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的几位长辈围绕着养孩子这个问题开始发表各自的意见,祁缘成功神隐,忙着给祝程夹肉吃。
邓昭和祁薇慈偶尔还插上一两句,祁缘跟他们明明是同一辈的,可这么对比之下,反而像和邓川宁是一辈人。
一顿饭吃得还算热闹,吃完之后就又围成一圈聊起来。但意料之内的,说话的主力还是长辈们,几个年轻人各自抱着手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当然,祁缘和祝程沉浸的是同一个世界。
“你们别在这光玩手机了。”祁自良指指祁缘,“去把麻将拿出来,四个人搓两把玩玩,不比手机好玩啊?”
“得嘞。”祁缘应声起身,走到电视柜旁边,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盒麻将来。
祝程过去帮他铺上桌布。
“会玩儿麻将吗?”祁缘问他。
“不会。”祝程摇摇头,又笑着看祁缘,“你教我啊。”
“好,我教你。”
邓昭和祁薇慈也放下手机过来,四个人坐成一圈,把麻将倒在桌子上。
祁缘一边搓一边给祝程讲该怎么玩,基本规则很简单,他听一遍就明白了。
“我也要玩!我也要玩!”邓川宁又好奇地凑过来,拉着祁薇慈嚷嚷,“妈妈我要玩!”
“你在旁边看着,这是大人才能玩的游戏。”祁薇慈搪塞道,“小孩子玩了要肚子疼的,你来的时候带了那么多玩具还不够玩啊?”
“我不信!”邓川宁毫不罢休,双手叉腰,气势汹汹,“我就要玩!”
“好啊。”祁缘幽幽开口,“你来我这儿坐,要输一局就把你赎给我们家,永远也别走了。”
听完这句话邓川宁将信将疑,也有点发怵,瘪着嘴不敢再说话,跑去找他姥姥了。
“西风。”
祁缘打完轮到祝程,他盯着自己的牌看了半晌,犹犹豫豫地望向祁缘:“我这是不是赢了啊?”
“嗯?”祁缘满脸写着震惊,凑过去看他的牌,成对成组,就差了个西风。
“我去不是吧?”他打了这么多年的麻将,还是头一回遇到开局不到一分钟就能胡的。
“我看看。”祁薇慈也过来搂了一眼,而后目瞪口呆,“欧皇啊这是!”
“真胡啦?”
“昂。”
“这运气也太好了吧?!快去买张彩票看看!”邓昭开玩笑道,“小祝你运气一直这么好的吗?”
“我运气不好。”祝程说。
“好啊,怎么不好?”祁缘抢过他的话,“要是运气不好怎么还能遇到我呐?你说是不是?”
“你可别逮着个机会就秀了。”祁薇慈揶揄道,“刚吃过饭,撑。”
祁缘乐滋滋地笑,一边把牌推开重新搓。
这一局祝程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不过他也大概理解了游戏规则,玩起来开始得心应手。
四个长辈在聊天,四个晚辈在打牌,而那独一个的晚晚辈难得清净了会儿。
“等下。”祁缘警觉地抬起头,逡巡半圈没见着邓川宁的身影,“小宁宁呢?”
随后他的卧室里传出一声尖锐的猫叫,紧接着响起小孩的哭声。
“糟糕,池鱼!”
祝程暗叫不好,猛地站起身跑进房间,其他几个人也赶紧跟过去。
面积不大的卧室里,站了八个成年人,难免显得拥挤。邓川宁坐在地上,仰头大哭,手背上有几道非常明显的血印子。
“哎哟,我的小祖宗!”杨锦心疼得不行,赶紧把他抱起来,捧着他的手,吹了又吹,“这小手怎么弄的啊?”
