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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夜幕笼垂,坊间一盏接一盏亮起的灯像慢慢迭起的橘红潮浪,散发着独属于夏夜的温吞热气。

叶逐叙先回了自己的庭院。

自从队伍里几个修傀术的合力将两棵钢铁巨树建起来,许多人都不回值房里睡了,嫌逼仄,闷热,不够开阔,他们更喜欢头枕星河入梦,有种徜徉在浮玉大海中的踏实感。

叶逐叙是异类,永远只出现在最孤僻森冷的地方,听不得丁点吵闹。这路从外向里,越走越静,等走进小院,踩着那条鹅卵石路进屋,月光已经在身后拖拽他的影子,拽得枯长扭曲,像只豢养在黑焰中见血封喉的可怖怪物。

屋里的黑更极致彻底,叶逐叙关上门,点了盏灯。

连着几日闭门闭窗,房里黄花木梨桌的香味渗出来,混合着一点淡淡的海水咸湿和血腥气,混成类似橘子皮奇异的辛辣。借着一线烛光,可以见到八仙桌上,屏风后的案几上以及地面上与榻上都散落着纸张,有的空白,有的写着字。

剑修大概都写得一手好字,尤其他似乎还分外专注,笔走龙蛇,每一道笔画都透着剑拔弩张的勃发之意。

满屋的纸由上至下扫过去,无不洇着深深浅浅的红褐色,有的还新鲜,有的已经干涸,满目殷殷,肃杀之意盘桓不散,暴躁尖锐,无处安放。

叶逐叙将烛台静置在桌上,不知过了多久,腰间令牌飘起来,一道纯白的柔和光团旋即漂浮在眼前。独属于“门”的圣洁下一刻驱散抚平了血腥,无声强悍的意志在深夜降临此间。

门没有实形,也不会无故降临京都,这是门与身为高塔大首领的叶逐叙之间特殊的联系方式。

“为何并无行动。”这是门曳动的意识,如在水中摇晃的水藻,安谧柔和,净涤心灵。

叶逐叙略一抬首,露出瘦削流利的下颌,语调太过平静,平静得好似根本不带恭敬:“提前准备些东西,另,等您指令。”

“尽快诛妖。”

“好。”

发出此令后,光团黯淡,力量消散之前告诉叶逐叙:“十五年至,天逢大难,既带队赴人间,此间一切由你负责,当诛噩秽,修性情,悯苍生。”

叶逐叙扯了扯唇:“是。”

在光团泯散的同一时间,叶逐叙眼皮轻轻耷下,旁若无人地从袖子里抽出一个瑞兽宝石匣。

这匣子在浮玉专用来储放贵重物品,可以缩大为小,封压活物,不论外间阴晴寒暑,匣里温度始终稳定宜人。有人热衷于给匣子做上独具一格的标记,或描金边,或雕花纹,或是设置各种各样的暗扣小锁彰显不同。

叶逐叙是个无趣至极的人,匣子到他手里时什么样,现在仍是什么样。

至于匣面上那条盘踞着首尾相扣的瑞兽以及由宝石嵌成的两颗眼睛,那并非他的手笔。又看得出时间当真过去许久,当初栩栩如生的兽雕已经磨没了灵气,闪闪发亮的蓝宝石光泽黯淡灰败。

叶逐叙弯腰,打开匣盒。匣盒分两层,第一层被均等地分为了十二道小格,有的空着有的丢了些东西进去。他没有多看,揭开第二层。

看得出来第二层原本也是一样的十二格,现在却被全部挖空了,注上了大半清澈的湛蓝色海水,水面上飘着条半个巴掌大小的鱼。

若这半盆水化作江洋,而鱼的骨骼扩宽,身体无限拉长,人们可以一眼分辨出来,这并不是鱼,而是一尾巨大的鲸。

在人间关于浮玉的传说里,少男少女们常驭着鲸深潜海下。

小鱼见到叶逐叙,感受到流动的空气,两眼一翻气一闭,身体瘫在水面上不动了。

叶逐叙笑了,好整以暇地问它:“是想再死一次吗?”

小鱼不得不睁开眼睛。

浮玉的鲸是由巫族自己造的,起初只是一团来自他们体内的源气,注入一点精血,再被慢慢雕琢出样子,放入深海成长,这样长出来的鲸与主人心灵相通,有灵气。

苏聆兮的鲸又比寻常的更具慧根一些。

不过那也是从前的事了。

苏聆兮离开浮玉后,鲸远离了宿主,原本就不是真正的血肉之躯,存活在世上倚仗的是宿主最初给的那团源气。春去秋来,寒暑交织,一年又一年过去,没有新的力量注入,苏聆兮自身本源又在日益枯竭,鲸庞大的身躯变得越来越小。

谁都以为它会在哪一天静静消散在天地间,事实上它死时轰轰烈烈,声势浩大。

苏聆兮离开后,叶逐叙许久许久没有出现在那片海域了。前几年鲸能感知到他有时会悄悄地来,匿在空气中,或者站在岸边高高的芦苇丛中,不知道在看什么,它那会还很天真,像苏聆兮在的时候那样用头拱他掌心,不知死活。

那是一年开春,天气好,云开雾散,惠风和畅,许多蓝鲸都浮在海面喷水。

惊灭剑的剑光是猝不及防间落下的,它从天而降,如燃着焰火的锁链径直破杀而下,将一尾缩水了大半的鲸当胸贯穿。海上乱作一团,惊呼与议论久而不散,认识苏聆兮的看不过去不是没有出面,但都不敢招他。

