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大家现在都知道平行时空的设定了。
所以我决定写一个if番外。
关于那千万个可能中的一个。
——第五千二百万个未来。
温珣缓缓睁开眼。
入眼是简单但并不破旧的木屋,各种精致的小玩意摆满了床头的木柜,不用看都知道是谁买的,不远处是简陋的木桌和椅子,还有茶桌和碳上喷/出热气的烧水壶,角落里熟悉的熏香正烧着,一个用破玻璃做的风铃挂在门檐。
这是哪?
他边想着,边掀开被子下了床。
这木屋子委实有点小了,一头到另一头不过几步路,他漫无目的在屋中逛了一遍,一屁-股坐在咯人的木椅上,揉了揉脖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从刚刚醒来开始,他浑身就充斥着说不出来的酸胀感,好像有人摁着他脑袋打了一顿,但左翻右看,却也没有在身上发现伤痕。
若说特别的……
他撸起袖子神色复杂地瞅了眼胳膊上的红印,自我欺骗地想:这里的蚊子可真毒。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风铃叮铃铃一阵响,温珣立刻像只被逮着尾巴的猫一样丢开袖子,手忙脚乱地伸腿够了够远在床边的鞋。
没够到,脚倒是给人捏个正着,亲密地摸了把,试了试温度:“好凉,又不穿鞋。”
原先还要挣-扎的温珣被这熟悉的嗓音叫住了动作。
他动动脚,感受着脚踝处传来的束缚,小心翼翼又不可置信地唤了声:“褚寻鹤?”
褚寻鹤一身粗布麻衣,头戴个淋透清晨露水的斗笠,闻言望向他,眉眼含笑地说:“干什么?饿了?”
温珣张张嘴,一句没有未吐/出口,肚子就抢先哀哀叫了一声。
褚寻鹤眼底笑意又深了几分,用神力净了手后又去捏温珣的脸和耳朵,从头到脚摸一遍,确认人还全护着,这才弯腰轻轻一抄,抱着人走到东南角的梳妆台前,将人放到凳子上:“坐好,给你梳头,梳完吃早饭。”
温珣嘟嘟囔囔地应了声哦。
褚寻鹤开始用红木梳给他梳头,动作轻柔又小心,像是一用力就会把那头雪白的银发扯断。温珣透过铜镜望着他的动作,同样眼尖地注意到地上隐隐一撮雪白。
那是断发。
看来这个时间线的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两人各自满腹心事,前胸贴后背地沉默,梳妆台前一盏油灯火苗摇曳,屋外轻柔的山风吹来森林独有的清香。
这里似乎远离人烟,静谧而清幽,温珣垂着眸子任由对方动作,脑中却一点点修复这个时空发生的过去。
这是他经历的第五千二百万个时空,也是他选择献祭,但五百年未死归来时最后一个选择:回到阆风。
在这样的可能下,结局居然是这样的吗?
他微微偏过头,眼中映进窗外的层层绿影,绵延雪山,还有融融春/光,眼底不禁划过一抹暖色。
这算是……好的选择吗?
若是如此,倒也极好。
他微微勾起唇,伸长手臂探向斜射进来的灿烂阳光。
一只手从身侧穿来,啪地将他摁住:“怎么了?”
温珣被猝不及防阻止,一愣,旋即扭头不解地望向神色急切的褚寻鹤:“我想晒晒太阳,有点冷。”
他说着,对上对方焦急的目光,须臾迟疑道:“不行吗?”
