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屏幕的冷光,映照着陈氏私人医院顶级病房内一片混乱的惨白。报警器尖锐的嘶鸣被厚重的隔音门削弱,却仍如钢针般刺入监控室众人的耳膜。屏幕上,病床周围昂贵的生命维持设备疯狂闪烁着错误代码,医护人员如同受惊的蚁群,徒劳地试图压制病床上那具正在发生恐怖异变的躯体——陈巳的三叔,陈枭仅存的胞弟,陈氏嫡系中除陈枭父子外最后的血脉,陈启明。
林晚的视线,如同被无形的锁链捆缚,死死钉在屏幕中央。她不是为探病而来。陈启明是陈巳案的重要关联人,也是陈氏内部权力倾轧的关键节点,他的病房外布满保镖,警方监控申请被层层驳回。此刻她与刑侦队长秦川等人,只能借助一个被“吴念”(汪亥生)暗中操控的、早已植入医院系统的隐秘后门,窥探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陈启明的身体在病床上剧烈地痉挛、扭曲,仿佛正承受着来自地狱的酷刑。昂贵的丝绸病号服被暴涨的肌肉和凸起的青筋撑裂,发出不堪重负的撕裂声。他的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如同破风箱混合着野兽嘶吼的怪异嚎叫,眼球暴突,血丝密布,瞳孔深处竟闪烁着两点幽微的、令人心悸的蓝光!
“他体内…有东西!” 秦川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经验丰富的法医和痕迹专家也屏住了呼吸。
就在下一刻!
“噗嗤——!”
一声沉闷而粘腻的爆裂声,清晰地穿透了监控的电流噪音!
陈启明后脑勺与脖颈连接处的玉枕穴位置,毫无征兆地猛地炸开一个血洞!没有喷溅的鲜血,只有一股粘稠如沥青、散发着浓烈铁锈与**甜腥味的暗蓝色浆液飙射而出,溅满了雪白的墙壁和惊恐的医护人员!
而在那爆开的血洞中央,一点幽蓝的光芒骤然亮起!紧接着,一个巴掌大小、形态扭曲怪异的“东西”,挣扎着、蠕动着,从那血肉模糊的窟窿里硬生生挤了出来!
它有着类似蝴蝶的轮廓,却毫无生命的优美。两片残破的“翅膀”由半透明的、布满诡异蓝紫色血管纹路的膜质构成,边缘撕裂如破布,不断滴落着粘稠的暗蓝浆液。支撑翅膀的“躯干”更是骇人——那根本不是昆虫的胸腹,而是一团仍在抽搐搏动、包裹着幽蓝光膜的、形态狰狞的子蛊残骸!它扭曲的口器(依稀可见沙漏培养的特征)开合着,发出无声的嘶鸣,几丁质的外壳碎裂剥落,露出下面暗金色的、如同熔毁金属般的内部结构。它就像是从地狱深渊里爬出来的、被强行拼凑出的噩梦造物!
这根本不是蝶!
这是裹着幽光的子蛊残骸!是强行破体而出的、来自子母蛊沙漏的共生体!
“它在…飞?” 一个年轻的警员声音颤抖,带着极致的荒谬感。
那“蓝蝶”残骸,带着淋漓的秽物,摇摇晃晃地悬浮起来,幽蓝的光芒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它无视了病房内惊恐的人群和刺耳的警报,无视了物理的阻碍,竟直直地、以一种被无形丝线牵引般的诡异姿态,穿透了厚重的防弹玻璃窗!消失在窗外城市铅灰色的天幕中,只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幽蓝轨迹。
病房内死寂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恐怖的尖叫和混乱。
监控室里,也陷入一片冰封般的死寂。所有人都被这超乎认知的恐怖一幕震得失去了言语。
只有林晚。
她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僵立在原地,脸色惨白如纸,瞳孔因为极致的惊骇而急剧收缩。她的右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抚向自己左臂内侧——那道曾被沙漏碎片割伤、被“吴念”治愈、又在陈氏祖宅崩塌时被汪亥生碎金瞳孔引动灼痛的疤痕!
监控屏幕上,陈启明玉枕穴爆裂后留下的、那个仍在汩汩渗出暗蓝粘液的狰狞伤口,在她眼中被无限放大、扭曲…最终,竟与她记忆中自己手臂疤痕的形态、位置…如复刻般重合!尤其是那种深入骨髓的、源自异物存在的诡异悸动感!
“玉枕穴…疤痕…蓝光…” 破碎的线索在她脑海中疯狂碰撞、组合。汪亥生获救时金蝶钻入玉枕穴的画面、古籍中关于子母蛊能量传输路径的记载、陈氏因血咒而衰败不得不依赖子母蛊续命的现实、雾岭污染导致茶蚕效力大减的现状、体内子蛊对母蛊(沙漏)的依赖与共生关系…还有刚才那子蛊残骸破体而出时,不顾一切响应某种召唤的决绝姿态…
一个冰冷彻骨、却又无比清晰的结论,如同开闸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困惑与侥幸!
