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一直自称天下第一,白帝剑圣稍逊师父,天下第二,师叔是江湖极厉害的高手,连杀气宗一众长老,虽说那些长老可能并非气宗核心,但师叔的剑术确实厉害。小黑没见过剑圣,没见过气宗顶尖高手,师叔便是小黑世界里的天下第二,可如今忽然出现的乔五五与师叔打斗良久,竟难分胜负。
如果说师叔的剑术像风,飘渺而轻灵,像雨,急促而密集,身影袅娜,剑光闪烁,疾风暴雨般剑气流转。那这乔五五的枪术便如山,猛烈而雄伟,如石,坚韧而沉稳,霸王降世,枪出如龙,无坚不摧又牢不可破。
疾风拂岗,青山屹然不动,密雨浸岩,又奈巨石几分。
场间打斗风雷涌动间山崩地裂,小黑紧紧捏着剑柄暗自担心,怎么看都是师叔的气势被压制,伤不到乔五五分毫。
黑衣人同样关注着这场打斗,双目神光烁烁,看的出神,毕竟这种档次的打斗如今的江湖难得一见。
某刻,黑衣人忽然向边上一偏,小黑以为他要偷袭场间二人,提剑赶紧拦住,却不料黑衣人的目标依然是房间内的柳清山。
黑衣人抬手刀光一闪,小黑下意识用剑一挡,同时后退一步。黑衣人也借这一挡之力来到房间门口,转身直取柳清山。
乔五五九成心思在与鬼先生缠斗,但仍分了一成留意这边状况,枝节横生时他脚尖踢起一块碎石,石子如流星一般破风而来。
黑衣人的刀离柳清山还有一截,却赶紧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侧身躲开,那块石子擦着他的面门掠过,噗嗤一声嵌进后墙木柱里。
乔五五踢出石子后立马错开鬼先生,长枪向着房门而来。鬼先生倒想多斗几个回合,但对方心思已不在切磋,他便退至一边,招呼小黑趁乱撤离。
黑衣人躲开石子后攻势未停,一踩桌子腾空而起,刀如匹练般向柳清山劈下,却被长枪挡住。铿锵之声震得黑衣人双手发麻,几乎握不住刀,可那杆长枪稳稳横着。
还未等他回神,长枪微微一抬,顺着刀刃滑来。黑衣人右手下压,左手在刀柄一拧,再脱手一推,一截铁链如蛇一般缠上滑过来长枪,再一扯,铁链紧紧缚住枪杆,却被枪上巨力推着连连后退,撞倒桌椅,枪尖始终卡在他胸前一寸处。
眼看要被逼至绝路,黑衣人向旁边微闪,刀刃像羽毛一样贴着枪杆绕了一圈,再横着杀向乔五五。
乔五五一身铠甲,连鬼先生的剑都未曾伤他分毫,又何惧这功力远不如鬼先生的黑衣人?所以他未有半分躲让,枪势变戳为扫,隔着铁链抽在黑衣人胸口,那被铁链拽着的细刀也退了回去。
黑衣人咳了两声,借力跳出窗户,细刀很听话地跟着飞了出去。
乔五五也飞身出了窗户,落地的一瞬意识不妙,赶紧往后一扫,原来这黑衣人看似闪到一边,却不知怎地躲在窗下,似乎要偷袭跟出来的乔五五。
黑衣人轻轻向后一跳,正躲过扫过来的长枪,再轻轻一踩,借了重新抬起的枪杆一次力道又跳回屋子,闪身躲在墙后。
乔五五心里一紧,长枪直刺墙壁,如针入豆腐,半截枪杆没入其中,人也立马跳进窗户,却见柳清山直挺挺倒了下去,眉心喉咙各插着一枚细针。
“死!”
