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防楼梯的铁锈蹭在校服袖口，留下暗红色的痕迹。李灿蹲在最后一级台阶上，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老旧的黄铜钥匙，冲我晃了晃：
“终于来了。”他声音压得很低，睫毛在夕阳里镀了层金边，“再晚五分钟，金珉奎能把整个便利店吃空。”
钥匙插入生锈的锁孔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顶楼废弃储藏室的门一开，灰尘在斜射的光柱里翻滚。
二十平米的空间里，金珉奎正盘腿坐在一张破地毯上，面前摆着七个拆开的三角饭团包装纸。夫胜宽蹲在窗边，用美工刀小心翼翼地在窗框上刻下第四道划痕。
“意大利代表驾到——”金珉奎举起紫菜包饭像举香槟，“胜宽啊，快把你藏的草莓牛奶拿出来！”
李灿反手锁上门，链条锁哗啦作响。他踢开地上的空饮料罐，从墙缝里抽出一本卷边的笔记本：“生存守则第三条——秘密基地禁止公司监控。”
夫胜宽递来的草莓牛奶盒上贴着便利贴：“过期前最后一天??”。窗框的划痕在夕照里泛着光，我忽然意识到，那是他们来这里的次数。
“终于来了！”金珉奎咧嘴一笑，拍了拍身边的水泥地，“来来来，意大利代表，给你看个好玩的。”
夫胜宽神秘兮兮地从书包里掏出一个迷你音响，连接上手机：“珉奎哥的违禁才艺，公司严禁展示，怕破坏他门面担当的形象。”
李灿盘腿坐下，眼睛亮晶晶的：“准备好颠覆认知吧。”
金珉奎清了清嗓子，突然——
“Boom—啪—咔—嚓—”
一连串的节奏从他嘴里迸发出来，精准得像一台人形打击乐机。低音鼓、镲片、甚至合成器的电子音效，全被他用嘴唇、舌头和喉咙模拟得惟妙惟肖。
我瞪大眼睛：“这……这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
夫胜宽得意地晃了晃手机：“我录下来当闹钟，比咖啡还提神。”
金珉奎越玩越嗨，即兴加入一段《Firenze nel Cuore》的节奏，竟然完美契合了旋律。李灿跟着拍手打节拍，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一支口琴：“试试这个！”
阳光下，四个影子在水泥地上晃动。金珉奎的bbox打底，李灿的口琴穿梭其中，夫胜宽不知从哪里摸出个小铃鼓，而我用手机敲击着《Firenze nel Cuore》的主旋律。
——直到消防门“砰”地被推开。
权顺荣叼着棒棒糖站在门口，银灰色头发被风吹乱：“哇，非法集会？”
我们瞬间僵住。金珉奎的bbox戛然而止，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
权顺荣慢悠悠地走过来，蹲下捡起李灿掉在地上的口琴：“A组领舞、A组门面、A组主唱……”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还有神秘的意大利外援，在这里搞乐队？”
夫胜宽的手悄悄伸向音响，试图关掉录音。
“别紧张。”权顺荣突然笑了，从口袋里掏出一副墨镜戴上，“我是来报信的——B组宋秀美带着联名信去韩社长办公室了。”
李灿猛地站起来：“什么联名信？”
“说你们利用外籍身份抢占资源。”权顺荣把口琴抛还给李灿，棒棒糖在嘴里转了个圈，“特别点名了某人的即兴钢琴solo。”
我的心沉了下去。
“不过——”权顺荣突然拖长音调，从手机里调出一段视频——正是刚才我们的即兴合奏，“如果这段练习生自发音乐交流先不小心流到网上……”
夫胜宽倒吸一口气：“顺荣哥你要帮我们？”
“错。”权顺荣竖起食指摇了摇，“我是来收编乐队的。”他指了指自己，“主舞兼职主唱，怎么样？”
金珉奎和李灿对视一眼，突然同时扑上去抱住权顺荣：“哥！！”
“喂！我的墨镜——！”
权顺荣的墨镜被撞飞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砸在了金珉奎的脑门上。
“啊！”金珉奎捂着额头蹲下，“这算工伤吧？顺荣哥得请我吃炸鸡！”
权顺荣捡起墨镜，吹了吹灰重新戴上，嘴角却忍不住上扬：“行啊，等你们先活过今晚的紧急会议再说。”
“紧急会议？”李灿的笑容僵在脸上。
“B组的联名信已经递上去了。”权顺荣压低声音，“韩社长六点召集所有A组练习生开会，主题是纪律整顿。”
夫胜宽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完了，我上次写检讨的笔迹还被韩社长认出来了……”
我盯着水泥地上的划痕，喉咙发紧：“是因为我。”
“不，是因为他们输不起。”李灿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上个月月末考核，B组整体评分比我们低，宋秀美一直不服气。”
权顺荣拍了拍他的肩：“聪明。但韩社长不会管这个，他只看结果。”他转向我，墨镜后的眼神难以捉摸，“莉西娅，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夕阳沉到楼群背后，废弃储藏室的光线暗了下来。
六点整，PLEDIS会议室。
韩社长面前的投影屏上显示着两份数据：左边是媒体参观日的网络热度曲线，右边是B组联名信的扫描件。
“五百万点击量。”韩社长用激光笔点了点屏幕，“但同时收到七份投诉。”
崔胜澈坐在我斜对面，背挺得笔直。李知勋靠在角落的椅子里，指尖转着一支钢笔，表情晦暗不明。
“宋秀美代表B组提出质疑。”韩社长翻动文件，“认为外籍练习生享受特殊待遇，包括不合理的选曲自主权。”
我的指甲陷进掌心。
“但是——”韩社长突然调出一段视频，正是我们在屋顶的即兴合奏，“这段两分钟前刚上传的练习生自发音乐交流，已经冲上热搜第三。”
夫胜宽在桌子底下猛掐金珉奎的大腿，后者差点跳起来。
“股东们的意见很明确。”韩社长关掉屏幕，“观众喜欢真实的化学反应，而不是流水线偶像。”他环视全场，“所以从今天起，A组增加自由创作时间。”
B组练习生集体变色。
“但是！”韩社长的钢笔重重敲在桌上，“所有内容必须提前报备。再出现擅自改曲目的情况——”他的目光扫过我和李灿，“直接降级。”
会议结束后，走廊的灯光忽明忽暗，像某种不安的预兆。
B组的宋秀美站在转角处，校服裙摆被她攥得发皱。她盯着我，嘴角扯出一个冷笑：“别以为赢了。”
李灿不动声色地往前半步，挡在我和她之间：“让让，挡路了。”
宋秀美没动，目光越过李灿的肩膀，直直刺向我：“你以为韩社长真的在乎你的才华？他只是在试水——看观众能不能接受一个连韩语都说不利索的外籍成员。”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刀片刮过耳膜。
夫胜宽突然从后面冒出来，笑眯眯地揽住我的肩膀：“哎呀，秀美啊，你今天的眼线画歪了哦。”
宋秀美下意识摸眼角，夫胜宽已经推着我快步离开。转过拐角后，他的笑容立刻消失：“别理她。B组最近压力大，上次考核刷掉了三个人。”
李灿的指节在书包带上敲着不规则的节奏：“她说的也不全错。”
“灿！”夫胜宽瞪他。
“韩社长确实在试水。”李灿压低声音，“上周我偷听到他和制作部的谈话，公司准备推出国际化小分队。”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所以我的转学……”
“都是策划。”李灿踢开地上的空饮料罐，“包括让你弹《Firenze nel Cuore》——他们早算准了观众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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