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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世界一?:《霸道总裁的小娇妻》(完)

在万帆云决定亲自为任务者的戏份杀青的前一晚,她又做梦了。

依旧是玫瑰色的黄昏与静谧的森林,依旧是五颜六色的糖果与潺潺的流水,以及......背对着她远眺群山的小女孩。

万帆云并不意外,她站在原处,说:“我们又见面了。”

“是啊,我们又见面了。”女孩慢慢转过身,双手背在身后,仰着头对万帆云微笑,稚嫩的面颊反而像一张潦草的假面,“上一次,你答应我了。”

万帆云不置可否,她微微俯身,对上小女孩的视线:“这就要看你能展示的诚意了。”

女孩与她如出一辙的眉眼溢出浅浅笑意,空灵的声音响在万帆云耳畔:“当然,你可以随意向我发问,因为你是我最宠爱的孩子。”

万帆云挑挑眉,或许她此前曾抱有过不切实际的幻想——诸如世界宠爱只是她错觉之类的——而今也以一种最不体面的方式被无情撕开,想象中的情绪狂潮并没有到来,她的内心一片寂然,冷静得像一个过路客:“看来,我果然处于你的视线中央。”

“是的。”“世界”弯了弯眼眸,语调慈爱得不可思议,“作为‘母亲’,我也算看着你长大的。”

“这样啊......”万帆云无声低语,她轻轻抬眸,面上看不出丝毫情绪,“那您能否告诉我,神是什么?”

“神?”“世界”歪了歪头,这个可爱的动作由她做出有种说不出的诡异,她似乎十分不解,向前几步,柔软的双手抓住万帆云的手指,“神就是神啊。我们需要神,于是神诞生了。”

万帆云垂下眼,她又问:“在您眼中,人与神是否有区别?”

“并无。”“世界”摇摇头,她晃了晃万帆云的手指,示意她蹲下身,“人与神都源自于我们,而你,我的孩子......”

女孩柔软的手臂从后方环上万帆云的脖颈,她的声音温柔甜腻,像裹满了蜂蜜的蜜饯:“你会成为‘新神’。”

“在此之前,抛掉那具脆弱的人身。”

万帆云死死盯着“世界”宛若冬日冰封湖面的双眸,她咬紧牙关,几乎从齿缝里强行挤出下一句话:“最后一个问题。”

“嗯?”

“在您眼中,除我之外的其他人算什么?”

“世界”似乎没有预料到这个问题,她罕见地沉默了几秒,眉心微微皱起,半晌,才开口:“我不明白。”

“他们重要吗?”“世界”轻飘飘地问,万帆云仔仔细细看过她每一寸面容,彻底确信了一个事实:倘若万帆云不是她喜爱的主角,或许她都没有耐心倾听与解答万帆云的问题。因为她太远了,远到她压根无法理解人的情感,远到她无法与万帆云全然共情。

“我知道你对很多人都不一样,你会为他们的遭遇痛心,会因为他们的死难过。可是,我的孩子,人总是要死的,度过碌碌一生再死与半途死去差别不大,不是吗?这类事件在人类的历史长河中并不罕见。而你,我的孩子,你不一样,你会永生,你会变成与此前完全不一样的模样。到了那时你再回望,你或许连他们的名字都已经想不起来了。”

“世界”天真又残忍的声音让万帆云无端想起新闻里的少年杀人犯,那些披着童稚皮囊的刽子手也是这般,轻描淡写地描述自己的罪行,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会得到赦免,他们甚至不认为自己有错。

多久之前的事了?万帆云记不清了,好像是初中翻看社会新闻时,又似乎是高中在家看电视时,记忆一片混乱,唯有女主持的声音清晰如昨。

“......日前,xx县一名八岁男童失踪,警方介入后,在附近12岁少年家中米缸里发现了受害者的尸体.......”

“世界”往她手里塞了一颗糖果,咧开嘴露出尖尖的虎牙,她低柔的话语飘忽地传进左耳:“你一定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对吗?”

久远的新闻播报尚在右耳边:“受害者全身多处捆绑痕迹,被强塞进米缸里,姿势扭曲......据悉,凶手的杀人动机是因为好玩.......”

因为好玩?仅仅是因为好玩,就能剥夺一个孩童的生命?万帆云全身战栗,宛如终末的寒潮一般的冷在身体里流窜,而她微阖上眼,胃部的痉挛与咽喉处的恶心感久久不散,令人窒息的凝视如跗骨之蛆,从目力所及的每一个角落喷涌而出,与空气中腻人的糖果味一起黏附在万帆云身上。

还真是,和主神一模一样的感官体验呢......

万帆云咬破舌尖,尖锐的疼痛与腥甜的血味唤醒了她的神智,她再度看向面前的女孩,眸光沉静如水。

她上扬尾音,笑了起来:“当然,我总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世界”似乎非常满意,她朝万帆云伸出手:“那么,和我一起到处走走?”