乔五五浑身气势一震,杀气毫不掩饰地迸发出来。他这沙场上沉淀出来的杀气跟小打小闹的江湖高手的杀气完全不同,后者如丝竹悠悠、辽远飘渺,他的便如金戈铁马、钟鼓铮铮。
桌椅寸寸而断,杯盏如齑粉飞扬。
黑衣人瞬间失神,原来这乔五五一直未尽全力,此刻的杀伐之气让他胆颤,回神时乔五五的拳头已朝胸口而来,赶紧用刀隔住,却被一拳轰飞出去,拳头上仿佛带了千斤的力气,隔着刀刃直冲他心口。
还未等黑衣人咳出喉咙卡着的血,乔五五抬手一招,透过墙体的长枪回到手中,向着黑衣人袭来。
黑衣人哪敢再接,赶紧狼狈闪躲,好在他身法灵动,堪堪躲开急促如雨的攻击。眼看就要顶不住了,指尖不知从哪夹出一个黑色药丸往地上一丢,乔五五立马眯起眼睛用手稍微遮挡。
噗嗤一声,一道白光在地上炸开,腾起一团白色烟雾,乔五五大手一挥,烟雾贴地飘散,黑衣人已跳上了房顶。
乔五五看了一眼没了气息的柳清山,吹了一声口哨,提着枪追出屋子跳上房顶。
小黑从远处一棵树冠后露出脑袋,看着一逃一追两个身影,又看了看院子里鱼涌而入打着火把的差役,转头对隐在暗处的鬼先生说:“他竟然跑掉了。”
“这黑衣人的功夫套路从未见过,好生诡异。走吧,这里怪怪的,远比想象中复杂许多,早知道就不掺和了。”
鬼先生说罢向着相反的方向出了城,小黑赶紧跟在后头。
第二日晨间,鬼先生说收到小白的飞鸽传书,北地已经下雪,是时候启程回师父那边准备过年了。小黑这才恍然,出来已经快一年,心里隐隐悸动,一刻也不想多留了。
芦洲北上第三日,二人于路边一处小铺子喝茶,零零星星几个茶客谈天说地,其中不乏跑江湖的,说到一些江湖之事,短短几天这江湖里竟发生了几件大事。
芦洲那个夜晚,看似只是四个人的打斗,江湖中却知道的十分真切,还说那铁甲人追黑衣人至一处林地,又出现另一个侏儒黑衣人,那侏儒的武功更是诡异且深不可测,只两个照面就将甲人的长枪击落,后带着黑衣人遁走。
鬼先生皱起眉头,这些是传言还是真实发生的?若为传言,可院子里的情节都对上了。若为真实,可为何比他这个当事人知道的还多?若非是黑衣人传出来的?而且乔五五的武功与自己不相上下,什么人能两个照面击落他的枪?剑圣都不一定做到,只有师兄那个境界吧,可江湖里怎会突然无声无息出现这个境界的神秘高手?
同样在芦洲那个夜晚,海州的镇威镖局五十多口人神秘失踪,金沙镇远镖局七十六口被毒或者被杀,全部死去。
鬼先生对小黑这个江湖新人讲解,这两镖局在江湖里有些名气,以前也是宗门,以长兵器为主,天下太平后改镖局谋生,除南海之畔的海州镇威、东海之畔的金沙镇远外还有长安的长远镖局,却一夜之间三失其二,只剩北地长安一家,无异于一个宗门被灭了大半。
哪个门派有实力一夜之间做到如此地步,掰着指头数的过来:佛宗、气宗、长生殿、铸剑山庄……
“下毒的话也许一些小宗门也能做到。”小黑补充。
鬼先生微微摇头,“镖局也不算小,又有高手坐镇,而气宗在南方的影响力非同小可,一般的小宗门可不敢冒这个险,也不敢不给气宗面子。”
“难道是……朝廷?”小黑压低声音问。
鬼先生端着的茶杯僵在空里,俄而再次摇头:“据我所知这几十年镖局没做过出格之事,甚至连江湖之事都少有掺和,像这样由宗派转化而来的行当不少,为何忽然对镖局出手,还是这般赶尽杀绝。”
“仇家?”
鬼先生喝了口茶,“若那晚真出现了侏儒高手,说明整件事情谋划许久,故意将所有目光引至芦洲,实则对镖局下手,咱俩都被当做棋子了。”
小黑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什么好,憋半天憋出两字:“气宗?”
这次鬼先生点了点头:“佛宗在北,百年前那一纸皇令让它很难在南方搞出这么大动静,铸剑山庄很久不问世事,只可能是它了。近些年江湖里有名有姓的好手都被气宗招为客卿长老,只是这次的手段未免太……那侏儒又是谁?不记得气宗有这么个高手啊。”
“一纸皇令?”小黑不懂的地方太多了。
“唐国初始,皇帝曾下过一道圣谕,气宗不得北上,佛宗不得南下,铸剑山庄云梦泽便是界限,所有大宗门人数不得过万,据说是因为这些宗门乱世时都关闭山门没有站队,或者站错了队,朝廷故意打压。”
“为何不直接除了?”小黑嘟囔道。
“唐国初建,流寇匪贼,打家劫舍,百废待兴,朝廷根本没精力管束江湖,不过这道口谕多少起了些作用,佛宗气宗也都没有越界,只是这人数么……”
这点小黑知道,他去白帝城取过剑,虽没进云梦深处,却知道那里有一座城,人数早过数万。
“这么些年朝廷没再理会江湖,现在看来大宗门快要忘了那纸皇令,气宗外门弟子就有近两万了。”
鬼先生摆了摆手,不提这些久远之事,不知从哪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纸包递给小黑,“找个偏僻处将这胡子黏上,我要回殿里一趟,你先走。”
小黑骑上快马扬长而去,鬼先生发呆良久,长叹了一口气后将几枚铜板拍在桌上,骑马向另一个方向去了。
同一时间杏子林的枯木小道上驶出一辆马车,小白掀起帘子看了看恰好吹来的北风,就快下雪了,遥远雪山间那座小屋早已被积雪覆盖一抹白了吧,那个糟老头子是否又在依栏听雪,那个瘦瘦高高的师兄已行至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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