验骨阵的青铜镜面泛着尸青色冷光，云璃月被捆仙锁吊在半空，腕间金铃早已碎成齑粉。司命星君枯槁的手指捏着三枚龟甲，在阵眼处砸出带血的裂痕。 "开——！" 苍老的咒言激起罡风，云璃月脊背突然撞上镜面。寒玉般光滑的镜面泛起涟漪，映出她雪色脊骨上蜿蜒的暗纹——那些魔纹如同活物，正顺着椎骨攀爬成荆棘图腾，与魔宫穹顶雕刻的夜枭纹章分毫不差。玄清帝君的佩剑"太初"在鞘中发出龙吟，剑柄镶嵌的辟邪珠骤然炸裂。琉璃碎片划过云璃月苍白的脸颊，在她耳垂凝成血珠，坠地时竟腐蚀出拇指大小的坑洞。 "果然是魔域腌臜之物！"司礼仙官踉跄着后退，撞翻盛着锁魂钉的金盘。七枚钉子在镜面弹跳，钉身浮现的镇魔咒文突然扭曲成蛇形。云璃月艰难地偏过头，看见镜中自己的倒影正在分裂。左侧仍是凤冠霞帔的新嫁娘模样，右侧却化作额生犄角的魔女，猩红瞳孔映出阵外众人惊恐的脸。 "三魂已污，七魄尽染！"司命星君抓起青铜杵猛击镜缘，蛛网状的裂纹中渗出黑水，"速请剜骨刀！" 话音未落，观礼席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三位银甲仙将突然跪倒在地，盔甲缝隙喷涌出金黑交织的浓稠液体。最年轻的那个伸手想抓佩剑，指尖却在触及剑柄时熔成白骨。 "优昙！是魔域优昙！" 人群中的尖叫声撕开死寂。云璃月看见暴毙仙将的尸身上开出黑色花朵，花瓣边缘的锯齿正贪婪啃噬着仙骨。她突然想起三百年前那个月夜，夙夜把玩着同样的魔花轻笑："此物最喜道貌岸然者的血肉。" 玄清帝君广袖翻卷，太初剑终于完全出鞘。剑光扫过之处，优昙花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然而被斩落的花瓣落地即生根，转瞬又在血泊中绽出更大花盘。 "帝君不可！"司命星君突然扑到验骨镜前，枯指蘸着仙将污血在镜面疾书，"魔纹已与灵脉相连，若强行……" 青铜镜轰然炸裂。云璃月重重摔在阵眼中央，捆仙锁嵌进皮肉勒出金纹。飞溅的镜片划破玄清帝君的冕旒，十二串白玉珠噼啪断裂。她透过纷落的珠帘，看见那人向来淡漠的眼中翻涌着星云崩毁般的紫电。 "剜骨。" 薄唇吐出判决时，云璃月腕间突然传来灼痛。同心佩碎片在血肉中发烫，烫得那些顺着锁链蔓延的魔纹都瑟缩起来。她望着玄清帝君接过侍从呈上的剜骨刀，刀柄缠绕的缚龙索与那人腕间青筋纠缠成相似纹路。第一刀落在肩胛时，阵外突然传来天钟轰鸣。九九八十一声丧钟撞碎流云，整个九重天都在震颤。云璃月咬破的舌尖溅出血珠，落在剜骨刀刃口竟凝成冰晶——那冰晶内部冻结着微缩的往生河，支流走向与她脊背魔纹完美重合。 "原来如此……"她突然低笑出声，染血的睫毛轻颤，"帝君三百年夜观星象，等的便是今日？" 玄清帝君握刀的手微不可察地顿住。刀尖挑起的金血在半空凝成命盘卦象，乾位赫然落着魔宫星徽。云璃月透过血色视野，看见阵外幸存的仙僚们正悄悄将手按在剑柄。第二刀刺入脊椎时，诛魔台地砖尽数崩飞。潜伏在地脉中的魔气冲天而起，化作万千夜枭扑向太初剑光。云璃月在剧痛中仰头，惊见夙夜幻影正立在最高处的断柱上，玄色大氅下摆浸着往生河的水雾。 "好月儿，仔细看。"那幻影的传音混着锁链铮鸣，"这些道貌岸然者的血脉里，可都流着魔域的脏血。" 仿佛为了印证这句话，阵外又响起连绵惨叫。几位仙娥突然抓挠着脸颊倒地，指缝间钻出的优昙花根须缠住她们的金步摇。司礼仙官试图结印净化，掌心却爆出黑雾——他小指不知何时已生出魔鳞。玄清帝君剑诀突变，太初剑光化作牢笼罩住验骨阵。云璃月看见他额间渗出细密汗珠，那些汗珠坠地即凝成冰锥，将躁动的优昙花钉死在原地。 "继续。" 剜骨刀刺入第三节椎骨时，云璃月终于发出嘶吼。金血喷溅在太初剑布下的结界上，竟蚀出蛛网状的孔洞。透过那些孔洞，她看见夙夜幻影抬手接住一片坠落的冕旒玉珠，指尖轻搓便化作齑粉。 "本尊的玫瑰，该醒了。"魔尊的低语穿透结界，震得剜骨刀发出悲鸣。云璃月脊背上的魔纹突然暴起，顺着金血流向太初剑。玄清帝君握剑的右手瞬间爬满黑纹，那些纹路与他腕间跳动的青筋厮杀纠缠，最终在掌心凝成带刺玫瑰的图腾。诛魔台在此刻彻底崩塌。无数记忆碎片随着坠落的砖石涌现：三百年前夙夜跪在往生河畔剜心的画面；玄清帝君深夜推演星图时袖口沾染的魔气；甚至还有司命星君在命盘上做手脚时颤抖的手指…… 当最后一块灵骨离体时，云璃月看见自己的仙骨在云层中化为巍峨雪山。山体内部传出剑鸣，那声音竟与太初剑的龙吟同源共振。夙夜的幻影在雪山顶端抬手结印，九重天突然飘起黑雪。 "送帝姬上路！" 司礼仙官嘶哑的吼声惊醒众人。云璃月被铁链拽向寒铁刑台时，瞥见玄清帝君正凝视掌心玫瑰图腾。那人用太初剑划破图腾，流出的却是金黑交融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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