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冲破了黑天,清晨降临。
花园里的积雪慢慢消融,孩童拿着扫帚清理融化的雪。
早上,梁铅华梳妆打扮全由徐雪垂负责,戴的头饰,系的玉带都是徐雪垂昨日买的。
徐雪垂将鎏金簪从发丝间穿过,“错过了赏花灯,可我心中没有遗憾之意,因为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骑马了。”
梁铅华抬起下巴,亲了亲他的额头,“你若是想,我们现在就可以去。”
徐雪垂感到愉悦,“好啊,等一下我去嘱咐她们,一定要把马厩里的马喂饱。”
梁铅华头饰很少戴金,一般都是玉簪,看到镜中的自己,恍惚间,回想起了点点滴滴。
他曾经也给徐雪垂买过好几根簪子,那时候他们还在闹别扭,徐雪垂嘴上说不喜欢,但从此之后他一直戴着梁铅华送的发簪。
梁铅华回过神来,说:“白马没有黑马的听话,白马难以驯服。”
“没关系,交给我。”
徐雪垂欣赏着铜镜中对方的容颜,笑着夸奖道:“你的美貌倾国倾城。”
“夸张了。”梁铅华垂下目光,咳嗽一声。
徐雪垂指腹情不自禁地触摸他头顶的发簪,摸到了冰冷的玉石。
“夸奖你好看的这些话我从来不轻易说,我是怕你不相信,所以总把这些赞美藏在心里。”
梁铅华眼眸里装满了对方的身影,即使徐雪垂站在他的后背,则自己是坐在红木椅子。
“之前我以为你是在哄骗我,逗我开心,但后面我相信你说的都是实话。”
徐雪垂微微一愣,触摸的动作也瞬间停止,“为什么?”
两人的眼神不加掩饰的交汇,其中磨砺出炽热的火花。
梁铅华勾唇一笑,清朗的笑声直接闯进了对方的心中,“因为,我看到了你的真心,感受到了暖暖的情意。”
徐雪垂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明白了,以前我们相处的时间不长,我给的爱不足,不够在你心中立下坚定的位置。”
梁铅华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特别直白的说道:“我不喜欢你这么批评自己。”
“好,以后我不说了。”徐雪垂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早晨,两名女孩看见两位大人都安安稳稳的,心中不免放下了悬石。
她们露出了洁白上齿,“梁先生您没事就好,还有生辰快乐呀。”
梁铅华道:“等清完化掉的雪,我给你们银子去集上逛逛,挑选自己心仪的物品。”
两位女孩睁大了眼睛,一时间激动的说不出话来,赶忙行礼,“谢谢梁大人。”
徐雪垂在旁边同样微笑,“免礼免礼。”
府内来了一名不速之客。
林衣芯手里抱着蜀锦盒,自称是贺礼。
林衣芯对上两人诧异的目光,笑了笑,“听下人说今日是我弟夫的生日,我想着我这个当哥哥的应该有所表示。”
徐雪垂强硬挤出一抹笑容,“那就谢谢义兄,即使多年未见还惦记着亲情。”
林衣芯哀叹一声,扶着额头,“我当哥哥真是失败,前天是我的生辰,弟弟却不记得。”
徐雪垂知道对方是要找茬的,顾及就今日是梁铅华的生日,于是忍下怒火不发作。
他皮肉不笑的说道:“我记忆力不好,还请义兄原谅。”
梁铅华出声打破了两个人暗自针锋相对的局面。
梁铅华命人去接过手中的盒子,“您是否愿意赏脸面,留在这里吃个午饭再走?”
林衣芯摇摇头,语调里充满虚伪的悲伤:“不了不了,我心中满是失望,哪里还咽得下。”
徐雪垂保持微笑,上前两步,“生辰宴你可以不吃,但改日我们大婚的喜酒,您身为兄长可一定要过来吃。”
林衣芯先是惊讶,后面又快速的反应过来,接下了话题。
“那要看你的请帖能不能送到我家中,如果没有请帖,就算是给我千张脸皮,我也不肯!”
