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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周瑜教琴

庐江郡,太守府。

这一日午间,陆康难得有空,想着与府里的后辈们也有几日没见了,便把他们都叫到正屋,一起吃了顿饭,又过问了近来的功课。

饭后,陆康给了他们一人一个橘子,道:“这是我托熟人从寿春捎来的,总共也没多少,还要分给其他的族人,只能给你们一人一个尝尝鲜罢了。我得罪了袁术,眼看就要和孙策开战了,今后怕是再难吃到这么新鲜的橘子了。”

几个小辈接过橘子,恭敬地向他道了谢。陆议先剥了一个橘子给弟弟。陆瑁年幼不知事,觉得橘子好吃,很快就吃完了,又眼巴巴地盯着陆议手里的。陆议心疼弟弟,便把自己的橘子也给了他。

一旁的陆绩见状,悄悄地把橘子揣进了怀里。

主位上的陆康见了,询问道:“绩儿,你怎么不吃?可是身子不适?”

陆绩虽身有残疾,起坐不便,但仍扶着案角吃力地站起来,规规矩矩地答道:“父亲,儿子没有不适,儿子是见伯言没吃到橘子,想留给他吃。”说罢,从怀里掏出橘子,冷着脸递给陆议。

陆议既感激又惶恐,逊让道:“侄儿不吃也罢,小叔父留着自己吃吧。”

陆康道:“他给你,你就拿着吧。绩儿打小便有腿疾,与别的孩子不同,因而心思格外敏感,对人戒心很重,他能如此想着你,可见有多信任你。这些日子以来,你对绩儿的好我都看在眼里,我年事已高,陪他的时日有限,往后还要靠你替他支撑门户,看到你们叔侄相处得如此融洽,我很是欣慰。”

陆议这才接过橘子,道:“多谢小叔叔。”陆绩依旧神色漠然,没说什么。

这时,太守府的主簿进来禀报道:“陆大人,怀义校尉孙策求见。”

陆康一改方才的慈和,垮下脸道:“不见!你就说我公务繁忙,无暇会客,打发他回去便是!”

陆议道:“祖父,议有一言,不知当说不当说。”

陆康板着脸道:“你说。”

陆议道:“现今是大乱之世,拥兵者自重,孙策是江南一带新近崛起的军阀,如今没人敢不把他放在眼里,何况他此番又是奉袁术之命而来,祖父若不亲自接见他,只让手下人出面打发,只怕不妥。”

陆康“哼”了一声:“他已然攻陷了宣城,明摆着就是冲庐江郡来的,兵临城下,我与他还有什么可说的,见与不见,此战终究难免,我奉陪便是了。”

陆议还欲再劝,但想到陆康一向固执己见,自己若再争辩,也有以下犯上之嫌,便也只得罢了。

孙策回营后大发雷霆,在中军帐里砸东西,把整个军营都惊动了。

周瑜闻询赶来时,帐内已是一片狼藉,案几、床榻都被掀翻在地。孙策犹未解气,从帐壁上扯下一张弓,正欲往地下砸。

周瑜见状连忙夺了过去,道:“你这又是作甚?”

孙策暴怒道:“作甚?你说我作甚?我拉下脸巴巴地上门去找陆康和谈,谁知那老东西连面都不露,只派了个主簿出来敷衍我!我好歹也是堂堂主帅,当着那么多部下的面儿,我的脸往哪儿搁?”

周瑜把弓挂回壁上,劝道:“陆康是汉室老臣,作风向来古板守旧,不好对付,你犯不着为此动气,过几日再去见他便是了。”

孙策负气道:“你还让我去见他?我受的折辱还不够么!陆康这个老顽固,此番我非攻下庐江不可,也好让他知道知道轻视我孙策的下场!”

孙权此时正探着头在门口偷听,闻言忍不住道:“大哥,不能打庐江啊!”

孙策转头看见他,气不打一处来,吼道:“我不是让你闭门思过么?谁让你擅自出来的?”说着,弯腰从地下拾起一个茶盏,冲门口砸了过去。孙权吓得连忙缩回了头。

周瑜提高声线埋怨道:“行了!你成天就会拿权儿出气!”孙策这才压下火气,不言语了。

周瑜叫人进来收拾了残局,拉着孙策在案几旁坐下,温言道:“你消消气,你若实在不愿再去求见陆康,那不去也罢,你这急脾气,让你去他和谈委实难为你了,还是我去吧。”

孙策道:“可陆康连我都不见,会见你么?你别忘了,上回你救了陆议一行人,想借此对他示好,却还是吃了闭门羹。”

周瑜不禁沉默了。

果如孙策所言,此后一连几天,周瑜带人上门求见,可陆康不是不在就是忙,回回都对他避而不见,周瑜一时之间也没了主意。

这日午上,陆康正在太守府的公堂里看文书,府里教琴的师傅和陆议忽然一前一后走了进来。琴师一改往日的风雅气度,满面不豫之色,陆议抱着琴跟在他身后。

陆康放下文书,看了眼案头的铜滴漏,狐疑道:“这个时辰,你们不上课,来我的公堂作甚?”

