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瓶后来就买了,买的比吉他早。
花瓶买回来摆在茶几上。
那是宋嘉誉从陶瓷市场淘来的老旧货。当时摆在摊子上时,灰扑扑的蒙了一层泥巴之类的脏东西,都看不清上面图案画的什么,是宋嘉誉拿回来用沾了水的抹布一点一点擦干净之后,才摆上的。
吹冷风谈心的那一晚,江栩洲还问宋嘉誉有没有想要的东西。
宋嘉誉困到没心思搪塞,只轻着摇摇头。
江栩洲眯起眼睛,显然他并不认这个回应:“没有?不信。”
宋嘉誉懒得搭理他,外套裹紧了还是冷,一个哈欠,两行清泪,他要困死了,他是什么罪孽很重的人吗?大半夜的要被这个傻逼拖来吹十二月的冷风。
他要回到温暖的被窝里,但却被江栩洲罪恶的手拽住:“哥说嘛~说了我买给哥。”
奇怪的波浪让宋嘉誉因困乏而消散的力气一瞬间聚集在眉心,把平滑的眉头拧成个疙瘩:“你哼唧什么?”
江栩洲无语:“哥你小学是没学过撒娇这两个汉字吗?什么叫哼唧?”
宋嘉誉:“忘了,但学过恶心我记得。”
论怼人,宋嘉誉的嘴算是数一数二的,江栩洲自知斗不过,撇撇嘴缠着宋嘉誉到底是要问明白他想要什么。
江栩洲把宋嘉誉的衣服攥成皱巴的:“哥一定有想要的东西,你再仔细想想,等哥生日的时候我买来送给哥。”
宋嘉誉一愣。
生日?
好像纪念人出生的日子叫生日,可他是孤儿院里的畜生,染红指甲的胖女人只当他是供政客取乐的玩具。
“我没有生日。”玩具不过生日。
江栩洲眼里的神情是懵逼的:“没有生日?”
宋嘉誉点头。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出生,不知道他妈长什么样子,不知道过生日是什么感觉,不知道生日礼物跟普通礼物的区别是什么。
“孤儿院不过生日,宋先生只给宋欣过生日。”
窗外的风声突然变得好大,宋嘉誉觉得好吵。
“哥是从孤儿院跑出来的?”
宋嘉誉觉得他明知故问,但还是点了头做回应。
“时间呢?跑出来的时间还记得吗?”
“一月二十号。”
这天他记得清楚。
第一次进来没见过的大城市,遇见的第一个城里人是个梳高辫子的姑娘,她挽着个穿西装的洋人笑嘻嘻的说:“今天是一月二十号哦!弟弟过生日忘掉啦!”
是一月二十号,寒冬的日子,高辫子姑娘拽着穿西装的洋人走进百货大厦里给弟弟挑礼物,宋嘉誉逃离孤儿院逃来了淞沪。
江栩洲松开攥着宋嘉誉衣服的手,起身把窗户关上,风声被锁在外面,他说:“一月二十号,我给哥过生日。”
宋嘉誉仍旧是轻轻的点头。
在重新溜回被窝里之前,他说:“日出,我喜欢日出,有光。”说罢,他又默默地在心里道歉。
对不起,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偷了你的生日对不起。
把时间线拉回当下,江栩洲套着身绿油油的衣服瘫在沙发上呲着大牙笑,这画面着实是滑稽的很。
他不解的对面前这朵巨大的花发出疑问:“找不到太阳你弄朵......这是什么?”
江栩洲呲着一排雪白的大牙:“向日葵啊!”
宋嘉誉更不能理解了,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此时的不解该组成一句怎样的疑问句来问出口。
江栩洲看出了他哥的疑惑,翻身起来把向日葵的头套从宋嘉誉手上拽回来重新套在脑袋上,然后站在宋嘉誉面前身子连着脑袋晃。
“你跳大神啊?”
“啊?哥你什么意思?”
