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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床.12

下午五点半,秦柚和隋轻来到了饭店。

面色不善。

那几通微信电话里,隋轻像是没听出对面人的“异样感情”,所以从头到尾,都没有给对方说:“不好意思我对你没什么印象,就不去了。”

或者是:“不了,我男朋友不愿意过去。”

又或者仅仅是:“我问问我男朋友。”

那到时候要是闹出点什么不愉快,也别怪秦柚没顾及外人的脸面。

隋轻是他的男朋友。

隋轻亲口承认的。

先后下了车,秦柚几乎和隋轻肩碰肩;隋轻停一秒仰头核对店名,他就无害地垂着眼。

天上云层很厚,天色没那么亮,地上有积水,倒影着淡绿光的招牌。

秦柚盯着积水里刺眼的淡绿,再通过水里中英文结合的店名,推知这家店的菜品水准,应该高不到哪里去。

隋轻在他身边核对好,先半秒上了楼梯。

他起步多迈了一点,鞋底落地,肩刚好和隋轻齐平。

楼梯只有一两阶,走上去,人就被平台上的绿植环绕了。

透过玻璃橱窗,还能看见里面的装潢和桌椅。乍一看,风格很厚重自然;再一看,完全看不出来,到底是仿法餐还是仿南洋。

一眼高级,三眼空心。

是他和隋轻出门吃饭,第一个排除的餐馆类型。

平台上,有个人早早等在那里,看见下车的人,立马迎过来。在开口叫人之前,等候的人就看到了秦柚。

只对视一秒不到,秦柚不动声色地移开眼。

等候的人也不太会跟人问好,重新看向隋轻,对隋轻喊:“轻哥。”

隋轻笑了一下。

许少博转身走向门,替他们把门推开,人也转过身来,不用后背对人。

门不宽,但也没窄到两个人并排走进去会碰到门框。

秦柚一步不落地和隋轻走进去。

隋轻停,他也停。

等开门的人走上来,隋轻在对方的带路下开始走,他也走。

整个环境是黄白光,假棕榈盆栽千篇一律,像奶油和柠檬草的香薰味扑面而来。

走到沙发椅边,隋轻转头,带着笑看秦柚。

眼神微动,嘴上一句话没说,秦柚却看懂了他在问“要坐里面还是外面”。

秦柚也没说话。

隋轻就先行靠墙坐了。

他一往里坐下去,秦柚就几乎贴着他入座,中间的空气像有弹性一样,扯都扯不开。

一坐下,视野里就出现了干花和摆件装饰。

装饰的另一边,许少博最后坐下,局促感瞬间从他的脚底传到脸上,没人说话,他更无从开口。还好紧随其后的服务员带着平板来了。

他一边点头感谢,一边接过平板,往隋轻这边递;长方形的平板,他自己能看见的,估计是一条发光的缝,“轻哥,不知道什么合你胃口,你点吧。”

隋轻笑着说:“没事儿,不忌口,你随便选就行。”

许少博不知如何是好,眼神不定的时候,看到了秦柚,像是攀岩看到了能抓的附着点。

“那……”他望向秦柚,“怎么称呼?”

隋轻看一眼他,顺着他的目光转头,也看向秦柚,神色莫名活跃起来,期待他怎么开口,明摆了在看好戏。

秦柚垂眼挡住他的视线,盯着桌上的小蓝花,“……”

隋轻就轻笑一声,对许少博说:“没事儿,用不着称呼。”

秦柚:“……”凭什么不称呼?

“那……”许少博局促地问无法称呼的人,“有忌口吗?”

秦柚把头偏向隋轻的腿,不说话,难以被察觉地靠近隋轻——腰以上;腰以下,他的腿直接碰向隋轻的腿,贴在一起。

隋轻没低头看,但脸上没忍住笑,没收腿,对人说:“没事儿,随便点,上完大学好吃难吃的都吃过了。”

一张桌子横在两条沙发椅中间,给对面的彼此留个体面的上半身。许少博一个人翻来翻去点,点好了还要递过来给人看看。

等平板被放下,秦柚的腿还是没有收走。

“轻哥经常跟朋友一起出门吗?”许少博双手搭在桌上,嘴能找点话题,手仍然不自在。

“还好。”隋轻说。

秦柚:“……”

许少博又想着话题,实在不擅长,忽然就想到了初中;视线在两个人之间来回转,笑着说:“轻哥和朋友气场真合——从初中就很羡慕你,怎么跟谁都能当朋友。”

说完低了一下头。

“嗯?”隋轻发出一声疑问,又说,“男朋友。”

秦柚:“……”腿热了。

“?”许少博抬起头,眼里的诧异和震惊藏不住。

很快,脑袋里接连想到,“这是轻哥男朋友”——“男朋友??”——“轻哥是……”——“哦,反正是轻哥,不奇怪”——“这是轻哥男朋友”。

于是他连连笑着对秦柚说:“不好意思啊,我、我没太看出来——不是没看出来,就是、气场合,我还以为是朋友呢——你好你好。”

秦柚:“……”

那么讲礼貌,是要显得谁小心眼?

随便赞叹几句,菜开始慢慢上来。

在许少博二十七年的“被教育”生涯中,吃饭是不能说话的——他爸妈除外。

本来还以为隋轻哥是带朋友来,有的话不方便说,既然是男朋友,就相当于隋轻哥的家属。于是他刚吃第一口,数不尽的话就冒出来了:“轻哥,我妈那毛病,老给你添麻烦,真的不好意思。”

隋轻给秦柚递了水,“没事儿。”

“我真的,一直把你当榜样,”许少博真心实意地说,“可惜以前还是没能摆脱我妈,毕竟也确实不容易,总想着忍一点是一点,但她越来越过分。”

隋轻没说话。

“我也是最近下定决心,就离开吧——不是断关系,就是离彼此生活远一点,对谁都好。如果真有急事,我也不是不管。”

隋轻就说:“那挺好的。”

“……”许少博忽然放下餐具,站起身,对隋轻掬了个躬,“轻哥,我替我妈给你道歉。她说的话要是冒犯了你,给你带来不愉快,希望这顿饭能让你今天没那么糟。”

隋轻一愣,眨眼笑起来说:“没事儿没事儿,不至于——我这不挺开心的吗?不影响。”

许少博坐下了,拿起餐具问隋轻:“轻哥还是一个人吗?”