琴师气冲冲地一拱手,道:“太守,恕在下无能,这学生我实在教不了,请太守另请高明吧!”

陆康看了看立在一旁陆议,问道:“怎么回事?”

陆议垂头不语,琴师道:“前些时日,他就曾在为师的乐理课上偷看兵书,被为师抓了个正着,太守也是知道的。这倒也罢了,近些日子,我开始教学生们弹些简单的曲子,陆绩和陆瑁才六七岁,教了几次也都渐渐上手了,唯有他,怎么教都教不会,我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陆康听罢,厉声责问陆议:“伯言,你是不是没用心学琴,惹师傅生气了?”

陆议委屈道:“祖父,侄孙用心学了,可就是学不会。”

琴师道:“太守若是不信,让他弹上一曲便知。”

陆康道:“也罢,伯言,你弹来听听。”

陆议走到客座上坐下,把琴放在案几上,在祖父和琴师的注视下,战战兢兢地开始弹琴。他颈背僵直,手指颤抖,没拨几下琴弦,就弄出了刺耳的动静,越往下弹,越是断断续续、磕磕绊绊、错漏百出。

陆康没等他把曲子弹完就听不下去了,一挥手打断了他:“行了行了。”

陆议讪讪地收了手。

琴师不悦道:“太守这下信了吧。”

陆康道:“人与人生来天资有别,伯言这孩子许是在琴艺上差了些,但本府敢担保,他绝非奸懒滑头之辈,我今后会亲自督促他勤加练习,只求师傅多多包涵、费心教导,本府感激不尽。”

琴师见他一番话说得诚恳,也消了气:“太守如此信重在下,是在下的荣幸,但在下此番只怕要辜负太守了——这琴在下实在是不想教了,并非是因为伯言天资欠佳——在下教了一辈子琴,什么样的孩子没见过?只是太守与孙策大战在即,在下不想再留在庐江,要举家搬迁至江东一带避难了。在下心知值此危难之际,弃太守而去并非君子所为,但在下不似太守心怀天下、以匡扶汉室为志,在下只想远离战乱,苟活于世罢了。”

陆康从公案后站起来,踱了几步,沉吟道:“你若这么说,那本府也不好强人所难,再多挽留你了。”他走下主位,握住琴师的手道:“这段时日,劳你费心了,本府这就派人知会账房结账,另会多付给你半年的薪俸,以供你日后搬家所用。”

琴师俯拜道:“太守如此通情达理,在下感激不尽!”

陆康搀扶起他,目送着他跟手下一道出去了。过了一会儿,才冷声训斥道:“不争气的东西!”

陆议一凛,连忙垂手站好,静静聆训。

陆康恨铁不成钢地道:“他已经是庐江郡最好的琴师了,连他都教不了你,我还上哪儿给你请师傅去?”

陆议觑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庐江一带有句童谣唱道‘曲有误,周郎顾’,说的是庐江周家的公子周瑜精通音律,能听出曲中的谬误,弹琴的人但凡出一点错,都逃不过他的耳朵。侄孙听说周瑜现下就在城郊驻军,祖父若能请他进府来指点一二,侄孙的琴艺说不定能有所进益。”

陆康听了,若有所思。

次日后晌,陆议吃过饭,正在屋里看书,陆康忽然派人叫他去琴室见客。

陆议立马猜到是所为何事,忙换了身衣裳,来到琴室。

只见纸门半开着,主位后坐着一位年轻公子,身着一袭素青色地暗纹锦衣,玉冠束发,气度清雅高贵,相貌万里挑一,正垂眸专注地翻阅着琴谱。

陆议恭敬地唤道:“师傅。”

那人抬头冲他微微一笑,斯文中透着掩不住的英气:“不敢当,我比你大不了几岁,你唤我公瑾便是。”

陆议执意以礼相待:“祖父请你来指点我的琴艺,我理应叫你一声师傅。”

周瑜这才默许了,道:“自上次一别,咱们也有小半年未见了,孙权一直惦记着你,此番听说我要进府教琴,他本也想跟来,奈何太守不允。”

陆议道:“我也很惦记他,听说他在宣城遇袭了,要不要紧?”