万帆云回握住女孩的手,尽职尽责的演员依旧在扮演一位对“世界”敬仰有加的“孩子”:“好啊。”

牵着女孩在糖果与点心构筑的森林慢悠悠散步之时,万帆云摸了摸女孩的发顶,声线柔软随意,像饭后闲暇的聊天:“知道吗?有很多人是你的虔信徒呢,他们坚信只要足够虔诚,就能得到你的启示。”

“是吗?”“世界”眯起眼,神色没有一星半点的愧疚,她答,“我不在意,也看不到他们。”

“对啊,你从来看不到。”万帆云的声音低得像一声叹息。

没人会认为万帆云不忠于自己的世界,就连世界本身也如此认为。她的深层想法被她的伪装层层裹缠,成了一块沉默在深不见底的汪洋里的碎石。

但它依然存在,它嵌进万帆云的魂灵中,叩着她的心脏质询她。

——人总是要死的,所以为什么会为那些由于恶意死去的人愤怒?

原因并没有那么复杂,万帆云一面与世界交谈,一面漫不经心地回答。

——因为自由选择的权利不应被任何存在剥夺,即使是死亡。

.......

万帆云短暂在家门口停驻。自牙牙学语时起,她曾无数次跨出这道门,小学、初中、大学,蔷薇谢了又开,逐渐攀满了篱笆,花瓣在根茎下铺了一层又一层,最终碾作尘泥。幼小的女孩从过去,一步步走向如今,她走得不快,但却倔强又无情,认准了目的便会不顾一切,死不回头。

就像现在,她与幼时的幻影擦肩而过,披散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轻晃,而她头也不回地,把往日与来日都丢在了身后。

她跨出了那道门扉,最后一次。

到了路旁的垃圾桶边,万帆云从身上摸出了周归远放在她身上的小玩意儿,上下抛了抛,摇了摇头,将其扔进了垃圾桶内,而后毫不留恋地坐上了路边的出租车,报了高铁站的地址。

0628惑声问:“万姐,你是要趁最后时日继续旅行吗?”

万帆云微阖上眼,似乎在闭目养神,声音却无比清醒:“不。”

“我已经演得够久了,现在,该落幕了。”

她语调低柔,彷佛于荒漠行走数月的旅人终于望见了日思夜想的目的地,纵使喉咙干渴,嘴唇开裂,依然不顾一切奔向前方。

0628傻傻地问:“你要脱离世界了吗?”

万帆云调整了一下姿势,仰头靠上柔软的后座,她不再理会0628,安静地仿若熟睡。0628试探性地呼唤几声,终于明白万帆云并不想继续聊天,遂气呼呼地缩回自己的角落,不作声了。

......

万帆云踩着厚厚的松针,慢慢悠悠地与女孩并肩同行,在某个间隙,她垂下头,带着一点点喑哑的嗓音轻微得仿佛睡梦中的呢喃:“你需要我做什么?”

“世界”弯起一双眼,她曲起食指垫在下巴上,似乎在思索什么,可万帆云知道她只是在装模作样,答案早已明晰:“唔......其实老实说,只需要你成为英雄,就好了啊。”

“什么样的英雄?”万帆云神色依然。

“世界”提起裙摆,小心跳过面前的水洼,小皮鞋踩在松针叶上,碾出几声微末的声响,她将碎发别在耳后,唇角高高扬起,十分欢欣快乐的模样,声线也如同沾了蜜糖般甜美:“一个永远无私的,为了自己的世界不惜献出一切,只为了将掌控世界的反派驱逐的英雄。”

“世界”说着,对万帆云嫣然一笑:“这不正是你最喜欢的剧情吗?”

万帆云深吸一口气,忍耐着问:“然后呢?”

“然后?”“世界”歪歪头,她像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轻快地回答,“脱离掌控的世界永远铭记它的英雄,它好好考察了一番,选择了和那位英雄一样温柔无私的人作为英雄的接替者,或许是英雄的表妹,或许是英雄以前的朋友,或许是其他人,但一定是和英雄具有同样品质的人,他们会将英雄的精神永久传递下去。”

“如何?这个情节,你喜欢吗?”“世界”抓着万帆云的手,引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自己柔嫩的腮帮子,眼神专注,暗含期待,彷佛一位做了好事渴求姐姐表扬的孩童。

万帆云蹙着眉,唇角却挂起了笑弧,她长叹一声:“也许是喜欢的吧......”

她的下一句不明不白又没头没尾,没能在“世界”耳边留下痕迹便已彻底被埋进厚实的松针叶底了。

“但它依旧是剧本。”

......

滨海的小城生活节奏缓慢,几只海鸥掠过黄昏时分风平浪静的海面,玫瑰色的天穹倒影落在海里,又随着浪花微微荡漾,起起伏伏,斜阳柔和了房屋的轮廓,一点点为其镀上一层柔光,周围的一切景色都变得朦朦胧胧,如梦似幻。

万帆云提着轻便的行李,步履轻快地顺着窄窄的街道前行。她坐了几个小时的高铁,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终点站,亦是“世界”展示的坐标所在——一处僻静安宁的临海小镇。

她终于走到了提前预订好的旅馆,说是旅馆,其实更接近于民宿,老板是一名笑眯眯的阿婆,坐着躺椅,在小院的葡萄藤下打着盹儿。见到万帆云,她慢悠悠地站起身,手里的蒲扇一摇一晃,微小的气流便如水中的涟漪被拨动:“客人来啦?”

