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注切原和幸村的比赛已经成了当年所有正选的习惯。往往南半球的幸村切原站着球场上时,北半球的群里热闹非凡。即便凌晨靠丸井几个人激烈讨论赛况也能每分钟99 。
立海网球社有社群,正选群,三年级正选群。以前一半的消息是切原赤也贡献的。活跃到恨不得探头进三年级正选群聊一句。
这种状况持续到切原赤也进入职业。
他在互联网一下人间蒸发了。
立海的正选对切原的消息几乎全部来源于幸村。赤也看起来不太好,幸村很多次说他很担心赤也的状态,赤也的压力非常大,像变了一个人。沉默,时常发呆,忘记吃饭……这些曾经绝不会发生在他身上的事。
一次吃饭时赤也突然流鼻血,血滴入饭盘竟然没有发现差点混着饭吃下。
幸村想带切原一起去做心理疏导,但切原表现得非常抗拒。从那时起切原就不太同幸村说话了。
幸村向柳和白石多次取经,但曾经很有效的那套鼓励法突然失去了效果。柳同幸村通话时幸村非常气馁地表示训练时他试图夸了一下赤也,结果是之后几天吃饭赤也都在避着他。
的确是没有接触过的糟糕情况,幸村束手无策,他也一样。
一个月前,柳搬入新公寓时去往商城购买置物架。经过游戏店。看到了切原以前教他的那款游戏出了新作,就摆在最醒目的地方。
他买下了游戏碟,还有一台游戏机。
也许久违地约赤也打游戏能让他放松一会儿。
柳给切原发去邀请。
赤也回消息向来秒回,因为这点还被弦一郎教训过“心思全在手机上”。然后赤也记住了要等一会儿再回弦一郎消息。然后发现完全多虑了,弦一郎那时还没用熟智能机。
这一次直到第二天中午柳才收到回复。算起来赤也那里凌晨。
“对不起柳前辈,我没带游戏机>人<”
这出乎了柳的意料,14岁时赤也是集训也要特意准备便携游戏机的人。
他对赤也的预测从未有如此大的失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赤也的变化让他措手不及。
他拿错了桌上咖啡,双倍糖的摩卡甜得他直皱眉。来拿咖啡的导师看见了叫来了实验室所有人来看这幅奇观。
柳没有打游戏的习惯,游戏机和游戏碟随着他几次搬家,一直格格不入地待在书架上。
他屈指可数的几次游戏经历都是陪赤也,等他打了几把上手了赤也打不过他后赤也就不乐意和他玩了。
柳几次整理书架时想过要不要至少把游戏碟的塑封拆了。最后还是没动,他没有打游戏的兴趣。
他也只有在每月整理东西时才惊觉房子的面积比他概念中大,东西比他记忆中多。他很少回家了,交论文前住实验室已成了常态。
他是最有条理的人,却也对付不来培养皿里那些有自己想法的菌种,他要培养的菌能出现在他半个月没回家忘记清理的冰箱里却不肯在他精心伺候的培养皿里繁殖。
他被重复实验折磨得生物钟失灵,梳开打结的头发时扯下不少,明白为什么他们学院里的学生中已经有谢顶的存在了。
那段时间柳觉得自己过分堕落了,时隔半个多月回家,没有洗漱换鞋和着脏衣服在沙发上睡着了。睡到第二天太阳西斜然后面对长毛的冰箱。
柳在考虑要不要去听冥想的课程,然后他回校就听说了医学院的柳生低血糖栽进喷泉里了。
去校医部探望柳生时柳推荐了柳生冥想课程,他觉得柳生比较严重,让他先试一个课程,自己可以收集数据评估是否有效。
然后继柳生栽进喷泉后,赤也在跑步机上晕倒了。他速度按得太快,倒下时旁边跑步机上的迹部根本来不及提他,跑步机急停赤也还是摔出去了。
消息在群里炸开后,在法国进修甜品的丸井各寄了一箱自己做的甜食给柳生和赤也。并要求柳和幸村监督他们吃完还要上传视频。立海的人绝不能被冠上娇滴滴的名号。
半人高的箱子加急送到,柳生吃得很痛苦,让柳惊讶的是幸村上传的视频里,一向嗜甜的赤也表情也很痛苦。这让丸井大受打击。
