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武钰潇两手托腮,歪头看对面淡然喝茶的常邖:“答案呢?”
“答案就在你面前啊,”常邖相当坦然:“这不,失忆了。”
武钰潇:“……”
“对了,”常邖像是想起什么:“你师尊、也就是我,给你讲的那个故事的结局是什么?”
“天才少年的那个?”武钰潇虽然奇怪对方怎么在意这个问题,但还是回答:“具体也记不太清了,大概是少年在斩杀魔尊后,发现背后还有推手。”
“谁?”
“他的师尊。”
小青鸟“啾”了一声,又继续打理自己的羽毛。
常邖回神,惋惜道:“早饭还没吃,就要到午饭点了。”
见对面的人依旧眼神执著地等着自己的答案,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常邖叹气道:“你觉得是什么在掌控你的生活?”
武钰潇坐直身子,迟疑道:“天道法则……不对,难道是我自己?”
“这还需要怀疑?”常邖碰了碰跳到杯沿上喝水的小青鸟:“天道与法则若是能决定你的思维与行动,那么它们和人就不会有任何区别,是人就会有弱点,有弱点就会被干掉和替代,所以,它们就算真的是人,也不敢对世间万物的运行插手太多,以防被他人发现行踪。”
武钰潇被他说地发懵:“那,它们是不是人啊?”
常邖轻“啧”一声:“这是重点吗?重点不应该是你掌握着自己的人生吗?”
“可、可是有些事情我明明在尽力避免为什么还是会发生,我原本知道的那些又算什么?”
常邖估计邖瑶当时出于一些原因没有跟这小姑娘说有关天道联系的事,那自己就更不能说了。
“天地间总会出现一些能人异士,你这点能力其实也算不了什么,你可以把它当成一种预言能力。”
“师尊,”武钰潇皱眉:“我怎么感觉你在忽悠我。”
没想到她还挺敏锐,常邖面不改色道:“可能呢你一时理解不了我刚刚的那套说法,那我就再换一种:假设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事情都在按照你所知道的剧情发展,那剧情之外是什么样子呢?”
“剧情之外?”
“我们的生活是连续的,而故事的剧情则是取自我们生活的一个个的节点,是片面的,假设真的有天道在控制,那它作用的范围也只能是这些节点,也就是每个剧情的结局,除此之外的一切则都是我们自己掌控。”
武钰潇若有所思:“也就是说,我们其实完全可以在节点前做好准备,在节点后进行补救……可是结局若是无法补救和挽回呢?”
“你怎么还死脑筋,平时不是挺机灵的么,”常邖瞥她一眼,继续逗手里的小青鸟:“举个例子吧,有个剧情的节点是我受伤了,但没说伤在哪,被捅一刀是受伤,手指划破也是受伤,是个人都知道怎么选。”
“那若是死了呢?”
“就不能盼点好的,”常邖抬头瞪她一眼,又继续道:“死了的话,其实也很简单,就比如说这个场景我会死,场景中有我和你,只要你认定我死了,等你走后,我再爬起来离开,再也不见你,剧情里就永远不会有我的存在,或者我换个身份,但你始终认为我死了,结局也是一样的。”
武钰潇恍然:“原来还可以这样?”
“差不多吧。”
恐怕也没有这么简单。
常邖在内心中反驳自己:如果真像说的那么容易,悬山秘境里的龙崖就不会用以命换命的法子救邖瑶,自己也不会选择修太上忘情道并且割舍掉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全部记忆,肯定还有更为复杂的方面让自己不得不那么做……
嘶……头好疼。
“师尊,你怎么了?”
常邖抬眼对上武钰潇关切的神情,没好气道:“谁让你一直拦着我不让我吃饭,饿的我现在脑袋发晕。”
武钰潇赶忙从乾坤袋中取出些吃食给他,同时不解道:“师尊您不是早就辟谷了吗,怎么还会饿?”
“我乐意,”常邖挑出一块糖扔进嘴里,看武钰潇还站在一旁:“你还有什么问题?”
武钰潇犹豫道:“所以……师尊,这就是您给我的答案吗?”
“可能吧。”常邖不是很确定,但他觉得答案肯定也不是告诉人家自己很强,战胜了天道就是付出了点代价把自己整失忆了,按自己以往的风格,肯定还有别的大道理要讲。
“船到桥头自然直,”常邖一时想不到可以用什么道理忽悠人:“小小年纪不好好享受生活想那么多干嘛,再说了,我记得你说自己不是不知道结局吗,你都不知道结局还那么在意故事发展……”
看到对方瞪大的双眼,常邖猛地意识到自己暴露了什么,坏了!