“嗯。”万帆云扶住她的手肘,眉眼柔和些许,“我住一晚。”

“一晚?”阿婆眯着眼,似乎想看清万帆云的模样,她有些迟疑,“我们镇的景点确实不多,但一天也转不完啊.......”

“没有关系。”万帆云低声说,“我能看到。”

阿婆找到拐杖,她没能理解万帆云的那句话,但她明白每位客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便贴心地不再多问,只颤颤巍巍地走进屋内找房门钥匙。

将钥匙交到万帆云手上时,不知是本地人心照不宣的传统,还是某种能够慰藉心灵的习惯,阿婆嗫嚅着唇,郑重吐出一句祝福:“愿大海护佑你,得偿所愿。”

七八十岁的老人,皮肤松弛,皱纹堆叠,身形佝偻着,说话总有些含混不清,语调总慢慢悠悠,彷佛时间悄然给她施加了缓慢魔咒,稍微加速一些老旧的发条就会彻底散架,却在说出这句祝福时,浑浊的眼珠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亮。

万帆云垂下眼睑,眼下的那一小片皮肤被那点微光灼得发麻发烫,她短暂丧失了言语的能力,只能僵硬地点头,接过了房门的钥匙,而后落荒而逃。

......

她伫立在糖果与巧克力组成的森林里,半肩披着烈日,半肩缀满晦暗。

她沉默不语,长卷发柔顺地披散在身后,纯黑的瞳孔透亮,映射出她此刻全然敞开的心房。

“世界”收起正在展示的坐标,她知道这个坐标已然镌刻进万帆云的脑海内了。幼小的女孩提起裙摆,施施然行礼:“孩子,来到这里,你的戏份便杀青了。”

“你会成为‘英雄’,而在未来,你会成为‘新神’。”

“我知道了。”万帆云点点头,她伸出冰凉的手,按在女孩圆润的肩头,带着细微的颤抖,“我会过来。”

“嗯。”“世界”笑眼弯弯,柔声说,“我等着你。”

.......

万帆云瘫倒在松软的床铺上,低咳了几声,从抽搐的胃部到收紧的喉咙,刺痛细细密密地泛起,一直扩散到冰凉的指尖,直到彻底麻痹。

她知道应该做些什么以转移注意力,于是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刚一开机,来自云衿悠的消息便迫不及待地弹了出来。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万帆云,十次找你你有九次出远门!】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喂,你还欠我一句回答!你不会忘了吧?】

万帆云揩掉额前细密的汗珠,禁不住轻笑一声,终于正面回复了小狼崽。

翻手为云:【怎么会?我从未忘过。】

翻手为云:【至于我的回答,你很快就会知晓了。】

心思细腻的云衿悠或许从这两句里察觉到了更深层的告别意味,她的下一句颇有些警惕的试探与追问。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你在哪里?你不亲口告诉我吗?】

万帆云失笑,她捂住火燎一般的小腹,认认真真地敲字。

翻手为云:【肯定是我亲口对你说的。】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那就好,我们拉勾!】

翻手为云:【好,拉勾。】

万帆云退出与云衿悠的私聊窗口,手指悬在屏幕上微微凝滞,接着若无其事地戳进了置顶的聊天窗。

那是属于秦孚羽的私聊窗口。

即使知道已经离去的秦孚羽再也不会回复自己,即使自己从不在已经离开的人身上浪费时间与精力,万帆云依然放任自己,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将与秦孚羽的聊天记录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其实没用多少时间,二人之间的聊天记录少得可怜,仅有的几段也是因为当时交流不便。

万帆云有些恍惚,直到这时她才发觉,似乎秦孚羽自走到明面与她相遇开始,就不曾真正远离她,这其中自然有万帆云基于自身掌控欲的要求,但更多,是源于秦孚羽的心甘情愿。她总是站在万帆云身后,沉静地,柔和地注视着万帆云,将万帆云的目标视为自己的目标,将万帆云的所有悄无声息地容纳。

秦孚羽是一片溶落了无边月色的海,她小心收敛有些超过的喜欢,可明明无风,海面却微起波澜。她也许最初只愿悄悄遥望天际徜徉的浮云,可海却在某一瞬谨慎地试探,将浮云的倒影拥入怀中仔细珍藏。

万帆云深吸一口气,任由强烈的窒息感将她裹缠,然后,她点进了秦孚羽仅发布了一条的主页,将那些看过了千次百次的照片一张张细细描摹。

初看只有被戏弄的恼羞成怒与一丝隐秘的欣赏,而今她却从那双熟悉的眉眼里发觉了更多,她看到了秦孚羽眼底的忐忑,隐蔽的期待,以及更加坦诚,更加纯粹的感情,她被烫得一个激灵,无声移开视线,可心脏却濒死一般急速鼓动,引导全身的血液沸腾,带来幻觉般的回光返照,舒缓了痉挛的胃部,回暖了失温的手脚。