柳还是和赤也保持着发消息聊天的习惯,赤也很好奇大学生活,问过好几次。只是他们聊天的机会不多。赤也经常一个话题聊到一半突然不再回复,这是睡着了,偶尔会发出打了一半的话,这是睡着了压到了手机。
也不是只有赤也有这种情况,柳在住实验室封闭实验时面对重复200次的实验记录也有些崩溃,半个小时记录一次不可间断,一个实验室的人被折磨的有些不成人样。结束时地上的头发扫出来装了半个垃圾桶。不全是掉的,因为中途他们错过了一次记录要全部重做,至少有一半是那次揪下来的。
柳在熬了两天后接到了切原的电话,他记不得切原说了什么,这是柳第一次在和人通话中握着手机睡着,他惊醒时,电话还通着,听筒传出切原平稳的呼吸声。
这点声音在机械运转的噪音里非常轻,柳凑得很近去听。
柳第一次生出不想去接替记录的念头,就这样趴在这里,
想让这通电话就这么继续下去,
斗争了几分钟理智还是打赢了,为了月末赤也账单上不多一笔巨额跨洋话费,按挂断键时他还有些舍不得。
实验结束后柳瘦了两斤,他没回家的机会就被抓壮丁拉去了下个项目。他有些理解柳生为什么会栽进喷泉了,他现在也有些视物不清。
柳生也没机会去听那个冥想课程。他去医院实习了,在那里碰到了忍足侑士,忍足听说了柳生低血糖现在每天抓到就灌柳生一支葡萄糖。也不是出于关爱,主要是实习人手不足,每个人都当驴使,柳生晕了人就更少了。据说同批实习生包括忍足在内威胁过柳生,要是他晕了给他打上葡萄糖扔楼梯间不踩着他就算仁至义尽了,而且打葡萄糖所有实习生要扎一轮拿他练针。
柳看到仁王在群里描述这件事时没忍住发笑。然后就被使唤去修电脑了。
好吧,他也没有好多少。
柳也疑惑过,是不是自己目标太高了。身边的同学里只有自己和柳生如此忙碌,这么做究竟有没有意义,得到的真的比失去的多吗?还有赤也,他还好吗?他也晕倒了,比自己累吧。
然后他疑惑时电脑蓝屏了,请他修电脑的师兄痛呼着他还没保存啊声泪俱下。
柳没来得及道歉,就被导师以“不关你事本来就坏了”的理由拉走忙别的去了。
柳跟在导师后面接住导师不断递给他的资料。
也许最初是自己好高骛远,现在已经没有退出的机会了。不是他想动,是身边的一切推着他动。
柳叹了口气,要不把公寓退了吧,自己一个月也住不了几次。
那一年发生了一件好事和一件坏事,幸村和赤也打出了历史最好成绩,立海其余所有的正选聚在一起看直播,决胜球拿下时所有人爆发出欢呼,真田把抓在手里蹂躏了一晚上的枕头抛上了天花板砸到了吊灯,丸井跳起来时把床头柜上的花瓶带倒了,花瓶里的水浇了柳生一身。不过没所谓,他们每个人都在尖叫。
然后他们被护士“请”出了住院部。
那件坏事是柳生骨折住院了。
在忍足精心的葡萄糖浇灌下,柳生没有再低血糖过。这次晕倒的是住院部的病人。病人在楼梯上晕倒,路过离她几步远的柳生勾到她衣领没拉住给带了下去,柳生干脆蹬了一步先摔在了楼梯上给病人垫了一下。这样滑了一层楼下去,骨折住院了。
当时立海众人就挤在柳生的单人病床边看病房电视上的比赛直播。
旁边还有三位病人在睡觉。
柳生表示住院部病床紧缺,作为实习生必须以身作则,自己也没有大碍不能占用单人病房。
然后凌晨尖叫打扰病人休息的立海众人被灰溜溜地赶了出去。只有仁王被当做陪护留下了,柳生还没平复激动的心情,双臂打石膏的他迫切需要一个能替他打字的人继续在群里聊。仁王表示想看看如果自己不帮柳生会不会用舌头打字,被柳生用唯一完好的那条腿踢了一脚。
做计程车回实验室的路上,柳接到了赤也的跨洋电话。一接通就是赤也的尖叫,司机回头看了柳一眼。
柳没有阻止,让赤也叫了个尽兴。
“赤也,祝贺你。”
“……谢谢,柳前辈。”赤也的声音有些嘶哑,不知道是叫的还是哭了。
凌晨的东京依旧灯火通明,却也寂静。切原不出声后,一下只有计程车发动机的声音。
“赤也那边好安静,不去庆祝吗?”
