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大婚。
宫里很久没有这般热闹了。
李尚书嫁女儿嫁得风光。红妆十里,举国同庆,遍地丝竹管弦声,一片喜气洋洋。
撷芳殿一处逼仄的耳房里,林祎凯方才醒转,就听见一阵不客气的砸门声。
是之前那位掌事嬷嬷。
“殿下今日大婚,宫里人手不齐,公子若是闲着,便跟着漱珠一道打打下手。”
漱珠是那日伺候他梳洗的小宫女。宫里人最会审时度势,见风使舵。
旁人见了这位“试婚公子”虽侍了殿下寝,却未得提拔,仍旧照着杂役的待遇扔在耳房使唤,便知这“公子”并不得宠幸。
无太子恩宠,又出身卑贱,无名无份,在这东宫里便是谁都可以踩上一脚。万没有捧他做小主的理。
嬷嬷身后那漱珠亦是神情冷淡,丢给林祎凯一把扫帚,吩咐他把庭院再洒扫一遍。
殿里的宫人进进出出,都仿佛忙得紧,无人理会院角的林祎凯。
本就被折腾了大半个晚上,全身都似要散架了,却偏偏也停不下来。
过了立夏本就有些热,又逢日头好,林祎凯在院里晒着,人一阵一阵发虚,汗出了满头满脸。他只得咬牙撑着。
偏生院子里那棵茶花树与他作对。
或许是日头晒得毒了,又过了花期,昨日还开得旺盛的粉色茶花,今日一个接一个往下掉,刚收拾完一回头,便又是一地狼藉。
败了的花掉在地上实在难看,掌事嬷嬷路过了几次,总尖声责问林祎凯怎的让这残花败柳胡乱摊了一地。
林祎凯只得守在这茶花边。
天色暗了,一整天的繁复礼节告一段落,东宫的女主人凤冠霞帔地在正殿候着,喜烛高燃。
不多久,太子一身喜袍入了庭院。
他理应直奔正殿,与太子妃饮上一杯合卺酒。可他见着了茶花边的林祎凯。
林祎凯晒了一天的日头,昏昏沉沉,并未意识到他人的靠近,他仍守着这棵茶花发愣。
他见枝头的几朵已见颓态,忍不住伸手拨弄,想叫那花自然跌落,省那空等的时间。
“住手!”
林祎凯着实被吓得一抖,只见马群耀一脸怒气朝他逼近。
“谁让你碰的这茶花?!”
“……”
“我问是谁让你碰的?!”
马太子怒不可遏,一把攥住林祎凯的手腕,几乎要将那细幼的腕子捏碎。
林祎凯吃痛,却只是拧着眉看着对方,不发一言。
“殿下!殿下息怒!是老奴未曾与小蛮公子说过规矩,勿要怪罪于他。今日大喜的日子,太子妃还在等着殿下呢。”
许公公知晓这院子里的茶花是太子的逆鳞,碰不得,毁不得,却偏生让这新来的公子触了霉头。
“让她等着!”
马太子并不理会许公公的劝阻,拖着林祎凯进了正殿边窄小的耳房。
院里的宫人面面相觑,却也不敢上前,许公公叹了口气,屏退了众人,独自守在殿外。
“哪只手碰的茶花?”
“……”
“不说话?不说话本宫就当你两只手都碰了。”
马太子的样子凶狠得紧,动作也凶。
他扯了自己喜袍上的红衣带,将林祎凯的两只手牢牢绑在床头。
“殿下,”林祎凯没有挣扎,任由马群耀粗鲁的动作,他平静问道:“那株茶花,对殿下很重要吗?”
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
谁知马太子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目带嘲讽。
“那株茶花怎样不打紧,只起码比你重要百倍。”
他说着便一手攥着林祎凯的下巴吻了下去,动作带着狠劲,仿佛野兽在啃噬他的猎物。
林祎凯无处可躲,只觉得无比荒谬。
马太子一个晚上都没有回正殿。
夜半的时候许公公请太子妃就寝,正殿里的东西被摔了一地。
翌日一早,前来伺候的宫人一进庭院便看到林祎凯跪在那株茶花前,不知已在那跪了多久,无人敢上前,只战战兢兢地绕着他走。
日光依旧毒,东宫的女主人扶着婢女的胳膊出来走了遭,见茶花树顶头还有几枝院外探进来勉强遮阴的繁茂枝叶,命人都去修剪了,只说这院子里需得多晒晒太阳,去去晦气。
路过林祎凯的时候,太子妃顿了顿,似是仔仔细细从外到内好好端详了他一番。
他细白的脖子上布着几处红痕,似是蚊虫叮咬,又有些不同,嘴角、手腕处全都破了皮,血红的几道印子衬得肤色更显苍白。
“贱人。”
太子妃的声音很轻,似是只落在了林祎凯的耳朵里。
可他只是垂着眼跪着,不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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