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自幼体弱多病,让他错失很多,比如学不了武,甚至挥剑时间稍久都会大喘气,所以只能眼巴巴看着师兄跟师父练剑。
上天能让一个人活下来必然赋予其某种本领,或许老天太过偏爱小白,也或许是对某些过失的弥补,小白对文字有着惊人天赋,只要师父教过的字他都能很快记下,读一遍的书文能轻松背诵,可惜师父没太多的书,只有几本剑诀跟话本,那些书早被小白翻烂了。
多年前鬼医给师父看病,带来几本医书,小白抽空翻了翻,鬼医也发现小白这个惊人天赋,更让人称奇的是小白能将某些类似或者重复的药方对比,融合剔除后找出最合适的一剂,此后鬼医便带医书常来。
师父说小白是个天才,小白不信,因为那里只有三个人:他、师父、师兄,后来多了师叔,四个人里的天才算不得天才。
后来鬼医说小白是个天才,小白也不信,但管他信不信,鬼医一心想让小白学医,一来惜才,二来小白本身多病,跟在鬼医身边正好有个照应,“反正不能练武,学门手艺傍身多好。”
于是鬼医成了小白第二任师父,成了小白口中的鬼医婆婆,小白也终于走出那片深山,来到杏子林。
小白喜欢读书,杏子林藏了很多的书,八成医书,二成杂书。小白喜欢动脑,越难的问题越让他有兴趣,那是年轻人的傲气,尤其还是个被称作“天才”的年轻人。
杏子林有几本医书记载了江湖流传过的奇毒,甚至对巫蛊之术也有记载,东风破属最诡奇的一种。可这种奇药流传甚少,只出现过寥寥几次,书里只言片语,大都是作古鬼医的猜测,能猜出一些药材,但剂量之类始终是个谜,而小白最对这种东西感兴趣,所以来杏子林的一段时间除了读书就是调配东风破,如今恰巧有小刀送上门,小白怎么可能不掺和?
“我想要他的血。”小白说。
鬼医婆婆谨慎地盯着小白,“可你……可以,不过养的兔子不多了。”
“无妨,知琴再去山里逮几只回来。”小白伸着懒腰去休息,体弱落下的毛病。
知琴会武功,知棋明药理,知书贤惠勤快,三人负责小白日常起居。
晌午过去半个时辰,小白醒来,知琴坐在木椅上打盹,脚边有个藤条编的笼子,关着两只灰野兔,木桌上放着的半盅鲜血,说明鬼医婆婆来过。
小白走至桌旁看着那盅鲜血,噩梦般的记忆再次涌入脑海,小白站立不稳赶紧扶住桌子,知琴立马稳住。
“这不能见血的毛病呀,将来怎么当鬼医。”知琴撇着嘴不满地嘟囔。
小白指了指血盅,尽量不用眼睛看它,“草料里拌上,喂给兔子。”
没一会儿工夫,门外的知书抱着一捆嫩草进来,正要将血浇到草上,小白却忽然压住她的手腕。
“这是货真价实的东风破。”小白眼里闪着光,那种兴奋藏不住。
“那又如何?正好给兔子试试,后山埋的兔子都快比树多了。”知琴知书不解,那些兔子都吃过小白调配的东风破,没一只活下来的,再这么下去,山里的兔子要被小白祸害完了。
小白又看了一眼鲜血,咧嘴一笑,“多难得啊,怎么舍得便宜兔子,再说了,兔子吃下去也说不了话。”
知琴听得无趣,知书似乎懂了什么,“可你连看一眼都发憷,还想喝下去?这可是东风破!”
小白不再回答没必要回答的问题,他端起血盅往鼻尖靠,闻到血腥味后一阵干呕,差点将血洒掉。
知琴知书都知小白性子,更知自己拦他不住,知书立马跑出去找鬼医,这杏子林只有鬼医的话小白能听进去几分。
很快,鬼医婆婆带着风进来,小白正跪在地上闭着眼睛捏着鼻子将血灌下,然后酒盅一丢,掐着喉咙干呕咳嗽,脸色白的厉害。
事已至此鬼医也不指责小白,命知琴将人抱到床上,小白却让知琴把他放下,踉跄跑到桌边,拿起毛笔在纸上写了一长串,都是些药材名字。
“呕!”