“迹部前辈请客喝酒,我不会喝。”易拉罐的开罐声,“所以我自己出来喝可乐了。”
柳忍不住轻笑出声。
“前辈那里晚上了吧,在做什么没有睡,接电话好快啊。”
“刚看完你比赛的直播。”
“……”切原吞了下口水,“电视上我帅不帅。”
“特别帅。”
他们聊了很多,赤也给他详细讲述了从赛前他对对手的调查到模拟练习然后不断调整练习菜单,甚至洗漱时对着镜子练习表情来掩藏疲惫程度给对手心理施压。
这不是偶然的胜利,赤也为这场胜利铺垫了很多。
柳听得很仔细。
立海大附属中学时期那个会伸手问他要对手资料的男孩已经学会了自己收集利用数据了。那个时候赤也学过他拿着一本笔记本,想学习收集数据。结果一个上午都没有坚持下去,就把笔记本扔了决定需要数据还是直接问他拿吧。本子扔出去还打到了弦一郎。
在柳不知道的时候赤也已经成长得那么可靠了。他手机里那些整理的赤也对手数据他犹豫了很久要不要发给赤也,现在已经不再需要了。
“前辈呢?大学好玩吗?”
柳一下卡壳了,他想起被浓缩咖啡包装袋淹没的实验室,每天打招呼表情沉痛的前辈。想到了长毛的冰箱,还有实验室他工位抽屉里全套的洗漱用品。他不想打击切原对大学的热情,急忙脑内搜索身边朋友的大学生活,结果发现自己除了实验室的前辈根本没什么认识的人,往别的院系搜索,柳想到了柳生,现在还在医院躺着。
只是沉默了那么几秒,切原已经打起了呼噜了。
柳松了口气,给了他一个晚上搜集快乐大学生活数据的机会。
挂掉电话后,他靠在车窗上搜索各类大学生会参与的活动。唱K泡吧联谊都不是他都没去过,编造也缺少数据。他以前唯一的兴趣是泡图书馆,可现在他也没有时间去了。搜寻无果他只能求助朋友了。
“封闭实验中无法回复【自动回复】”
贞治情况同他差不多。
“……
我最近在看这个。”
沉默了很久真田发来一本《语言的艺术2》,这是幸村要求他读的,因为真田和切原通完电话后切原那天没吃饭。
已经读到2了。
“抱歉柳,我现在想不出来,我这个月要交16篇论文,我已经写不完了,这周还是考试周,还要抽出时间实习打卡,我除了实习就没有离开过桌子,我觉得赤也不会想要知道这样的大学生活的。”
同在医学院的白石并不比柳生好过。
柳觉得哭笑不得,他似乎找不出赤也想听的答案。
大学生活快乐吗?他好像不快乐。
最后柳决定告诉赤也他做了社会公益,从中收获颇多。欺骗不是他能接受的行为,他那晚就报名了社会公益,来不及在赤也回来前做了。柳双手合十心中默念抱歉,他会补上的,这是为了保护学弟的热情,真的非常抱歉。
立海正选聚餐的地点在胡狼的店里。柳到时柳生仁王和真田已经在店里了。这次绅士因为行动不便提前了两个小时准备。柳生穿了一身上世纪流行的宽松阔袖喇叭裤,看起来刚从迪斯科舞厅出来有些滑稽,但看不出打了三处石膏了。仁王坐得离真田极远。看见柳进来仁王吐吐舌头。
事情起因是柳生不想露着石膏来,请仁王帮他换衣服时仁王拿出一件改长的苏格兰裙表示穿这个也能遮石膏,并且幸村和赤也的注意力全在裙子上绝对不会发现他受伤的,被柳生严词拒绝。就在他二人对质时,开车来接他们的真田在停车场等了半个小时觉得就算电梯坏了柳生单腿跳下来也该到了,上来找他们了。
仁王表示真田不来坏事再过几分钟他就能忽悠成功了。
胡狼看着深呼吸的真田有些头大。
“幸村和赤也到了吗?我还要一会儿。”
丸井的消息打住了忍无可忍的真田。
“还没有,出什么事了吗?”