隋轻头也不抬,“这不两个了?”

秦柚:“……”菜的味道一般,但菜的味道挺好的。

话一出,许少博也慌乱地笑了,“哦对对,不好意思,我这还没——就是没太习惯,还、还没怎么见过……抱歉抱歉。”

隋轻不解地笑着看他,问:“你妈管你那么凶?这么讲礼貌。”

许少博尴尬地笑笑,笑完陷入沉默,缓缓开口:“不是凶,就是……窒息。”

一直被掐住喉咙说不了的话,现在也说出口了:“她性格确实咄咄逼人,但这个我也不怪她,性格比她差的也不是没有,也没做什么败坏的事,就是太让人窒息了——算了,吃饭就不说这些了。”

隋轻:“没事儿说吧。”

许少博一阵安心,说:“轻哥不嫌抱怨就行。从我刚工作没多久,我妈就催我结婚,那时候我跟女朋友过得挺好的,就刚好结了,她又开始催生。平时一句两句催就算了,强行介入我和女朋友的生活。女朋友受不了,跟我闹离婚,我同意了,就好好照旧谈恋爱,她又要逼我分手去相亲。”

“前段时间看到一句话,觉得特别有道理:这些‘保守’的人,在掩盖‘性’上道德化,在生育上功利化。好像性唯一正确的存在理由,就是生育。有时候真羡慕轻哥,都不用考虑这种母子关系——”

许少博滔滔不绝的话戛然而止,脸色“唰”一下变得苍白。

他瞬间站起身,“我、我不是那个意思——轻哥,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脑子一热,脱口而出——”

“?”隋轻正低头吃饭,像在看菜又不像看菜,被他一下叫回神,抬头问:“怎么了?”

许少博急得脸通红,说不出话。

隋轻短促一笑,给他倒了杯水,让他坐下,“我这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别急别急,坐着吧。”

许少博接过水,并没有好转,“真的抱歉,我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羡慕就羡慕着呗,我确实挺招人羡慕——我也羡慕。”隋轻笑着对他昂一下头。

许少博这才慢慢褪去红,被宽慰地一笑。

饭吃完,许少博送两人上车离开,挥了挥手,隋轻也潇洒地挥一挥。

“滴——”

门被打开,秦柚后进屋,慢慢关门,慢慢换鞋。等他走到客厅,隋轻早就利落倒了水,正在喝。

秦柚拖着脚步走过去,“……隋哥。”

隋轻放下水杯,眼神问他什么事。

“你……你家里人……”

隋轻等他问完。

他不说了,就继续走过去,从前面贴住隋轻,下颌放他肩上,盯着他的后背,“吃饭的时候,那个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隋轻尽力伸手放下杯子,“什么话?”

秦柚说不出口,最后才说:“母子关系……”

隋轻笑出声了,说:“意思就是——”

“我和她,自由自在的。”

秦柚没再多说了,但还是舍不得从隋轻肩上起来。

今天见的人,不是隋轻的“爱慕者”,隋轻在别人面前承认了“男朋友”的身份,一开始那种如临大敌的醋意,也变得微妙。

但他并没有很开心。

因为隋轻对别人的话术、行为,和对他如出一辙;然而对方只是一个隋轻都没记住过的人,一顿饭下来,对方根本没察觉。

他确定了隋轻不会否认他们的关系,可他不确定隋轻是不是也会这么对别人。

态度没有差别,是不是就代表着,如果有个人和自己一样,拥有某些不值一提的“伤点”,同样给隋轻表白,隋轻是不是也会答应?

明明得到了隋轻就该知足了,不该再去想得到隋轻的爱,可他仍然想在隋轻眼里独一无二。

哪怕没有爱。

去房间洗漱换衣服出来,秦柚和隋轻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影,距离还是很近。

没开灯,只有冷调的电影画面刻在他们脸上。

秦柚忽然有了动作,上半身不再靠沙发,朝隋轻一转,没再问“能不能亲”,单手的手指碰上隋轻的脸,微微转过来,吻上去。

隋轻还是没有回应。

他不知道什么人才能得到隋轻的回应。

他能做的,只是吻得越来越深。

隋轻的唇瓣很好亲,能在那种温软的温度里,感受到某种细腻,还能在一抹近乎顺滑的细腻中,感受到属于隋轻的肌理。

他吻住最中间、最软的地方。

吻一下,用发烫的呼吸隔开几毫米距离,再吻一下,再隔开,再吻。

不知不觉,两只手都捧着隋轻的脸,而他也彻底转身,跨坐在隋轻身前,吻了一下隋轻的嘴角;舌尖一触,水分留在隋轻唇上,放大了那种细腻,被他的呼吸慢慢卷入。

他跟隋轻离得很近,几乎贴着。

隋轻肯定感受到他了。

所以他的手开始往下,沿着隋轻的肩到手臂,中途移到腰上。

手从隋轻的衣摆伸进去,细微摩挲隋轻发紧的腰,又往下滑,三分之一的手掌都没入了隋轻的裤腰。

他的呼吸又湿又烫,一下一下撞在隋轻唇上——

“隋哥……可以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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