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恪看着他，眉毛耷拉下来像是感到受伤：“你怎么不是用刀指着我就是用枪？”
那枪已经不是佘恪印象里之前世界里的样子，似乎是电磁之类，连保险栓也没有。黑洞洞的枪口指在水缸前头，就在他眼皮子底下。
他一点不怀疑于盛要是扣下扳机，整个鱼缸都会被打烂。
人鱼往上游了一下，将胸口暴露在枪口下。
他笑了一声，嘴角勾着：“那你打，冲这打。”他指了指自己的胸膛：“一枪打死了大家都落个清清白白的干净。”
佘恪觉得自己好像在生气。
他和于恨舟度过了近五十年。他记得直到最后，于恨舟都死死的抓着他手。他记得那双温热的手变得冰凉又渐渐坚硬。
于恨舟用五十年教会了他什么是爱，什么是感情。他再也不会像第一次见到于恨舟那样愚蠢又木讷。
他带着记忆来到这里，满怀期待的见到了于盛。但一切又要从头开始，还怀疑他的身份。
他的爱人被连皮带骨换了个底儿掉。
佘恪说不上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心情。眼前的人，包括记忆里的于恨舟，本来也只是个灵魂碎片，是一块不完整的残缺。
佘恪觉得自己的叹惋来的没有理由。
【你着相了，】系统的声音冷冷淡淡的，像是提醒又像是叹息：【他们本就是一个人。】
佘恪没理他，只在一片漆黑里趁着月光看于盛。
他当然知道这两个是一个人，可就是因为是一个人，才感到莫名其妙的恼火。
明明曾经都是真的，我什么都记得，你什么都忘了。
他被一个人扔在时间的洪流里。
佘恪知道自己在钻牛角尖，他也知道自己的恼对于盛来说是无妄之灾，是莫名其妙。
他完全用不设防的姿态站在于盛面前，他就是忍不住想要看看他会不会真的开枪。
这是一种隐秘的威胁，用他的生命来威胁于盛。
他在威胁的也许并不是于盛，他威胁的是于盛身体里那个和他共度了五十年的灵魂。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你打死我吧。
于盛的手很稳，几乎没有抖动。他隔着水和玻璃看着佘恪，看见他脸上闪过的复杂表情。
那是一种悲哀又凄婉的小小表情。只有一瞬间，可那一瞬间耷拉下来的眉毛，轻微下垂的眼角，还有拉平的嘴唇和眼里波光粼粼的视线，像是真心实意的感到难过。
又似乎还有让他感到别扭的怀念和纵容。
他的纵容显然是因为怀念。
佘恪透过他，在看谁？在怀念谁？
他忍不住又去看人鱼的眼睛，身体也贴的近了些。
一片深潭般的漆黑，再也找不到那一瞬间的破绽。
咔。
一声轻响，黑黢黢的枪口抵在玻璃上。
“你刚刚，在想什么？”于盛开了口，声音冷的像是要掉冰碴子。
佘恪愣了一下，像是没明白他在说什么。
于盛因为这片刻的怔愣，声音更冷：“我说，你刚才在想什么？你在想谁？”
他的手指放在扳机上，眉头紧锁，眼底黑沉一片。
佘恪笑了一下，又恢复了平日里温润的样子：“在想你。”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于盛嗤笑：“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他转身离开，手里的枪收进后腰的枪袋里：“把你身上那股味儿给我洗干净了。”
佘恪看着他的背影，放松了身体在水底坐下。
【系统，我觉得要不离开世界之后你帮我把感情封印一下吧。】
男人身高腿长，很快就消失在视野里。
【没有这种功能。】系统的声音又冷又淡：【就我个人…个统来说，我不太理解你为什么会钻这个牛角尖。】
佘恪躺在鱼缸底儿上看水面月亮的倒影，长长嘴吐出一串小小的起泡。
他在心底笑了一声：【我也不过是个普通人，我也有感情的好吗。】
【我难道能直接告诉他你是主神碎片我是来回收你的吗？】
系统沉默了片刻：【我还是不懂。你说的这些和你钻牛角尖有什么关系。】
佘恪垂了眼睫，遮住眼底的思绪：【不用懂，我就是神经。】
从水底去看房间，所有的一切都带着点迷幻的扭曲。看久了让佘恪觉得眼晕，干脆闭了眼：【之后要怎么解释还是个麻烦。】
系统公事公办：【你今天的交易任务又没有完成，已经拖欠两天了，记得明天要补上。】
佘恪连眼皮都懒得掀，随意的“嗯”了一声算作答复。
五十年，已经比他自己的人生还要长出一倍了。
佘恪不想说话，于盛显然也不想。
他们就像是两个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每天有人进来送吃的给佘恪，但从来不是于盛。
他看着于盛每日早出晚归，风尘仆仆。任务的进程更是被搁置下来。
系统催过他一次，看于盛那副冰冷的样子，最后也没再说什么。
佘恪听着系统在脑海里安静下去的声音，不出所料的嗤笑一声。
说到底，什么交易？不过都是让他来陪伴主神碎片的借口。
系统在找的根本不是主神碎片的回收者，
而是一个能爱主神的人。
一个能不断穿越时间、空间，持续不断的给主神输出爱意的人。
系统是自私的。他不会做亏本生意，他找上佘恪是有目的的。
佘恪垂着眼睛笑。
但他也自私，他也有目的。
五十步不笑百步。
从一开始，一切都是不纯粹的。
实在不好意思。今天短小了，给大家道歉。
卡文和三次的一些事儿赶在一起了，人有点碎成渣了。
我调整一下，尽快补回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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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不纯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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