寂静,无尽的寂静。
三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虽无声响、不曾动作,但空气中漫散着似有似无的火药味。
仿佛起了一点星子,便成了蔓延的火海,无可抑制。
浔鹤先是受不了了,于是开口道:“我,我……”
却还是无从开口,不知该如何解释。
“我们不认识。”
反倒是许元今,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很干脆的说了出来。
陆池鱼漆黑的眸子里实在看不出什么情绪,却一把将浔鹤揽到身侧。
这厮真不知是抽了什么疯,明知他伤处,却不避开转而去搭肩拽手。
偏偏用手揽着他的腰跨处,那本就是敏感的神经,又牵及几分刺痛,实在难耐。
但此处并非就他与陆池鱼两人,便只能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来。
挣扎不得,顺从不得,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又颇有些尴尬的望望天看看地,最后看着鞋底边上沾着的新泥发起了呆。
而心中却默念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把我当空气就好……
本以为这茬算是过去了,可好死不死,这时候陆池鱼却又开口了。
“他是我的人。”
言罢,不忘轻蔑地将许元今上下打量一番,又嗤笑着将怀中人搂得更紧。
浔鹤真想赏他两个大大的白眼。思虑再三,还是憋了回去。
便只能开脱道:“我是他麾下的军师罢了……也就是军医。”
许元今身子一僵,而怀中的许念嘉欢脱惯了,本就不适应刚才那样鸦雀无声的氛围。
不过毕竟有陌生人在,便也跟着缄默起来。
如今大家又说起了话,气氛确实缓和不少。
而她爹爹身子一动,抱着她的姿势便也没那么标准,疼了烦了就折腾起来。
便只能被放了下来。
“军医,军医啊。”
许元今动了动身子,放松了身姿站。
却又神容古怪地盯着浔鹤,反倒看得陆池鱼不大舒服了。
想来他二人并不相识,没有继而接触的必要,便带着人要走。
浔鹤迈了步子,又被那小团子扯住了裤脚。
就算是那人的女儿,也并不妨碍他对这孩子的喜欢。
只再次俯下身子,耐心地问道:“小念嘉,你还有什么事吗?”
“大哥哥,你好漂亮——”
童言无忌,瞎说什么大实话……
浔鹤沉浸在这毫不吝啬的夸奖中,无法自拔。
温声回道:“你也是大哥哥我见过最可爱的小姑娘啦。”
许念嘉转了转圆溜溜的眼睛,欢笑着,连带着面上添了两道红晕。
小姑娘也不知怎的,终于鼓起勇气,在浔鹤脸上吧唧一口。
又十分害羞地跑回她爹爹身后,只露出一个脑袋来张望着。
其余三人岂止是无声,简直就是石化了。
浔鹤的目光辗转在两人身上,最终视线落到那刚干了件大事、又畏缩着的小团子的脸上,相视一笑。
而看到这一幕的陆池鱼简直有些不可置信,心中凭空生出一把无名火。
可偏偏对上这样一个不明事理的孩子,关键人亲爹还在旁边,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不妥。
只用一双阴鸷的眼,撇向那因害羞而躲藏的小姑娘。
孩子是最容易察觉人的情绪的,自然发觉到陆池鱼眼神中的不善。
但有爹爹和新认识的漂亮大哥哥在身旁,便缓解她些许的不安。
却还是轻声开口道:“好凶的……坏叔叔。”
许元今的身子抖了抖,尽力憋住了面上所会展露的所有神色。
而快要奔不惑之年的大哥哥终于展露了今天第一声发自内心的笑容。
“坏叔叔,你是坏叔叔……哈哈哈。”
二十来岁的坏叔叔额间貌似多了一分煞气,看起来倒隐隐泛着黑光。
便只能头也不回的,走了。
浔鹤笑也笑完了,假装嗔怒地对着许念嘉说了句:“你呀你。”
便与她道了别。
看着陆池鱼愈渐远去的身影,再不过多停留,追了上去。
“你生气了?”
“没有。”
眼见着他面无甚表情,但浔鹤心里清楚,他心里必然是有些不好受的。
只是毕竟成了冠,而不是坦诚、不懂遮掩的孩子,能将什么心里话都原封不动的道出。
许念嘉的话听来虽中听,倒也让眼前人受了挫。
这样一来,为先前事的愠恼多少消了几分。
便跟着附和道:“她并非是认不清人年岁的大小,只是你——看起来心思沉稳,显成熟。”
换句话来说,还是显老。
浔鹤思来想去,还是觉着此话可笑,可这时候再这般笑出来便是不妥,只能堪堪止住。
不过若说他老罢,还真没有。
最意气风发的年纪,怎可能横生白发,面上多添几道褶皱来。
只是,或许他小小年纪经历太多,所以有些,少年老成。
再加上本就不喜交际,看来对孩子也无甚兴趣。
再对比浔鹤这幅助人为乐的好心肠与喜欢孩子的模样,所谓的大哥哥与坏叔叔便是天差地别。
得人一句“坏叔叔”,也算是事出有因。
陆池鱼也不是钻牛角尖的性子,等他思绪过后,早已平复心情。
而话语仍旧是冷冰冰:“你以后离他远点。”
浔鹤不明所以,却还是打趣着追问:“哪个他?”