宋嘉誉又抬手扯了扯那黄唧唧的花瓣,说:“那法师神神叨叨求雨,你摇头晃脑求日。”
破坏气氛。
但江栩洲没那么多讲究。
只听他在头套里嘿嘿的笑起来,然后又呜呜叨叨的说了一大串,可惜宋嘉誉是一个字都没听懂。
听见他哥发出个疑问的音词,江栩洲又呼哧的取下头套。
“我没找到太阳的玩偶衣服,没办法扮成太阳。向日葵因为向阳开,所以叫向日葵,我变成向日葵,我向你开。”
江栩洲的脸色突然就变得认真起来,因为他要把音量稍稍降低的说:“哥,你是太阳,我的太阳。”他的眼里淌出来亮晶晶的光,这一线光照亮了喜欢的影子。
江栩洲说,找不到太阳的话,就变成太阳,可宋嘉誉却敛下眼皮。
他说:“不喜欢。”
三个字把江栩洲听的一懵:“什么?”
“我说不喜欢太阳。”
“为什么?”江栩洲不解。
只见宋嘉誉深吸了一口气,他说:“因为太阳不是一定的,天黑了,就看不见了。”
“那就等天亮。”
江栩洲的回答是解决问题,可宋嘉誉却记起上一次看日出时,自己同江栩洲的那段对话,舌头舔湿干涩的唇瓣,他还是觉得无望:“下雨的话,天亮也看不见。”
看不见的,到底是会有东西顶替掉的。
夜里的东西总是更亮。
江栩洲想了想,出了细微的声音叫宋嘉誉:“哥。”
宋嘉誉抬眼。
“我一直是向日葵,我一直向你开。”
轻轨穿墙过,不停歇的开往春天,载着宋嘉誉从夜里驶去有光的地方,沿途的花不散发香味,因为是向日葵。
看得到太阳吗?
宋嘉誉回答自己:看得到。
吉他被绿色包裹,细的骨节分明的手握住琴头,指尖摁住割手的琴弦,江栩洲给宋嘉誉弹琴行老板教他的曲子。
大约在冬季他到底还是学的吃力,谱子简化了也弹得稀稀拉拉,本想在生日时弹给他哥听的计划烟消云撒,只能用琴行老板教的简单曲子勉强应付。
可曲子弹到一半就被叫停。
“不是说学着大约在冬季?”
宋嘉誉问他。
江栩洲装起无辜的样子,还是呲出大牙嘿嘿一笑:“太难了,我慢慢学,学会了再弹给哥听。”
宋嘉誉点头。
江栩洲作势要继续,宋嘉誉说不:“别弹了。”
江栩洲以为是自己没学会宋嘉誉要听的歌他哥生气了,哄人的话几乎是一股脑的就涌上来嗓子眼,可还没等一个字蹦出来,就又统统都被宋嘉誉给噎了回去。
只见宋嘉誉伸出手用指尖抵住琴弦,那一层薄薄的刘海又把他的眼睛遮起来:“我真的很喜欢齐溱。”
宋嘉誉说,他喜欢齐溱,喜欢唱歌,喜欢在漫漫长夜里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未来日子。
可一首歌真的太短了,两分多钟的时长唱不够一生,音乐停了,歌也就唱停了。
他问江栩洲:“能一直弹下去吗?”
能一直弹给我听吗?
我想唱够一辈子,唱到琴弦断开,唱到嗓子坏掉,唱到黄土高高掩埋过颅顶,然后我就不唱了。
江栩洲说好。
可应允时江栩洲低着头,情绪不明。
宋嘉誉说,不想的话就算了,又不是非得硬逼着他弹。
江栩洲:“哥,你说喜欢齐溱,说喜欢唱歌,说喜欢大约在冬季。”
宋嘉誉在他顿住的空隙轻轻点头。
“可你还没说喜欢我。”
宋嘉誉眨眨眼,盯着江栩洲乌黑的发丝。
亲上去是一瞬间的冲动。
宋嘉誉用手撩开自己薄薄一层的刘海,乌黑的发丝四散,温热的唇去找寻光明散出来的地方。
他捧起江栩洲的脸,眼底泛起的波澜是喜欢。
他说:“江栩洲,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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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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