“……”
摁在他腕上的手挪开,改而拿起桌上发带:“行。”
“乖乖坐好,等会带你去晒太阳。”
十分钟后,温珣舒舒服服地窝在木椅里,裹着绒袍,捏着桂花酥往嘴里送。
褚寻鹤坐在一旁,看着他浑身沐浴在阳光下,半眯着眼笑得又满足又开心,也是满脸笑意,端着装桂花酥的盒子送过去,估摸差不多就收回来:“好了,剩下的中午吃。”
神明是不会感到饥饿和饱腹的,因此温珣一舔唇角的糕点渣子,不满地皱起眉:“可我没吃饱。”
褚寻鹤盯着他,从那眉梢眼尾的微表情里察觉出话语的真假。
“我饿。”
假的。
“我想吃,不够可以再买嘛。”
真的。
两人就这么对峙半晌,最终褚寻鹤率先败下阵来,长长叹了口气:“不行,上一次我没看住,你吃了整整一盒,中午就闹胃疼,害得三天没睡好,你不记得了?”
我还真不太记得了。
温珣腹诽,毕竟这只是其中一个平行时空,他也不过是借助了这个时空的温珣的躯壳观看未来,有些零碎的记忆难免无法继承,成为一块空白。
但面上却不敢流露出一丝半点的惊诧,只皱起眉愤愤地别过眼,悠哉游哉地观看树梢上打得兴起的两只麻雀。
褚寻鹤看他观得兴致勃勃,一时忘记去够糕点,便用最快的速度把桂花酥收回乾坤中,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露珠:“中午想吃什么?”
被其中一只倒头栽进泥土里的麻雀逗得轻笑的温珣转过头,尚未反应过来:“啊?”
褚寻鹤耐着性子,抹去他唇角没舔干净的碎渣:“中午想吃什么菜,我给你做。”
嘶,有福了。
温珣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莲藕羹。”
“嗯。”
“酒酿丸子,蟹粉狮子头,”他点得兴高采烈,末了满腹坏心眼地搓搓手,“若是再有一壶醉春一梦……”
“最后一个不行。”
“半壶?”
“不、行。”
“……”
温珣往椅子里缩了缩:“小气鬼。”
“那两小杯总可以吧?”
他就想尝尝味,多久没喝过,连味道都不记得了。
褚寻鹤斩钉截铁地否决了他的提议。
温珣气得扭过身背对他,不说话了。
褚寻鹤也不惯他,知道这家伙正用闹脾气的方式逼他心软,摇摇头转身进屋准备食材。
几分钟后,他端来一壶新泡的千岛玉叶,放到温珣够得到的地方,温声嘱咐道:“茶在这,别烫到了。”
温珣显然不想听他在说什么,半阖着眼唔唔嗯嗯地应付过去。
每次都是这样,褚寻鹤无奈地叹了口气,走上前,帮他拢紧胸口的衣领:“要睡就盖好衣服,别感冒了。”
温珣正被太阳晒得迷迷糊糊,睡意浓浓,闻言胡乱摆摆手:“神明不会感冒。”
拽着他衣领的手忽然一僵。
温珣一个激灵,这才如梦初醒地睁开眼,对上褚寻鹤金色的双眸。
竖瞳,金色。
温珣歪着身子,脑袋抵在椅背上,抬眼望过去,就陷进那金色的,充满各种看不懂情绪的海洋。
他眨了眨眼:“你这什么表情?”
有点伤心,有点痛苦,有点后悔,又满是恋恋不舍,复杂的让他有点消化不了。
温珣皱起眉,努力从接受的信息中挖掘相应的应对措施,可这一个时空里的记忆似乎缺失了一/大块,他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到这的,也不太记得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只依稀能想起时钟缺口,火海,战乱,还有从高处坠落时让人心颤的呼啸寒风。
他极快地眨了下眼,压住心底漫起的怪异情绪,轻声又问:“褚寻鹤,为什么露出这种表情?”
褚寻鹤摸了摸他嘴角:……
他看上去像是极力想张嘴说什么,可是唇-瓣张合数下,喉结上下滑-动数次,最后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温珣看着他那副模样,没来由想起第一次捡到这崽子时,小孩冰冷的双眸和颤-抖的身躯,多小多瘦的小孩,站在泥泞里,身后是万人坑,身前是横尸地,同行的孩子因为想吃他被一刀割穿了喉咙,喷了满地的血,腥臭扑鼻,血红刺目。
那时还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还处于开端之际,他也没那么多顾虑,施施然走上前拿过了对方手里的刀片,蹲下身和他平视,缓缓道:“小孩儿,哪来的?”
