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檀穿过来时才三岁,原主高烧不退病死后,不知怎的,她就穿了过来。
原主家便是定国公一家,几代人都驻守边关,家族显赫却人丁凋敝,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呢?
原主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极为受宠,在这场高热之后更甚,她若说要天上的星星月亮,原主家人也会想办法给她弄来。
本来惶恐不安的她,被这家人的宠爱安定下来,前世她是孤儿,自小在福利院长大,从未享受过亲情,穿越之后却被这家人补足了,她也渐渐将自己当成了这个家的一份子。
可惜,老天爷似乎不想让她过得太好,幸福的日子只过了三年,她的家人便因异族的一次偷袭,皆守城而亡。
城未破,她的家却破了。
如果从未得到过,失去了就失去了,不会有什么感觉。但若是得到之后再失去,那种剜心之痛,会叫人日夜煎熬。
沈明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家破人亡之后的一些记忆已经模糊,只知道家中丧事办完之后,宫里来了人,将她接进了宫,养在皇后膝下。
这是皇帝做给天下人看的,她家为保卫大邺江山就剩了她这么一个独苗,若不好生抚恤,会寒了将士们的心。不过是养个孤女,富有天下的帝王难道吝啬这一碗米饭吗?
于是,她就在宫里待了下来,一待便是十几年。
香烛的噼啪声将沈明檀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给每个墓碑都燃上香烛后,她才跪了下来,对着面前的这一大片墓碑磕了三个头。
起身静静地站立了一会儿后,她便沿着原路返回。
如果真有来生,希望他们能生在和平年代,不会家破人亡,也不会颠沛流离,幸福安稳地过完一生。在他们的庇佑下,她过得很好,不需要再祈愿什么了。
一阵微风吹过,将那往上升腾的青烟吹得飘摇,似乎在回应着沈明檀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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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节一过,又到了上工的日子。
今日来店里用食的客人比往日更热闹,都在兴致勃勃地说着什么,不时还有邻桌的人附和几句,看样子讨论的还是一件事儿,莫非长安城又出了什么新鲜事儿?
沈明檀侧耳听了一会儿,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原是昨日清明节,长公主在府上办了个蹴鞠会,邀了京中一众贵女赴宴,又出了彩头叫她们上场比试一番。
自家阿娘牵的头,周念棠肯定要捧场,便第一个上场了,然后宁王家的那位乐阳郡主也跟着入场,却不知怎的,那位乐阳郡主在蹴鞠会上出了好大的一个丑,没多久就在长安城中传得沸沸扬扬。
沈明檀条挑了挑眉,唇角微翘,觉得这事应该不是个意外,只是不知内里到底如何,外头的人知道得肯定没有当事人清楚,等阿棠来了,她定要问个清楚。
只是,这会儿也不妨碍她问问食客们,先过过耳瘾。
“今日怎的这般热闹,可是有什么新鲜事儿,也说与我听听?”
食客们都是老熟人了,听到这话,便有人开口道:“确实有一桩新鲜事儿,昨儿个长公主府上的蹴鞠会,听说热闹得很呢。”
“哦,怎么个热闹法?”沈明檀装作不解地问道。
八卦是人的天性,那接话之人嘿嘿笑了两声,才接着说:“宁王家的那位乐阳郡主,不知道沈娘子听说过没有?”
沈明檀点点头:“听说过,怎么,这新鲜事儿还跟她有关?”
“那可不,听说昨日那位乐阳郡主与乐安郡主比试蹴鞠,才刚开始呢,就从马上摔下来,摔了个狗啃泥,场上那么多贵人看着,怕是丢人丢大发咯!”那人的表情与他的语气完全相反,一看就知道是在看乐子。
从马上摔了下来?这要是受伤了,长公主府也脱不了干系。
沈明檀蹙了蹙眉,又问:“摔得可严重?”
“倒是没听说受伤这回事儿。”那人想了想,才说道。
没伤到就行,只需要面上意思意思赔个不是,这事儿就算揭过去了。
听了这么件让人高兴的事儿,沈明檀一整天都笑盈盈的,还给食客们的消费免了零头,刷了一波好感。
又过了两日,沈明檀没等到周念棠,倒是又听说了一件跟乐阳郡主有关的事。
因着蹴鞠会那日丢了脸,那位乐阳郡主心气不顺,便想着出门散散心,不成想,才刚出了城,她坐的那辆马车的马却惊了,不受控制地加速往前跑,差点儿将人从车里甩出去,还是随从的侍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制住了受惊的马,要不然,那位乐阳郡主说不准得落个残废的下场。
不过,这次她的运气就没那么好了,虽然没有残废,但是受伤不轻,听说手臂被撞得骨折了,看样子得养伤三五个月才能好。
上次蹴鞠会坠马事件还能解释,大概率是阿棠为了报复她春游那日使计不让她们回城,想坏她们名声。那这次的惊马事件又是怎么回事呢?