她阖上眼帘,像重新构筑起了四方的围墙,将外泄的想念密不透风地封锁起来,不敢让他人发觉分毫。

没关系,没关系,要结束了。或许在未来的某天,她可以与秦孚羽重逢。万帆云心想,微微动了动僵硬的手指,退出秦孚羽的主页,在私聊窗口扣下了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翻手为云:【再见,轻羽。】

做完这一切,她压下喉咙泛起的腥甜,正欲将手机继续关机,一则通话恰到好处地弹了出来,恰如每个故事在决战之前老掉牙的同伴与主角交心环节。

是曾星天。万帆云盯着屏幕上那个熟悉的名字,只犹豫一瞬,身体已经先于大脑做出了决定——她接通了。

曾星天的声音透着些微的颤抖:“你决定好了?”

万帆云控制着呼吸的频率,踮起脚尖,悄无声息地走至玻璃窗前站定,窗帘半拉着,微微露出盈满月光的粼粼大海。她的左手无意识绞紧纱质的窗帘,沐浴着彷佛能净化污浊魂魄的皎洁月光,静静给出自己的回答:“是啊。”

话筒那端传来“吧嗒”一声轻响,紧跟着是桌椅挪动的刺耳声音,曾星天的呼吸声几近凝滞,万帆云耐心等待了几分钟,才听到曾星天平静却略显艰涩的嗓音:“明天?”

“嗯,明天。”万帆云垂着眼,将美好的景色都隔绝在了外界,“替我向雨山致歉,希望她能拥有独属于她的未来。”

“有些事不应该由我来转达,若真想道歉,就亲口和她说明白吧。”曾星天回,即使她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觉得万帆云的安排过于仓促了,她知晓万帆云的时间所剩无几,索性不再按捺,“怎么这么快?”

万帆云轻咳一声,忍住喉间的痒意:“不算快,只是......这是最好的时机了。”

“星天姐,最后回答我一个问题吧。”她扶住窗棂,尽力支撑已近强弩之末的躯体,“你如何看待死亡?”

曾星天静默一瞬,她似乎合上了笔记本,细碎的纸张摩擦声夹杂着电流声自贴着耳廓的手机传进耳畔,而后,才是天才无奈的叹息:“现在迫切面对这个问题的可不是我,帆云,你心里应该自有答案吧?”

万帆云微微勾了勾唇,这个动作已经耗费了她绝大多数力气,可她的语调依然是万帆云式的恣意轻松:“就当我很想听听你的回答吧。”

“跟衰老一样,死亡是人类无法避免的永恒课题。”曾星天应该在用笔杆轻敲桌面,有一搭没一搭的脆响伴随着好友的话音,意外地与万帆云鼓动的心跳同频,“我们从出生开始,就在不断学习如何面对死亡,但很少有人能真正毕业。”

“帆云,我不是哲学家,我无法深刻与你分析死亡,而我也很少思考这件事。但我想与你分享两则与之有关的,很有意思的想法。”

万帆云挑挑眉,她咽下上涌的血沫,饶有兴致地道:“好啊。”

“第一个想法来源于与我有过几面之缘的老爷子,老爷子研究了大半辈子海洋生物,现在退休了,依然乐此不疲。某次闲聊,他对我说,既然生命起源于海洋,那么人死后骨灰洒进大海,算不算一种归乡?”

万帆云将视线移向窗外静谧的海洋,轻声说:“确实是.....很有趣的想法啊。”

“第二个想法来自我的校友,你应该知道那个著名的理论吧——薛定谔的猫。”

万帆云眯了眯眼:“当然知道,盒子里有一只猫与50%概率衰变释放毒气的放射性物质,外部观测者必须打开这个盒子才能知道盒内的猫是生是死,若盒子一直关闭,猫便一直处于生死的叠加态。”

“没错。”曾星天顿了顿,继续说,“我的校友比较跳脱,她认为,生与死的界定标准不同,会导向不同的结果。”

“嗯?”

“比如,假如你身死灵魂却没有消失,你算死吗?再比如,假如这个世界的你死了,平行世界的你还活着,你还算死吗?但我们没有方法证实,知晓时已经到了死亡真正来临的那刻,就像盒子里处于生死叠加态的猫一样。我们畏惧死亡,是因为我们不知道死后的世界是何种模样。”

“星天姐的校友果然都是很有趣的人呢。”万帆云双手捏紧手机,微微笑着。

“这便是我要分享的。”曾星天长叹一声,“不知这是否囊括了帆云你的答案,但这没有什么所谓。”

“因为每个人对死亡的看法都各不相同,重要的是你,帆云,你如何看待死亡,你要从死亡中得到什么?”

万帆云没有正面回答,她只是仰起头,勾勒着天上弯月的轮廓,低声问曾星天:“星天姐,假如有人告诉你,你死之后,一切都会回到正轨,你会听他的吗?”

曾星天的语气一瞬严肃起来:“帆云,这是你遇到的事吗?”

