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慈看着眼神戏谑的戚垂雪，内心一阵尴尬。毕竟给别人点小倌结果自己因为嫖，娼进去也太过于丢人了。
他悻悻地笑着，决定不正面理会戚垂雪：“啊……哈哈，对了，还没有问这位将军的名讳，失礼了。”林慈表情变得无比正经。
女将军爽朗一笑：“我名施晴庵，如你所见，是这次平定叛乱的主帅。”她顿了顿，“还好程公子把敌军的布防图设法拿了过来，不然这次战役还要段时间才行。”
程桥寄听到施将军如此夸赞自己，顿时就别过脸去。应当是害羞了。
谈话间，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她的目光一直紧紧盯着林慈，仿佛想从他身上看出点什么。
看来这位幻境中的将军也在怀疑程桥寄，毕竟一个文弱书生独自将敌军机密偷窃出来，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不太可能。但施晴庵怀疑的估计不是他的动机，而是他达成目的的手段。
林慈顺着她的意，露出些许难为的神情，刚想说话就听见戚垂雪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
“施将军佛缘很重。”
施晴庵平视着仙尊的脸庞道：“想来是家父喜好收集佛门中人的画像墨宝，久而久之，就连我这样的粗人都染上了几分。”
“施老的虔诚名满天下，我也略有耳闻。不知施将军可曾收录一幅闭眼听莲图——我可是搜罗了这幅画良久。”戚垂雪修长的手指把玩着灯柄，漫不经心地问道。
有所耳闻？这位不是千年死宅吗？在神界千年未出去过，这施家的虔诚莫不是真感动了佛祖，然后佛祖再给戚垂雪他老人家讲的？
林慈甩甩头，抛却了这个十分不靠谱的想法。本来他还想和施晴庵交换交换情报，以获取离开幻境的方法。现在也是不急了。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人。
施晴庵沉思片刻，道：“可是沈青灯沈大师的那副？”
戚垂雪眸光微敛，不知在思考什么。几息后道：“正是。”
和沈青灯有关……难怪戚垂雪如此在意。毕竟是已故命定伴侣的画像。不过或许是林慈的错觉，戚垂雪好像没有很情绪化的表现。
别说是哀恸了，就连神情都没有发生变化。
——这给林慈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他压下心中疑虑，戚垂雪也没有再问了，把灯抬高，指节缓慢而轻柔地在碧纱灯笼上摩挲着，里面晕出的灯光照在戚垂雪脸上，像是香烛案后垂眼的神佛。
戚垂雪不说了，施晴庵的兴致倒是上来了：“你这人说话和军中士官截然不同，倒像是那些心眼子能塞满十个蜂窝的文臣们。若那幅画有玄机，还请明示。”
修长手指拨弄着灯笼，戚垂雪的脸色不见喜悲：“天道自然，众生不过是顺势而为，秘辛虽隐，却终然会公之于众，又何谈什么玄机呢？”
未来会知道，所以现在不告诉你。戚垂雪此人简直了。林慈大为震惊。
施晴庵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将军，闻言一点都不恼怒，反而笑着继续打趣道：“看来我刚才走眼了，这位齐公子的心眼应当能装百个蜂窝。”
林慈内心疯狂点头，可不是嘛，他就是被戚垂雪用诡计骗到手的。
戚垂雪仿佛对这个话题失去了兴趣，眼底散漫更甚。
林慈是鬼魂，夜视比较好，又离得近，于是看的分明，但其余众人都只看到戚垂雪略微垂身，仿佛失神地望着灯笼，久久不言。
施晴庵很识时务地转移了话题：“今日桥寄来找我时，说他有一个朋友被困在了青楼里，可把我惊住了，本以为是个浪荡子，结果如此一表人才。”
