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霁玄挑眉：“我就不能只是来看你的吗？”
沈明檀笑道：“你刚从边关回来，昨日想必已经去见过陛下了，宁王的事不好耽搁，拖太久的话肯定会惹来民怨，这是陛下决计不愿看到的，所以在此事结束之前，你都会很忙。忙里抽闲地来见我，难道就为了跟我说几句话？”
有话什么时候不能说，非得一大早匆忙地赶过来。这句话沈明檀只在心中嘀咕了一下，并未表现出来，谢霁玄来见她，她也很开心。
谢霁玄弯了弯唇角，眼里染上笑意，说：“这么多年过去，阿眠还是这么了解我。”
这话没什么问题，但是从谢霁玄口中说出来就平添了几分暧昧，沈明檀的心跳加快了几分，为了不让谢霁玄看出来，她低头轻咳了一声才答话。
“那是，你可是我养活的，我不了解你谁了解你？”
“嗯，阿眠说得是。今日来找你，确实有事，宁王那边你不用担心，他活不了。”谢霁玄盯着对面女娘的眼睛，神色极为认真，最后几个字说得很轻，但又斩钉截铁。
沈明檀一怔，喉间涌上一股涩意，半晌，低低地应了一声：“好。你也要保重自己，利刃既能伤人也能伤己。”
谢霁玄脸上又漾出笑意，听话地应道：“嗯，我省得。”
“逝者已矣，我希望生者能好好地活着，知道吗？”沈明檀不放心，又说了一句。
“阿眠，你放心，我有分寸的，不会因为一个该死之人而将自己置于险境。”谢霁玄郑重地答道。
得了他的保证，沈明檀才放下心来，谢霁玄答应过她的事从未食言过，她信他。
“行了，那你赶紧回大理寺罢，想必你的同僚们已经等急了。”话才说完，沈明檀便送客了。
“好，那我就先走了，照顾好自己。”
他确实还有很多事要忙，宁王一案，明帝全权交给他，什么事都要他过问，他不在，大理寺那边的案子就不好推进。
今日他是特意抽空过来的，等后面忙起来就更没有时间了，他想见她，宁王一事只是顺便，叫她安心些，也是为了掩盖他此行真正的目的。
如今还不是让她知晓自己心意的时候，谢霁玄不想吓到她。
再等等，等这件事结束，等他们两人再相处一段时间，等阿眠对他有一点好感之后再说。
回大理寺的路上，谢霁玄闭目沉思，想起昨日去宫里见明帝时，明帝对他说的话。
紫宸殿里，只有他与明帝两人，连明帝最亲近最信任的大伴太监桂顺都不在，他向明帝回禀这些时日发生在渝州城里的事，虽然明帝肯定已经在影卫处听过一遍了，但他依旧还要详细地再述说一遍。
明帝听完后，沉默了许久，面上无甚表情，眼中也没什么情绪，外人或许猜不透这位君王在想什么，但谢霁玄不一样，他为明帝办过太多事，与这位九五之尊的帝王相处了太久，他很清楚这位帝王此时的情绪。
明帝动了真怒，宁王在斩首示众之前，恐怕连求死都不能了。
不过，谢霁玄乐见其成，这是宁王应得的，千刀万剐都不足以赎清他的罪孽，死后应下十八层地狱，生生世世投胎畜生道。
“晏安，好好查，朕倒要看看，朕的这位小皇叔到底有多少本事。”明帝声音淡淡的，无波无澜，却蕴含着独属于帝王的威严。
“凡与宁王一案有关之人，一个都不许漏，朕会派影卫辅助你，在审人这方面，你与他们比，还是逊色了些。”
明帝看着坐在下首处的年轻臣子，心里很是满意，能干、忠心，不枉自己费了那么多心血栽培。
所以，明帝不愿自己心爱的臣子身上再背上一些莫须有的罪名，抓人、审问之事，由影卫来做便是。
若是别的臣子在此，怕是要惊出一身冷汗，只是谢霁玄不是别的臣子，帝王的威严让他生不出任何敬畏之感，他从坐凳上起身，行了个无可挑剔的跪拜大礼。
“微臣领旨。”
谢霁玄的这一跪，跪得真心实意，有了明帝的口谕，他就能放手去做，当年参与过渝州夜袭一事的官员，一个也跑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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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一段时间，时不时便有官员获罪入狱，长安城里的大小官员都胆颤惊心，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了。
一时间，人心惶惶，上朝议事时，都安静了不少，再无往日那般嘈杂，也无人再口若悬河。
明帝的耳根子难得有了清净的时候，却不甚习惯，看着殿内这些鹌鹑似的朝臣，心绪有点复杂。
影卫抓人快，放人也快，只要审问之后与宁王没有关系，当日就能放出来。