又是呕吐声,这次终于吐出来点东西,还带着些血迹。
鬼医赶紧拍着小白后背,小白却嚎了一声,脸部变得通红,眼里充满血色,一拳砸在桌上,毛笔笔杆应声而碎。
“快,打晕他!”鬼医又是焦急又是心疼。
知琴伸手在小白后劲处一捏,也没怎么使力,小白身子软了下去,随后被搬去床上。
鬼医给小白手腕上开了一道小口,放出几碗鲜血,这些血被埋到后山,又吩咐知书用凉水擦拭小白身子,如此折腾好久才算了事。
小白这一昏迷就是数个时辰,直到天色大黑才幽幽转醒,知书正挑着灯捻,因为小白怕黑,晚上必须有光亮。
小白浑身乏力,连动一下手指都办不到,知书却在第一时间觉察到了,立马跑过来询问情况,又叮嘱小白不要乱动,她出门端药去了。
“师父说你饮的血不多,东风破不会要了你的命,但想缓过来却要个把月的时间,甚至会落下病根,身子骨本来就弱,还这么折腾……”知书絮絮叨叨地给小白喂药。
“婆婆呢,我有点眉目,但……”小白鼻息微弱,说话声很轻。
“师父在给那个长安来的活死人瞧病,你乖乖把药吃完,我再去喊师父。”
知书将药一勺勺喂进小白嘴里,用手绢擦去嘴角残渣后端着空碗走了,没多久鬼医婆婆过来,身后跟着知棋。
“书典上的猜测都是对的,极补之物,燃烧精血,我尝出的几样准备好了吗?”小白没有多余废话,直接了当地问。
他身子骨弱,认识鬼医后吃过不少大补之物,所以能从东风破里尝出几样罕见补药,只是从来没人敢像东风破那样混合着一股脑吃下去。
“备好了,但这事不可操之过急,世间第一奇毒的名头岂能小觑?尝出来的怕是不到一半。”鬼医婆婆说。
“我知道。”
鬼医婆婆示意小白少说话多休息,她自顾自地补充:“从药性入手,东风破里都是大补奇物,那便把这世上类似的补药都列出来,尝出来的几样能与哪些搭配,不与哪些搭配,总会有眉目的,万万急不得,错一味都可能致命。”
小白这才闭上眼睛,他想说的鬼医婆婆都懂,那便安心了。
翌日,小白起了老早,浑身没多少力气,只能做到勉强走路,像个迟暮老人。
小白带着一盅血去了藏药山洞,鬼医知道他铁了心想搞清楚东风破,拦是拦不住的,便让知书跟着伺候,必须寸步不离,任何变故立马通知她。
却说小刀,中毒八天不知生死,风尘仆仆赶到杏子林,鬼医只看过几回,放了两碗血,却没说一句多余的话。一行大汉心里焦急,但又不好逼促,他们比谁都清楚东风破的毒性。
鬼医又来了安置小刀的院落,这次的面色很严肃,她将知棋跟一众汉子支开,只留下领头的大汉。
“我不好打听皇城秘术,但到了这个节骨眼上,真不能透露半点关于东风破的方子?”鬼医问,她忘了自己问过几次类似的问题。
大汉依旧摇头,“属下说的句句属实,只有几位老祖宗知道东风破,其他人……”
鬼医无奈叹了口气,她在江湖里摸爬滚打一辈子,剑圣这等层次高手都接触过,何曾听说过朝廷有几位“老祖宗”?要么编出来唬人的,杜绝半分将东风破流于民间的可能性;要么江湖对朝廷知之甚少,不知道“老祖宗”级别。不过不管哪种,小刀的身份地位似乎没想象中那么尊贵,那又为何七日之内送到杏子林?这绝对花了大工夫的。
鬼医开始给小刀把脉,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必要。大汉低头退至门口,整个过程看不出任何表情。
“只剩两天,听天由命吧。”鬼医出去时说了一句,而后匆匆去了小白所在的山洞。
“大补之物调配成了奇毒,那极毒之物可不可以调配成解药?”
鬼医刚进山洞就听小白这么问。
知书拿着毛笔等候小白吩咐,纸上已经密密麻麻记录了无数小字,小白右手翻着一本医书,目光却盯着一堆药材出神。
“早有这种构想,却从未成功,要么没有东风破,要么尝试的人都死了。”鬼医换了和蔼婆婆模样,与刚才严肃判若两人。
“有东风破,药性还不烈。”小白回神后欣喜地说。
鬼医不禁多看两眼,只有这个时候小白才像个孩子,眼神里能看到一丝难得的光彩。
“你师兄师父师叔还有婆婆不会让你再死一次,活下来就该好好活着。”鬼医没来由地说了一句。
小白咧嘴一笑,“婆婆这是什么话,我真的很想弄明白东风破。”
鬼医无奈摆手,“罢了罢了,由你折腾,这盅血最少要分五份饮下,他可以不救,你万不可再涉险,杏子林还要交到你手上呢。”
“徒儿领命!”小白嬉笑完后饮了一口鲜血,立马面目扭曲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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