“他们两个。这对父女——明白了吗?”
还是在生气,不过更准确来说,算是吃醋。
不必想那许元今,但许念嘉确实可爱,而且浔鹤是真心喜欢她这张嘴。
毕竟见了她之后,身边的倒霉运气像是不复存在了。
可口头答应谁人不会?
对于陆池鱼,敷衍一句便糊弄过去了。
而二人回京已是深夜。
春猎也像是沾染上了什么灵异的咒法,发生了件大事。
就在统计猎杀之物时,宁王的三公子却不见踪影。
在猎场侍卫费力寻找之后,只在山林中发现他早已没了呼吸的……尸身。
他身上并无刀剑之痕、箭矢之伤,只有许多猛兽撕咬与抓挠的痕迹。
显而易见,是在猎杀那极有挑战性的猛虎之时,失了手。
又不甚被那牲畜,折磨至死。
不过这位三公子本就愚钝,能来此狩猎也不过是想向他父亲彰显一下自己的实力。
若他天资寻常些,或许世子之位早就落在他手中。
也不知是受谁人挑唆,还是自己自尊心受挫,非要逞能。
竟就以这样的方式,白白送了性命。
不过此事虽已水落石出,但帝王仍旧为此事发了好大一通火气。
其实对着愚钝的侄儿,皇帝本是不大在意的。
只是在这多年来一时兴起举办的春猎中,堂堂皇家子弟却在这皇室狩猎中而亡,多少拂了面子。
更不用说那几十年前的一场狩猎,让那堂堂大齐的天子,丧失了生育的能力。
恍若诅咒般,再次应验。
参与的百官与皇室、世家,禁足的禁足,罚俸禄的罚俸禄,连之后三日的早朝也一齐取消了。
京城中一时人心惶惶。
不光是贵族,连百姓都纷纷议论着,陆氏一族可是犯了什么忌讳……
当然,浔鹤可不信鬼神之说。
人骑着马,不至于跑不过猛虎。
猛虎也不至于一路追着人跑那么远,只为将他折磨至死。
而春猎放出的各种动物都是先前有专人饲养的,攻击性也不会极强。
放生前也都是吃了饱饭的,总不会是饿得不行非要追着人不放的。
虽不曾见过这传说中愚笨不堪的三公子,但细细想来,大概也不至于是个下马要与猛虎近身搏斗的莽夫。
他顶多只是不聪明些,而并非痴傻。
而事后的仵作调查时,发现那猛虎虽然也咽了气,致命伤却是一道箭伤。
说这伤口的破损程度,像是远距离的射击所致。
至于是不是那蠢笨三公子所射的,还真不好说。
但浔鹤隐隐觉得,他的死大概与这道箭伤有关。
这不思虑还好,而一想才发觉,晌午之时陆池鱼交还那箭囊时,那箭矢似乎有些松散。
晃荡时候有明显的撞击之声。
而他的箭矢,是随侍统一配有的,与参赛之人是不同的。
恍是从沙砾中淘到了一枚金粒般,俨然发现了所谓的蛛丝马迹。
浔鹤虽然劳累,但还是坚持着沐浴全身。
而天色这般晚,燕烟已然是睡下了。
看着手中的药膏,却是犯了难。
人如何能准确无误的在背后上药?
浔鹤解了衣衫,十分费力地拗过手,果然只能在一部分的伤处上药。
虽然府中下人似乎还未入睡,但毕竟都是些老媪。
她们好意思,浔鹤还有些放不开。
正是困惑之时,忽闻门外扣门声:“是我。”
是陆池鱼!!!
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便是如此。
“进来罢。”
浔鹤赶紧将衣衫裹紧了些,但看着穿着与桌上放着药膏,实在很容易看出,他方才在做些什么。
而看着他手中一罐看着装饰很是华丽的药膏,所谓功效便不是自己这罐可以比的。
却还是故作震惊:“你来做什么。”
“送药。”
陆池鱼来回打量着眼前人略显不堪的衣装,不禁轻笑一声。
“顺便,帮你上药。”
?选自南宋诗人夏元鼎的《绝句》
小剧场
许念嘉:如愿以偿吧唧一口
陆池鱼:我也想
许元今:我也想(被某位不愿透露名字的陆某人一脚踹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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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我被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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