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作曲室比白天更安静，只有机箱运作的嗡鸣声在黑暗里浮动。我站在门口，手里攥着两盒草莓牛奶——一盒是给李知勋的，一盒是给自己的。
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李知勋蜷在转椅上，戴着巨大的监听耳机，显示器蓝光映在他脸上，像一层冷色调的滤镜。他面前的音轨铺满了整个屏幕，密密麻麻的波形图里，有一段被特别标注出来——《Firenze nel Cuore》的钢琴部分。
我轻轻放下牛奶盒，塑料与桌面碰撞的声响让他猛地转过头。
“迟到了三分半。”他摘下耳机，声音有些沙哑，“坐。”
我拉开椅子坐下，草莓牛奶的冰凉触感让我稍微清醒了一点。李知勋没急着说话，而是调出一段音频，点击播放。
熟悉的旋律流淌出来——是我的demo，但被重新编曲过。原本孤独的钢琴声里加入了电子合成器的音色，像月光下泛起涟漪的湖面。
“你的原版太直白了。”他暂停音乐，指了指屏幕上的某个节点，“这里，如果加半拍休止，情绪会更强烈。”
我盯着他修改的部分，突然意识到——他完全理解了我藏在曲子里的东西。那些关于佛罗伦萨的记忆，关于孤儿院后院的无花果树，关于恩左先生第一次教我弹和弦时，指尖的温度。
“为什么找我？”我终于问出口，“就因为我上传过视频？”
李知勋拿起草莓牛奶，吸管戳进去时发出“啵”的一声。他喝了一口，才缓缓开口：“韩社长签你，是因为你的脸和‘异国少女’的噱头。”他顿了顿，“但我找你，是因为这个。”
他调出一份加密文件夹，输入密码后，屏幕上弹出几十个音频文件——全部是被公司否决的demo。
“听过吗？”他点开其中一个，前奏刚响起就让我浑身一震。
是权顺荣的声音。
不同于舞台上充满力量感的表演，这段录音里的他嗓音低沉，像在诉说一个秘密。旋律简单到近乎粗糙，却有种抓人的魔力。
“去年写的，被毙了。”李知勋关掉音频，“公司说‘不够商业化’。”
他又点开另一个文件——这次是崔胜澈的rap，背景音里还能听到李灿的笑声。
“这些……”我的喉咙发紧，“都是被废弃的曲子？”
“不。”李知勋的镜片反射着冷光，“是被‘杀掉’的曲子。”
他调出今天的新闻页面——我和李灿的即兴合奏已经登上热搜，评论区挤满了“求音源”“求出道”的留言。
“观众其实渴望真实的东西。”他轻声说，“但公司只想要安全的商品。”
我握紧牛奶盒，纸盒发出轻微的变形声：“所以你让我来作曲室……”
“我要做一个实验。”李知勋突然调出一份新工程文件，标题是《SVT-隐藏企划》，“用你的钢琴，李灿的小提琴，加上A组其他人的声音——”他嘴角微微上扬，“做一张‘不完美’的专辑。”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韩社长知道吗？”
“当然不知道。”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着危险的光，“你加入吗？”
窗外的首尔夜景像一片星河，而在这间小小的作曲室里，草莓牛奶的甜味和电子设备的金属气息混在一起。
我深吸一口气，伸出手：“要过期前一天的草莓牛奶吗？”
李知勋笑了，这是他今晚第一个真心的笑容：“成交。”
清晨的首尔地铁站，我低头调整书包带，突然被人从背后轻拍肩膀。
“早啊，向日葵少女。”
李灿站在晨光里，校服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耳钉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他手里晃着两盒草莓牛奶，一盒递给我：“过期前一天的，知勋哥同款。”
我接过牛奶，指尖碰到他手背时，发现他指关节的创可贴换成了印着小猫图案的新款。
“胜澈哥没再为难你吧？”我小声问。
李灿耸耸肩，嘴角却微微上扬：“他让我写了八百字检讨，题目是《论练习生擅自改曲目的一百种死法》。”
我们并肩走向学校，樱花被风吹落，飘在肩头像柔软的雪。转过街角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笑声——
“哇，看看这是谁？”
一个高个子男生靠在翰林艺高的校门口，单肩背着书包，浓眉下是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他身边站着个圆脸的男生，正津津有味地啃着紫菜包饭。
“灿呐，听说你昨天在媒体日上大出风头？”高个子男生大步走过来，一把揽住李灿的脖子，“居然不带我玩？”
李灿挣扎着推开他：“金珉奎！你差点勒死我！”
圆脸男生笑眯眯地凑过来，目光落在我身上：“这位就是传说中的意大利转学生吧？我是夫胜宽，和这两个家伙同公司。”
“我是莉西娅。”我微微鞠躬，突然意识到——他们也是PLEDIS的练习生。
金珉奎歪头打量我，突然用蹩脚的意大利语说：“Ciao!（你好！）”
我忍不住笑出声：“发音不错，但尾音要上扬。”
“看吧！”夫胜宽用手肘捅了捅金珉奎，“我就说你像在念法语！”
金珉奎不服气地又试了几次，结果越来越像在打喷嚏，连路过的学生都忍不住回头看我们。李灿捂着脸：“求你闭嘴，太丢人了……”
这时，夫胜宽突然压低声音：“你们看三点钟方向。”
校门旁的樱花树下，一个戴鸭舌帽的女生正举着手机，镜头明显对准我们。金珉奎立刻收起笑容，大步走过去：“同学，偷拍不太好吧？”
女生慌张地收起手机，但已经晚了——李灿认出了她：“你是B组宋秀美的朋友吧？上周考核时见过。”
女生的脸瞬间煞白，转身就跑，却撞上了刚来学校的朴雪英。
“哟，这不是B组情报局吗？”朴雪英一把扣住女生的手腕，轻松夺过手机，“让我看看你都拍了什么好东西？”
女生挣扎无果，突然瞪向我：“你们A组凭什么霸占资源！明明我们B组更努力！”
朴雪英冷笑一声，删掉视频后把手机扔还给她：“努力？努力当狗仔？”
上课铃适时响起，人群散去。金珉奎挠挠头：“哇，出道组和B组的战争已经波及到学校了？”
“习惯就好。”夫胜宽叹了口气，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小本子递给我，“给，公司内部生存手册，我亲手写的。”
本子扉页用荧光笔写着：《如何在PLEDIS活到出道日（胜宽ver.）》
翻开第一页：
1. 不要独自去B栋器材室
2. 食堂阿姨给的泡菜汤永远多一勺
3. 周三下午的韩语课老师会提前十分钟下课
李灿探头看了一眼，突然指着第五条大笑：“‘遇到顺荣哥加练时请绕道’？他上次又把你当舞蹈教材了？”
夫胜宽悲愤地合上本子：“他让我在全体练习生面前演示‘如何像水母一样wave’！丢脸死了！”
我们笑作一团，连朴雪英都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樱花落在夫胜宽的小本子上，像一个个柔软的句点。
直到教室后门传来一声轻咳。
金敏贞老师抱着教案站在那儿，镜片反着寒光：“四位特殊学生，要不要给你们搬套茶几来开茶话会？”
我们立刻噤声，灰溜溜地溜进教室。李灿趁老师转身，偷偷往我手里塞了张纸条：
“放学后校门口集合，带你看珉奎哥的隐藏才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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