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原把从舒窑传来的绢巾握在手中迟疑不决,看不明白绢巾上的龙凤图案的意思,又隐隐感觉其中必有含义,最终还是决定把绢巾交给乔临溪。
他来到石头阁后让乔临溪撤去身边侍女。
乔临溪神色不安地问他:“是不是有韩维的消息?”
乔原轻声质问:“如果他还活着,你们是不是打算好了下一步怎么做?”
她听出韩维还活着的消息,双眼湿润笑说:“活着就好,真是太好了。”多日来笼在心头的阴霾一瞬间就消散开。
“这是韩维让转交于你的东西。”
乔临溪接过绢巾,展开看见图案后,双手微微发抖。
“这图案是什么意思?我做了你十九年的大哥,有什么秘密我不能知道?”乔原气的夺过绢巾恨不能从上看出花。
乔临溪抬头谨慎的问他:“你会帮我的对不对?之前我不知道柏崖兄是否还活着,很多计划都不敢想,也没必要去想。现在,他给我带了这幅图,我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了。”
乔原震惊的盯着她。
“舅舅一家养育我这么多年,我不会做对不起他们的事情。”
乔原似乎松了口气,说:“只要姚府相安无事,你做什么决定大哥都会帮你。”
“我要送亲队伍中有你。”
“好。”
“我要送亲的将军由李凤来担任。”
“好,这个没有问题。”
乔临溪将绢巾铺在桌上,道:“他画的真丑。”
“说吧,你打算怎么做。”
乔临溪指着门外映在门扇上纤细瘦小的身影说:“等到了韩国境内,她便是公主。”用手指点戳桌上那幅图。
乔原突然噎住喉咙,从牙齿缝里发出声音:“明月?”
“是她。”
“她可靠吗?”
“她攀龙附凤的野心我从没怀疑过。我想逃出去,她却非要进来,各取所需。”
“如果被发现,这可是欺君的大罪。”
“送亲的队伍中一定要有你,我会去求国君,以兄长送嫁为由让你陪我一程。到了韩国境内明月代我之位,就成了真正的公主。”
“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她紧盯乔原压低声音道:“不会被发现,所以由李凤做送嫁将军。”
“为什么选他?因为我有恩于他,你料定他会报恩?”
临溪满怀愧疚说:“选李凤是以防不测,若真的出现意想不到的情况,大哥你作为他的恩人,他必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见乔原面色凝重,问:“大哥,我是不是很自私,为了自己的自由,让明月代嫁,又把你拉进了危险中?”
她亦紧张到两手相握,不停搓指头。
见她像个犯错的孩子,连声音都小的跟猫叫一样,乔原实在无法怪罪她:“你没有错,自由和幸福谁不向往,你原本只是个普通姑娘,是国君一道文书改变你的身份和命运,若说自私,谁又能比过公子陈,他利用你迎娶韩国公主。我是你大哥啊,我保护你天经地义,也是我的责任。我高兴你们能想到离开的办法。”
乔临溪想到这二十年来乔原对她的爱护,忍不住抽泣道:“我虽无父母,但是大哥从没让我受过委屈,为了我和舅母弄的关系僵冷,为了我,这么大岁数还没成家,也没让我嫁给张公子……”
乔原笑着打断她:“快别说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指责我,我多大了,还不到而立之年,我没成家可不是因为你。”
“那为了谁,为了青青?”
“别胡说。”
“大哥,青青她……”
乔原忙制止她要继续说下去的话,“我现在还记得你在李嬷嬷处刚学会走路,见我回家一下子扑过来抱着我的腿,喊我哥哥,我对你的好你不要心怀愧疚,我也无父母寄人篱下,没带你回来之前,我过的很不开心,你让我觉得自己是个重要的人,因为有了亲人,一个至亲的妹妹,我要去守护她。”
他伸手把她搂在怀中轻拍脊背安慰道:“从前很少见你哭鼻子,现在是怎么了?”
“你说不要我有愧疚,可我更想哭了。”
“你在我这,我从没让你哭过鼻子,自从认识韩维那小子,你可为他受了不少委屈,我真不知道该不该拿出长兄的派头来反对你们。”
乔临溪泪水都没干,急忙说:“眼前的事情还没解决,兄长你别操心那么远的事情了。”
“你跟韩维在一起,好歹我还能看见你,知道你过的好不好,你若真嫁给公子屡,你我之间只怕再不能相见。”
“我想过了,若互换身份这事出了意外,我绝不会连累兄长你,用你和军士们的命换我的自由,我是万万做不到的。”
“有我在,还有韩维也必做了万全的准备,我们一定可以平安带你出去。”
李凤自从去郢都下方的小县做了武夫长,因勇武过人,很快被提拔为驻守在郡县那支队伍的副将,悍卫郢都的安全。
因乔原对他有举荐之恩,很想为乔原肝脑涂地还此人情。
而姚礼受乔原之托,又是乔临溪的长辈,他就在熊饮浓面前推荐李凤作为乔临溪的送嫁将军。
熊饮浓听说李凤身高九尺,魁梧勇猛,难得的猛士,遂召进宫中看了一眼,满意的说:“果真是猛士,若将军都似你这般体魄气势上就先胜了一筹。记住,把长明公主平安送到韩国,迎接韩国的公主才是重中之重,你要护好公子陈及韩国公主顺顺当当回来。”
李凤声如洪雷:“定不负君命。”
宫中为长明公主的婚事忙碌多日,穗儿公主似乎明白乐息姑姑出嫁就再也不会回来,一路上哭哭啼啼找到石头阁,不待临溪开口就搂着她的脖子哭泣道:“我一直以为婚嫁是件喜事,方才侍儿告诉我,你嫁去了很远的地方,永远不会回来,对不对?”
