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楚齐在书房里唤了子恂过来临摹字帖。一笔一划,一个教得认真,一个学得也认真。
俄而,一篇练完。楚齐拿起来看了许久,才道:“不错。”
子恂道:“临摹而已,只要上心即可。”
楚齐看了她一眼,“有话便说。”
子恂朝着他行了楚国礼,道:“妾身愚钝,不知道公子此举收留卫国女的用意。”
楚齐慢慢道:“三个人里面,你是我最看重的,也是最懂我的,你觉得我意下如何。”
子恂咬牙道:“妾以为,卫国女当杀。”
一时寂静。
许久,楚齐收起字,一张脸愈发寡淡,看不出神色。他道:“那便准了。”
子恂退下后,不过片刻,又有密探传来。
幕僚道:“公子所猜不错,公子礼是带了天子秘诏去的东瀛。 ”
楚齐轻叩案桌,带起一些笑意道:“你猜那份秘诏是给大公子的,还是给和素的。”未了,他自问自答一般道:“那必然是给桓晏的。”
一连好几日,楚齐都没去过仿香阁。这院里的丫鬟仿佛又听到了风声,整日里该一日三洒扫的活也不干了,天天溜出院子里去玩。本来这些丫鬟都是新进府邸的,年龄小,玩性大,又没规矩。这一天,仿香阁里竟只剩一个丫鬟在院子里打扫。
那丫鬟看着年龄小,干活倒是利索。商依依蹲坐在台阶上看着她,许久才开口道:“他并不是很喜欢我。”
那丫鬟听后扔了扫帚,奔到她面前,用两只粗糙磨了茧子的手捧着商依依的脸左看右看,目光最后落在她眉间的伤。她结结巴巴道:“谁……谁把你的……你的脸……给伤了。”
商依依蹙了眉。她道:“你说话是怎么回事?”
丫鬟和她并肩坐在台阶上,道:“没……没得挑,只……只有这个……了。”
商依依被她说话给逗笑了,但一想到现在这处境,又沉默下来了。
丫鬟安慰她:“眉间多………多了一颗红痣,未……未尝不……不是好事。”随后丫鬟眼珠又动了动,想到了什么。她道:“你性子……太……太过娴静,难免那……那楚齐不………不是喜欢你……动如兔,性似虎。”
说完话,那丫鬟用手当扇,继续结结巴巴道:“累……累死我了。”她哀怨地想道,到底是自己时运不济,随便上一个身,竟然是个口齿不清的。
“竟然说话累,那便把舌头拔了,如何?”
清冷如三月山风,却又说着比冷风更让人心寒的话。
丫鬟和商依依一起愣了。
楚齐看着阶上的人,冷笑道:“谁教你的规矩,竟然教主子做事。”那丫鬟倒也是迅速,忙下了阶梯,跪哭在楚齐脚下。她一边抱着楚齐的腿,一边把眼泪鼻涕抹在这人鞋履上:“公……公子饶命。”
楚齐黑了脸,不过片刻,这丫鬟便被人拉了下去。
商依依看着眼前的人穿着一袭竹青色衣衫,脸色越发惨白。她时常有些记忆,好似凭空而来,但是却又异常熟稔。那记忆里的男子便似楚齐一样,爱着青色的衣服。他在那样好的时光里,答应了豆蔻女子很多事,最后却又转身戴上青铜獠牙的面具,将它打破得稀碎。
她用力才能站稳身子,胸中恨意滔天。她问道:“将军爱的女子是否如这贱婢所言……动如兔,性似虎?”
楚齐看着她,脸上的温柔似乎能掐出水来。他道:“我从来不爱人。”
这样的人啊,即使心中因为思念一个人而痛苦到不能自已,却还是在别人面前装得云淡风轻,仿佛故事中戏子们说的那一段陈年旧事不是他,而面前的人即使有了那么一颗红痣,也不是她。
第二日,仿香阁一位婢子被拔舌的消息不胫而走,卫国女也大病一场。
子恂听说了这事的时候,正拎着一幅画望得出神。画中女子艳妆如生,右眉眉骨处一颗红痣如点睛之笔。子恂自幼年时便跟在楚齐身边,同习学,当然知道这画作是出自谁家笔墨。
跟着的丫鬟看了一眼画作,诧异道:“不知道是谁家之笔,竟然有八分之像呢。”
子恂恍惚着问道:“你认得画中女子?”
丫鬟道:“婢子前些日替人办事,望见过这人,这是仿香阁那位。”
不对……不是……
子恂一颗心像是被谁揉碎了一般,痛得撕心裂肺。
怎么会是她……不可能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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