沈明檀没纠结多久,想到乐阳那嚣张跋扈的性子,从小就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想报复她的人肯定不少,说不准就是她哪个仇家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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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沈明檀等了许久的人终于来了。
“阿姊你是不知道,自从上次差点儿被困在城外后,阿娘就禁了我的足,不叫我随意出门了,我讨巧卖乖哄了她好些日子才让她解了我的禁足令。”周念棠抱怨道。
沈明檀给她倒了杯茶:“长公主也是关心你,若那日我们俩真被困在了城外,还不知道会传出些什么风言风语来。”
周念棠叹了口气,幽幽道:“唉,我知道,都怪乐阳那烦人精。说起她,阿姊你应该听说了她最近的情况吧?”
少女前一秒还愁眉苦脸的,后一秒又神采飞扬起来,沈明檀看得好笑,“嗯”了一声,道:“听说了。”
“哼,叫她老使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害人,受伤也是活该,真是大快人心。”说到仇人遭了报应,周念棠心情极好,捻了块糕点吃。
沈明檀问:“蹴鞠会那日她出丑,是你的主意?”
周念棠摇了摇头,又点点头,咽下口中的糕点后才答:“算是吧,我阿娘的主意,不过她让人去办这事的时候是当着我面吩咐的,我也知情。”
没等沈明檀细问,她又继续道:“我阿娘只是想给她个教训,她现在越发混不吝了,连我都敢害。不过也只是想着让她出丑丢脸,蹴鞠开场前就让她坠了马,没伤到她,她要是在长公主府上受了伤,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
“这样就挺好的,她那人最好面子,丢脸比让她受伤还难受。”说完这话,沈明檀顿了顿,才说,“阿棠,我问你个事儿。”
“阿姊你要问什么,问罢。”
沈明檀捏着茶盏的手指紧了紧,用力到指节都有些泛白,出口的声音有些涩意:“那位谢少卿,你可知道他叫什么?”
周念棠皱起了眉头,不解道:“阿姊,你问他做什么?”
沈明檀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她自己都还没确定,只说:“有些好奇罢了。”
因着上回春游被困,谢霁玄帮了她一次,周念棠倒是不像之前那样厌恶他了,只是依旧不喜此人。她想了想,有些迟疑地开口:“好像叫谢、谢霁玄,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记得不甚清楚,也不知记错没有。”
听到周念棠说出那三个字后,沈明檀险些打翻了茶盏,瞧见她神色有些不对劲,周念棠握住她的手,关心道:“阿姊,怎么了,你脸色好差,可是身体不舒服?”
不欲叫周念棠担心,沈明檀稳了稳心神,弯唇笑了笑,说道:“没事,可能是昨晚没睡好,有点头疼。”
“你也不缺银钱,做什么这么辛苦的开个食店,每日忙成这样,都不能好好休息。”周念棠不明白自家阿姊为什么一定要开这个食店,明明可以跟她一样,舒服地过一辈子。
沈明檀知道她不理解自己开这家食店的意义,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却在这个世界最压抑的地方生活了十几年,若不是她穿到了一个权贵之家,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来,这么多年,她每时每刻都在回想现代的生活,生怕自己忘了,被这个王权时代同化,这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而这间食店能让她找回些熟悉的感觉,她能做现代的美食,食客们吃到食物后的感叹赞美,与她在现代听到的没什么区别,这样,她才不会时刻绷着脑中的那根弦,提醒自己不是这个地方的人。
弦绷久了会断,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开家食店会让她轻松不少。只是,这些不能跟周念棠说,便只能含糊过去。
“有事做才不会无聊。好了,天色不早了,你再不回去,小心长公主又禁足你。”沈明檀揶揄道。
周念棠斜了她一眼,语气颇为哀怨:“问完事情,不需要人家了,就急着赶人家走,阿姊可真是个薄情郞啊。”
“娘子请回罢,我们私下相见,本已是不合礼数,若待久了,恐会惹来有心人猜疑,有碍娘子名声。”
沈明檀顺着她的话接了一段,逗得周念棠笑弯了腰,捂着肚子喊“哎哟,不行了,肚子都笑痛了”。
送走周念棠,也到了打烊的时辰,三人一起收拾庖屋时,沈明檀明显不在状态,洗刀时差点伤到手,吓了陆莺和杨泉生一跳,两人赶紧让她去前面坐着歇息,反正庖屋的活儿也不多,他们两人很快就能做完。
一连几日,沈明檀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连小萝卜头们都看出来了,沈明安和陆莺都问过,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无奈她就是不愿开口,只说没事。
纠结了几日后,陆莺只得向自己主子汇报情况,希望主子能帮着解决一下,沈娘子是个好人,她希望沈娘子每日都能开心,而不是像最近这样,整日的愁眉不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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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新的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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