万帆云避而不谈:“只是假如。”

曾星天深吸一口气,她没再逼问,选择了妥协:“......我不会。”

“听从他的,我会永远丧失主动权,而我希望,即使是死,我也不会丧失选择的权利。”

万帆云由衷地笑了,极低地说:“......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星天姐,这就是我的答案,我得到了主动权,我得到了自由,我得到了......大家逃出牢笼的黎明。”

“从此以后,再没有星星还没来得及闪耀便从天空坠落了。”

“可是,帆云......”曾星天认真反驳,“我们看到的星光,本就来自过去。”

“我知道。”万帆云轻轻摩挲着层层叠叠的窗帘,“可有些事总得有人来做。”

“我不能让星星连过去的辉光也白白消散,这便是我对死亡的看法。”

曾星天还想说些什么,但万帆云已然说完了想说的话,于是她用轻快的语调,勾勒着最为寻常的道别。

“再见,星天姐。”

“......再见,帆云。”

二人心里都清楚,这是最后一次道别了,此后,二人未来的道路永不交汇。

万帆云放下手机,脱力地滑坐在地,再也克制不住的血沫翻涌而上,顺着指缝滴落,温热的血液蜿蜒而下,在万帆云眼前的地面炸开一朵朵血花。

她的胸膛大幅度起伏着,足足过了十几分钟,才勉强凝聚起一点力气,扶着墙踉踉跄跄地站起身,走进盥洗间清理血迹。

……

“世界”拍了拍手,忽而起了一阵风,吹乱了女孩的发丝,也吹鼓了她缀着荷叶边的裙摆。树梢悬挂的棒棒糖左右摇摆,碰撞出仿若风铃的叮当声。

女孩吐字含糊,尾音微微上扬,是软乎乎的撒娇调子,她眨眨眼,瞳孔落满了揉碎的星光:“万帆云,你想要什么?”

万帆云与她保持着一定距离,四目相对间她用以伪装的皮囊层层龟裂,她的眼神前所未有的柔和。

“我想要不被困缚的自由。”

“像鸟儿一样?”“世界”弯着眼,声音透着些许循循善诱。

“不。”万帆云对着懵懂的孩童微笑,“要不要成为鸟儿,需要世人自己选择。”

我只是……想要为他们争取这份权利罢了。

……

这是一个美丽的黄昏。大卷大卷的云朵层层叠叠,簇拥着海平面尽头的一点夕阳,灿金与橘红洇上周围的彩云,又一点点过渡成玫瑰色,浸透了大片的天穹,深蓝的海水微微荡漾,映出与天空别无二致的美景。

万帆云穿着她最喜欢的浅色长裙,提着帆布袋,一脚深一脚浅地来到这处僻静的海滩。

她并不心急,张望许久,连续换了几个地方,终于找到了令自己满意的点位,这才放下口袋,拿出折叠支架,有条不紊地进行组装。

0628扫描了一番,发现这是个手机直播支架,它好奇问道:“万姐,你要直播吗?”

万帆云哼笑一声,她搭好了支架,将其放在满意的位置,仔细调整了一番角度,就开启了直播间,0628眼尖地发现她先给直播间买了大把的曝光与流量,标题也极具噱头——《人渣排排坐(特别版)》直播现场。

0628沉默了。

好吧,宿主不愧是有点表演型的大魔王,即使都快要死了,她依然要玩出花样来,力求死得轰轰烈烈,死得众望所归,在无名的角落悄然离去在她这里就是个笑话!

万帆云将镜头对准了大海与夕阳,在镜头死角耐心等待热度发酵,趁此时机,她轻声吩咐0628,嗓音带笑,却难得泄出些许错觉般的疲惫:“实习生,帮我个忙呗。”

0628精神一振:“呜呜呜万姐你第一次要我帮忙,我义不容辞!”

万帆云理了理裙摆,露出招牌般的完美微笑:“那直播间就交给你控制了,我说关的时候,帮我关一下吧。”

“好!”

“谢啦。”万帆云由衷说,她瞥了眼屏幕,到点了,是时候开始了。

——她所承诺的,一场关于审判的盛大谢幕。

世界的女主角轻柔抚过左眼下的泪痣,款步走入镜头之内,融入了宛如风景画般的黄昏之中,最后一次,成为身不由己的画中之人。

“亲爱的观众朋友们,欢迎你们收看特别版的《人渣排排坐》,我是主持人万帆云。”万帆云歪歪头,海风吹起她卷曲的发丝,金色的夕照勾勒出她的轮廓,几只海鸥掠过海面,拖长调子啼啭着。

主持人面对着镜头,轻松惬意又漫不经心,真挚的笑容在说完开场白后染上几分讽刺。

“今天,来到我们节目现场的人渣是.....我看看啊,哦——”她坏心眼地拖长语调,吊足了观众的胃口,这才皱起眉,懊恼又嘲讽地揭晓答案,“是所谓世界的女主角,万帆云啊。”

万帆云看不到弹幕的反应,她也并不关心,她只是耐心扮演着一个尽职尽责的主持人,以及......引颈就戮的囚犯。

万帆云夸张地摊开手,细长的手指毫不客气地指向自己,眯着眼,从眼神到神情皆是十成十的轻蔑与恶劣:“她啊,或许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人渣呢。”

她肆意在十数万人面前审判自我,手舞足蹈,荒诞不经。

“万帆云四岁,她胡乱弹奏的毫无美感的曲子,却被某位作曲家盛赞,并以此贬低他的学生,致使那位学生黯然退圈,再也没能重新触碰音乐......”

