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把上官淺送到角宮客房後,宮遠徵這才帶著惜音回到了徵宮。
「你就住這裡。」宮遠徵推開一間客房房門,示意惜音進屋去:「稍後會有下人來送晚飯來,沒事就不要隨意走動,徵宮裡多的是能轉瞬要人命的劇毒,你要是手腳不老實,被毒死了…可不會有人救你。」
說完,宮遠徵轉身就想要走,只是意外的被惜音喊住了:「徵公子。」
「…做什麼?」宮遠徵有些驚訝,從認識到現在,惜音就像一個木頭娃娃一般,長得不漂亮又沒什麼靈氣,眼神還老往地上飄,跟人說話都不知道要抬頭看人,老是人家問一句她才答一句,沒事基本不太主動說話,安靜得很,這難得的喊住自己…是要露出馬腳了?她要做什麼?
「敢問公子,請問…我平日裡可以活動的範圍,是那些地方呢?」為求謹慎,惜音決定開口問:「我怕誤闖,壞了徵宮的規矩。」
姑蘇藍氏戒律三千,她習慣要按照規矩行事…當然在魏嬰的影響下,她也學會了該如何在規矩之下行事。
宮遠徵不說話,視線快速的上下掃了惜音一眼,打量的目光明顯,就在惜音以為他不會回答、會轉身就走時,宮遠徵才終於開口:「徵宮後院隨你走動,缺什麼就跟下人說,讓他們買來。廚房的話想去就去後院的,但我一般在角宮用膳,所以不用等我,也不用準備我的。沒事不要出徵宮、更不要隨便來打擾我,我的寢室、藥房和藥田,沒事一律不准靠近,醫館那邊也是。聽懂了嗎?」
惜音乖巧點頭,反正意思就是沒事不准出徵宮後院、也不准主動到他眼前礙眼就對了。
宮遠徵滿意的點點頭,感覺自己這個未婚妻雖說長的沒有雲為衫和上官淺那麼漂亮,眼神也總是不知道飄到那裏去,像個木頭娃娃似的無趣,但至少挺聽話的。要是她一直都這樣乖乖的,也不是不能留她在徵宮。
反正徵宮不缺那點養人的閒錢,等時間到了再跟哥哥商量,把人弄出去就行。
宮遠徵喊來一早角宮就特別為他安排好的侍女上前:「這是哥哥特意從角宮撥過來照顧你的侍女,她叫赤芍,你若有事找我,便讓赤芍去找金旦;你要是缺什麼就跟赤芍說,她會讓人給你買來。」
「多謝公子。」
宮遠徵對惜音的乖巧很是滿意,但他總記得哥哥說的,漂亮的女人會哄人、更會騙人…雖然這個溫惜音並不漂亮,但臨走前他還是轉過頭,笑得張揚而肆意的再次警告:「你記住,你要是乖乖的,我徵宮也不缺你一口飯、一間房的。但要是讓我發現你別有所圖,甚至…那我定讓你,好生體驗我這徵宮的毒藥,究竟…憑什麼聞名江湖。」
「…是。」
宮遠徵剛走不久,赤芍便讓人端上了晚膳:「溫姑娘,您的嫁妝已經放在內室了,您可以用完膳後前去檢查,另外,您若是有什麼需要,都可以跟奴婢說。」
「多謝赤芍姑娘,在這沒有旁人,你無須以奴婢自稱。」惜音微笑著示意赤芍可以先退下去休息,很快,屋內便只剩下惜音一個人安靜的用膳。
只是這晚膳才剛用一半,宮遠徵去而復返,竟是氣勢洶洶的來到了惜音的屋子。
「搜。」宮遠徵帶著徵宮的侍衛,不由分說地上來便要搜屋子,這氣勢洶洶的模樣倒是真的讓惜音有些驚訝到了,她不慌不忙地從坐榻上站起身,迎著宮遠徵不善的目光優雅行禮:「公子…不知道您這是…」
宮遠徵皮笑肉不笑,眼底閃著危險而噬人的光芒,直勾勾的看著惜音:「我的暗器袋丟了。」
惜音並不笨,只這一句話就理解了宮遠徵的意思。她乖巧站到一旁,任由侍衛進屋翻找:「既然如此,公子請便。」
惜音剛剛入住這間客房,甚至連嫁妝上、角宮特有的檢查封條都還留著沒有拆開來,根本不怕查。反正她等會兒也是要整理房間的,現在他們弄亂了便弄亂的吧,無所謂。
「這麼有恃無恐?東西在你身上?」一個侍衛聞言便湊上前來要搜身,惜音下意識地朝身後躲了躲,宮遠徵卻更興奮了,好像已經捉住了惜音的小辮子似的質問:「躲什麼?東西真的在你身上,怕被找到?」
惜音理直氣壯的表示:「公子,雖說我只是名義上同公子有婚約才會入住徵宮,但我畢竟是待嫁之身,這貿然便讓侍衛上前搜身,我自是不願的。」
宮遠徵可不吃這一套:「怕什麼?我都不介意了。」
「可否請赤芍姑娘替我搜身?」惜音倒不是怕被搜身,只是不想被陌生男子、被外男觸碰而已。這世道對女人太過苛刻,而這宮遠徵此時說著不介意,但誰知道他心底到底介意不介意。就算他真的不介意好了,當初在長老面前也說了,他們這段婚約可不一定會成!要是到時他們沒能成婚,那他當然不用介意!