一群人都在围着那小家伙转,只有祝程皱着眉满脸焦急地在犄角旮旯里寻找池鱼的影子。
他看了床底和衣柜下面,都没找到,脑海里不断循环播放着刚才那一声揪心的叫,那只小猫平时都是软软糯糯地蹭人撒娇,连叫都很少叫,祝程更是从来没听它那么凄厉地叫过,他以前没养过猫,不知道猫什么情况下会发出这样的声音,只剩下满心焦虑。
“缘哥,池鱼找不到了。”
祁缘那句话虽是为了唬弄杨锦和邓川宁,可他说得倒也没错,这么久祝程和他都把池鱼当成了孩子养,好吃好喝地供着,眼下这个情况却突然不见了,祝程下意识就去找祁缘帮忙。
“别担心,可能是受了惊吓躲到哪里去了。”祁缘摸摸他的后背,跟着他一块找。
“是猫咪!猫咪是坏猫咪!”邓川宁哭得撕心裂肺,仿佛不只是被挠了一下,而是被收了半条命一样,“我就是想抱它一下,它就挠我,姥姥,我的手流血了,好疼——”
“嗷嗷嗷,姥姥吹吹,吹吹就不疼了。”杨锦抱着他一通哄,“等姥姥找着那只坏猫帮你打它好不好?”
“在这儿呢。”祁缘挪开柜子顶上的纸箱子,看见池鱼缩成一团躲在那里面。
“池鱼……”祝程靠近过去,分明从那只小猫的眼睛里看到了委屈。
“这到底是发生啥了,给我们孩子憋屈成这样。”祁缘小声嘟囔。
祝程把手抬起来,放到柜顶边缘。池鱼看到他们,就像受了欺负的小孩子看到爸妈一样,小心翼翼地走过来,碰了碰祝程的手,闻到熟悉的味道才放了心。祝程把它抓下来抱在怀里,发现它尾巴上的毛还炸着,于是轻轻地给它顺了顺。
“坏猫!”没想到那熊孩子哭着还能注意到这边,池鱼一下来他就指着祝程大声喊道,“坏猫在那里!”他扯着杨锦的衣服,“姥姥你去打它!打死它!”
听见这句话祝程条件反射撇去一记眼刀,那个眼神祁缘看不到,其他人都在关注小孩也没看到,只有盯着这边的邓川宁同他对视上,明显被吓得一瑟缩。
可惜祁缘反复强调过,不能杀人。
“不急不急,姥姥先给小宁宁清洗一下伤口好不好?”杨锦哄着邓川宁抱他进了洗手间,“咱们小宁宁可比坏猫重要多了对不对?”
“我去找找医药箱,要不要上点紫药水什么的?”舒绍转身进了另一个房间。
“妈,我看还是带他去医院看看吧,万一感染了就不好了。”祁薇慈说。
“对,虽然池鱼疫苗都打全了,没有什么病毒,但小孩子抵抗力不强,万一破伤风了就不好了。”祁缘附和道。
“行。”杨锦给邓川宁擦干净手,从洗手间里出来,“弟妹你不用找医药箱了,我们直接上医院去,就不多打扰了。”
“我跟你们一块过去吧。”祁自良站起来,“毕竟孩子是被我们家猫伤的,我怎么说也得看着。”
“不用老弟。”祁自勇婉拒道,“不用麻烦,这伤得不严重,最多也就打一针就好了。”
“没事没事。”祁自良说着就去拿外套,“我跟过去看看也放心。”
拉扯半天最后他还是跟着出去了,家门关上的那一刻,祁缘坐在沙发上长舒一口气。
祝程坐旁边还抱着池鱼给它顺毛。
“哎哟可算走了。”舒绍把房子简单收拾了一下,也过来坐着。
“妈,以后能别叫他们一大家子来了吗?”祁缘按了按太阳穴,“尤其那熊孩子,烦都要烦死了。”
“那人家要来我还能拦着啊?”舒绍朝他翻了个白眼。
池鱼在祝程腿上趴了一会儿,趴够了又跳下去觅食。他戳戳祁缘的手臂,小声道:“我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做得不对?”
“哪儿有?”祁缘抬手勾住他的脖颈,“你做得都很好。”
“对,小祝。”舒绍也大方一摆手,“这也是你的家,你是主人,客人来了不用拘着,你看祁缘,他小时候家里来亲戚干过的熊事可不少。”
“哎妈,”祁缘笑着打断,“怎么老揭我短呐?我现在都已经长成一个成熟的大人了。”
“你成熟?”舒绍嘲笑道,“那今天搁地上蹲着哭的是谁啊?”
“我那不是解决问题的一部分嘛。”祁缘找补说。
祝程忍不住笑笑。
“明天家里还有什么人来吗?”
