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音阚的透露出来的消息无疑是给安稳的修真界当头一棒，不少人都想起了当时万魔涯暴动时候的惨状，若是魔兽也可化形，那无疑会在世上又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如今世上已没有第二个谢澍之，谁来封印魔族呢？
谢澍之还活着的消息并没有被大肆宣扬，知道的也不过十几人。
墨泠川回到修真界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几个月前的修真界，几个月前他看见的还是一派悠闲景象，如今就像是一个国家将要开战，所有人都在四处招兵买马，增强自己兵力一般的嘈杂。
“他们都怎么了？”哪怕不在人群中，墨泠川都能感觉到这些人身上的焦躁，那浮躁的气息根本不像是修士该有的。
“魔兽可以化成人性的事情已经是几百年前就有的事情，只是江音阚前辈还没来得及把消息传出来就昏迷了。”而如今过了几百年，几乎可以断定早已有化形的魔兽潜藏在人族里面。
墨泠川身上起了一层冷汗：“那是要把魔族全部消灭吗？”
“全部消灭？魔兽这种没有灵智的生物都没办法全部消灭，何况已经生出灵智的魔族。应该会想办法封印起来，不至于让他们数量过于庞大，危害无辜。”谢方有点好笑的看着墨泠川，揉揉墨泠川的脑袋，“害怕？”
“没有，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一直没有人发现呢。魔族到底要做什么。”墨泠川握了握自己的剑柄，心中全是忧虑：“我们如何辨别他是不是魔族，要是无法辨别会不会误伤。”
谢方看了一眼墨泠川，对着他笑笑，好像能够看穿墨泠川的想法：“这说明那些潜藏在人里的魔族肯定有自己的首领，几百年没什么动静，要么就是在密谋什么，要么就是……”
“就是想简单的活下去？”墨泠川接上自己的看法。
如果是这样，人和魔族是否能够相安无事？这样也未尝不是一种天下太平。
谢方有些时候真的对这个天真的师弟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无奈：“师弟，哪怕是人族自己，也有心思各异之人想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心而挑起事端，何况是魔。”
墨泠川面上发烫，感觉自己好像有点丢人，总是不经意的暴露自己那种没见过世面的愚蠢：“可是照你这样说，魔里面未必就没有愿意和人和平共处的魔。”
“就算魔族愿意，谁敢去赌这个风险？我们修士尚能自保，巨河另一端的普通人呢？我们不能拿他们都性命来赌魔的良知。”谢方很少对墨泠川动手，但这次是真的狠狠的掐了一把墨泠川的后颈，“别在说这种傻话，多站在那些百姓的角度想一想。”
墨泠川被谢方点的清醒过来，他差点忘了修士身上背的不只是自己的性命，还有数以万计的黎民百姓，他们都一念之差就可能让百姓的生活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墨泠川脸色煞白。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对异族心生不忍，那就有被平夷灭种的可能。”谢方看他脸色不好，再一次心软，现在教他这些好像还是操之过急了，“慢慢你就懂了。”
墨泠川点点头，勉强的笑笑：“我懂的，这大概就是古人说的慈不掌兵、义不养财、善不为官、情不立事、仁不从政。我说的可对？”
“对。”谢方叹口气，“总是心软，可不是好事，师弟。”
你的心软真的会要了你的命。
“你这样，如何修无情道呢？”
谢方的话犹如魔咒一般萦绕在墨泠川心间。
夜里，墨泠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子一直在想着白天谢方说的话，他这样到底该如何修无情道。