“……”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场景却和现在有些相似,男孩干裂的唇-瓣张开又合上,反反复复数次,最终也没有说出个地方。
于是最后默不作声地望着他,琥珀色眸中情绪纷杂,也和现在一样,一眼望不到头。
……
稍微有点粗糙的触感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温珣回神,落进一片金色的云海里。
褚寻鹤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额头相抵,呼吸交缠,一手覆在了他后颈处,像是在感受他一下又一下虚弱的心跳。
温珣揣摩着脑中那点零星的记忆,伸长两臂搂住了褚寻鹤的脖子。
他亲了下对方冰凉的鼻尖,眯眼笑:“干什么?”
“……”
褚寻鹤捏了捏他后颈软肉:“没什么,只是突然害怕……”
话到一半突然顿住,温珣眨眨眼,下一秒就见对方故作洒脱地摇摇头:“没什么可害怕的,都过去了。”
说着,他望着爱人茫然的金色眸子,与其说是将给对方听不如说是安慰自己般,喃喃道:“你不会死,我也不会失去你,我们会在这里过一辈子,永生永世,再不分离。”
“……”
温珣缓缓点了下头,心头却揪紧了一块。
不太对劲。
褚寻鹤还搂着他,滚烫的身体覆过来,热切的亲吻旋即落下,温珣一边半阖着眸子迎合,一边皱着眉想:“不太对劲。”
褚寻鹤……不太对劲。
这里,也不太对劲。
他思索着,百忙之中如有所感地往某个方向一瞟,当即僵住了。
在他看去的方向,鸟雀和水波静止,草木凋零,枯萎的白铃兰花背后,隐隐约约露出漆黑的缺口。
幻境缺口。
这里……原来不是现实。
他心头一沉,脑中思绪蜂拥而来,在剧痛和混乱中组织出了因为神魂残缺而并不清晰的记忆。
这里的确不是现实。
这里,是褚寻鹤用自己神力和千万朵冥陀兰花制造的幻境。
而他……
温珣闭了闭眼,在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的刹那吻了过去。
这个结局,也这般悲惨啊。
诞生之人恢复了记忆,为他所创的幻境也就随即分崩离析,下一秒,褚寻鹤在温珣面前化为浮沫,温暖阳光不在,脚下土地崩塌,旋即他从高处坠落,掉进了滚烫的焚魂之海里。
他早就死了。
“温祭秋!!!”
剧痛和恍惚之中,金色的楷体浮现在眼前:第五千两百万次未来,到此结束。
很遗憾,温珣,在这个未来里,你选择回到阆风,没有死亡,但却没能阻止冥陀兰花的肆虐,于是半个月后,时间缺口扩大,魔物肆虐,阆风顷刻将要国灭,而你为了保全这个国家最后一片土地,将自己的神格一分为二,一半投进时钟填补缺口,一半埋进阆风清理地脉污染。
值得祝贺的是,在这个未来里,大陆没有毁灭,旧神塔尔赫尔因为你的死亡而放下了执念,最终永居神域不再问世,五国神明也在时间推移里让权于人,属于人类的时代缓缓揭开序幕。
遗憾的是,大陆永远失去了管理时间的神明,因为手剥神格,你的魂魄碎成两半,三分之二坠进了焚魂之海中,三分之一,被褚寻鹤用云螭的龙丹强行挽留。
现实中的你早已死去,但褚寻鹤已经无法接受没有你的未来,于是,他找到在这个时空里没有陨落的旧神塔尔赫尔,用自己的神力和冥陀兰花,创造出属于你们的梦境。
在这个梦里,你们归隐山野,相濡以沫,直到永远。
直到,他的神力再也无法支撑。
一百年后,阆风国永远失去了他们的帝君,同时也成为了第一个走向人治的国家,为其他四国树立了榜样。
自此,第五千两百次未来,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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