“它们在响应召唤…” 林晚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每一个字都像从冰窖里抠出来,“不是飞走…是违逆共生,疯魔破体…赴死!”
“什么召唤?赴什么死?” 秦川猛地抓住她的肩膀,急切地问道。
林晚没有立刻回答。她猛地转身,扑向连接着医院数据库的电脑终端,双手在键盘上快如闪电。她调出了陈启明的详细医疗档案,特别是近十年植入“生物神经调节器”(陈氏对子母蛊沙漏的现代伪装称谓)后的所有监测数据。屏幕上瀑布般流下复杂的数据流和生物标记图谱。
“看这里!” 林晚的指尖重重敲在几个关键波形图上,“共生指数十年间持续暴跌!神经同步率在事发前三小时归零后…出现剧烈反向波动!就像…就像有什么东西在强行拉扯他体内的共生体,要把它撕出去!”
她调出陈氏内部的保密档案(通过“吴念”的渠道获得),上面记载着陈氏嫡系因血咒缠身,先天不足、早夭横死者众。为延续血脉,数十年前开始秘密重启“子母蛊沙漏”技术,利用改良的沙漏装置将子蛊植入嫡系成员体内,强行续命、激发潜能。然而,血咒的力量远超想象,子母蛊的效力也在不断衰减(部分归咎于雾岭茶蚕被污染,天材地宝效力大不如前)。子蛊与宿主的共生关系本就脆弱而痛苦,如同在悬崖边行走。
“是蛊王!” 林晚猛地抬头,眼中燃烧着洞悉真相的火焰,“汪亥生体内的蛊王!它在苏醒!它在召唤!它在…狩猎陈氏血脉!陈启明体内的子蛊,感受到了比沙漏母蛊更强大、更本源、更不容抗拒的召唤!它强行撕裂了与宿主的共生契约,哪怕代价是宿主死亡、自身残破,也要响应王的意志,飞向召唤之地!这根本不是死亡…这是献祭!噬嫡首祭!”
她的话如同惊雷,炸得监控室内众人头皮发麻。秦川脸色铁青,他接受过最严格的科学训练,但眼前的一切和档案里记载的陈氏隐秘,都在颠覆他的认知。
数小时后,痕检科。
一个特制的、内部充满惰性气体的透明培养皿中,静静地躺着几片收集到的“蓝蝶”残骸。它们失去了幽光,呈现出一种死寂的暗蓝色,如同燃烧殆尽的劣质塑料。技术员小心翼翼地操作着激光探头,试图分析其成分。
突然!
毫无征兆地,那几片看似彻底死亡的残骸,内部猛地爆发出最后一点微弱的幽蓝火星!紧接着,仿佛被无形的火焰从内部点燃,所有残骸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迅速变黑、碳化、分解…最终化为培养皿底部一撮极其细微、闪着诡异金属光泽的暗蓝色灰烬!整个过程快得惊人,无声无息,却带着一种献祭完成后自我毁灭的决绝。
“这…” 技术员目瞪口呆。
就在这时,秦川推门而入,脸色比之前更加凝重,甚至带着一丝迷茫。他将一份刚打印出来的报告重重拍在林晚面前的桌子上。
“基因比对结果出来了,” 秦川的声音低沉沙哑,指着报告上醒目的结论,“陈启明,还有之前陈巳案中几个离奇暴毙、疑似与陈氏实验室有关的边缘人员…他们体内都检测到了一种完全相同的、非人类的、且高度不稳定的基因标记片段!这东西就像…就像嵌在他们DNA里的定时炸弹!法医那边推测,可能就是这东西引发了不可控的细胞级崩溃和…刚才那种异变。” 他顿了顿,艰难地补充道,“报告里说,这种基因标记的触发机制和传播方式不明,但效果…精准得可怕,只针对携带特定遗传标记的目标…像…像一种被精准制导的基因武器。”
监控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仪器低微的嗡鸣。
林晚的目光缓缓从那份冰冷的科学报告上移开,越过秦川困惑而沉重的脸,投向窗外。视线仿佛穿透了钢筋水泥的丛林,落在了遥远天际线下那片被毒雾笼罩、死气沉沉的轮廓——雾岭。
基因武器?
精准制导?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涩而冰冷的弧度,眼中是洞穿千年血仇的悲凉与了然。
“不,秦队。” 林晚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之力,砸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这不是武器。”
她抬起手,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左臂那道似乎又在隐隐作痛的疤痕,感受着皮下那仿佛与远方某物共鸣的微弱悸动。
“这是活着的诅咒。”
“汪天寿的血咒…从未消散。它在蛊王体内…苏醒了。”
培养皿中,那撮暗蓝色的灰烬,在灯光下折射出最后一丝冰冷的光泽,如同陈氏嫡系血脉被点燃的魂灯,在噬嫡首祭的献祭台上,无声宣告着一个古老复仇的开端。而雾岭深处,仿佛有某种沉眠的恐怖意志,在灰烬的微光中,缓缓睁开了碎金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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