万帆云十指翩飞,在虚空中演奏了一首只有她自己知晓的曲子,她俯身,面对镜头优雅行礼:“各位,这便是她的第一罪。”

“万帆云六岁,她随口表达过喜爱的东西,即使属于别人,也有人争抢过来给她,成绩比她优秀者,会被所谓‘万帆云的追求者’狠狠教训,即使万帆云根本不需要......”

万帆云做出一个推拒的动作,抿了抿唇,声线沉了下去:“各位,这是她的第二罪。”

“万帆云十三岁,评委绕过更优秀者将奖项颁给了她,有她在的地方,公平成了彻底的笑话......”

万帆云抬起头,勉强维持着虚伪的笑意:“各位,这是第三罪。”

“万帆云十三岁,仅仅因为开学不小心碰倒了她,那位倒霉的女同学遭遇了无妄之灾,最后不得已匆匆转学.......”

万帆云的胸膛大幅度的起伏昭示着她内心的不平静,可她依然直视着镜头,用黑沉沉的眸子平静地望着镜头,她牵起唇角,眉心却从未舒展:“......”

“她尝试过挣脱,她尝试过放弃,她尝试过努力,她以为这次终于能带来不一样的结果了。”她话音喃喃,似乎在小声为自己辩护,又在某个时刻声调高扬,言辞尖刻地继续控诉,粉碎了此前的一切辩驳。

“万帆云二十一岁,她还是没能救下勇敢漂亮的灵魂,他们死去了,可明明,该死的不是他们......”

万帆云抬起左手,按上胸口,而后轻阖上眼:“各位,这是她的第四、第五罪。”

“万帆云二十二岁,她做出了一个决定,那个决定带来了她难以想象的后果,而喜欢她的人替她承担了代价......”

她嘴唇翕动,几乎不成语句:“各位,这是她的第六罪。”

“而今,万帆云二十六岁,她终于明白了,世界所有的异常,都与自己有关。她终于知晓了,若每个人降生世间都带有使命,那她的使命应该是赎罪以及......赴死。”

万帆云始终郁结的眉心终于舒展开来,她缓慢地眨眨眼,笑容不变:“各位,这是她的第七罪。”

“这是我的罪状书。”她轻描淡写地说,极尽张狂肆意之态。

“她恶毒、傲慢、自私、心思歹毒、尖酸刻薄、性格恶劣,永远不允许别人辜负自己,真乃人渣中的人渣。”

万帆云侧过脸,看向洋洋泼洒的黄昏,发自真心地笑了起来。

“真好,所以,就让人渣来了结人渣吧。”

她最后向身后一瞥,弯起的眼眸重新闪烁起狡黠的碎光,她向后随意挥了挥手,权当做最终的道别了。

“再见了,世界,再见了,诸位。”

涨潮的海水打湿了脚踝,万帆云没有后退,她向着最后一抹夕阳的方向,向着海的深处,义无反顾地前行。

“自我之后,再无主角。”

海浪沾湿了裙摆,黄昏渐次隐没,女主角心情颇好地哼起了方才虚虚弹奏过的曲调,毅然决然地奔赴深海最底。

“我听见浪涛拍打礁石,夹杂着几不可闻的悲啼.......”

“可是海面依旧寂静无声,我沉入深海,就像天空拥入星辰......”

“不必为此遗憾和伤神,这是我应得的璀璨如歌......”

歌声婉转悠扬,像铭刻的墓志,像转瞬即逝的烟火,随着万帆云的远去,歌声渐渐被浪涛声掩盖,最终,那隐隐约约的歌也与沉没的夕阳一齐,彻底撞入了深海静默的怀抱。

她沉进了最后一抹黄昏消逝的海面,与未完的歌一起。

“.......我曾多么骄傲肆意地活过一次,就要多么坦然决绝地奔向死......”

.......

阳光隐匿,景色消融,屏幕到底黯淡下去,继而页面跳转,直播结束。

周归远死死盯着方才结束的直播间,腋下夹着皱起的外套,此刻正站在万帆云丢弃定位器的垃圾桶旁,脸色铁青。

他一边疾步走向停靠在路边的私家车,一边给曾星天打去一通电话,对面接通后直接开门见山:“曾博士,你早就知道她的计划?”

曾星天没有否认,面对自己朋友的自毁式谢幕,她显得异常平静:“周归远,这是她期望的,亦是她的选择。”

周归远的脚步顿住了,他皱起眉,神色染上些许懊恼与愠怒:“不论她做出何种选择,她依然是一条命。”

“我知道。”曾星天叹了口气,“但倘若深海才是她的归宿,对于她而言活在陆地上的每分每秒都像踩着尖刀起舞,周归远,你还要将她拉回地面吗?”