朝臣们瞧见这景象，忽然想起当今圣上并不是嗜杀之人，反而是个极为宽厚之人，只要没犯错，平日里指着鼻子骂也没事。
前些日子他们是被唬住了，当今圣上登基这么些年，从来没有兴过大狱抓过这么多人，他们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才会害怕，想明白后，那些心中无愧的朝臣们又恢复了昔日的模样。
明帝刚适应耳根子清净的日子，不曾想，某日早朝时，殿内又恢复了往日的嘈杂，脑仁儿被吵得生疼。
明帝神色麻木地想：昨日不还跟一群鹌鹑似的，今日怎么就变成一群鸭子了，嘎嘎叫得人心烦！
宁王一案查得很快，从宁王府搜出来的证据很多，其中宁王与他人来往的书信和一本私账最为要紧，影卫们按照上面的名单抓人，少有抓错的，极快地推进了案子的进度。
证据确凿，加上影卫们审人的手段，十一月底，宁王一案便尘埃落定。
十一月廿八这日，谢霁玄一早就入了宫，宁王及其同党的供词和罪证已经整理好，装满了一个大盒子。
紫宸殿。
谢霁玄刚走到殿门口，正想叫小黄门进去通传一声，不料他还未说话，守在殿门口的小黄门便笑着说道：“谢少卿，陛下说了，您来了直接进去便是。”
“多谢。”谢霁玄颔首，随后便抬脚进了殿内。
明帝正在桌案前处理公务，大伴太监桂顺眼尖，一下就瞧见了谢霁玄，连忙凑到明帝身边轻声说道：“陛下，谢少卿来了。”
明帝抬头，果然看见了自己最喜爱的臣子，脸上露出一个笑来：“晏安来了，快坐。桂顺，沏杯茶来。”
“诶。”桂顺应了声，并未吩咐自己那些干儿子干孙子去做，而是亲自下去沏茶了。
谢霁玄拱手行了一礼，将手上的盒子放到明帝面前后，才在旁边的软凳上坐下。
“陛下，这是宁王及其同党的供词和微臣与影卫们查到的证据。”谢霁玄微微低头，缓声说道。
明帝的视线从谢霁玄身上移开，落到眼前的木盒上，比寻常木盒大了很多，看来里面装的东西不少。
饶是已经做了心理准备，打开木盒后，明帝还是被里面那厚厚一沓纸张惊到了。
“这段日子，晏安辛苦了。”明帝没有选择立即看这些东西，而是准备先安抚一下自己的臣子。
谢霁玄拱手道：“为陛下做事，是为臣者的本分，怎敢担一句‘辛苦’，陛下折煞微臣了。”
听着这话，明帝的心情好了两分，叹道：“若是天底下的官吏们都如晏安一般，朕便不用每日愁那许多事了。”
“陛下谬赞了。”谢霁玄自谦道。
明帝还想说什么，这时，桂顺端着热茶踏入殿内，打断了君臣二人的谈话。
“陛下、谢少卿，茶来了。”桂顺先给明帝添了一盏新茶，才给谢霁玄倒了一杯，“谢少卿，喝口茶润润嗓子罢。”
“有劳桂总管。”谢霁玄颔首致谢。
“不敢当，这是咱家的分内之事。”桂顺笑眯眯地回道。
明帝饮完一盏茶后，感觉舒服了很多，便拿出木盒里的东西看起来。
“桂顺，带晏安去偏殿歇息一下，等朕看完这些东西后再叫他过来。”
“诶，”桂顺应道，随即转身对谢霁玄说，“谢少卿，这边请。”
“微臣告退。”谢霁玄行礼道，起身的一瞬间，视线落在明帝和那叠厚厚的纸张上，不过一息，又收回了视线，并未有人发现。
谢霁玄跟桂顺两人刚走了几步，身后又传来明帝的声音：“给晏安上几碟点心，这么早入宫，怕是没来得及用朝食，别饿出什么毛病来。”
“老奴晓得了，陛下放心罢。”桂顺笑着应道。
出了紫宸殿，桂顺才对谢霁玄说：“除了谢少卿，咱家还没见过陛下如此关心人呢。”
“陛下厚爱，谢某无以为报。”谢霁玄淡淡道。
桂顺又说：“谢少卿过谦了，您为陛下分忧，陛下心中都记着呢。”
谢霁玄：“为君分忧，乃为人臣者的本分。”
听得此话，桂顺呵呵笑了两声，没再说什么，将人领进偏殿后就离开了，临走前吩咐了一个小黄门伺候着，又唤了人去小厨房拿点心。
谢霁玄坐在靠门边的地方，抬头望向有些阴沉的天空，眸中晦涩不明。
要下雪了。
抱歉，今天更晚了，最近几天三次元比较忙，写完就会更，小可爱们不用等，尽量不请假日更，就是有时候可能更得会比较少，真的不好意思。还有就是，谢谢酸奶的夸夸，非常感谢大家喜欢这篇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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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为君分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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