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一家蛇龙混杂的酒馆角落里,酒气与霉味交织。
柳玉郎独自蜷在角落,面前的酒碗早已堆成小山。那张素来骄矜自负的脸上,满是屈辱和疯狂交织的潮红。那一日在后花园,锦葵以金簪抵颈的决绝眼神,像一根毒刺,至今仍扎在他的心口,一碰就痛,一想就疯。
“一个穷酸……一个穷酸……”他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将手中的酒碗重重顿在桌上。
一个机灵的下人立刻凑到他耳边,压着声音谄媚道:“少爷,您消消气,为个不识抬举的娘们儿,不值当……”
“滚!”柳玉郎低吼一声,眼中满是血丝,“我恨的不是她不识抬举!我恨的是,我柳玉郎竟会输给一个连秀才都不是的臭虫!他凭什么!”
下人噤若寒蝉,不敢再多言。
一个阴冷沙哑的声音,从酒馆最深的阴影里渗透出来,带着陈年棺木的腐朽气息,幽幽响起:“他凭的,是你没有的东西。你恨的,也正是这个,对吗?”
柳玉郎浑身一僵,豁然回头。一个身形枯槁的黑袍道人不知何时已坐在邻桌,正端着一碗浑浊的土酒。昏暗的灯火下,他那双深陷的眼睛闪着磷火般的幽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你是谁?!”柳玉郎惊疑不定。
“贫道是谁不重要。”黑袍道人——蚀骨道人,嘿嘿一笑,声音沙哑,带着刮过墓碑般的糙砺质感,“重要的是,贫道能帮你,拿回你想要的东西,毁掉你憎恨的东西。”
柳玉郎看着那鬼火般的灯焰,惊惧与疯狂在他脸上交织,声音发颤:“你……有什么本事?”
蚀骨道人一步步走出阴影,那双眼睛像毒蛇般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贫道没什么大本事。只不过……能让一个天之骄子,变成一个提笔忘字的蠢材;能让一个贞洁烈女,变成主动爬上你床榻的□□。就看……公子你舍不舍得,拿你最重要的东西来换了。”
这话如同一道惊雷,劈中了柳玉郎心中最阴暗的角落。他眼中最后一丝清明被血红的恨意彻底淹没,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扑通一声跪倒在蚀骨道人面前,嘶声道:“只要能让顾清身败名裂!让锦葵成为我的女人!道长!无论你要什么,金银财宝,还是我的命……只要你开口,我都给!”
蚀骨道人将他引至城外一座破败的道观。观内霉味与血腥气扑面而来。蚀骨道人径直从墙角草笼里抓出一只瑟瑟发抖的野兔,指尖在兔子脖颈处轻轻一划,鲜血渗出。他口中念咒,随即猛地一指那兔子。
野兔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浑身剧烈抽搐,眼珠暴突,口鼻渗出黑血,随即僵硬不动。一缕淡黑色雾气从兔子七窍溢出,盘旋着消散在空气里。
柳玉郎胃里一阵翻腾,脸色煞白。
“恶心?”蚀骨道人轻蔑地瞥了他一眼,“这只是皮肉之苦。贫道的‘血怨咒’,折磨的从来都不是皮肉。”他凑到柳玉郎耳边,声音像蛇一样嘶嘶作响,充满了蛊惑的魔力:“公子,你闭上眼想一想……秋闱大比,十年寒窗,就看今朝。顾清坐在考场里,所有人都已奋笔疾书,唯独他,对着一张白卷,手抖得像风中的落叶。他脑子里空空如也,连最简单的‘之乎者也’都凑不成句……他眼睁睁看着别人交卷,自己却只能交上一张被冷汗浸透的白纸。他这辈子,都再也摸不到功名的门槛了。”
蚀骨道人喉咙里发出一阵干涩的、刮骨般的笑声,继续为他描绘那幅画面:“一个断了科举路的废物,锦葵小姐还会多看他一眼吗?她那双曾经爱慕的眼睛,会渐渐只剩下鄙夷和恶心……这个场景,难道不比一具冷冰冰的尸体,更让你兴奋,更让你解恨吗?”
“当真?!”柳玉郎的眼中,恐惧彻底被一种病态的兴奋所取代。他一把抓住蚀骨道人的手臂,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声音嘶哑而急切,“道长!快!快教我!”
