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魂行动就是方便，她不用询问任何人就找到了一年级楼层所在。这时候正是下课时间，小孩子还是那么闹腾，叽叽喳喳、推推嚷嚷吵个不停。
“呜呜……”一个小男孩被几个高一点的男孩推倒在地，他想爬起来，却被那几人按倒。高个儿孩子笑得无比开心，一听就知道是发自内心的喜悦。可是为什么会喜悦呢？老师不是教导他们要团结友爱、尊重生命吗？
锦云想扶起男孩却发现自己的手径直穿过了他的身体，她什么都做不了。
“小兔崽子的。”庄东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一脚踢飞了那几个男孩。
锦云不解地看过去，发现他踢飞的竟然是那几个孩子的灵魂，而他们的躯体却仍站在原地。小男孩见几人一动不动似乎没了反应，急忙爬起来一溜烟跑掉了。
那几个被踢飞的灵魂呆呆看着锦云庄东二人，一眼就认出他们是成年人。成年人比他们高、比他们壮，脸上还总是露出冷漠或不耐烦的表情，这让他们本能地感到害怕。他们只好低着头颅，就像被老师训斥一般。
原来还可以这样。锦云恍然大悟，冷着脸目不斜视从他们身边走过。等两个大人离开后，孩子们才像弹簧一样瞬间弹回自己的身体里。
“你找到那个女孩了？”庄东忙追上锦云。
“没有，我们是鬼，没法和人对话。”
“刚才那几个小兔崽子你不问问？”
锦云瞥了他一眼：“我们身份特殊，不想给她多生事端。”
一年级的孩子五官都没张开，多是稚嫩的脸。锦云回想着小时候的照片，目光从几个教室的孩子脸上一个个扫过，终于找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锦书坐在窗边，握着铅笔用力地在本子上解着数学题。她弓着背，铅笔以一个不正确的姿势被朝内握着，脑袋几乎要搁在桌子上。
锦书有着圆圆的脸和大而明亮的眼睛，瘦胳膊瘦腿儿，是小孩子的可爱模样。锦云看着她，也忍不住咧开嘴角露出笑容。
“是哪个？让我瞧瞧。”庄东凑到锦云身边，透过窗子看到了一个埋头解题的小姑娘。
“嘿嘿，这小姑娘还挺可爱，和我家丫头有点像。”庄东傻乐着。
锦云瞪了他一眼：“别随便占人便宜。”
庄东有些摸不着头脑，不就是感慨一声吗，占到谁的便宜了？
两人挨着窗台看了一会儿，很快就响起了下课铃。锦云忽然意识到这里的时间过得似乎快些，一些不重要的时间段似乎被有意剔除掉了。
周围的孩子嬉闹起来，锦书只是低着头将作业本收起，然后跑出了教室。
一股强大的窒息感将锦云笼罩，那些记忆中的画面越来越清晰，她忙跟在锦书身后，看她打算跑去哪儿。
这是噩梦的起始点，锦书还是走出了教学楼，她来到一排水池前想要洗手。她的个头很小，根本够不到水龙头。这时，一个高个儿男生走了过来，他打开水龙头，将小女孩抱起让她洗手。
锦云呼吸一滞。她紧紧攥着双拳，目眦欲裂。
“锦云，你怎么了？”庄东见锦云情况不对，正想安慰她，却被猛地推倒在地。
眼见男生将手伸到了锦书的裤腰内，锦云愤怒到极致，一把就揪出了男孩的灵魂。
男生和锦书都呆呆地望着她，当然，锦书也看得见她。锦书被吓了一跳，手足无措地从男生手上挣脱出来，蜷缩在水池下。
还好，一切都来得及。锦云当然不打算放过男生，她如同刽子手一般扭下他的头，拆下他的四肢。她掰碎了他的躯体，拆碎再重组，做成了一个肉球。
“哈哈哈哈”，锦云仰天大笑，笑声几乎可以传遍整个校园。她的眼角闪出了泪花，最终泪流满面。
后知后觉的庄东也意识到了什么，他从没见过锦云这么失态。
见识过她的骄傲恣意，那是个能识破他骗局又反将他一军的锦云，也是能将他踩在脚下俯视着他的锦云。她那么洒脱，把他衬托得如臭水沟里的老鼠。从没想过，她也会如此痛苦，她都知道什么呢？
锦云将男生的灵魂折磨得不是人样，可是他的躯壳还完好如初。她报仇了，但是仍有些不公平。她用疯狂而怨毒的神色盯着男生的灵魂和躯壳，幻想着怎么将他们全都摧毁。
“铛”，一阵刺耳的铃铛声从空中传来，一个身着黑衣兜帽的身影从半空中缓缓落下。
是喽喽。喽喽和无差别食鬼的啰啰不同，它们只处决鬼却不吃鬼，管的多是鬼怪伤人之事。
一把钢叉穿过锦云的脖子，锦云脑袋一歪就掉落在地，咕噜咕噜滚到了锦书脚边。她眨巴着眼看着锦书，锦书瑟瑟发抖却小心翼翼将脑袋捧了起来。
“恶鬼不得伤人！”喽喽声洪如钟，语气里是不辨感情的冷漠。
“有没有搞错？”庄东一把从地上爬起，叉着腰直视着喽喽，“锦云她哪里是恶鬼了，她只是教训了恶人而已。”