周归远的声音冷了下去,他拉开车门:“曾博士,我其实是个糙人,不懂什么归宿什么应行的路,我现在只知道一件事.......”

他低低笑了,笑声带着不羁的少年意气:“我是军人,没有看着我应守护的人民赴死的道理。”

技术科恰到好处地发来了锁定的万帆云的定位,周归远叼着一支未点燃的烟,转动钥匙点火。

曾星天理智地点出了他的马后炮行为:“你现在过去也晚了。”

“嗯。”周归远满不在乎地回道,“可倘若放任她漂泊在外,她就再也无缘归乡了。”

“你还会在乎这个?”

周归远连上车载蓝牙,将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怎么会不在乎?我参与过几次维和,见过战友被炸弹波及,全身血肉模糊,战地医院抢救三天三夜还是.......他走前嘴里一直在呢喃,要将他的骨灰带回他的故乡。”

“我曾带着他的骨灰与他归国,而今,我也理应顺应我的本心,带万小姐回来。”

曾星天默然片刻:“周归远,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犟?”

周归远双眼直视前方的车水马龙,他甚至还有些自得:“这是我为数不多的优点。”

“我唯一能告诉你的就是万帆云所做的一切皆出自她的本心,并且,她的旅途从这里起始。祝你好运,再见。”

“再见。”周归远挂断了电话,驶上高速。

......

作为十项全能的玛丽苏女主,万帆云自然也点亮了游泳技能,但她放任自己沉了下去,在昏暝的海水中,她被一股无法抗拒的柔和力道牵引,身躯不受控制地被拉扯进海底漩涡,继而被无边的裂隙一口吞噬。被撕裂的剧痛仅存在短短一刹,紧接着,发懵的大脑彻底清明起来,胸腔的窒息感悄然散去,万帆云的神智前所未有的清明,她似有所悟,低下头,注视着自己被漩涡搅碎的躯体。

“这就是,脱离啊。”她轻声喃喃。

0628雀跃出声:“万姐,你直播也结束了,戏份也杀青了,咱们去下一个世界吗?”

“不急。”万帆云在海中转了个圈,抬手看着自己半透明的手背,煞有介事地点评,“原来这就是灵魂的样子,我还以为会更加有新意点呢。”

她尝试着抓住手边的游鱼,在清楚地看着手指穿过鱼腹后撇了撇嘴:“还真抓不到。”

0628无语极了,正要说些什么。黑洞洞的漩涡骤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吞噬了“主角”身体的漩涡似乎遭遇了重创,流速明显变缓,吸力急速减弱。

万帆云摸着下巴,饶有兴致地观察着:“看来这真是你们主神开辟的裂隙,你们入侵世界的入口。”

0628:......

我不过是几天没管你,你就又知道了??!0628心里咆哮,面上还要哂笑:“万姐,这不是、呃、没来及告诉你?不对不对......总之我现在已经弃暗投明了!”

“没事。”万帆云没有过多计较,她摇摇头,无所谓道,“反正我已经找到关闭它的方法了。”

圣洁的乐声盖过了漩涡逐渐虚弱的呻吟,彷佛所有的光线同时汇聚于此,周围忽而亮堂起来,万帆云眯起眼,毫不意外地看向伴着乐声,头戴花冠,缓步走来的“世界”。

0628似乎扫描出了不得了的结论,尖声叫了起来:“活......活的世界意识???”

万帆云神情不便,她说:“你来了。”语气像见到熟悉的长辈。

“你做得很好。”“世界”柔柔一笑,女孩稚嫩的脸庞带着与年龄极不相符的悲天悯人,“我答应过你,会满足你一个愿望。”

“虽然,要彻底关闭裂隙,需要你完全由此离开。”“世界”抬手,指了指逐渐缩小的裂隙,“没有多少时间了,你想好了吗,孩子?”

万帆云半蹲下身,用完全臣服的姿态,仰视着自己的“世界”,眼底浸满孩子对母亲的孺慕之情,她松松握住女孩小小的手掌,彷佛在渴望一个临别的拥抱。

“世界”微笑着,祂从不吝啬给予自己宠爱的孩子褒奖,同样俯下身,抬手拥抱万帆云。

“!”

蓄谋已久的意外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世界”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不解与困惑不断冲刷着祂的神智,令祂没有第一时间推开万帆云,故而,由万帆云的意志凝聚而成的短剑被送到更深处,险些将祂的身躯捅穿。

意识体的损伤并不会有鲜血流出,只有点点金色的光点从伤口处溢出,在上升的途中被这方天地吞纳。

“为......什么?”顶着万帆云幼时面容的女孩抓住尚在身躯外的那截剑刃,神色委屈至极,暗藏着被“孩子”背叛的愤怒与悲伤。

万帆云面无表情,她一点点掰开女孩的手,又将剑刃捅深了几寸:“因为你与主神,是一丘之貉。”

“世界”大睁的眼底蓄满泪水,她依然是那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孩子,我可是.....你的......母亲......你这是......弑母.......”