赤芍聽到惜音的話,往前踏了一步,隨時等候宮遠徵的命令。
宮遠徵挑眉,這下反而來興致了,他戴上手套,唇角勾起一抹笑,不容質疑的說:「不用,既然你是我的新娘…那你肯定不介意我親.自.搜身吧?」
惜音愣了一瞬,但宮遠徵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她能說不嗎?
「…聽公子的。」惜音狀似乖巧地低下頭,任由宮遠徵靠近,帶著金絲手套的雙手並不溫柔的在她身上拍打摸索,確認暗器袋的存在,但想當然,暗器袋根本不在惜音身上。
宮遠徵雙眼直勾勾的看著惜音,想看到她臉上是否會浮現心虛或是其他情緒,一步步走近她,一陣詭異的奇香竄進他的鼻腔中,讓他下意識皺了下眉,這個味道…為何他會有種似曾相似的感覺?
宮遠徵面不改色的壓下心中的疑惑,伸手勾起惜音身上那套宮家統一發放的白色女客衣衫,雙眼一眨不眨的看著惜音,像是孩子惡作劇般頂著天真的眼神說:「脫了。」
惜音驚懼的目光移瞬間對上宮遠徵興奮並帶著不懷好意的堅定眼神,遲疑的問:「公子…可否到內室請赤芍姑娘…」
屋內侍衛眾多,連赤芍都忍不住開口替惜音說話:「公子,屋內侍衛眾多,皆是外男,確實不適合…」
「我說,脫了。」宮遠徵的語氣開始帶上不耐煩和不悅,他不喜歡下人多嘴。
惜音眨眨眼含著眼淚,委屈的抿緊雙唇,前世今生加在一起,她活了這麼多年,何曾受此屈辱!但如近…人在屋簷下,哪能不低頭,何況她現在金丹未結,若論實力她根本不是宮遠徵的對手,只能咬緊牙關,雙手顫抖著、緩緩地脫去外袍。
宮遠徵確實是有意想要嚇一嚇惜音、看能不能詐出點什麼,其實沒想過惜音會這麼聽話地說脫就脫。
「都出去!」宮遠徵瞬間往前站了一步、用自己的身體將嬌小的惜音整個擋住,對著屋內的其他人大喝一聲:「全都出去,守在外面!敢亂看就毒瞎你們!」
再怎麼說都是自己的未婚妻,怎麼能真的讓侍衛這些下人給看了去!
