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正看着面前的女孩,不疾不徐道:“你有很强的自毁倾向。”
阿哑没有对此发表意见。
反而捂嘴佯装惊讶:“我还以为叔叔是觉得我好看……对我产生了什么不好的想法。”
文正纵横商业圈多年,进过的酒局,谈过的合作不知道有多少。
其中,也不是没有对家使“美人计”,他见过各种各样的美人,男的女的……也听过无数**的话,怎么会被小女孩的话带偏?
面对这暗含阴阳怪气的话语,成年男子摊了摊手,坦坦荡荡地承认。
“聪明,确实有不好的想法……”
文正走到女孩面前,将女孩颊边的碎发别到而后。
他语气无辜,压低了声音道:“嗯……杀意算吗?”
一句杀意,让前面铺垫的暧昧氛围散了个一干二净。
下一刻,文正越过阿哑,将外边架子上的手机拿了过来。
将录音按停后,他将这段音频删掉。
“文叔叔我呢,做过不少亏心事,小李同学的把戏……都是别人玩剩下的。”
阿哑掀了掀眼皮,微微别过头。
狡诈的资本家。
文正怎么可能不知道阿哑的小动作,他只是想看看这小女孩能做到哪一步。
将手机检查了一遍后,他把手机还给女孩。
“怎么不设个密码?”
阿哑没有接。
“文泽放在我这里的。”
文正笑了笑,瞬间想清了一切。
他将女孩的手摊开,把手机放进了她手里。
“给你的就是你的了……嗯……不用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文正托着下巴思考。
“我是不是没跟你提过,我给臭小子的零花钱是这个数。”
阿哑看着这位大叔缓缓举起一只手。
她:“……”
这位大叔还补刀,他摸着下巴道:“这只是零花钱,不算生活费,你知道的,他总是在国内乱跑。”
阿哑:“……”
不,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文正看厨房的粥差不多了,也就没再逗阿哑。
“手机内存不够吗?也不见你下个游戏玩……也是,都多少年前的型号了,明天给你换一个。”
“……”
阿哑累了。
这位大叔,请你不要在自说自话了好吗?
“你今天来到底想做什么?”
“给你做饭。”
阿哑对这位资本家的表情belike:□.□
文正看到阿哑的表情,他朝阿哑眨眨眼睛。
“你刚刚可是救了叔叔的命,给恩人做个饭怎么了?”
阿哑在思考其中的逻辑。
很显然,顺序都不对。
她想不明白。
文正看到女孩疑惑的表情,忽然熄了逗她的心思。
他说:“因为愧疚。”
阿哑抬头看着这位男子。
文泽长得不错,他爹更不必说,自然不差,但在阿哑看来,这个男人心眼子很多,不是个好相处的。
“你想想啊,你才这个年纪,世界这么大,生活那么美好,还什么都没有体验到,就要替另一个人死去,不是很可惜吗?”
文正看着女孩,女孩眼中并没有什么表情。
他看女孩沉思,然后问出一句:“所以你选中我是为了减轻自己的负罪感?”
文正一噎。
这还真是一针见血,直白得有些过了。
但他并不否认。
“没错,说句你能理解的,我们资本家做了亏心事多少会有点愧疚感。”
阿哑沉默了片刻,她插播了个扎心的事实:“替命并没有成功。”
文正:“……我知道,但不成功不代表没存在过。”
他从厨房把粥端过来,给阿哑盛了一碗。
蔬菜粥,大晚上的吃点好消化的。
阿哑这次没有拒绝。
她拿着汤匙舀粥,轻轻吹了两下。
“也挺好的,文叔叔你是个好人。”
文正忽然跟不上女孩的脑回路了。
阿哑将粥送进嘴里,咽下后肚里暖和了不少。
“这本来是两全其美的事,我死了,你的目的也达到了。”
文正:“……”
阿哑看对方表情不对,又恢复原先乖巧的模样。
“我开玩笑的。”
开没开玩笑文正还能不清楚?
这样看来,他还真的找对人了。
可惜……
文泽之前跟文正吵过一架,自那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父子两个都知道对方不会退步,于是用着自己的方式去解决。
文正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娇养的孩子能做到这样决绝。
真是小看他了。
“……”
沉思之际,文正被阿哑的声音拉回现实。
女孩把碗推向这边。
“文叔叔,再来一碗。”
文正松了一口气,心觉无奈:“……你啊,还真是不客气。”
阿哑缓缓眨了一下眼睛。
“……”
天亮后,阿哑去了医院探望母亲。
这里是市里最好的精神病院。
清晨的城市尚未完全苏醒,文正开车送她到医院,罕见地,竟然没有离开。
“文叔叔?”
听出女孩话中的询问,文正看了眼手表。
他知道,女孩的母亲受过一些刺激,有一定的攻击性——以往他没有关注女孩在去过医院后留下的伤痕,但现在……
“时间还早,我跟你一起。”
阿哑缓缓点头。
医院不是她开的,治疗的钱她一分没出,腿长在人家身上,她管不着。
医院的消毒水味依旧让阿哑皱眉,单人病房传出的歇斯底里她在走廊就能听见。
“我没病,你们凭什么关我?!”
“让那个哑巴过来见我!她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
阿哑脸上的表情如常,丝毫没有被女人的话影响到。
她缓缓眨了一下眼睛,乖巧道:“文叔叔,你在这里等我,好吗?”
