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知道，他果然是醒了在装睡。
云水瑶也不打算瞒他：“我只是想回屋去给我爹爹报个平安，就离开一小会，很快就回来。”
他不说话，只微抿了抿唇角，白皙的面颊上浮起一缕很淡的神色，竟有些像是……委屈？
但他有什么好委屈的？
云水瑶疑心自己看错了眼，可还不等她细看，他脸上的表情便转瞬不见，像被石子掠过的水面，很快又变得沉静无波，看不出什么情绪。
小灰脑袋上顶着帕子，见沈欺尘终于醒了，心安不少。它记挂着任务，虽也有话要说，但又不忍在此时出声打扰，识趣地退至一旁，给他们二人留足了空间。
云水瑶被抵在榻间，动弹不得。被人制住的感觉让她有点不大自在，便想要坐起身来：“你先起来，我不走，我有话和你说。”
沈欺尘仍是不说话，察觉到她的意图，又一并抓住她两只手腕，摁在头顶。
他虽看起来总是病殃殃的，动不动还要吐几口血，杀起人来却丝毫不手软，握剑拉弓的手握着她也同样有力，指尖寒凉，紧攥着她手腕，如玉石冰坚。
“……”
明明看不见，却又能精准制住她的动作。要不是先前确认过，云水瑶简直要怀疑他在对自己装瞎。
他不理她，又不让她乱动。
云水瑶好话说尽，实在不知该怎么哄他了。可她也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心下有点不大高兴，故意说：“我救了你这么多次，按你们人类的规矩，我现在是你的大恩人。但你就是这样对我的吗？”
此话一出，立竿见影。他乖乖松了手，脸上的不安和委屈一闪而过，像自觉做错了事被主人当场抓包的小狗一样，柔顺地低下头，乖巧说：“对不起。”
……漂亮。
话接得这么坦然又迅速，倒让云水瑶不好发作了。
不过云水瑶只是想他松开自己，也不是真想听他道歉。而且她最受不了他这副模样，赶在彻底心软之前把他脸推远了些：“……不要每次都用这种委屈表情的看着我！”
沈欺尘点了点头，果真不再“看”她，俯首埋在她颈窝，像是讨好地蹭了蹭。
云水瑶愣了一下；“……你又干嘛？”
“报恩。”
沈欺尘微微仰起脸，鼻尖轻擦过她面颊，紧接着唇又落下。
他看不见，因此动作稍显缓慢，轻轻地将侧脸贴着她颊侧，是一个极为依恋的姿势，温言问她：“不喜欢我这样吗，姐姐？”
“……”她超喜欢。
云水瑶被他这声姐姐喊得心口微微一动，他话语轻柔，这两个字就像被他含在唇齿间，多了些说不出的暧昧意味。
不得不说，他真的很有去魔域当媚修的潜质，以他的天分，绝对能闯出一番大事业。
“还好吧，也就一般般喜欢。”云水瑶忍住想要上手摸摸他的冲动，矜持地说，“你比那只茶摊上的橘猫要稍微可爱一点点。”
沈欺尘听着，眼尾垂了垂，低声笑了。
日光透过窗棂，漫进屋内，把整间卧房都照得亮亮堂堂。连床榻上也落满了日光，被薄纱的床幔细细滤过，笼在他肩上，像勾了一层柔光，衬得他眉眼的笑更为软和。
云水瑶看着他的脸不由怔了神，等回过神来，赶紧伸手在他背上拍了两下：“你先起来，我真的有话要和你说，很重要的话。”
“你要说什么？”沈欺尘问。
他退开身，拉住她的手，两人一道坐了起来，面对着面。
云水瑶心里有了决定，可到了这会儿，却又不知该怎么向他开口。
难道直接说“我答应你了”吗？
一点铺垫都没有，这样会不会显得太草率了？
……真是奇怪，她竟然也会开始在意其他人的想法了。
云水瑶认真思考了一下，心内升起了一点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忐忑。抿了抿唇，突然有点紧张地问他：“沈欺尘，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沈欺尘听见她的问题，静默了片刻。他分明看不见了，视线却能精准地落在她脸上。
“我对你的真心从来不假。若非如此，我不会挡在你身前。”他顿了顿，语气温煦平和，剖白心迹，毫无隐瞒，“我知你有办法应对，我为你挡了伤，并不能为我带来什么好处。”
“这样毫无保留的喜欢在我的一生中只会出现一次，从生到死，纯粹炽烈的冲动也只会有这一次。”他那双浅色的温润眼眸，虽然视野中是一片黑暗，但在光照之下，依然折射出清澈柔和的光，恍若色如琉璃，“除你以外，我不会再为其他任何人做到这个地步。”
沈欺尘待她，确实已做得足够好，回想这一路，她甚至挑不一丝出错来。
“那句话，你现在再问我一次。”
“哪一句？”沈欺尘问。
“你在矿洞中问过我的。”
沈欺尘回忆一遍，似想到什么：“你想和我在一起吗？”
云水瑶点头，但又想起他看不见，又说一遍：“想，我答应你了。”