“明天没有。”舒绍说,“我跟你爸上你姥爷那边看看,你们还跟着去吗?”
“不去了不去了。”祁缘连连摆手,“明天我们高中同学有个聚会,说可以带家属,我带祝程回一中看看去。”
“我也可以去?”祝程指着自己。
“当然啦。”祁缘笑着,“你也是我的家属啊。”
“那还挺好的。”舒绍说,“你们这班人,这么多年了还有人愿意聚。”
“也没那么多人。”祁缘掏出手机,翻了翻聊天记录,“我看总共也就二十来个答应的,估计就是去学校里转转,再吃顿饭,老师也没联系上。”
*
大年初三天晴得还不错,至少没有那么冷。校门口的一面红色矮墙上写着“菰州市第一中学”七个龙飞凤舞的金色大字,因为时间太过久远,已经有些褪色了。
“这里就是我高中母校。”祁缘站在门口指给祝程看,一条柏油路笔直通向前方,左边是红跑道绿茵坪,右边是齐刷刷的教学楼,“怎么样?还不错吧?”
“确实不错。”祝程认可地点头。
“走,咱们进去。”祁缘牵着他的手,往学校里面走。
现在还在放寒假,校园里除了他们这帮来聚会的,也没有其他人,除了能远远听见某间教室里有细细碎碎说话的声音,四处安静。
祁缘拉着祝程沿着那条大路走,不赶时间,慢慢悠悠地,欣赏着路两边的黑板报,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讲,这里有什么地方变了,那里和从前还是一样。不知不觉就走到他们约定的那间教室的教学楼下,两人走进去,还没上楼梯就能听见楼上吵吵嚷嚷的。
“好久不见呐,各位!”祁缘推开门进了教室,另一只手还紧紧牵着祝程。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这边,看到他们紧紧相牵的手。
或许是有点突然,一部分人还没反应过来,而最快明白的那拨人非常热情地应了句:“哟!咱们祁大帅哥来了!”
立马就有人应和:“这么多年不见,还是这么帅呐!”
祁缘笑着向众人介绍:“过奖过奖,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爱人,祝程。”
“大家好。”祝程礼貌打招呼。
一屋子都是年轻人,谁也没什么成见,欣然接受。
有个女生还打趣说:“我说我怎么找不到一个帅哥当男朋友,原来都内部消化了。”
众人哄笑,祁缘环顾周遭,发现每个人的变化都不是一星半点,有些他看着熟悉,却又叫不出名字,有些压根就想不起来自己高中时是否有这个人。
他多看了一眼,想找几张熟悉点的面孔,终于在人群中发现一个有印象且能叫出名字的。
“老胡?”
“哎!”被叫老胡的那个男人朝他招招手,祁缘才发现他脸上虽然没什么变化,但身材却不比年少时了。
“你这——”祁缘走过去笑道,“变富态了呀。”
“你懂什么,我这叫幸福肥。”老胡拍拍自己的小肚子,“你来的正巧,我刚给他们炫耀过,兄弟我在一个月前正式光荣上任,成为一名父亲了。”
“哟——恭喜恭喜啊。”
老胡兴致勃勃地拿出手机翻照片给他看:“我们家小闺女老可爱了,给我高兴得好几天睡不着觉。”
“你媳妇是多好看才把你这基因中和成这样的啊?”祁缘开玩笑说。
“你可闭嘴吧,我年轻的时候也是被表白墙捞过的好吗?”老胡笑道,“都过了这么些年了,你这人怎么还是这么损?还不是我说,上学那会儿喜欢你的女生可不少,你是油盐不进呐,原来你小子根本就志不在此。”
“嗐。”祁缘笑着应和。
老胡又转向祝程:“哎,老弟,你跟老祁怎么成的啊?跟我讲讲呗。”
“就是自然而然的事。”祝程微笑着回答。
“祁缘。”这时另一个男生从旁边向他们走过来,淡淡叫了一声祁缘的名字,祝程率先抬眼看过去,见那人戴着一副金丝框眼睛,一身得体西装,文质彬彬的模样。
祁缘辨认片刻,才终于想起是谁。
“沈遇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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