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透过云幕，洒落在天庭最幽静的西南角——瑶池玉霄台。此地非正式仙吏不得擅入，传说是王母座下诸女仙修息、沐浴、习术之地，仙气缭绕，水波无痕，池心浮动着朵朵仙莲，香气若有若无，撩人心神。瑶池的水清澈见底，仿佛能洗净一切尘埃与烦恼，而那仙莲更是散发出一种超凡脱俗的清香，让人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
李靖当然不知道这些。
李靖原本只打算出来透气，结果一脚踩空，从玄天台外侧的浮云滑了下去，一路“哎哟我滴师傅救命啊~”地旋转着落进了一片浓雾之中。落地时正好扑到了一团温热的东西上。
“哎？狐狸？”他眨眨眼，看见那团雪白的小东西正在他怀里挣扎，两只金色的眼睛又圆又亮，满脸写着：你这个凡人很烦。
“你怎么也不长眼，我是救你知道吗！”李靖严肃地教育完这只狐，又忍不住揉了揉它的毛，“哎呀，软是挺软的，干脆带回丹房养了吧。”
小狐狸怒不可遏地从他怀里蹦出去，三步一跳地蹿进林间。
李靖一看，哪里肯放，“你跑了我去哪找第二只这么顺毛的！”于是就开始追。
他一边追一边喊：“你别跑，你是有名字的吧？我可以给你取个——软软，怎么样？”
狐狸仿佛受了什么奇耻大辱，尾巴一甩，速度骤然提升，几乎是凌空飞行，拐着弯穿过了一道淡绿光罩。
李靖根本没看清那是什么，凭本能就跟着一跃而入，结果下一瞬，“嘭”的一声撞在了仙气构成的结界帘上，满脸是仙纹的荧光残影。
“你这是故意带我撞门啊！”他捂着鼻子，怒视狐狸。
小狐狸跳到一块刻着“瑶池禁入”的石碑上，得意洋洋地舔了舔爪子。
李靖一脸茫然地转头，看到了刻碑上的三个金字，顿时脸色微变。
他还来不及后退，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剑气冷风。
“……糟了。”
“擅闯瑶池，谁给你的胆子？”
一位女仙从水雾中走出，她身着玄青窄袖，腰束银链，手持一柄长剑，眉目如画却冷冽逼人，显然对于李靖的闯入感到不满。
李靖爬起身，抬头望去，她的容颜如同在凡间看的那些画上仙女一般美丽，但那股冷冽的气质却让人不敢轻易接近。
“我……”他下意识张口，话没出口就打了个喷嚏，“这里仙气太冲了吧？我一个阳间之躯，快给薰晕了。”李靖试图解释自己的闯入并非有意，但显然他的身体已经受到了仙气的影响，感到有些不适。
女仙皱眉：“凡人？”她目光一扫，落在他袖口的泥点与额上的小伤，眼底冷意一闪，“擅闯瑶池，擅闯禁地，你胆子不小。”女仙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显然对于李靖的闯入感到愤怒，她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李靖将面临严厉的惩罚。
“误闯误闯！”李靖摆手，眼神中带着几分尴尬与歉意，“我就是……遛狐狸。”
“呃……”李靖瞄了一眼女子脚边，那只银白小狐正趴在那里舔爪子，一脸无辜。再看看她，“这只狐狸是你家的？”
“名唤‘霜狸’，是我灵宠。”吉姬眯眼，“它从不理陌人，你是怎么引它的？”
李靖支支吾吾：“我……我夸它顺毛。”
“……”吉姬眼角一抽。
“你叫什么名字？”她缓步走近，语气冷硬，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审视。
“李靖。”他想了想，加上一句，“太乙真人弟子。”说这句话时，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自豪。
她脚步一顿，轻挑眉梢，眼神中带着几分戏谑：“就是堆了玉帝像的那个？”
李靖：“……你消息挺灵通。”他心中一惊，没想到自己的事情竟然传得这么快。
女仙冷笑，眼神中满是不屑：“我还以为是什么惊世神仙，结果是个疯子。”
李靖眨眨眼，忽而笑了，试图化解这尴尬的气氛：“你不觉得我那雕像挺有神韵？”他试图从对方的眼神中寻找一丝认可。
“我觉得你欠收拾。”她的话语简洁而有力，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愤怒。
“你要收拾我？”李靖站起身，拍了拍衣服，毫不示弱，眼神中闪烁着挑战的光芒，“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显然没想到李靖会如此大胆，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难以置信。
“你竟敢与本宫动手？”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威严。
“本宫？”李靖愣了一下，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你是……王母座下的？”
“瑶池之主，吉姬。”她淡声回答，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尊贵与威严，“你若不想明日就被贬下界吃土，最好现在转身离开。”
李靖却抱臂而立，眼神坚定：“我不走。”他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勇气。
“理由？”她微微皱眉，眼神中带着一丝不解。
“你凶我。”李靖一本正经地说，眼神中带着一丝委屈，“我心里受伤，需要时间自愈。”
吉姬：“……”
她愣住了，显然没想到李靖会给出这样的理由。
池边微风一拂，云雾之间，两人遥遥对峙。
下一瞬，剑光倏现。
吉姬手中长剑带起一道寒芒，宛如流星直指李靖面门——
李靖翻身后撤，险险避开，喊道：“你来真的啊？”
“本宫不打疯子。”她冷哼，“但收拾你，不算犯规。”
李靖眼疾手快，从腰间抽出短杖，唤出一层薄灵光挡住。