他要修无情道，可是却一直做着和无情道相反的事情，他如何能悟得出来无情道，这样下去他怕是终其一生都不能入道，那时候他又该怎么办？
无情道、无情道……
究竟怎么才算是无情，展斜阳断情绝爱，杀妻证道却也未能飞升，谢方说展斜阳悟出来的根本不是真正的无情道。
墨泠川觉得自己一时间头痛欲裂，一时间又昏昏沉沉像是要睡着，唯有无情道三个字盘旋在脑海无法散去。
“修士不问前尘。”
“神无情，却博爱众生、神无念，但心怀万物。”
“道无形，包容万物。”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
墨泠川脑子混沌，却好像看见了时间的流逝，还有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沾血的匕首、数以万计的魔兽、滚烫的烈火、震慑天下修士的神剑、占地方圆五十里的法阵……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道本自然一气游，空空静静最难求。”
墨泠川额头满是汗水，眼泪和汗水在一起，头发沾在脸上看起来就像是着了梦魇一般：“不……不……”
“大道无情，运行日月。”
“大道无情，至公至简。”
“师弟，凝神内敛！”就在墨泠川脑子快完全陷入混沌的时候，头顶上传来一声让人神志清明的低呵，让他的神志回归片刻清明。
谢方指尖点在墨泠川心口：“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急急如律令。”
“云篆太虚，浩劫之初。乍遐乍迩，或沉或浮。五方徘徊，一丈之余。天真皇人，按笔乃书。以演洞章，次书灵符。始下降，真文诞敷。昭昭其有，冥冥其无。沉疴能自痊，尘劳溺可扶，幽冥将有赖。由是升仙都。”
原本高月悬空之景变得乌云密布，顷刻间便大雨滂沱，伴随着电闪雷鸣，这一异象惊动了不少修士，纷纷开始推算，却不得其果。
谢方愣愣的看着床上的墨泠川，伸手抚上在墨泠川入道后长出来的角，雪白的角上散发着蓝色的幽光就如同墨泠川本人。
龙，化形的魔龙。
谢方用手摁压自己的心口，原本一直被压制的好好的魔气，在此刻居然有暴涨的趋势。
“叩叩！”敲门声将谢方惊醒，他手一扬将被子盖在墨泠川脑门上，“谁？”
“前辈，晚辈君鹤，方才见前辈匆匆忙忙，可是出了什么事，是否需要帮忙？”君鹤的声音恭恭敬敬，听不出任何异样。
“不用，倒是外边为何如此嘈杂？”听到是君鹤，谢方浅浅舒口气。
君鹤眼眉带着忧愁：“天生异象，不似吉兆，怕是有妖生灵。”
君鹤见谢方好像不是很希望他在这里，也识趣的没有打扰：“前辈这边无事，那晚辈便不打扰了。”
“嗯。”谢方将被子拉下，看着墨泠川的龙角有点头疼。
魔龙化形，这可该如何是好。
拥有至臻圣体的是一条魔龙，若是传出去了，哪怕浮白宗手眼通天，怕也是护不住的。
谢方取出一颗养元丹喂墨泠川服下，服下养元丹那一刻原本消耗大半的灵气慢慢充盈，墨泠川额头的龙角也随着灵气复苏而渐渐消失。
谢方神色一凝，也吃了一颗养元丹，养元丹一入口他便知道和寻常养元丹的不同，祁檀栾居然在养元丹里加了抑制魔气的药引，这药引根本不应该出现在养元丹上。
祁檀栾究竟是何时知道的？
墨泠川从未吃过祁檀栾之外所炼的丹药，应当是不知道这中间的关窍，也不知道自己费尽心思隐藏的秘密早已被人知晓。
墨泠川一觉醒来，感觉身体上的疲倦一扫而空，还有一种飘然若仙之感，五识也比往日更加清晰。
“恭喜师弟，所念所求如愿以偿。”谢方支着下巴笑笑，看着墨泠川那如今变成墨色的双眸，有些诧异，墨泠川急于入道，未必和这个没有关系。
墨泠川看着自己的双手，有些不敢相信：“我入道了。”
谢方笑了笑：“你四师兄今日应当能到，那我便先走了。”
“你要走？”墨泠川的声音中带着不可置信，“为什么？”
“只是暂时离开一阵子，师弟莫慌，等师兄忙完就来寻你。”
谢方语调温柔，但在墨泠川耳中平白生出几分缱绻，这让他微微皱眉：“谢道友。”