柳回复。
“新换的烤箱温度太低了,蛋糕烤的时间变长了。他们到了跟赤也说声留点肚子。”
“好的。”
幸村和赤也准时到的,这对赤也来说很难得。
赤也进门就给离得最近的柳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去抱胡狼,依次一个熊抱。要抱柳生时仁王提住了赤也,抓着他的手轻轻搂了一下柳生。
“柳生前两天摔倒了,你轻点。”
“受伤严重吗?柳生。”幸村关切到。
“问题不大。不用担心。”
“那来个贴面礼吧,柳生前辈。”切原用脸颊轻贴了下柳生。
“丸井前辈还没来吗?”
“丸井会迟一点,他叫你留点肚子给他的蛋糕。”柳帮着胡狼摆放餐具。
“没问题,我没吃早饭绝对吃的下。”
“饮食不规律……”真田开口就被幸村一个眼神堵了回去。
幸村从给真田寄各种话术的书,到给他抱口才的线上课程。最后终于妥协,适时让真田闭嘴最有效。
切原在一圈拥抱后兴致就不太高,嗦面条时有些支不住头。都看得出来切原很憔悴。
丸井提着蛋糕进门时切原恢复了一些精力,冲过去直接把这位前辈抱起来转了一圈,吃了丸井一记爆栗。
丸井的蛋糕非常精致,为了照顾甜食苦手的柳,柳生,仁王。蛋糕做的没那么甜,奶油很少。给切原切了第一块,等一圈分完,切原举着叉子和吃了一半的蛋糕就这么抬着头睡着了。
幸村制止了真田叫醒他,和柳一起把切原搬到了沙发上。
幸村叹了口气说赤也比赛那几天压力非常大,完全没有睡着,也吃不下饭,状态非常糟糕。领队知道了叫赤也谈话,结果赤也干脆不回房间了晚上躺在天台。幸村找到赤也后就又换了地方,有别国选手在楼道里被赤也吓了一跳,他们凌晨回房间时电梯暂停,走楼梯时感应灯一亮看见赤也睁着眼躺在楼道里,吓得差点踩空。
柳听着幸村的话,给赤也整理头发。头发摸上去非常枯糙,和记忆里硬挺的手感很不一样。手指理不开。
发青发紫的黑眼圈,和以前熬夜打游戏留下的不一样,已经刻在眼下很久了。
从前光滑白皙的皮肤此刻有些灰暗。嘴唇干裂,下唇有破损,像是赤也自己咬破的齿痕,痕迹很深反复咬过。
众人都有些沉默。
幸村扶着额头说他已经不知道能和赤也说什么了,不管他说什么赤也的反应都很大。他能感觉到赤也在忍着不发脾气。
柳顺着赤也的双唇继续往下看,脖子有一些抓痕,均匀分布在喉结两侧,是赤也自己抓的。
赤也仍保持着带护腕的习惯,柳掀开赤也左手护腕时心悬了起来。
手腕的皮肤光滑平整,柳稍松了口气。
但手掌心有四五个月牙形的伤疤,是指甲掐破皮肤留下的。
柳小心盖上护腕。
还没有他预计的那么糟,但不能保证未来不向坏的方向发展。
在座的人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赤也的人生,赤也生性冲动好胜,他们利用了这一点激将,逼迫,刺激他。他们这一群求胜心极强的人都有意无意地把自己对胜利的渴望和压力加在了赤也身上。
曾经柳觉得没有问题,获胜是他们每一个人都想要的,既然目标一致为了这个结果每个人拼尽一切理所当然,所有苦难是胜利的铺垫。
如果没有切原失控的情态的话。
那一刻柳迷茫了,看着那个和平时的赤也判若两人的人,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柳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求胜心同立海的其他人比起来微不足道。看着那个嘶吼的人柳不能再说服自己这是为了胜利,他感觉手脚发凉,不该是这样。