喽喽可不管这些，只见他用钢叉一把将男生的灵魂球叉进他的躯壳内，从此之后他变成了只会爬行的痴傻儿。喽喽也不会想着善后，既然惩罚了恶鬼，它就该离开了。
此时早已是上课时间，锦书第一次旷课是在帮锦云安上头颅。她很沉默，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好好保护自己。”庄东拍了拍她的脑袋，锦书却没有反应。她只看得见锦云一个人。
锦云最后是庄东被拖走的。喽喽的钢叉对鬼有特殊作用，她能捡回一条命实在是万幸。
鉴于这一叉的威力之大，锦云一昏迷就是三年。因为契约的关系，庄东无法离开锦云太远，但他也看遍了四周的山野。确实是十多年前的样子，那个时候他还是二十几岁的小伙，正在兢兢业业地工作，还没有接触到赌博这条道路。
他常常去看望那个叫锦书的女孩，也猜测她和锦云之间的关系。名字那么像，长得也像，莫不是姐妹？
“那个叫锦书的小姑娘又被同学欺负了，”庄东坐在锦云身边絮絮叨叨，“我现在不敢伤人了，顶多只能吓一吓他们。”
“你不是要保护她吗？那就早一点醒过来吧。我还等着你带我去见桃心和桃娃呢。”
锦云迷迷糊糊醒来，看见庄东坐在一旁自言自语。
“我的老天爷呀，你终于醒了！你已经睡了三年了。”
“三年？你没有开玩笑吧？”锦云瞪大了眼睛，哪有人一睡能睡三年的啊。
“我们都不是人了，睡几年有啥稀奇，”庄东一把将她推起，“你快起来，去保护你的小姑娘。”
锦云心头一紧：“她怎么了？”
“还是柔柔弱弱的样子，受欺负了也不说，还有……”
庄东话还没说完，锦云就撒着脚丫子飘去了学校，随便扫了一眼，果真还是记忆中那些让人讨厌的脸，大的小的，男的女的。
锦云不耐烦地撇撇嘴，找到锦书，只见她一个小个子坐在第一排靠窗的位置上，正伸长了脖子看着反光的黑板，仔细辩识着数字。
黑板反光得厉害，她实在看不清，刚一扭头想问后桌的同学，只听见一声尖锐的呵斥声，她被罚站了。
臭老头，势利眼。锦云大骂着那个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即使他一句也听不见。
“别生气，一些老师就是这样的，我读书的时候成绩不好，老师也总是把我扔在后排不管不问的。”庄东安慰她，但这并不能让锦云消气。
她记得两年多，这个臭老头一直把她调在第一排靠窗的两个边边，偶尔又把她调到最后排的边边，美名其曰说要照顾她的小个子，实则就是在发泄自己在教学中的不满。
“不行，这个老王八不干人事，我绝不能忍下这口气。”
“别冲动啊，”庄东忙拉住她，“想想三年前，你的脑袋都被削掉了，你以为这次还有那么好运能活下来？”
锦云硬生生冷静下来，忽然灵机一动，嘴角浮出一丝笑意，看得庄东不寒而栗。这姑娘生前就这么强势又粗鲁吗？
“什么？你要吓唬他？不行不行，”庄东连忙摆手，“要是把人吓出个好歹来怎么办？”
锦云怒目而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连赌场都敢进，几百万几千万输起来跟撒钱一样，这点就怕了？”
赌博是他最不愿提起的刺痛点，庄东几欲跳脚，满脸通红，但仍旧梗着脖子反驳：“你胆大，脑袋掉头都不怕，上次有人保，这次没命活！”
锦云白了一眼懒得理他，反正他也翻不出什么浪来。鬼要吓人也不难，只是需要用到一点工具，比如隐身衣、牵引绳和放大器啥的。不然只能吓到部分人，等到胆大一点的人反应过来发觉你和正常人形没有两样时，也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这些稀奇的东西只在鬼市上流通，为了丰富吓人之类的娱乐生活，部分游离在冥河外的鬼成立了一个鬼市，专门售卖各种奇怪物品。
庄东不情愿地被锦云带到了鬼市，虽然嘴上说着不愿意，身体却实诚地往那些铺子上靠。锦云也不管他，只自顾自地去采购东西。
冥界的通货膨场本就严重，鬼市尤甚，十亿纸币和一百元的人民币购买力差不多。锦云只简单地选了两件隐身衣和一瓶**烟雾就花了三十亿。
庄东咂咂嘴：“这简直是在抢钱。”
“没办法，阳间印的纸币面额太大了，冥界的财政部又不愿意管理，这价格只能越来越离谱，”锦云阴恻恻地笑出声，“谁生前见过这么多钱，死后还不是像废纸一样的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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