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德正看了看周亦,皱着眉,没说话。
石迁上前问道:“都打了这么久,老胡消耗了不少体力,你们再打不公平吧。”
周亦神色淡淡:“那要不,我先去跑三千米。”
胡德正上下扫了周亦两眼:“你会打?”
周亦冷冷的:“学过一点”
胡德正扬了扬眉毛:“一点?那你上来干什么?丢人现眼?”
周亦面无表情:“少废话。”
突然,他似想到了什么,转过头去,学着聂祁的样子,看了身后的人一眼。
顾林哲和何书源对视一眼:
“亦哥,你上吧,想打就打。”
“就是,大不了我们陪你一起让出这地方。”
周亦转过身来,点了点头,架起姿势:“来吧。”
胡德正站在场上,此时似乎也不给他别的选择,周围的人窃窃私语又摩拳擦掌。
周亦站在场地中央,把拍子静静准备着,没有说话。
聂祁看着,一时有些出神。
胡德正准备发球,却没有像刚才一样发到右后方的拐角。
周亦把手臂展开来,在身后压低,微微眯着眼,阳光下,他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扣杀。
清脆的一声响,球就被扣到了地上。
带着劲风,速度极快,分外有力。
一片寂静。
良久,众人才呆呆地反应过来。
“好,厉害,厉害。”
何书源和顾林哲率先鼓起掌来。
胡德正一瞬间脸色空了空。
聂祁笑而不语,他的眼睛紧紧钉在周亦的身上。
风气,吹起少年额间的碎发,周亦轻轻抬了抬下巴:“还是你发球。”
胡德正脸色铁青,伤害险不大,侮辱性极强。
接下来,每一个发球权都给了胡德正。
周亦在五分钟时间里,从原先的四比十一打到了二十比十一。
打球,很多时候拼的就是一股劲。
再被周亦贴脸扣了四五颗球时,胡德正就再没了求胜的勇气和决心。
他们一行人收拾包走了,石迁不忘赞叹了周亦两句。
聂祁也跟着回赞。
他们看胡德正的目光都没什么异样,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周亦坐在地上喝水,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问道:“怎们回事?”
顾林哲刚想开口,就被拦住了。
何书源抢先一步:“没什么,老聂赢太多次了,这傻逼看不过去。”
顾林哲在一旁撇撇嘴:“老聂,你老实说,你真没得罪那人?他从高一上来就盯你盯得特紧,快从实招来,是不是你翘了人家心爱的姑娘?”
聂祁拿起球拍就招呼他:“呸,我自己都没有心爱的姑娘。”
何书源啧了一声。
周亦斜斜地瞟了他一眼。
聂祁总结道:“好了,别纠结这个了,老周今天帮咱们抢到了场子,就玩个尽兴。”
“好嘞,走起!”
***
周亦和聂祁肩并着肩走在西里巷的小路上,旁边是叽叽喳喳的冉冉。
聂祁供了拱周亦:“问你个事,学过羽毛球?”
周亦淡淡点了下头。
聂祁揶揄道:“真是人不可貌相,没看出来,全才呀。”
周亦回敬道:“不及五脉通吃聂天帝。”
聂祁爽朗地笑出了声。
到了院子,送冉冉回了家,聂祁突然停住了脚步。
周亦平静地看着他没说话。
聂祁笑到:“我听你的声音,似乎每天中午不午休的吧?”
周亦单边的眉毛轻佻。
聂祁:“不如,今天来我家,怎么样?给我讲一道生物题。”
周亦:“······”
聂祁:“放心,我家里没人。”
周亦:“······”
聂祁:“请你吃糖。”
周亦看着聂祁,静静的,没有什么表情:“不去。”
但没有转身离开。
聂祁当即明白过来,伸出手拽着他,不再问他的想法,就把他拉进了自己的家。
周亦全程没有什么表情变化。
聂祁指着他:“别多想,今天就是我强迫你来的,把你给拐来的。”
周亦:“你的题呢?”