柳为赤也的擦伤涂双氧水消毒时,看着这些触目惊心的伤口,从球场上下来加速分泌的多巴胺带来的兴奋迅速冷却。
双氧水在破口处起泡,赤也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看着球场。
柳意识到,原来赤也同幸村,仁王才是一类人。他没有那么自己想得那么简单,他有他的追求,比自己坚定得多。
赢。这三个人享受不了网球,一切目的是为了赢,为了眼前的比赛赢,为了之后每一场比赛赢。他们甚至连获胜的喜悦都是极其短暂的,像永远不会满足的野心家。胜利是给快要渴死的人的一滴甘露,不解渴,让他们更疯狂。
但赤也和幸村仁王不同,他更偏激更幼稚也更容易受伤。
柳一直希望自己能够是一个温柔的前辈,但自己可能帮不到眼前这个任凭伤口灼烧眼里只有接下去胜负的学弟了。立海没有一个前辈能帮赤也走出来,走出赢的高压。
把赤也留在胜组,让这个渴望胜利的孩子继续往上爬。这个选择柳觉得很好。
柳找到了白石,把这个强人所难的事情拜托给了白石。
与预料的不同,败落的人没有返校。柳意外之余也是惊喜的。再继续走一段吧,能和同伴继续练习,能在网球上再走远一点。打网球很有趣不是吗?
败组回归时就听精市说了赤也在和白石的双打中有了新的突破。为赤也高兴之余,柳也多了一份不该有的酸意。为什么只是合宿中才熟悉起的白石,赤也一下如此信任亲近。
这份嫉妒很不应该,找到白石把这个和白石毫无干系的问题塞给他到是自己,白石接受了尽心照顾赤也,自己应该感激他。如自己预料,赤也真的很喜欢白石这个前辈,还有预料之外的突破。一切都是好的不是?
柳有一点想问问赤也,自己相较于白石欠缺在哪里,自己的什么行为给了他压力,让他始终不愿意和自己真正交心。柳曾经以为因为自己是前辈的关系,总归有距离感,但现在发现不是这样。
看着浴汤的热气发呆,直到水波触及皮肤柳才发觉了赤也靠近。
“柳前辈。”
“赤也啊。”
“前辈,我…”
“我从精市那里听说了,你开拓了新境界。”
……
真是的,是会因为这件事情不舒服的自己太幼稚了。柳用指尖擦掉睫毛上凝结的水雾。赤也很好,很少看到他没有戾气全然放松的样子,辛苦白石了。
后来切原的成长快得出人意料紧随幸村进入了职网,立海其他正选大部分升入立海高中部,仁王和丸井升入立海工业高中部。切原和幸村的训练辛苦,他们也学业繁重,那个时候他们聚的时候还不算少。切原和幸村的赛程结束总要和他们约球,那时切原很执着于要胜一次柳,可似乎数据网球就是天克他。不过输球赤也不气馁了,打得很开心。
真的聚少离多是从他们升入大学开始,高中时老师总以升入大学就会轻松些来激励他们。
然后柳和柳生一个困在了实验室一个困在了教学楼,真田的警校校规严格轻易不得离校,胡狼一边读书一边帮衬家里的面馆,丸井去了法国进修,仁王休学继续周游世界。
隔了大洋和时差,群里在幸村赤也比赛时依旧活跃。见面却难了,柳和柳生学院楼就间隔三栋一个月也未必撞上一面。
这次不是柳生摔成木乃伊和幸村赤也回国,他们到不了那么齐。
看到切原自己造成的伤痕时,柳除了担忧却也庆幸自己能发现及时,他那时有一种盲目的自信,觉得自己能阻止。他忘记了,自己缺少能强制介入的身份,只能劝阻。