其實宮家發的白色女客衣衫裡裡外外並不只一層,即便脫去最外面的外袍其實也未曾露出一片肌膚,侍衛們也沒有看到什麼不該看的。
不過宮遠徵向來脾氣陰晴不定、手段毒辣,手裡更多的是旁人解不了的奇毒,誰也不想、更不敢招惹他,聽到他的喝斥,無一例外全都乖乖地退出房間去。
等侍衛們都退出房間後,耳根紅透的宮遠徵才退回安全距離,惜音身上的濃烈異香也因為宮遠徵往後退了幾步的動作而顯得淡了幾分。
外男盡數退開後,惜音終於鬆了口氣,平靜地問:「…公子,還要繼續脫嗎?」
宮遠徵略略錯開自己的眼神,有一瞬間的猶豫,只是這事情都做一半了,豈有半途而廢的道理?所以他思考片刻後還是語氣依舊堅定地說:「脫。」
室內至少沒了侍衛這些外男,宮遠徵雖也是男子,但至少是自己名義上的未婚夫…惜音猶豫了一下,乖巧的脫下衣衫,只剩下一件月白的小肚兜和褻褲。
宮遠徵雖然嘴皮子厲害,但實際上當惜音真的脫下衣衫之後,他反而不怎麼敢看向惜音了,他其實一開始就不是那麼懷疑惜音,畢竟惜音今天一整天都沒有真正的近過自己身,幾次少有的肌膚接觸還是他主動伸手去探她的脈,或是把蟲子放到她手上。所以東西不在她身上他倒是不意外。
他本想快速掃視一遍,確認東西當真不在她身上就去角宮找上官淺麻煩的,卻在視線觸及惜音圓潤的肩頭時、一瞬間凝滯了。
「誰打你!」宮遠徵本來因為害羞而消失無蹤的脾氣一下子就又上來了,他氣得直接抓過惜音的胳膊逼問:「誰膽子這麼大,敢碰你!」
惜音肩上一片明顯的青痕,還有宮遠徵將她拉過近看之後發現的、胳膊上無數的紅痕與鞭傷,雖然都已經淡去,看得出都不是近期受的傷、都是舊傷了,但…作為享譽江湖、醫毒雙絕甚至連無鋒都聞之懼怕的毒藥天才,宮遠徵能看不出這些傷口當初有多嚴重、又是怎麼不受重視的放任傷口反覆受傷或是多次感染嗎?
「沒有人碰我。」女子名聲何其重要,宮遠徵這話說的也太容易讓人誤會了!惜音只能連忙解釋:「這是在家裡,母親教育時造成的。」
「我不是那個意思!」宮遠徵氣急敗壞:「你不是千金小姐嗎?怎麼會被傷成這樣?再說了,難道沒有大夫給你開過藥嗎?怎麼會…」怎麼會…留下了這麼多暗傷與傷疤?
惜音被宮遠徵扯的有些疼,但她習武多年,這點疼痛還是忍的了的。她習慣性的忍耐、低下頭不去看向宮遠徵:「傷痕醜陋…怕髒了公子的眼…」
「你閉嘴!」宮遠徵沒好氣的撿起地上的衣服往她身上砸去:「你!算了,我去角宮一趟,等我回來再處理。」
宮遠徵風風火火的走了,他還著急要找回暗器,會想要拿他的暗器,對方很可能是無鋒之人,不能給無鋒的刺客有時間將證據藏起來!相較之下,溫惜音身上的傷也好、那陣詭異的異香也罷,甚至是她身上那難以查驗出來的毒都是可以暫緩處理的,所以他丟下一句話就轉身去角宮了。
「溫姑娘。」赤芍快速的撿起已經有些凌亂的衣服,從內屋裡拿出另一套乾淨整齊的衣服遞給惜音:「趕緊換上吧,夜露深重,莫要著涼了。」
惜音低著頭道了聲謝,快速的換上新的衣物。
赤芍看著惜音明顯低落的情緒和剛剛從惜音身上看到的無數舊傷,一時之間即便她是被派來監視、試探惜音的,也有一瞬的不捨和心疼:「姑娘,您不要多想,徵公子只是行事求謹慎而已,並不是針對您。畢竟此次選親被無鋒之人利用,少爺們也是擔心還有無鋒細作隱藏在新娘之中。」
「我沒事的…」惜音勾起一抹笑,笑意卻不達眼底:「就是…我這一身醜陋的傷…怕是嚇到公子了。」
婚約都還不穩定,未婚夫又被自己一身醜陋的傷痕嚇跑…感覺自己前途渺茫阿…或許是時候該好好籌謀一下該如何從溫家逃出去自理門戶了,留在宮門…或許已經沒望了。
「不會的,若是旁人就算了,但這裡可是徵宮、您的婚約對象可是徵公子!徵公子作為徵宮之主,您身上這點傷疤對他而言根本不是問題。」看著面前嬌小甚至有些瘦弱女孩明顯頹靡下去的脆弱模樣,赤芍忍不住多說了兩句:「公子剛剛只是心疼你,也有些驚訝而已,沒有嫌棄您的意思。宮門裡…雖然發生過很多事情,但是絕大部分的時間裡,宮門的長輩都是心疼小輩的,所以公子不曾遇過像您這樣,明明待在家裡卻會受傷的情況,才會言詞上激烈了一點,您不要多想。」
惜音感激地看向安慰自己的赤芍,動了動唇,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看了眼桌面上已經涼了的飯菜,最終只剩下一句:「撤了吧…我不餓。」
這一夜,注定不平靜。
因為昨天的鬧劇,惜音不僅晚餐沒有吃,嫁妝什麼的,最後也沒有心思整理,草草的整理了一下便熄燈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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