这话题转移的属实有点僵硬……
林慈默然，片刻道：“良家少男一时失足落水，感谢将军救我回正道。”
此言一出，气氛缓和了不少，就连偏过头去的程桥寄都显出来了一丝微薄笑意。施晴庵一下子笑开了：“此言甚过！林公子从未偏离，又何谈‘救’呢！我不去，估计林公子都可以化成水鬼逃出来。”
程桥寄难得有些不赞同，柔声细语道：“子不语怪力乱神，现在还是夜晚，稍稍注意些。”
施晴庵当着众人的面也丝毫不扭捏，牵着他的手笑道：“若是真有恶鬼来了，我必让他魂飞魄散！”
林慈：“……”我们当鬼的没有惹你们任何人！
林慈轻咳一声，道：“长夜寒凉，大家有什么话还是进屋说吧。”说完便暗示性看了一眼两人牵着的手。
程桥寄的脸从被施将军牵着后就红的厉害，现在更是感觉要烧着了，他又不敢撇开施晴庵的手，只得快步向前走，把林慈一众人都甩在了后面。
被唤作熊老大的壮汉恰时对林慈道：“刚才是我唐突了，我们将军最恨□□之人，可她对你态度很好，你和程公子也认得……算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将军他们住在知洲府里，各位要过去吗？”
林慈心说他可没有看人秀恩爱的癖好，用眼神询问戚垂雪后，他拒绝道：“不必了，我们二人都有些乏了，明天再去拜访吧。”他又客气了一句：“日后还要麻烦熊老大您了。”
壮汉挠挠头，道：“我又不管你们，用不着叫我老大……你们就叫我熊大吧，这样简单。”
林慈没想到自己活了数千年，听到这个名字时，脑海中还是浮现了一头狗熊岭的传奇狗熊。
林慈忍住想笑的冲动，指指身侧：“这位是？”
另一个汉子憨憨地回答道：“叫我熊二就好。”
别说，神态挺像的……
林慈二人婉拒了熊兄弟送他们回去的好意，边走边说话。见识到了真人版狗熊岭cos后，林慈心情好了不少，虽然千年已逾，但故乡不能被轻易遗忘。
这也许就是回家的诱惑！
林慈感动地想。
“在想什么？”戚垂雪忽然顿住脚步，眼眸轻轻地望着他，不知望了多久。
无变夜色中，林慈眯着眼睛，鸦羽般的长睫在眼睑处的投影愈发明显，他侧脸看戚垂雪，兴冲冲地笑道：“我在想要不要给两头熊立碑。”
这下戚垂雪不止脚步顿住了，连声音也没有了，半响，他才讶然道：“为了纪念第一次逛青楼？”
林慈也不解释，笑嘻嘻道：“可不是嘛，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拉上你，多可惜。但咱俩可以一起铁窗泪，好兄弟生生世世不分离！”
林慈说得群情激昂，仿佛下一秒他俩就会被穿着制服的警察戴上金镣铐，一脸核善地送过去改造从良。
戚垂雪对生生世世铁窗泪不感兴趣，避重就轻道：“你看起来心情很好，是知道怎么做了？”
走到了客栈门口，林慈打开门，里面的烛光宛如薄纱般遮住他，飘渺清远的同时，带着一股必然的自信：“当然。”
说完便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戚垂雪孤身站立，到林慈的脚步声消失都没动，他耐心等了一会后，一团浑圆的黑色雾气从身后飘来，带着讨好地蹭了蹭戚垂雪的衣袖。
他微微低头，墨玉般的眸子若有所思地看着黑色雾气：“既然他知道该怎么做了，那……”
他停顿了一下。
黑色雾气不知发觉了什么，原本亲昵的动作瞬间停住，虚幻的身体不住地颤抖。
戚垂雪忽然扯了一下唇角，嘴唇弧度像是在笑：“那你就去帮他一把。”
“过于生硬的结局，很无趣。”白衣仙尊目光望着远处那座桥的方向，眼中却又仿佛空无一物，眼底翻出一股血红的杀气，就像是潜伏已久的凶兽,“这场棋局，我们至死方休——”
戚垂雪轻声说完后不再留恋，转身时黑色雾气识时务地松开了他，向着客栈上方游去，像在水中空若无所依的黑鱼。
……
林慈回到房间后，忽然感到脑中有一连串的意识波动。