谢方拿起自己的刀，挥挥手：“告辞。”
祁檀栾还没有来，君鹤倒是来了，他看着墨泠川没有再白绫覆眼，脸上挂着欢喜：“墨师叔，你的眼睛好了？”
墨泠川听过君鹤的声音，虽然没有见过君鹤的长相，此刻也知道这个人是谁：“我不是你师叔。”
君鹤顿了顿：“那我该如何称呼师叔比较好。”
“你为何称我为师叔？你年岁长我许多，应当……”
“非也非也，谢景常前辈和我家师祖同辈，晚辈自然应当称呼您为师叔。”虽然墨泠川年岁小，但是君鹤在他面前也不敢托大，谦卑的姿态摆的很正。
墨泠川惊了惊：“你知道我？”
君鹤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只是微微一笑：“师叔放心，知晓此事之人并不多。谢景常前辈与师祖私交甚好，师叔下山前曾嘱咐过晚辈，只是当时在万物城初见，晚辈没能认出师叔，惭愧惭愧。”
墨泠川没想到自己师父居然还嘱咐过这些：“你来找我是有何事？”
“先前师叔不是让晚辈帮忙带人回修真界吗？”君鹤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脸，“那个人好像是闻人家失踪多年的小公子。如今他一身修为尽无，闻人家怕是没有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和其他门派广收弟子不一样，闻人家不收徒也不会让自己家中人拜外人为师，闻人家在修真界就像是一个独善其身的异类，可是这个做法也并没有明文规定不可以，加上闻人家也不是那种四处惹是生非作恶的家族，是以一直相安无事。
但如今闻人家最受宠的小公子失踪多年又回来了，还没了修为，怎么想都知道闻人家不会善了。
墨泠川不知道这和他有什么关系，闻人舒就算修为尽失也不是他所为，总不能因为他大师兄曾经误伤过闻人舒，拿了闻人舒的护身法宝便连他一起记恨吧？
何况那日闻人舒的说辞是真是假他也不知道。
如果闻人舒真的是闻人家的小公子，那那日闻人舒的话大半估计也是诓他的，只不过他信了罢了。
被同一个人骗了两次，墨泠川觉得心里有点窝火。
“师叔、师叔？”君鹤连着叫了墨泠川两次。
“啊？”墨泠川回神，“怎么了？”
“晚辈是问师叔可是要参加自在门今年举办的论剑大赛。”君鹤温柔的笑笑。
墨泠川见过三个这样像谦谦君子一般的人，一个是他大师兄，一个是谢方，一个就是眼前的君鹤，但是每个人给他的感觉都不一样。
“你们自在门的论剑大赛，我一个外人也参加？”
君鹤愣住：“师叔不知道吗？这论剑大赛每一百年一次，是各大门派一同举办，每次交由其中一个门派负责，只是今年恰好轮到自在门。”
墨泠川面上尴尬：“现在知道了。”
“之前四位师叔都在论剑大赛上大放异彩，但是四位师叔都比较低调，所以都只参加了一次就不再参加后面的论剑大赛。”君鹤看起来是真的很高兴，也是真的认为墨泠川能跟方无讯等人一样在论剑大赛拔得头筹。
“既然师兄师姐们都……”
“不行！你不能去！”祁檀栾站在门口大呵一声。
墨泠川眨眨眼，不知道为什么祁檀栾那么紧张：“师兄？”
“祁师叔。”君鹤站起来行礼。
祁檀栾一改往日的热情和随和，冷着脸嗯了一声：“回去告诉你家师长，今年我们浮白宗不会参加论剑大会，将来也不会。”
“师叔？”君鹤愕然的抬头，不明白为什么祁檀栾会这样觉得，“可是墨师叔还未……”
“住口！”祁檀栾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君鹤，“我说了我师弟不参加！”
“师兄。”墨泠川看他不知道为什么气的要打人，连忙起身拦住他，挡在君鹤身前，“师兄不让我参加，我自然不会去。”
祁檀栾听到墨泠川说不去，这才被墨泠川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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