梁铅华这时候也站出来帮忙说话。
他表情温和,温润的脸掠过一丝喜悦,“放心,首张请帖肯定是先送到你的手上。”
林衣芯顿了顿,“听应礼说,弟夫中了狐族的毒,被狐族囚禁,特意来看你,看你精神挺好的,我就放心了。”
梁铅华移开了目光,自嘲道:“好事不远扬,丑事扬万里。”
徐雪垂眼神冷冷的,面无表情,像是在审视对方,“应礼怎么没有跟你说梁铅华杀了族长。”
林衣芯擅长察言观色,察觉到徐雪垂明显的不悦,“别生气啊弟弟,我只是在关心而已。”
梁铅华表现的非常自然,“谢谢关心,麻烦你帮我告知他们,我安然无恙。”
林衣芯一走,徐雪垂连忙握紧对方的手,道:“我心中已有定数,可否听?”
“你说,我听。”梁铅华稍微弯了一下腰,面露诚恳。
徐雪垂内心斟酌了一下,“结婚当日,还是邀请他吧。”
梁铅华表示赞同,“在外人眼里他是你的义兄,表面功夫我觉得要做足。”
徐雪垂接过他人手中的盒子,手摸到了精心雕刻的纹路,“让我看看那个盒子里面有什么。”
徐雪垂看清礼物之后,表情微微震惊,“居然是黄金。”
徐雪垂合上,喃喃自语:“俗气。”
梁铅华想了想,“他何时生日?”
徐雪垂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从来没问过。”
“林衣芯说前天是他生日,一定是假的。”
梁铅华:“就当做是真的,等一下我命人把贺礼送过去。”
随后,他短暂的思考了下,“就把黄金还回去吧,我不想欠他人情。”
徐雪垂打断梁铅华的想法,一本正经的说:“别,到时候林衣芯要向外人说他弟夫不领情。”
梁铅华带着惊喜地注视着面不改色的徐雪垂,后面不自觉红脸。
他修长的眼睫往下拉,眼眸垂下,声音变得弱小,“那挑其他的吧。”
徐雪垂看见伴侣的反应,更加放肆扩大了笑容。
徐雪垂好不容易收敛了一些笑意,“要是你问起他的兴趣爱好,我一概不知,反正随便送几样打发他。”
梁铅华神情恢复“正常”,陷入沉思中,“我记得林衣芯喜欢种植花草,送他一盆花,如何?”
徐雪垂望向远方,“园子里的一株一草我都不舍得。”
梁铅华拍了拍他的后背,“我们去买一盆名贵的花草送给他。”
徐雪垂心情又上升,“他最好别有眼不识珠。”
梁铅华非常的有耐心,随后两掌紧紧贴合,“走,骑马。”
徐雪垂就这样被梁铅华温柔地牵着走,穿过花园,踏尽竹林。
这时,女孩突然匆匆忙忙地跑过来。
她提着裙摆,“一位自称是‘应礼’的男子求见,说是带了贺礼庆生。”
梁铅华没有半点犹豫,“你拒绝他就好,就说我身体抱恙,不能迎远客。”
徐雪垂侧着身子,在梁铅华的耳畔轻声说:“恐怕他不会轻易离开。”
梁铅华回眸,静静地注视着他,徐雪垂又多添了一句:“该来的迟早要来,正好我有话想跟他说。”
周围鸦雀无声,徐雪垂发尾轻飘飘地晃动,眼中分明传达出莫大的勇气。
“好。”梁铅华顿时间看得有些失神,缓缓点点头。
女孩快速地走在前面,而后两个人和她保持一定距离。
“学堂的飞鸽情书我很早就知道是出自于应礼,只是这件事情我不想再追究。”
徐雪垂一不留神,踩碎了地上的嫩叶。
徐雪垂叹气道:“说实话,我不想见到他,看到他的脸我都犯恶心。”
梁铅华略微诧异,“原来那封信是他写的?”
徐雪垂愣了愣,“你竟然一直不知道?”
梁铅华解释道:“那封信我都没有看,我就扔了,因为我清楚作者绝对不是你,所以我也没有心情往下读。”
“所以他暗戳戳示爱,你从来没有察觉过?”
