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他被温酒酒裹得严严实实,活似一具木乃伊,浑身上下唯有眼珠还能转动。
内伤过重令他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每每开口只余几声微弱的“哼唧”。
“这家伙都伤成这样了还不安生”叶鼎之揉着被吵得生疼的太阳穴。
待过了三五日,诸葛云终能言语后整日里骂骂咧咧。
唯有温酒酒前来换药时,他才肯稍作收敛。
“一代天骄,被人暗算成这副样子,骂几句出出气也是好的。”温酒酒反倒比叶鼎之更为宽容。
二人遂又多耽搁了十余日。待拆去纱布那日,诸葛云拄着竹杖一瘸一拐地挪到温酒酒跟前,郑重作揖“在下诸葛云,若非姑娘与这位兄台途经相救,只怕早已命丧黄泉。”
“诸葛一族早已避世隐居,你为何出现在那里”叶鼎之抱臂问道。
“族中收到一封来自天启学堂的举荐信,本欲派出一人去意思意思,谁知半路遭到诸葛无成那老匹夫的暗算。”
“内斗?”
“不是,那叛徒早被逐出诸葛家,现在不知道在为哪个挨千刀的效力,偷了老子的身份令牌,不知在憋什么屁!”诸葛云说起来就恨的牙痒痒。
温酒酒眸光微动,杀人灭口、冒名顶替、偷人令牌,学堂大考…
几件事串联起来,轻声道“怕是想顶替你的身份混入学堂。”
不然那诸葛无成费那么大劲做什么。
诸葛云闻言脸上一阵扭曲“二位可是要去往天启?”
“没错”叶鼎之道。
“可否容在下同行?”诸葛云正色道“我得在开考前戳穿那冒牌货。”
诸葛云已有地境修为,路上多个帮手也是好事。温酒酒盈盈起身,广袖流云般拂过桌案“得诸葛兄同行,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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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西侯府
剑林之行,百里东君不慎暴露了西楚剑歌。
朝堂震动,
听到儒仙古尘还在世,并且藏匿于乾东城的消息,
太安帝当即下诏,命九皇子萧若风前往处理,同时带去的还有——
“赐婚!”百里东君惊的蹬得站起,又想了想“咱家没有女孩子啊?”
“给酒酒的。”百里洛成手中茶盏重重搁在案桌上,震得茶汤四溅。
正倚着太师椅喝酒的温壶酒,闻言全喷了出来“那太安帝有什么毛病,给人赐婚赐上瘾了!”
“你们温家与我百里家关系走的太近,这代里只有东君一个独苗,宫里打不上他的主意,自然就会打旁的主意”
温壶酒‘呸’了一声“歪门邪道,从古至今,还没听过联姻往人娘家身上打主意的。”
百里成风听了半天,中肯道“琅琊王你也见过,风度翩翩,温润随和,对得起风华二字,真要讲的话,还是不错的归宿。”
“这般好,不如让东君嫁过去?”温壶酒气得口不择言。
“舅舅,我是男子”百里东君挠头提醒“你们何不问问表妹的意思呢?”
满座沉寂。
温洛玉轻摇团扇,忽然问道:“兄长可有酒酒的消息?”
“她没去柴桑找东君,剑林也没去,这丫头,一心想拜李先生为师,怕是直奔天启去了。”
“……”
“东君。”百里洛成招手唤来孙子,苍老的手掌按在他肩上:“若在天启遇见酒酒,记得看住点她”
“爷爷放心,我明白。”百里东君拍着胸脯保证。
“你真的明白爷爷的意思?”
百里东君奇道“你们不就是怕表妹知道自己婚事,去找琅琊王闹事嘛。”
百里洛成欣慰颔首,转而肃然道“这道圣旨,能拖则拖,我百里家还不需要靠一桩婚事,来求得保全。”
有了诸葛云的加入,队伍由两人变为三人 ,翌日拂晓,叶鼎之重新置办好干粮用物便继续启程。
官道上两匹青骢马并辔而行,拉着的乌篷车在泥路上碾出深浅不一的辙痕。
本是很平常的事,却不知何时薄雾渐起,随之越来越浓,再加上天色阴晦,待回过神来,周遭景致已然大变,四围尽是参天古木,枝桠交错,将天光遮得严严实实。
叶鼎之缓缓摸上配剑神色警惕,温酒酒掀开车帘惊诧道“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她敢保证,一刻前他们还在正常的官道上行驶着。
诸葛云面色骤然一沉“我们中了奇门遁甲之术,如今,却不知被传送到了哪里。”
“奇门遁甲我自然识得。”叶鼎之指尖轻抚过身旁突兀出现的古木年轮“但能将人瞬移至此等距离,当真可能?”
诸葛云苦笑道“若是修为足够,对我们诸葛家来说确实不成问题。”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但能布下这等规模的大阵......至少需要逍遥天境的实力。”
三人面面相觑,俱是一脸青白。
“或许......”诸葛云干涩地咽了咽唾沫,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风吹散“还不止于此。”
死寂在三人之间蔓延,连呼吸声都变得格外刺耳。
两旁的草木仿佛被抽干了生机,枯黄的叶片凝固在枝头,连风都不敢惊动这片诡异的宁静。
温酒酒忽然拽住叶鼎之衣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等等......”
她压低声音道“你们听见没有?”
起初是极细微的声响,像是指甲刮过棺材板的动静。渐渐地,那声音越来越清晰——稚嫩的童声唱着诡异的歌谣,由远及近,
“七月半,嫁新娘,亲朋好友哭断肠......”
枯树上的乌鸦突然集体噤声。
“纸做嫁衣身上穿,往后不再见情郎......”
最后一个字音拖得极长,突然化作一阵尖锐的嬉笑:“嘻嘻嘻......”
那笑声忽左忽右,时而像在树梢,时而又似从地底传来。
“嘶——”温酒酒倒抽一口冷气,诸葛云面如土色结巴道“见…见鬼了…”
叶鼎之神色凝重。
漆黑的林间突然亮起两排猩红的灯笼,十几个纸扎的丫鬟迈着僵硬的步伐,抬着一顶绣着并蒂莲的花轿缓缓而来。
她们惨白的脸上点着朱砂,嘴角统一上扬到诡异的角度。轿帘被阴风掀起一角,隐约可见里面坐着个凤冠霞帔的新娘。
这支诡异的队伍仿佛对三人的存在浑然不觉,就在花轿即将撞上马车的刹那。
“下车!”温酒酒急呵一声。
叶鼎之快速抓住诸葛云,三人瞬间飞身而起避开直冲而来的花轿。
“叶兄多谢!”要不是时机不对,诸葛云真想给叶鼎之磕一个。
“不必太感激”叶鼎之戏谑道。
温酒酒咬唇“太刻意了,她们就好像在故意给我们带路。”
“既然出不去,那不如跟上去。”叶鼎之牵起温酒酒的手“我倒要瞧瞧是谁在装神弄鬼。”
他叶鼎之不信鬼神只信自己。
“只能这样了。”
三人伴随着阴魂不散的童谣尾随在送亲队伍身后,不知走了多久,雾气突然散尽,眼前赫然矗立着一座城——上面写着‘无忧’二字。
而那支送亲队伍,竟在他们眼皮底下凭空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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