“师尊!平城的那个姑娘果然是你!所以另一个姑娘肯定是……”
“停!”被拆穿男扮女装身份的常邖依然面不改色:“咱们要么继续之前的话题,要么就此结束。”
“哦。”武钰潇不情愿地乖乖坐回原位,接上常邖之前的话:“就因为不知道结局才在意啊,我想知道自己怎么没的,然后想办法避免。”
常邖摇头:“没有必要。不知道结局,才会有无限的可能。每个人的结局都是死亡,若是你过分在意死亡,又怎么能去真心体验和享受如今的生活美好……”
给武钰潇灌了一碗浓郁的鸡汤后,孩子的精神状态果然好了不少,被感动地勒的自己差点喘不上气。
虽然自己的话里有很多漏洞,也没有直面真正的问题,料对方一时半会也反应不过来,常邖又三言两语地扯开话题。
不过,通过和武钰潇的谈话,再结合龙崖石刻的内容,常邖差不多也能摸清自己当年的心路历程。
当时给小姑娘讲的故事,应该就是自己所遵循的剧情,主角就是龙傲天,故事也从他开始。所以在龙傲天没有出现前,自己可能完全没有意识到剧情和天道的联系。等自己理清这些关联后,才开始着手进行脱离剧情摆脱天道的计划……
常邖皱眉,想起来一件事。
“师尊,您要去哪?”
“跟他们的说一声,我准备闭关。”
在武钰潇的帮助下,常邖在后山找到上一次闭关的地方。
打发走恋恋不舍的二徒弟后,常邖踏进这个熟悉的山洞,也是自己醒来的地方。
石床上的那张皱皱巴巴的纸还在,上面除了两个字,其他的字迹像是被水打湿过,一概分辨不出。他当时刚醒,脑袋迷迷糊糊,就把这两个字当做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名字,而且还因为不认识“邖”,就只念一边。
常邖把纸翻来覆去地看,依旧没有看出什么名堂,但他不认为山洞里只有这一张。
半晌,他在石床底下掘出来一堆纸。
纸张没有顺序,上面的字迹很乱,还有许多涂改,弄得常邖根本不想看,毕竟他只是一时兴起或者为了逃避已经厌烦的话题,对于自己之前的记忆和计划他完全提不起兴趣。
人活着为什么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不对,我的心态为什么会这么丧,这么无所谓?
常邖环视空无一人的石洞,觉得自己老毛病又犯了,他这次是切切实实清楚了太上忘情道法则对自己的影响,没有情绪,没有**,如果时间再长些,说不定连想法都没了。
这应该不是自己想要的。
常邖拿起一张纸,强迫自己看下去,或许其中能有解决现在问题的答案。
然后他就看清纸上的四个大字:毁道重修。
常邖:这么草率?
月色悄无声息地透过窗照进塔内,易铭停下手中的笔,捏了捏眉心:“进来吧。”
邖包从窗外翻进轻巧落地:“尊上,药草和信已交到药王宫手里,龙傲天他们从天机院留下的线索查到了梵音阁。”
“嗯,知道了。”见他没有走的意思,易铭抬眉:“还有事?”
邖包小心翼翼道:“尊上……常哥和北州那个常无念其实是一个人对么?”
“嗯。”
“那你们……”邖包支支吾吾也没说出个什么。
易铭原本不清楚对方要问什么,脑海中再次响起何平的声音,或许邖包难以启齿的话也是这个意思。
“你们为什么总是误会我和他的关系?”注意到邖包瞪大的眼睛,易铭推测他可能没明白自己的话,继续补充:“我们只是朋友而已。”
邖包倒吸一口气。
见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很古怪,像是自己背信弃义辜负过谁一样,易铭反应过来:“如果是因为他给你讲过的故事,最好不要信,他失忆了,说的事情大多都是编的。”
“他姓邖是编的?”
“这是真的。”
“他与你自幼相识是编的?”
“……真的。”
邖包沉默不语地盯着他。
易铭面无表情地回视:“他还跟你说了什么?”
耳畔是邖包絮絮叨叨的声音,易铭的眼前仿佛出现常邖编故事时透露着狡黠的眼睛和声情并茂的表演。
他真的很会骗人,易铭心想,明明修的是一颗无情无欲的道心,却表现的如同儿时那般有七情六欲一样。不过这样也好,他其实不在意任何人,自己的出现与离开也不会真正影响他情绪的波动,时间会将自己从他的记忆中逐渐抹去,直到再也没有人记得曾经与过去。
“……哥,你真的没和常哥在一起吗,我感觉你应该很喜欢常哥,亦归说你还亲自喂他……”邖包说着脸越来越红。
“我不也喂过你吗,还有邖朗、邖晓……我不仅都喂过,还都抱过。”
“这、这能一样吗?”
易铭照顾一堆孩子习惯了,认为没有区别:“怎么不一样。”
接着,易铭提醒道:“你出来这么久,他们不会怀疑吗?”
“应该不会,我出来的时候他们都睡了,而且我还问亦归要了个傀儡做替身。”邖包一边解释一边走到窗口打算离开,但还是不甘心:“可是常哥喜欢你啊。”
“他骗你的。”
这句话更像是易铭说给自己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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