可能是劳累了太久他的脑子成浆糊了,他忘了赤也已经不在他眼皮底下很久了,赤也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成长得很聪明,比现在这个被睡眠不足折磨得头昏脑涨的他聪明。
那时柳和赤也的联系频率陡增,他那素来没有边界感的导师用他的手机打电话叫盒饭时看了他的通话记录,问他这个叫赤也的人是不是他的同性情侣。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就拍拍肩告诉说这很好,只要是人就值得庆贺,隔壁生物院的一个男生已经爱上了自己的作业 —— 一头自己饲养了三年的绵羊,决定和绵羊共度余生了。
柳觉得算了,没有必要和这位在专业知识上让自己敬佩但在生活上上个月才学会用智能机布置作业的老者解释。他的表情说明他只是想说个笑话然后在等自己吐槽。
柳隐晦地开导赤也,赤也表现出的行为也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柳的确没有想过赤也在瞒骗他的可能。赤也是那个说谎就一定会被发现的人,赤也骗过他的几率是0%。
那时他是这么坚定认为的。
后面赤也的成绩不断向上爬,他的努力被认可,团队的资源向他倾斜。同样他的训练也越来越多。柳不再有机会和赤也抱着手机交流了。柳一般就蹲一下赤也的直播,直播里赤也一切都好就放心了。
他有了新的任务,那段时间精市的精神状态糟糕,失眠严重,因为赤也的事,非常自责焦虑。所以柳的工位上多了几本心理学书籍。吃盒饭时翻一点。他现在也就能做到食不言寝不语了,吃饭时看书打字成了常态,这是他少有的能挤出的时间。他没有运动的时间,体重却在下降。
学校里和柳生碰到时柳生看着他严肃建议他请假回家休息。
“我住院时听完冥想课程了,现在你有必要听一下,你需要休息。”
柳不觉得柳生这个三处骨折躺了个把月就急着回来报道的人说休息有什么说服力,不过还是谢过了柳生的好意。
那天下午柳晕倒在了路上,还好一点他是靠着树倒下的,没栽进绿化带里。
他被强制休息了,可回到家的他不能真正放松下来,没做完的课题没写完的论文还有那三本心理书一个星期了他就看了半本……这一切都让他坐立不安。
按心理书上说的,出去分散注意力吧。他去了公园,有老人在谈论自己种的菜,他在旁边听着很想拿笔记一下。他去了影院,爆米花商业片,是赤也喜欢的类型,但让他自己看就没必要。最后他去了医院抽了个血,贫血,拿了一盒药。睡前柳听了一下那个冥想,跟着背了段经,承认了对自己无效,决定有空推荐给弦一郎 ,花300日元买的别浪费了。
一切没有改变,第二天继续去学校做自己落下的课业。
宝贵的休息时间,他完全没休息到。
柳感叹可能自己已经不会休息了吧。
这个状况持续到他第三次晕倒。晕倒前柳持续流了一个星期的鼻血,自己完全没有血液病的症状加上换季也就没有放在心上。那天比较特殊,到了下午两点为止他流了今天第七次鼻血。
确实需要去医院了,柳找出病例卡起身时眼前一黑倒下了。
柳没觉得自己有多严重,起身快了眼前发黑只能说明自己亚健康。只是他倒下时撞在了桌角上,血淌在了脸上看起来比较吓人。
他被整个实验室七手八脚抬到了校医室,他的导师,一个五十多岁只专注科研生活能力为负的学者毫无处理此类突发事件的准备,一路上大呼小叫差点喘不上气也倒在路上。于是化学院柳莲二晕倒撞了一脸血吓晕导师的消息一个下午就传开了。柳生单腿蹦着来看他时柳不太好意思说自己没事其实还没抬到医务室他就醒了,被导师和师兄师姐摁住了不然他能走过来。
