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雪下得格外的迟,十一月底才下第一场雪,往年的这个时候,都已经下过好几回了。
俗话说“瑞雪兆丰年”,今年下不下雪,关乎着来年的收成,大家都翘首以盼。
如今终于下雪了,许多人都从屋子里走出来,抬头感受雪沫子落在皮肤上的冰凉触感,这种感觉让他们踏实又欢喜。
年景好,收成才能好,百姓们的日子才会好过。
沈明檀也跟着往外走了几步,在沈记的店门前,伸手接住了几片雪花,晶莹剔透,落在手心后,便被手心的温度融化了,只留下一点微凉之意。
等她转身回店里时,余光瞥见一辆皂色幡顶的马车向这边行驶而来,马车和驾车的人都很眼熟。
沈明檀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什么时候有了想什么来什么的特异功能?
果然,马车由远及近,驾车者轻扯缰绳,马车的速度变缓,待马车停下来时,刚好在沈明檀身边。
“沈娘子。”吴朝拱手打了个招呼,然后才招呼马车里的人下来。
“吴郎君,别来无恙。”沈明檀颔首道。
吴朝微微弯腰,退到了一边。
马车的车门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打开,接着探出一个脑袋来,墨发半挽,用一只白玉簪别住,还没见着人的脸,便已经觉得风姿绰绰了。
谢霁玄踩着脚凳下了马车,走到沈明檀身边,神色温和:“怎的在外头站着,别吹了风受寒。听宫人们说,你前些日子才病过一场,吃了好几日的药。”
今日他穿了一身竹青色的衣裳,眉目疏朗,神色柔和,瞧着就是一个温润如玉的世家公子,一点儿也不像传闻中的那位‘谢阎罗’。
“正准备进去呢。哪有什么病,都是长辈们太过紧张罢了。”在外面不好说是皇后娘娘,沈明檀便用了‘家中长辈’来替代。
见到谢霁玄的瞬间,她的心就莫名静了下来,唇角也不自觉地上扬,眉梢眼角都透着一股欢喜。
“有病无病,你说了不算,得郎中说了才算。”谢霁玄并不认同她的话。
小时候她可是个药罐子,体弱多病,沈家人不知有多娇养她。
“这话跟那位长辈说得一模一样,明明没比我大几岁,怎么跟个小老头儿似的。”沈明檀的语气中带了几分嗔怪,两人边说边往店里走。
屋里烧着炭盆,温暖如春,驱散了从外面带来的寒意。
“你去二楼等我罢,我马上就来。”沈明檀说完之后,觉得这话有点怪,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谢霁玄来过不少次,已经是熟门熟路,闻言,径直往二楼行去。
如今二楼只有两间厢房用来待客,其中视野最好的那间厢房沈明檀留了出来,专门用作两人见面之处。
沈明檀去庖屋说了一声,叫杨泉生去大堂守一会儿,又点了几道点心,才往二楼去。
推开厢房的门,就看见临窗而坐的谢霁玄。
他的侧脸线条分明,让他显得有些凌厉,不复方才的温润之感,薄唇轻抿,望着窗外出神,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听见动静,谢霁玄回过神来,转头看向门边的女娘,轻唤了一声:“阿眠。”
身形单薄的女娘逆着光,只能依稀看见模糊的面容,就像他初遇她时,那位金尊玉贵的小女娘,从华丽温暖的马车里走下来,走到他面前,向他伸出手,笑着说道:“你愿意跟我走吗?”
这么多年过去,谢霁玄依旧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个画面,夜深人静时,辗转反侧地回想。
那是他这一生,为数不多的珍贵回忆,叫他能忍受这许多的磨难。
“怎么了?”听见谢霁玄喊她,沈明檀问道。
谢霁玄弯了弯唇,说:“无事,久不见你,有些想念。”
他这话让沈明檀的脸一热,露出两分羞赧,语气带了几分嗔怪:“不是前些日子才见过?”
上次见她已是大半个月前,于他来说,度日如年,已经过了许久。
谢霁玄并未接这话,而是说起别的:“宁王的审判结果定了,冬至那日行刑。”
说起这个,沈明檀脸上的所有情绪便都褪去,无悲无喜,淡淡地应道:“知道了,行刑之日我会去看看他的。”
看他痛苦地死去。
谢霁玄并不劝她,也不觉得女娘不应该去看这么血-腥的场面,她想去看,那便去,他陪着她。
“好,那日我同你一起去。”
“嗯。”沈明檀轻轻应了一声,又转头看向英雄冢的方向,呢喃道,“害死我家人的幕后元凶已经伏法,也该让他们知道是谁,想必他们也更愿意做个明白鬼。”
谢霁玄瞧着她如一潭死水的眼眸,心口如针刺般,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之感。
他想伸手抚平她蹙起的眉头,又怕吓到她,一时间左右为难。
好在沈明檀并未伤怀太久,不过几息时间便收起所有的负面情绪。
丧亲之痛她已经体会了十几年,心里的伤口早已结痂,只是偶尔依旧会隐隐作痛。
“你这几日有空吗,若是得空的话,便与我一起去祭拜一下他们罢。”沈明檀突然说道。
当年她把谢霁玄捡回去后,因着她极喜欢,所以她的家人也爱屋及乌,对谢霁玄也很好。阿翁他们也会教谢霁玄习武识字,与养儿郎没什么分别。
除了没将谢霁玄记上族谱,一应待遇,与她的几个兄长无甚区别。
于情于理,沈明檀觉得,他都该去祭拜一下自己的家人。
那也是他的家人。
谢霁玄一怔,难得生出几分慌乱来。
莫非,阿眠已经知道他的心意了?
“怎么,你最近还有别的事吗?”沈明檀没听到回答,不解地问道。
她以为宁王一案结束后,谢霁玄应该会休息一段时间呢,没想到明帝如此重用他,竟然这么快就给他安排了新的任务。
被她这么一问,谢霁玄回过神来,仔细看了看她的神色,没发现什么异常,又觉得自己猜错了。
阿眠许是随口一问,并无别的意思。
这个念头一出,谢霁玄也不知道自己是庆幸多一些,还是失落多一些。
“没有,陛下许我休息些时日,待年关时,才会重新忙碌起来。”谢霁玄答道。
“你辛苦这么久,是该好好歇息一下,人又不是铁打的,哪儿能连轴转呢。”沈明檀脸上又重新露出笑意,“你要是能跟我一起去,想必阿翁他们肯定很高兴,阿翁当年可是很喜欢你的,不然也不会亲自教你武艺。”
原来如此,阿眠是这样想的,所以才会叫他一同去。
谢霁玄明显感觉自己的心里涌上一点又一点的失落,好似潮汐拍打沙岸,一遍遍地冲刷着他的内心。
“你准备何时去?”谢霁玄强迫自己不去想,开口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沈明檀想了想,说道:“后日罢,明日准备些东西,阿翁他们生前可是最喜欢我指点庖人们做出来的吃食了,我亲手做的肯定更叫他们欢喜。”
“好,那后日辰时,我去崇仁坊接你。”谢霁玄应道。
沈明檀:“嗯。”
两人刚说完,厢房的门便被敲响了,外头传来杨泉生的声音。
“东家,店里来了两个人,说是找你的。”
今天忙完已经凌晨了,而且白天没能摸鱼,所以更得不多,真的非常不好意思。
我看看明天能不能摸鱼,尽量多更一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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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瑞雪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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