文正是明白人,看得出阿哑在尴尬,也就没在继续往前走。
“有事喊我。”
阿哑嘴上应得好,进了病房却把人关在外边。
病房的隔音很好,这样能保证其他病人不被打扰。
文正:“……”
真是一如既往地不信任他。
-
“妈,你找我。”
阿哑的语调平淡,脸上却挂着浅浅的笑。
护士看到阿哑来了,瞬间松了一口气。
她像往常那样出去把门关好,给母女两人留下谈心的时间。
女人头发凌乱,她穿着病号服,见到阿哑,便从病床上挣扎着跳下来。
“你还敢回来?让我出去!”
女人尖锐的声音让阿哑耳朵疼。
她抬眼看去,前者面部凹陷,几乎是皮贴骨的状态。
“妈妈,要吃饭啊……”
“啪!”
“不用你假好心!”
女孩的脸被打偏,脸上五个指印明显。
女人见阿哑不反抗也不说话,更加愤怒。
“说话,哑巴。”
哑巴不想说话。
阿哑扬起一个浅浅的微笑,乖巧地喊了一句:“嗯好……”
“啪!”
这次是另一边脸。
“我怎么教你的,叫人。”
“……”
阿哑被打得一个踉跄,险些没站稳。
她没去捂脸,而是自然地喊了一句:“妈。”
“别叫我妈。”
“……”
阿哑的目光有一瞬间黯淡。
或许是刚才被打偏了脑袋,后颈上的字被女人的目光捕捉,她抓着阿哑的头发,强迫她抬头。
这一刻,女人的眼神恐怖得吓人。
“你在外边找男人了?”
感受到头皮被拉扯,阿哑摇了摇头。
女人显然不信,她改为掐女孩的脖子,力道之大让那本就红了的脸更是红到滴血。
“你下贱,你也学那贱人勾引男人是吧?!啊?说话!”
阿哑喘不过气来,胸腔中仿佛有火烧了起来。
她伸手去掰女人的手,可都无济于事。
处于怒火中的女人全然忘记了她掐着的是她的亲生女儿。
她沉浸在被背叛的情绪中,怒火烧了理智,本就不清晰的大脑叫嚣着让她掐死这个贱人。
正如文正所说,阿哑的自毁倾向很严重。
她放任,她放弃,甚至……她是故意给女人看到那个刺字的。
因为她知道,她爹在外边找了个年轻的,然后丢下了她们,女人把阿哑拉扯大,时间夺去了她的美貌,摧残着她的精神。
她要求阿哑不能与任何男生接触,不论年龄段。
小学的时候,时因为老师是男性而让她转学,到了新的学校,她又因为阿哑的同桌是男生而与老师发生矛盾……
阿哑将女人的不容易看在眼里,也体谅女人受过的伤害。
可是有时候,阿哑也很无助,女人的病情愈发严重,身体也越来越糟糕,邻居家父女出门玩,女人都会发疯一样冲过去,打了小的,骂了大的。
于是小区和学校里,关于女人的事迹流传开来,阿哑在他人异样的目光中越来越沉默……
阿哑不害怕死亡,她只是觉得亏欠,但如果死在女人手里……就当还给她了吧。
生她的人是她,养她的人也是她,那死在她手里也算死得其所。
她不欠任何人。
“够了!”
一股力道将阿哑与女人分开。
护士过来按住女人给她打了镇静针,文正则拍着阿哑的后背给她顺气。
阿哑咳得厉害,眼角沁出眼泪。
“……”
女孩撑着地板咳嗽,脖颈从短发中露出,眼看刺字露出,文正抬手去挡,却被阿哑拍开手。
被掐过后嗓子发哑:“你也够了,别碰我!”
文正被吼得一愣,眼看女孩要往外跑,他心里咯噔,忙拉住人抱住她。
直觉告诉他,阿哑要轻生。
“有什么事跟叔叔说,叔叔给你解决……啊,别哭……别哭……”
抱着的人挣扎得离开,也哭得凶。
文正一手按着女孩的肩膀,一只手给她拍背顺气。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阿哑把脸埋在男人肩膀,脸和嗓子依旧火辣辣的疼,泪水却如决堤般汹涌。
文正知道这姑娘家的面薄,于是把人抱出病房,他在人少的楼梯间把人放下,却不敢松开,生怕她跟他家臭小子一样跑出去跳了。
想到跳楼的文泽,文正红了眼,怀里的女孩抽抽噎噎,他熟练地拍着她的后背。
“这里没人了,别怕,哭出声也没关系,我听不见。”
积累的情绪瞬间暴发,阿哑用了力气推人,却被紧紧抱着。
“文正,你放开我,求你了,别帮我……我还不起……”
“……真的,我不想欠你们任何人……”
“求你了……放过我好吗?”
“求求你……”
“……”
-
这一刻,文正后悔了,他用手背抿了下眼眶。
替命的要求苛刻,命格相似,文泽是短命,身体不好会在这个年龄段死亡,而女孩或许会因为精神压力而轻声。
两个命格,就算替命真的成功了,文泽能接受一个无辜的人因为他而死吗?
在这样的精神压力下,文泽是否也会走上同一条道路了?
替命之所以叫替命,是因为它无法改命。
“……不用你还,你好好的,好好的就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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