这一次柳真的获得假期了,一个月。
他不知道能做点什么,他的三本心理学书被柳生带走了,顺带带走了他的图书馆借阅卡和给他的书柜上锁。柳生抱歉的表示这是真田的意思,晚点真田可能还会来锁他的电脑。
对了,自己还是有事的,弦一郎约了自己和柳生吃烤肉。
实话说柳现在不太想吃油腻的东西,但不好辜负弦一郎的好意。
最后还是辜负了,柳坐在沙发上发呆时睡死了完全没听见自己订的闹钟以及真田和柳生的电话。事后真田告诉柳那天他们以为他又晕倒在公寓里了,所以赶忙来营救他了。柳租的公寓没有电梯,就苦了断腿的柳生爬楼梯了。真田先爬到敲不开门,急得打算直接撞门了。好在柳生在真田连门框墙皮一起撞下来之前爬到了拿领针撬开了锁。然后他们看见他睡在沙发上。放下了心帮柳盖了被子他们就离开了。
“你确实太累了,真田撞门你都没有醒。”柳生拍了拍柳的肩膀,“那天真田看你没醒打算直接背你去医院了。”
“你怎么说服他的。”
“医学生的专业素养,”柳生扭头轻咳了一下,“还有一点经验,我住院的第一天也是睡过去病房装修钻墙也没醒。”
仁王身在国外,日本的八卦却掌握了一手资料。柳晕倒的消息当天就发在了立海群里。
柳接到了集体慰问。然而他那时沉在梦里,不断的消息声成了他梦境的背景音。
柳的人生经历里,会有如此密集的消息提示音,只有一个人做到——赤也。
他梦到了很久前的事,赤也二年级生时,那个时候赤也已经很喜欢黏着他了。他梦到了夏天在海边,赤也掰冰棍的样子。柳不怎么热衷于甜食,赤也却非常喜欢买那种两根冰棍连在一起需要掰开的种类,仅次于冰激凌的喜欢。柳看了赤也掰了一个夏天的冰棍,从来没有完整分开过一次。赤也会随机递给柳一份。
他梦到了赤也一年生时的事。那个时候赤也还不十分与他交好,与网球社每一个人的交往都带刺,能和他玩到一起的只有丸井和胡狼。自己也是他大喊要打败的三人之一,这个感觉很新奇,第一次在小说以外的地方看到有人喊出要打败谁的话,自己并不讨厌这个莽撞的小子。这样单纯,真少见,很符合他的名字,赤也。在赤也第二次挑战弦一郎前他缺席了所有训练,在第二次挑战时却表现得判若两人,他在哪里魔鬼训练过了,真是不服输的孩子。挑战后赤也来训练了,他果然素质惊人,确实有天赋,而且他的好胜心,这点是他的优势。他的未来不可限量。
他梦到了合宿时,切原特别高兴,他有同龄人作伴了,虽然嘴上不说,不过切原和日吉确实成为朋友了,两个相性很合的人。看来前辈不管严厉还是温柔总归代替不了可以放肆的同辈啊。
他甚至梦到了神奈川第二小学的事情。那些他早已淡忘的事。赤也在入学立海附属那天喊的话,他其实对这个人是有所耳闻的,日本青少年网球界切原赤也这个名字的确有小有名气。原来那个时候他们已经做过校友了。他回忆起了校运会时他看到过的那个一头波浪卷的孩子,原来那个时候已经见过赤也了啊。
他想起了很多很多以前没有刻意记过的细节,原来发生过那么多事,原来已经认识赤也这么久了。
柳醒来时,分不清是黄昏还是日出。客厅的时钟什么时候停摆了。胃有些疼,不想做饭,也不想拿外卖。他抽出茶几里的苏打饼干吃了几片,柳生给他倒了水放在茶几上早已凉透,用凉水顺下饼干。柳趴回沙发凹陷的位置。睡意没散之前睡着,也许能接上那个梦。
一个月的休息结束,那些碎片的梦也被柳整理好埋进了回忆里。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