话音一落，沈欺尘却陡然沉默了。不知是觉得惊异，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这是他一直期盼能从她口中得到的答案。
可不知为何，他此刻听见云水瑶的回答，神色却平静得有点怪异。
片晌后，他微垂下眼，移开了脸：“姐姐，你是在同情我，还是可怜我？”
……他为什么会这样想？
“两个都不是。”云水瑶追过去，双手捧起他的脸，让他“看”向自己，急切想要解释，“我是真的有点喜欢你。”
她挑在这个时机，沈欺尘很难信她是出自真心，而非愧疚怜悯。
但喜欢这种事情要她怎么证明？
“我没有骗你，刚才说的都是真话。”云水瑶想了半晌，说不如做，干脆低头，贴上他的唇，亲了一下。
“我要是不喜欢你，便不会想亲你。我长这么大，对其他人就从没有过这种想法，只有你不同。”
沈欺尘抿着唇角，并不言语。
“干嘛一直不说话？”云水瑶戳了戳他的脸。他不说话，让她也拿不准他的心思，“那你到底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沈欺尘仍然静默。
于他而言，只要能设法留住她的目光，让她一直关注自己，便已是最好的回报。但人总是贪心不足，他也想要有朝一日，能换取到她的真心。
即使她是在欺骗自己，也无关紧要。这颗真心就算给不了他，也绝不能落至别处。
“要。”沈欺尘忽然抬起手，眼前的黑暗让他觉得烦躁不安，他摸索着一点点触碰到云水瑶，微凉的指尖停在她唇上，旋即倾身过去，轻轻含住了她的唇瓣，“我要和你在一起。”
垂落的帐幔将两人困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云水瑶呼吸间都是他的味道，清淡的药香在两人之间弥漫，被帐中温暖的热气烘托出几分旖旎。
沈欺尘在她唇沿细细舔.吻，舌尖厮.磨着她的唇线，片刻，将唇微微撑开，软.滑的舌钻.入口腔，缓慢而轻地舔.舐过她的齿尖。
云水瑶在被动的承受中感到令人脊背发麻的痒意，犹如被一连串细小的火花碾过经脉，又麻又热。
他的吻和他一样温柔细腻，云水瑶并不排斥，反而喜欢这种与人亲密的感觉，便搂住他的脖子，学着他的样子，想要把他方才做过的事，对他再做一遍。
只是她经验不足，甚为青涩，反而被他含.住舌尖，勾缠着吮.吸。
云水瑶未料到这一刻，顿生出几分对未知的慌乱，连口中的津.液也来不及吞咽，在两人纠缠搅.动的舌.间牵扯出细细的银丝。
她几乎快要不能呼吸，发不出一点声音，心一横，用牙齿咬住了舌钉，也不想让他太过好受。
疼痛瞬间侵袭而来，沈欺尘闷哼一声，直到这时才终于肯放开她。
他手往下移，抱住云水瑶，俯下头和她蹭着面颊，嗓音又轻又柔，乖巧地喊她：“姐姐。”
云水瑶：“……”
这还叫她怎么忍心责怪他？
云水瑶任由他抱着，她平复好呼吸，突然想起什么，忙问他：“现在我们在一起了，以后是不是可以继续亲你了？”
沈欺尘微愣片刻，靠在她肩头，闷声笑了起来：“你真的喜欢我就可以。”
云水瑶本不觉得不好意思，但被他这样一笑，莫名感到一阵羞耻，脸颊发烫。
“我只是这样问问你而已，不是真的打算这么做，你不要再笑了……”
沈欺尘忽而抬起头，往后退开些距离，用手抚摸着她的脸。
他几乎可以想象出她现在的表情有多可爱，可惜他如今无法亲眼验证，便只能靠手触摸感受。
“所以你要走了吗？”
云水瑶一时没懂他的意思：“我走去哪里？”
屋内静悄悄的，沈欺尘缓缓坐直身子，侧脸浸在光束里，泛着雪一般的色泽，瓷白的肌肤恍若透明。
“不是真的打算以后也亲我，意思就是你会离开我，你要回家了。”
他神情淡静，面对着云水瑶，那双漂亮的眼睛已不复往日的神采，黯然空洞。连带着整个人看起来也好像流失了生机，像冬日里枯萎的花枝，散发着淡淡的寂寥。
可他不该是这样的。
“……你今天怎么回事，不要乱想。”云水瑶抬指碰到他的眼睛，有些惋惜，手指动了动，说：“我不走，陪你回洛阳。”
眼睛会好的，但不是现在orz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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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风雨欲来（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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