梁铅华长长的感慨了一声:“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偏偏这个时候我并不抵触我情感的愚钝之处。”
炉香四溢,他们坐在正殿中央,等待应礼进来。
本人还没有露面,声音就先传出来。
“想见您一面真是难得。”
应礼规规矩矩的拱手行了一遍礼,学着晚辈的姿态,有模有样的说:“祝贺寿星诞辰。”
“我特意献上礼品,虽不值钱,但也是一份心意。”
梁铅华表现得兴致平平,“我们身为多年的好友,以前都不讲究送不送礼,怎么今年突然开始这样。”
应礼说:“就是因为往年间从未送过,便想这一次补偿回来。”
徐雪垂淡淡的朝前方投向视线,两人目光相撞。
氛围实在是怪异,徐雪垂微微一笑,“贵宾入座。”
应礼怔了怔,礼数瞬间忘得一干二净,慢吞吞地说:“谢谢。”
紧接着,徐雪垂亲自为对方倒茶,期间举止得体,温润儒雅。
他看穿了对方眼中的“不可思议”,道:“我让童子出去玩了,有话可以敞开的说,毕竟千里迢迢的赶过来不容易。”
应礼喝了一口暖茶,“梁兄已经很久没有来我那里吃茶,最近一次来是他跟我说他收了个徒弟。”
梁铅华声音平淡无起伏,“你知道的,我身为师父,要教徒弟武功,自然没时间与你闲谈。”
应礼笑得比较夸张,像是硬生生挤出来的。
他用着激扬的声调,“好巧不巧,那位徒弟就是大名鼎鼎的徐雪垂。”
“我在想,这天底下谁还能教徐雪垂呢?”
徐雪垂演出一副听不懂言外之意的状态,不仅没生气,反而还携带着微笑,里里外外淡定从容。
“感谢鹿族首领的夸奖。”
徐雪垂不慌不忙的为伴侣解释,“其实不怪梁铅华,是我有所隐瞒,故意装作愚笨的凡人。”
“我也是最近这些时日才告知他真相。”
应礼低下了头,“致歉,看来是我误会梁兄。”
徐雪垂手抖了下,故作震惊,惊讶地看着他:“别这样,我记得当时你可不会对我道歉,我还以为你天生下来就学不会道歉呢。”
应礼抿了抿唇,羞耻占满了心头,“当初是我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对不起你。”
徐雪垂从他身旁越过,潇洒地落下一句话:“今是佳日,我随便开个乐子笑笑,你可别认真啊。”
应礼手捏着茶杯,力度似乎要把它捏碎,咬碎了牙齿:“无伤大雅。”
“寿星在这,怎敢发脾气,我心中不至于这么狭窄。”
他清了清嗓子,“后天鹿族举办百年一次的射箭比赛,不知二位是否愿意去?”
“规矩就是不限人妖鬼神,只要有心参加就行。”
梁铅华先开口说话:“我本意是不想,若雪垂想去,那我就陪他一起好了。”
徐雪垂收起了强烈的攻击性,日光融化了些锋利,“赢得第一名有奖赏吗,有的话我就去。”
应礼仰天大笑,“钱财像你们这种淡泊名利之人肯定是看不上的,所以只要得第一名就可以提一个要求,我们尽最大努力实现。”
徐雪垂眼睛尤为明亮,“我要参加。”
应礼附和道:“好,回去我就把您的名字记上。”
徐雪垂与梁铅华简单相视一笑,然后问起应礼:“家人应该可以作为陪同吧?”
应礼唇角弯起更大的幅度,“能,就算不行,想必也没人可以阻拦徐雪垂大人的意愿。”
“你是在讽刺我吗?”徐雪垂不想费心思再绕绕弯子,便有话直说。
对方心惊肉跳,拼命地摇了摇头,“您明鉴啊。”
梁铅华动了动唇:“应礼,非常抱歉,我们还有要事在身,倘若没有重要之事的话……”
没等话说完,应礼就手握扇子,连忙起身。
他咧着嘴,“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我先告退。”
梁铅华说:“礼品我不会收,劳烦您拿回吧。”
“我不想亏欠你任何。”
应礼专注地观察他眼睛,发现梁铅华的眼波是那样得深邃且沉寂。
应礼脊背发凉,没有再执着,只是笑了笑。
梁铅华站在原地,较为敷衍性的说:“恕我不能远送,您慢走。”
徐雪垂却说要送应礼一程。
徐雪垂引他往前走,脚步声轻轻地掩盖了鸟叫声,“没有回报的付出,值得吗?”
应礼侧着身子,假装欣赏园子里的一花一草。
良久,他才憋出一句话:“现在回首看,真是错付了。”
徐雪垂脚步停下,对上他的一脸错愕,“应礼,早点放下执念,回头是岸。”
应礼低头不说话,尴尬地扣着手指。
徐雪垂凝视着他的脸庞,“站在你的角度,我能明白你的不甘。”
“好好的一生荒废在一个人身上,终究是愚蠢的。”
应礼像是下了某种决心,眼睛直直地看着徐雪垂,“接下来的路程你就不用送我了,我要自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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