穗儿的话令乔临溪触动很深,不管嫁人还是逃离,她确实要离开王宫,从此与小公主就永远分别。她用劲搂着穗儿,眼睛酸酸的流着泪,说:“是啊,姑姑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了,但是我会永远寄挂二位长公主和你。”
穗儿公主问:“是你想嫁那男子,还是父王命令你嫁他?侍儿说你并不愿意嫁那么远?你能不能留下来?”
临溪点头道:“姑姑和他约定好了,不能失信。”
穗儿任性的放声大哭:“我去求父王,让你留下。”
她替小公主擦去眼泪,说:“我进宫来就为了教你本领替你壮胆,如今我已经把所有本领都教给了你,你也敢独自一人睡觉,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留下还能做什么?”
“养蚕的本领你还没有教我。”
临溪温柔的笑道:“这个姑姑确实没有教你,是我不好,等哪天我又回来了再教你好不好?”
“你再也不会回来,你们只会哄人。”
临溪知道小孩心性单纯,说点好听的假话就能糊弄过去,万一她真的有所期待盼着自己回来反而更伤她的心,“若有可能,我一定回来看你。”
还有两日就是出发的吉时,太康和莱山邀乔临溪前往霓裳宫再叙一叙家常。
素玉拎着灯笼走在前面,乔临溪跟在其后,待了大半年还是没有熟悉宫里的生硬和冷漠,清冷的小道上已有秋虫鸣叫,叫声倍感凄凉。宫里侍儿们的小心翼翼很呆板木讷,她甚至怀念姚府后院嬷嬷们的闲言碎语。
二位长公主给了她进宫后的所有温情,也是她对此唯一留恋不舍的原因。
两位长公主已备好酒等她多时,太康指着对面的位置示意她坐下。
还有两日就离开此处,乔临溪认为自己应表现的贤淑知礼些方对得起自己被“关”宫中的这些日子,也为了给二位公主最后的好印象,她小心文静的落座。
太康望着烛火下她柔和清丽的面容和光华流动的珠钗,轻声说:“你越来越像一位公主了。”
“长公主指我这一身装束?”
“是你的举止言行。”
临溪点点头,似醒悟一般道:“在这里,踏足的地方不过百步,我想练剑、跳跃,还怕把屋顶碰坏,这种地方如何能不像个公主?”
莱山笑道:“你这么一说,我和太康住了半辈子的地方倒成了牢房。”
临溪道:“人各有想法,有人愿守着清静的小院避世,而有人爱名山大川,志在天地间,不愿居于一隅,都是生存的方式,并无高低贵贱。”
太康让她饮了一盅酒,对眼前重蹈她母亲命运般的姑娘怜爱而又不舍:“你是爱外面自由的人,你为了楚国和公子陈,断掉和自己意中人的牵绊,你受了不少委屈,但是我和莱山对此却无能为力。”
乔临溪闻言惭愧不已,靠一个女人稳定一国只是自欺欺人,太康公主以为她为楚国和公子陈无私到牺牲幸福,而她把逃跑的计划缜密的想了一次又一次,二人云泥之别的想法让她惭愧不安,“西秦势力越来越大,若是我嫁去韩国起不了任何作用,那我会不会是罪人?”
太康沉思许久,说:“怎么会,靠一个女子逆转国运是男人们在欺骗自己,做的黄粱梦。”临溪道:
“是,我是个粗人,从小耳濡目染的并非是经世之道,我也非迂回曲折的个性,若担不了这个大任只求世人对我这个普通的女子宽容些。”
莱山抚慰道:“嫁去邻邦的公主,只是象征两国交好的物品、证物。当年你母亲来这里,先王便出兵助你柔罗国平息战乱,我们不要你做刺人的铆钉,只希望你在韩国能安稳度过一生。”
太康公主道:“你此去,隔的不止是山和川,甚至是国。你与我们二人相处时日虽不多,但我们终究流着一样的血,有连着骨的情,你这一去我十分不舍。”
乔临溪望着太康公主落寞的神情,心中也一片酸涩,忍着泪说:“能与两位公主相识相认,乐息在这宫中就像有个暖炉,也有了家人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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