周瑜道:“幸好他大哥及时带兵赶到,没出大事,只是受了些惊吓。”又问:“听太守说,你自从学琴以来,琴艺一直进益不大,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议道:“是学生天资不佳。”

周瑜挪过一张琴,随手一抚,琴声如高山流水,浑然天成。他逐一试过音色,拧紧了琴弦,道:“伯言,坐到我身边来,弹一曲让我听听。”

陆议走到他身旁坐下,屏息凝神,抬手抚琴。他的手指细长而灵活,运指有力而稳定,琴声流畅动人。一曲终了,周瑜竟没听出一丝谬误。

周瑜一时有点没回过神来:“你分明弹得不错,为何太守却说……”他旋即了然,不禁笑道:“之前教你的琴师昨天刚辞行,你今天就弹得这么好了,即便是世上最有天分的人,也不可能在短短一天之内进益得如此之快,你这么做原来是为了帮我。”

陆议也笑了:“我的确是装的。我听说你与孙策将军数次前来求见,却始终被祖父拒之门外,只好出此下策。祖父想必也能猜到我的用意,可他并没有当场拆穿我,且让你进府来教我弹琴,所以我想,这一战或许还有商谈的余地,只不过我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周瑜由衷地道:“足够了,伯言,多谢你。”

这一日天色不好,黄云压城,大风呼啸,俨然一副凛冬将至的架势。

陆康处置完一天的公务,从公堂出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他一眼就瞥见周瑜立在阶边的檐下,衣着单薄,已不知在寒风中等了多久了。

陆康视而不见,走下台阶,径自往卧房走去。周瑜连忙跟上他,唤道:“太守。”

陆康一言不发,周瑜又唤道:“太守大人。”陆康这才不冷不热地道:“下课了?”

周瑜亦步亦趋跟着他:“是,太守公务繁忙,晚辈进府教琴已经有段日子了,直到今日才有幸得见太守。”

陆康兀自拐入了一条回廊:“伯言的琴近来练得如何?”

周瑜道:“一向都好,伯言很有天分,根本用不着晚辈指点什么——这一点,太守心里想必很清楚。”

陆康走到卧房门口,站住了,并没有请他进去的意思:“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

周瑜道:“孙策如今虽然带兵驻扎在城外,但并非有意与太守为敌,只是受制于袁术,想从袁术手中要回他亡父的余部罢了。咱们两家没必要为此伤了和气,被袁术当枪使。依晚辈之见,太守不如就借三万斛军粮给袁术,这样一来,他就没理由再命孙策攻打庐江郡了。”

陆康凛然道:“我既不会借粮给袁术,也不会与孙策言和,因为他们都是一丘之貉,是叛乱汉室的逆贼!”他迎着周瑜错愕的目光,继续道:“我之所以放你进府,正是为了与你说个明白,也好教孙策趁早死了这条心!如今世道大乱,人心也跟着变了,毫无忠义可言!旁人倒也罢了,可公瑾你怎会如此?你的祖父和父亲都曾是朝中的高官,深受汉室恩泽,你自幼出身于官宦世家,读了那么多圣贤书,都读到哪去了?你分明认得那么多字,却唯独不认得忠诚二字!”

周瑜道:“太守倒也不必把话说得这么难听,晚辈并非毫无忠心可言,只不过晚辈效忠的是孙氏,而太守则忠于汉室罢了。”

陆康冷笑一声,嘲讽道:“我就不明白了,孙策有什么了不得的能耐,让你对他如此死心塌地?”

周瑜道:“太守又何必自欺欺人呢?明眼人都看得出,汉室气数已尽,将来是谁的天下,如今还未可知,但孙策却是其中的一匹黑马。太守此时还不下注,难道非要等到汉室倾覆、满盘皆输的那一天,才悔不当初么?”

陆康毫不退让:“你说得不错,我这把老骨头,就是死也要和汉室死在一起!你回去转告孙策,他要打,本官奉陪到底!”

周瑜心知多说无益,只得道:“既是如此,晚辈无话可说,这便告退了。”说罢,向陆康行了一礼,转身就走。

陆康却又叫住他道:“公瑾,我只有一件事求你。”

周瑜站住了,依旧对他以礼相待:“太守请讲。”

陆康怆然道:“孩子们是无辜的,开战之前,请让他们回江东去吧。”

大战在即,这日,关闭了许久的城门终于缓缓打开,陆康和所有誓死守卫城池的陆氏族人们一起登上城楼,目送着后辈们的车马陆续驶出城门。

陆议与孙权同乘一辆马车出城,经过城门时,陆议透过车窗,见孙策与周瑜并肩伫立在城下。孙策骑着一匹神骏的黑马,身着银鳞铠甲,披着一袭鲜红的披风,冷冷地注视着过往的车马。他就像一簇明艳的战火,即将熊熊燃烧。

陆议寂寂地收回了目光,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他看向身边的孙权,见孙权也正目不转睛地瞧着自己,碧绿的瞳仁好似一汪清浅的潭水。他歉疚地道:“伯言,对不起。”

陆议的心头泛起一丝微澜:“没什么。”他淡淡道:“生在乱世,人人都身不由己,这不怨你。”他从怀中摸出一块素绢手巾,递给孙权:“这原是你的东西,还给你。”

孙权接过去,就势紧紧地回握住陆议的手。

车窗外,一场大雪正飘然而至。在温暖的江南,这是一场十年难遇的大雪,天地间很快便一片苍茫了。

两个孩子互相依偎着坐在马车里,无措地望着窗外,他们的将来似乎也像这场雪一样,苍茫而难以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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