聂祁这才想起来这回事。
他有些尴尬的看向别处:“嗯······题······你等我一下。”
完蛋,临时起意,啥都没准备好。
周亦看着他,意味深长地再次挑了挑眉。
聂祁拉着他一路进了自己的房间。
周亦抬头看,看着从客厅到卧室,他们家墙壁上的各种照片。
全家福很漂浪。
照片里聂祁大概三四岁左右,长得白白净净、很可爱,却很瘦小,旁边搂着他一脸笑意的是个六七岁的小女孩,长得清秀灵动,身后是他们的父母,一个戴着眼镜一脸温和、俊朗的年轻男人和一个长得极其漂亮、张扬而明媚的女人。
聂祁温和的气质和脸型,都来源于父亲,而那双桃花眼,来自母亲。
周亦不由得停下了脚步,静静地盯着那张照片。
聂祁趁机找出了一本生物习题,走过来,站到周亦身边。
他看着周亦的侧脸轮廓,聂祁当时描述不出来,周亦那是一种怎样的情绪,复杂而有点羡慕的情绪。
聂祁拍了拍他的肩:“嘿,我小时候帅不帅?”
周亦问:“那时候你多大?三岁?”
聂祁啧了啧舌:“当然不是,还差点就五岁了。”
周亦怔了一下。
聂祁笑着说:“也不怕你嘲笑,我七岁以前无论走到哪儿,一直都是最矮最瘦的小孩儿。”
周亦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遗传性晚长?”
聂祁摇头:“不是,早产。生下来的时候差一点儿才满七个月,出生就生在重症监护室,当时医生断定我活不了,结果命大。”
周亦瞟了他一眼:“那你父母是不是偏向你?”
聂祁摇头笑道:“才不是。我妈偏向我,我爸偏向我姐。”
周亦轻轻点头:“挺好的。”
聂祁觉得,这对于周亦来说,是个挺沉重的话题。
他开玩笑一般的讲:“其实也并非这样,我爸妈都是高知,从小地方考出来的,所以从小对儿女的教育特别重视。我姐从小的任务目标就是一定要考第一名,而我从小的任务目标就是活着。”
周亦犹豫了一下,问道:“那你和你姐姐的关系好吗?”
聂祁笑了:“你说好不好?我姐初中的时候被人欺负了,我直接杀到他们学校里去打人的那种。”
周亦眸光中有些什么:“那你母亲偏心你,你姐姐就不吃醋吗?”
他聂祁扶了扶眼镜:“其实也不能算是偏心吧。我妈妈她是从村里考到南方上大学的女孩。他们家重男轻女,甚至不给她交大学的学费。所以我妈从小对我姐的要求特别严,叫她好好学习。每次我姐成绩下降,我妈就敲着她说,你不好好学习能干什么?长大了嫁给一个男人吗?女人就得要自强,别人才能看得起你,女人只有优秀,才能被尊重。但是对于我,她几乎从来都没什么要求,小时候挺溺爱的,所以吧,这么说。”
的确是这样,六岁那年聂祁去宁波上小学。
好久都没有见到姐姐,一想到可以和姐姐一起在那边念书,特别开心。
结果刚到,就在房间里听到妈妈在骂姐姐。
成绩退步了,玩儿太多了,一个三年级的小女孩,接收男孩子的情书。
妈妈从来不管聂祁的成绩、聂祁玩什么,只要平安长大就行。
但似乎姐姐不一样。
老妈总是强调,女人,生来就比男人不容易,所以更得努力、出人头地。
老爸总是强调,男人,生来就要尊重、照顾女生,不然找块豆腐撞死、不配为人。
聂祁从小就把姐姐照顾、尊重的很好,什么重的东西都是他提,即便小时候又瘦又矮。
但着实没这样对待每个女生,所以横竖说来,之后为什么低调得恨不得把自己插土里,聂祁本人认为,自己不配为人。
周亦看着他:“你的生物题呢?”
聂祁这才回过神来拉着他:“哦,跟我走。”
周亦被他拽进房间,聂祁指着生物题给他看。
周亦嘴角抽了抽:“你确定,是第十五题?”