“我这叫合理防卫！”他叫，“你这女的怎么动不动就拔剑？”
“天庭的规矩就是我说了算。”吉姬冷声。
“你这是天庭？分明是‘你庭’！”李靖怒道。
话音未落，吉姬一掌拍下云霄，引得四周灵气震荡，池水卷起三丈高浪。
“别动池水！我不会游泳！”李靖惨叫一声，被卷进池里。
吉姬：“……”
水中翻滚了两下，李靖终于冒出头，满头湿发地趴在石台边，喘着粗气，“你要是再打我，我就……我就……我就告你私刑！”
吉姬眯眼：“你会去告？”
“当然。”他摆手，“我画一幅画，标题叫《瑶池暴女行凶图》，寄到天牢去。”
吉姬闻言终于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摇头：“你果然是疯子。”
她刚收起剑，李靖湿漉漉地趴在玉台边沿喘气，嘴上还不安分：“我说你这女侠……出手太快了点，不讲程序啊？”
吉姬听罢，拂袖一挥，一缕暖风卷来，将他衣服上的水气吹得七七八八。
“本宫出剑只是警告。我若真动了杀意，你早泡成馒头了。”她语气冷淡，却没再出手。
李靖愣了一下，抬头看她，半晌道：“你……其实不是真想伤我吧？”
“我懒得。”吉姬翻手将剑收回鞘，“看你一身仙泥，不像奸细，顶多是……脑子进了水。”
李靖正要反驳，忽然一股古怪的气流自石台后方升起。他与吉姬同时一顿，转头望去。
不远处的水幕内，几道金色阵纹忽明忽暗，仿佛有什么在震动结界。
“怎么回事？”李靖低声问。
吉姬皱眉：“你刚才乱闯的时候，可曾触动水边那块青石？”
“好像……踢了一脚？”
“那是旧封阵的残印。”吉姬拔出佩剑，神情难得凝重，“几千年前曾有一场妖灵试图渗入瑶池，虽被斩杀，但妖骨怨念未散，一直镇封于阵中。你刚才……松动了它。”
李靖干笑：“……意外意外。”
“退后。”吉姬话音未落，手中剑已划出数道银光，凌空布阵。
但那水幕却在下一刻轰然炸开，一股青黑色的气浪汹涌而出，像水蛇般直扑李靖。
“喂喂喂！”李靖下意识后跳，“这也太针对人了吧？”
剑光飞掠——
吉姬一剑劈空，将气浪斩成两半，带着残余力量在地面留下焦痕。
她不退反进，脚尖轻点玉石，一跃而上，人在空中划过一个弧线，如飞燕掠池，剑光骤然化作七道银丝，犹如雨落珠帘，将残余妖气圈在阵中。
她落地轻巧，风带起她的衣角与乌发。
“封禁破了七成。”吉姬眯起眼，“得重新加固一层。”
“你一个人能应付得来？”李靖眨巴着眼睛。
吉姬未答，只是反手拔出一卷玉符，在空中一展，符光照彻四方，随即将佩剑刺入地脉，沉声念道：“瑶池不动，天地难侵。”
随着她话落，整个石台下方隐现出古老阵纹，如龙游云海，环绕四周。
李靖站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
吉姬额头沁出细汗，仍气息平稳，稳稳将符阵镇住。
良久，她收回剑，淡淡道：“一时无妨了。”
李靖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吐出一句：“你刚才……真帅。”
吉姬转身看他一眼：“本宫向来讲理，但凡事有度。你若再闯一次，我可就不留情了。”
她说着，抬手拍了拍霜狸的头，语气一顿：“你也是，带人乱跑，下次我真拔你毛。”
霜狸哼了一声，蹿进她怀里。
李靖看着她抱狐狸的动作，再看看那已经平复的水池，忽然觉得，这位看似冷面的小仙女，有点不太一样。
她不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天庭权贵”，她更像——一个真正守护天域的剑者。
不是刁蛮，也不故作潇洒，是真正的潇洒与有担当。
吉姬收起剑，转身就走：“下次再敢擅闯，别怪我不客气。”
“喂，女侠！”李靖喊，“你叫什么来着？记个名字，以后我还回来挑战你！”
她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道：“吉姬。”
“吉吉吉——好记。”李靖撑着湿衣爬起来，“我记住你了。”
“你若真记住，”她的声音随风飘来，“就别再进来。”
——
李靖回到玄天台，身上还带着淡淡的莲香和一身湿气。
封翎正盘膝打坐，见他湿漉漉地出现，睁眼三分，淡淡问：“去哪了？”
“路遇一位女仙。”李靖把头发甩出一串水珠，“她拔剑就砍我。”
封翎：“……”
“我记住这个名字了，吉姬。”李靖一边挤干袖口的水一边说。
封翎原本低垂的眼神顿了一瞬，随即略一皱眉：“瑶池的吉姬公主？”
“呦，你知道她？”李靖挑眉。
封翎淡淡道：“我不问女仙的闲事。但她……我听过几句。”
他顿了顿，语气里多了点不易察觉的复杂：“你才离开一会儿，就能惹上瑶池的主事？李靖，你是真不挑地惹事啊。”
李靖眨眨眼：“我这叫结缘。”
“你这叫添乱。”封翎扶额。
“这怎么是添乱呢，我是去——哎，总之是误会。”李靖一边解释，一边笑，“但她出剑的样子真帅。”
封翎看着他，一脸“我已经不想说你了”的表情，半晌只吐出一句：“你少惹她。”
封翎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她虽不专管天规，但不代表她不会亲手让你闭嘴。”
李靖笑而不答。
风吹过，玄天台云卷云舒，一如少年心事，翻涌未息。
李靖这小子是真不怕死啊，谁家初见就这么“调戏”女主的！不过他和吉姬的初遇，注定不是平常路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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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玉霄初见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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