几天后余临安和几人知道了这件事,跑到他那扇常年禁闭的门口跳脚,问他是不是疯了。

谁也不知道。

苏聆兮的鱼死了,又没完全死。

惊灭剑摧毁了它的身体,也死死钉住了它所剩不多的那点源气。叶逐叙残忍地抽出了它,又给它捏了个躯壳,仍是鲸的模样,然而光洁的肌肤下潜伏着数以万计的剑光,它们死死绞缠着那点属于熟人的东西。

原本在海中游荡的鲸就这样成了剑傀,成为战斗时主宰杀戮的暴君,又极其矛盾的保留了一些原本的天性——由某个人从自身抽离,慢慢培养出的东西。

叶逐叙用自己的血喂养它。

这也造成了,这只剑傀同样矛盾,一边本能畏惧他,一边不得不臣服于他。

剑傀顶出半个脑袋,问他怎么了。

叶逐叙没有回答,他垂着眼蹲下身,从窗台小几的坐榻上捞起一张纸。

他方才面不改色跟门说这两天正在提前准备东西,实际上这就是他这几天所做的唯一一件事,用血蘸着,在纸上写下了一个个人名。

全是这些年同苏聆兮接触过的。全是男子。

叶逐叙偏了偏头,将纸轻飘飘摁在桌面,双掌一合,长指中拉出一道散发着惊心波动的剑光。他将这道剑光凝淬出来,像将柔软的蛛丝或棉线随意悬垂到树枝上一样,放进了剑傀的身体里。

这是可以杀人削骨的剑。

第一道挂上去后,他动作不停,很快拉出第二道,剑修的手指筋骨错落分明,苍白匀称,随意的动作也能做出有条不紊的美感。

叶逐叙常年穿着宽大的衣袍,实则身体清瘦孤拔,只是习惯全身上下乃至脖颈都被衣料包裹不见天日,此刻动作拉大,衣袖滑落,手指,腕骨与一截小臂暴露在烛火下。

他肤色极白,在光晕的烘烤下简直像薄薄的釉片,从高温窑炉里烧出来晾了没多久,甚至可以说略有瑕疵——若是盯着同一片皮肤仔细看,会发现他的双手,从手腕到五指的地方布着细细的裂痕,像被打碎又严密拼凑起来的玉玦。

这是十四年前灵体重创落下的后遗症。

剑修的手是根本,灵体受损,在双手上展现出来的最为明显,难以恢复。

自此美玉有瑕。

杀意随着剑光的叠加浓重得要将空间切割撕裂,这样的压迫让没有血肉之身的剑傀都觉得难以承受,惊灭则直接嗡鸣起来,想要出鞘。

叶逐叙将剑傀从水中捞出来,伤口沾了海水的咸,即刻崩裂,猩红的血液顺着皮肤淌下来,淌得更快更艳,而他眼睑低垂,只略略一甩,情状无谓。

他用手指轻轻摁住剑傀,问它:“嗅到了吗,苏聆兮的气息。”

剑傀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听见这把如冰似玉的声音以一种难以形容的语气接着说:“你和她同出一源,能感受出来吧。这些年,苏聆兮同谁亲近,同谁牵手,同谁交颈、”

说到这,叶逐叙声音一顿,他抓起案桌上那张纸,黑漆漆的瞳仁在上面的红字上逐一扫过,半晌轻轻吐字:“又同谁睡了。”

屋里陷入死一般的静寂。

他站起来,拍了拍剑傀的后背,喉咙滚动一下,轻轻地:“把他们都杀了。”

剑傀想要大声尖叫,即使没有身体了也觉全身发凉。

惊灭就在他的手边,杀气腾腾,而剑傀虽有他的滋养,可本身属于苏聆兮,他的这道命令无疑是让它去杀自己在意的人,同自己撕扯,而这就恰是他的意思。

他要苏聆兮自己,亲自杀了那些人。

剑傀心里翻涌挣扎。

前一刻门才说让他大局为重,修剪性情,怜悯众生。

下一刻他就要在人间大开杀戒。

叶逐叙疯了!他不怕天罚吗,不怕镇国印吗?!

剑傀眼睛睁得很圆,无法反抗,被动地感受一道一道剑线接连压在身上。

叶逐叙与它对视,像是在透过它与另一个人见面。

“我疯了?”他觉得颇有意思,将这三个字念一遍,摇头:“不,我疯得太晚了。”

也太愚蠢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剑傀发现锋锐的线条顺着他眉骨下方叠下来,形成一团阴翳,或许是满屋皆是血色,或是烛光烧得正旺,他的眼尾竟也洇出一抹鲜艳的殷红,像吹可断发的剑身压在人咽喉上透出的色泽。

他像只浸在血泊里,压迫感强到挤压五脏六腑的危险恶鬼。

“我竟、”

叶逐叙喉咙滑动一下,极尽嘲弄,他审视过去的这些年,这十四年,在心中一字一句地补齐了。

在当年一事后。

他竟还为她开脱,不知寒暑,死性不改地等了几年,又几年。

也就在这时候,叶逐叙手中扯出最后一根剑光,精准地落到了剑傀头上,奇异地隐入它体内。

他倏而停下动作,掀了下眼皮,不知在问谁:“十根,够吗?”

“没事。”

他今夜似乎极好商量,极好说话:“不够再找我拿。”

说话时,不知是因为受伤,还是因为即将杀人的兴奋,亦或者是些别的什么,生死险境下握剑也纹丝不动的手指缓而轻地颤栗,叶逐叙垂首看了会,一根根掰直。

“去吧。”叶逐叙居高临下地看着剑傀,启唇:“一个不留。”

剑傀消失在黑夜里。

须臾,叶逐叙抓着惊灭,推门出去。巨大的钢铁树仍在长风中簌簌响动,树上之人均已熟睡。

不知道你们爱不爱这种,我最近挺吃。

那什么,几天后发现十根线都没用上,不知道小叶什么心情,会不会乖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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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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