他眼前一亮：“统哥！你终于回来了，我们都有106天没有见面了！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脑中的系统默然片刻，道：“我离开不过两个月。”
被系统拆穿林慈也不尴尬，笑嘻嘻道：“你不在时，我可是把一天掰成两瓣花，立志学习技能，让统哥见到一个不一样的我！！”
系统对他这幅没心没肺满嘴跑大炮的烂样早就免疫了，迅速切入正题：“你见到戚垂雪了？”
林慈：“人就在隔壁呢，灵力尽失，我还对他进行了两次人道主义援助。”
“他还没付钱。”林慈心有不甘地补充道。
“……”林慈仔细感受着脑海中细小的意识，发现系统对此丝毫不感到惊讶，他不着痕迹问道：“这也是原著中写到的内容吗？”
系统刚要回答，就听见一旁传来窗户被撞击的声音，很轻，轻到不像是人。
林慈敏锐地感受到一丝鬼气，但并不浓郁，像是硬生生吸进去的。
“电击已准备。”系统冷冰冰道。
林慈逼近窗边，插销拔掉后平地起了一股风，把木窗吹的撞在墙上，咯吱作响。风不强烈，但带着丝丝缕缕的鬼气。
装神弄鬼，林慈轻嗤一声。
系统的电击很特殊，可以附着在任何物体上。林慈伸出手指，电流沿着鬼气逆向流动，不一会，就听见窗外传来一声惨叫。
有东西被电流击中，顺着风轻飘飘进来了。
看到地上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系统语气莫名：“戾魇？怎么会在这里看到？”
戾魇一般是由忘川府饲养的，以吸食人的怨戾之气为生，如果遇到怨气戾气很大的鬼魂，忘川府会让戾魇吸食一些怨气，然后再拘役魂魄。
林慈用桌上的笔扒了扒地上的东西，蹙眉道：“不是戾魇，准确的说，是戾魇和灵魇的杂交混合种。”
前者以吸食戾气为生，后者则是吸食灵魄。
林慈丢开笔，拍了拍手，挑眉笑道：“千百年难得一见的新奇玩意，我还没见过，今天居然遇着了——系统你有储存灵火吗”他前半句故意说出来了。
系统一顿：“你要烧了它？”
“这玩意儿太难得了，根本不可能在人界出现，而且碰巧就来敲我们的窗。”林慈笑眯眯道，“烧了省得麻烦——放心，我有办法抹除痕迹。”
系统犹豫了一会，还是同意了。
林慈手心勾着灵火，白炽的火焰把室内照的犹如白昼，他的脸在过度的曝光中有了几分阴煞煞的鬼样，林慈的嗓音别样温柔：“一点都不痛。”
那团混合种察觉到了危险，一抖一抖的，虽然不知道林慈为什么见面就要烧自己，但求生的本能作祟，它竟然开始说人话了：“别……别杀我，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吗？”
林慈道：“你死后我们可以搜灵，不劳开口。”
“……”那小东西在神魂俱颤间突然想到自家主人和林慈有些渊源，突然福至心灵，小心翼翼问道，“你难道不想知道跟戚垂雪有关的事吗？我刚才可是感觉到了……”
林慈闻言不再向前，饶有兴趣地问它：“细说。”
那小东西见有效，松了一口气，决定把自家主人说的恐怖一点，威慑敌人，取得信任：“他刚才可是想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清理了，戾气冲天，我到京城都看得见！”
林慈早就知道戚垂雪是个什么玩意，人家屠城也就洒洒水啦，淡定道：“基操勿6。”
那坨玩意儿怀疑自己听岔了，不对，难不成林慈已经开始怀疑了？它重复了一遍：“情操勿留？你怎么知道我对他有情操？”
林慈：“……”
系统：“……”
在隔壁但听力甚佳的戚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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