聂祁点了点头。
周亦的表情一言难尽:“行。”
“首先,蜘蛛是节肢动物,所以······”
周亦开始讲,聂祁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他认真看了一眼,顿时想拍死自己。
天杀的,实在是太丢人了。
自己竟然拿了本初中时期的生物题出来。
当时大部分初中的书在中考后都卖废品一样卖掉了,只有基几本残留着,混到书架上。
刚才情急之下的随手一拿,就中了大奖。
周亦一本正经的讲着,聂祁一脸尴尬地听着。
想着“只要我不觉得丢脸,丢脸的就是别人”这样亘古不变、掩耳盗铃的真理,聂祁听的分外的认真。
讲完,周亦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听懂了吗?”
聂祁点头:“周老师,听懂了。”
周亦轻轻点了点这本习题:“你每天就做这种题?”
聂祁犹豫了一下。
说是吧,太傻比了。
说不是吧,太丢脸了。
左右都是把自己的脸放在地上踩,一脚和两脚的区别。
聂祁狠狠地咽了一口气:“是。”
周亦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我就说。”
“就说什么?”
周亦嘴角淡淡上扬:“我就说你生物怎么没你数理化学得好,原来,你好这口。”
聂祁:“······”
聂祁咳了一声,转移话题:“下午有社团课,你去哪里上?”
周亦眉眼淡淡:“可以不上吗?”
答案是可以,但聂祁撒了个谎:“不行。”
周亦了断道:“我请假。”
聂祁也了断道:“周亦,其实呢,我是想邀请你来我们非遗。”
周亦:“不去。”
聂祁:“不去也得去。我是社长,我讲课,你就负责点名。”
周亦目光看向别处,没有说话。
聂祁心里欢呼,这是同意了。
他拍了拍周亦的肩:“好的,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看着周亦没什么变化的神色,聂祁决定再次得寸进尺。
“那个,你回家吗?要不,今天中午就在我这里?”
周亦看着他:“我得复习笔记。”
聂祁笑嘻嘻(不要脸)地指了下书桌:“坐我这里。”
***
下午的社团课,非遗社团直接炸了,整个云礼堂都炸了。
不说非遗的底蕴雄厚,光聂祁这个活牌面在撑着,这届新收的高一新生极其的多,破了往常的社团记录。
云礼堂一大帮新生期待着聂祁讲课时,却发现,高二零班那两颗草都来了,买一赠一。
周亦冷着脸面无表情的点名,底下的众人都战战兢兢。
而后,聂祁寒暄一阵,总结完陈词,就打开PPT开始了自己的主题——风筝。
古时候叫纸鸢,其发展历史悠久、源远流长。
古书上有"鲁班削竹为鹊,成而飞云"和" 公输般变木鸢,以窥宋城"的记载,经过多少年的发展与演变,如今已经成为了家喻户晓的娱乐活动。
聂祁带来了自己制作的纸鸢,给底下的高一新生传阅。
有人问道:“这是学长不久前做的吗?”
聂祁笑着扶了扶眼镜:“不是,这东西有年代了,是我上小学时为宁波非遗展览会准备的。”
一阵惊叹之声。
聂祁转头去看,周亦正在看着那只纸鸢。
是用竹木和牛皮纸做成的燕子。
他想到了自己和周亦的初见,盛夏时节的滨河公园,满天纷飞的风筝。
聂祁笑着歪头向周亦道:“喜欢?你生日是什么时候,送你个更加别致的。”
周亦摇了摇头:“不喜欢。”
聂祁挑了挑眉:“那后一个问题呢?”
周亦的头别向旁边,长长的睫毛眨了眨,良久淡淡的声音传来:“你猜。”
聂祁:“······”
我猜你大爷的。
真是给脸给多了。
自己要是再这么惯着他,不得迟早有一天被踩在头上骑?
要是再这么惯着他,还有什么脸面?
聂祁立刻做出了决定。
他一脸笑意:“我猜你是下半年生的?天蝎座?”
“嗯,对了,继续猜。”
聂祁:“······”
俗话说得好,心有多宽广,地就有多辽阔。
聂祁心中辽阔的草原上,一万匹可爱的羊驼(草泥马)飞奔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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