蚀骨道人引他至一尊面目狰狞的魔神像前,从神像底座暗格中摸出一个泛黄的兽皮卷轴。他一展开,那股浓烈的血腥气是活的,带着生命力一般,猛地钻入柳玉郎的鼻息,让他头晕目眩。他死死盯着卷轴中央那个最为狰狞的符印,那符印竟像一颗跳动的心脏,在烛火下微微起伏。
“别怕,”蚀骨道人的声音是从地狱里捞出来的一般,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笑意,“它只是饿了,想尝尝你的血……和你的魂。此乃‘幽冥血契’,一旦签下它,你的恨意就有了牙齿。但记住,被它咬住的东西,再也挣不脱了……包括你自己。”
柳玉郎声音干涩地问:“一缕魂魄……会怎样?”
他眼前不受控制地再次闪过锦葵儿时提着兔子灯的纯真模样,但奇怪的是,那画面明明还在,可心中那点残存的、柔软的暖意,却像被冷水浇过一样,迅速变得模糊而遥远。
在那洞悉一切的目光下,柳玉郎感觉自己被瞬间剥光,所有肮脏的念头都无所遁形。蚀骨道人喉咙里又是一阵刮骨般的笑:“你看,代价已经付了。那些无用的怜悯和回忆,正在离你而去。你只会变得更像你该有的样子——果断、狠戾。很快,你再想起那张脸,心中便再无波澜,只剩下占有。这点代价,算得了什么?”
“不甘心!”柳玉郎被这番话彻底击溃,痛苦地低吼,“他凭什么?!他一个穷酸,凭什么!”
这句话彻底粉碎了柳玉郎最后一丝理智。他眼中再无犹豫,脖子上青筋暴起,嘶吼道:“说得对!道长说得对!只要能得到她,什么代价我都不在乎!别说是魂,就是要我的命,我都给!”
他抢过骨刺,狠狠扎破指尖,将流血的手指重重按在那血色符印之上!卷轴发出“滋滋”的声响,贪婪地吸吮着他的血液。
柳玉郎浑身剧烈一颤,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双手抱头,惊恐地环顾四周:“我……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哭……好多人……在哭……”
蚀骨道人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那是魔尊……悦纳了你的祭品。很好。”
他扶起柳玉郎,将那块冰冷如尸体的兽皮塞进他手里。“生辰八字,贴身旧物,这是根。”
接着,他从墙角一个黑布袋里,抓出一把扭曲的、散发着腐朽气息的黑色木枝,重重拍在柳玉郎另一只手上。“吊死过七人的槐树枝,这是怨偶的骨。”
随后,他又提起一个更小的、被符纸包裹的东西,递到柳玉郎眼前,慢慢揭开符纸,露出一个只有拳头大小、眼洞空洞的黑色猫首。“胎死腹中的怨猫,这是盛你精血的器。”
蚀骨道人最后用枯瘦的指甲,在兽皮上画着的人形眉心处,狠狠一划,声音压得极低,是魔鬼的密语:“用你的血喂饱它,然后……刺这里。”他抬起头,磷火般的眼睛死死盯着柳玉郎,“根毁了,枝叶自然就枯了。”
柳玉郎脸上不见恐惧,反而露出一个扭曲的、兴奋的笑容,他一边点头一边喃喃自语:“好……好!我全记下了!顾清……顾清!我要你看着自己变成一个废物!我要你亲眼看着锦葵是怎样厌恶你,又是怎样投入我的怀抱!”
他紧紧捏着兽皮卷和符纸,跌跌撞-撞地冲出道观,疯癫的笑声在夜色中远去。
蚀骨道人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浓雾里,转身,对着那面目狰狞的魔神像,脸上露出一抹无人能解的、阴冷的笑容。
今天的两章连发,姐妹们的心是不是也跟着碎成了两半QAQ。写到木簪被折断那一刻,我的眼泪真的不值钱了呜呜呜……渣爹可恨,柳狗更疯,咱们葵儿太苦了!
但是!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山雨欲来风满楼,最阴狠的算计,已经悄悄对准了我们毫不知情的顾大哥……
大家别急着寄刀片,请期待明晚【21点】左右的更新,第10--11章我们继续!!爱你们!快来评论区跟我一起骂醒渣爹,心疼一下我们的小可怜们吧!啾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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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滴血饲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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