万帆云摇摇头,她抿直唇角,残忍又直白地告诉她:“我的母亲是林寄雪女士,我的父亲是万天青先生,我是他们唯一的孩子。我没有第二个母亲。”

“自你出现以来,我一直在思考,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万帆云一点点抚过女孩的侧脸,盯着那张与她幼时如出一辙的脸,她用指腹抹去女孩眼角的泪珠,“为什么出现在我的梦中?为什么引诱我赴死?为什么和我小时候长得那么像?”

女孩反应了过来:“所以,你从未信过我?”

“也不能这么说。”万帆云冲她笑了笑,万分温柔的模样——“世界”并不陌生,这样的笑容她曾在万帆云料理人渣时见过很多遍。

“你说你是‘世界’的一抹意识,我还是信的。”万帆云亲昵地揉了揉女孩的头发,“可惜,这不是我想要的世界。我想过或许你是被污染的产物,但谜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想达到我的目的,你不能作为‘世界’的一部分被留下。”

“为......什么?”女孩的瞳孔逐渐涣散,但她依然抓住万帆云的手指,不甘地问,“我理解你的、全部,我可以、替你惩罚、恶人,你向往的美丽、世界,不就是这样、吗?”

万帆云叹息:“你从没理解过我。”

“你不是问我有什么愿望吗?我想好了。”万帆云捧起女孩的脸,直视着她灰败的双眸,“我们华夏有句古话——‘天道无情,以万物为刍狗。’这便是先祖们认为天地最初也最本真的模样,天地没有私心,平等地看待世间万物。”

“这才是我一直一直想要的。我努力了这么久,只是为了还给大家一个以万物为刍狗的天地。”

她抚平女孩蹙起的眉心:“没有更高的存在束缚自由的灵魂,没有主角配角之分,人们做出属于自己的决定,走向属于自己的故事,不管那是悲伤的、快乐的、痛苦的、还是愤怒的、无奈的,那都是独属于他们的人生。”

“即使冗长无聊,即使半途烂尾,也理应被世界铭记。”

她阖上女孩失去神采的双眼,缓缓补上最好一句话:“而这,不是剧本所能左右的。”

“唉......”“世界”的声音低弱下去,“那就按你想的走吧。”她用逐渐溃散的手指指了指即将关闭的漩涡。

“嗯。”万帆云顿了顿,她垂下头,亲吻“世界”冰凉的额头,“晚安,云云。”

女孩受惊似的瞪圆眼睛:“你认出我了?”

“是啊。”万帆云满眼怀念,“我幼时的美好理想。”

“我曾渴望的,善恶有报的美丽泡影。”

溃散蔓延到了全身,女孩深深看了眼万帆云:“为什么是泡影?”

意志构筑的断剑化为光点散去,万帆云垂下眼:“因为万帆云是人,而人不需要救世主,也不需要神仙菩萨。”

“我们,不应该走入这个循环,成为神明。”

女孩的身形越来越透明,她笑了:“希望你能比我走得更远,再见,万帆云。”

她的话音才将将落下,整个人就已化为了一捧流光四散而去。

万帆云回过头,站在已经变得窄小的漩涡前,毫不犹疑地跃入其中。

宕机的0628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它捂住怦怦直跳的小心脏:“宿主,你到底想干什么?!”

万帆云耸耸肩:“系统,你应该知道,我来自一个异常警惕入侵者的民族。”

“我的先辈们为了赶走压迫在大家头顶的三座大山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与牺牲,和平从来是用鲜血浇灌的。”

她的眉峰骤然凌厉,却捂着嘴,极其愉悦地低笑:“所以,你说我在做什么?我当然是在做我该做的事情——把你们——入侵者——赶出去!”

0628:???

关我屁事!我都和你成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你还没有放过我!

0628委屈,但0628不说。它只是嘤嘤哭泣了好一阵,然后在万帆云的意识体身边彻底沉寂下去,尽职尽责地为她保驾护航。

......

0628好奇问:“万姐,我很确定那个小姑娘就是世界意识,你最后和她说的那两句,是什么意思?”

万帆云无辜眨眼:“她披着我小时候的皮相,有部分理论与我最偏激的那几年相重合,兴许是我幼时的梦与世界融合了吧。”

“你幼时的梦是什么样的?”

万帆云摸着下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坏人会遭天谴,报仇合理化且要恶徒血债血偿的世界。”

0628:“......这样不也挺好?”

万帆云的意识轻轻点了点代表0628的小光球:“唔......但这样的世界一定需要一个更高层次的存在去实施‘天谴’,换言之,这个存在的好恶决定了天谴的公平性。而将公平寄托在个体身上是最愚蠢的行为。”

0628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万帆云敛起眼底的暗色,将这件事轻松揭过:“黄粱一梦罢了。”

朋友们我喜极而泣,四十三万字了万帆云终于死了(你),下一章是云衿悠他们的番外,第一个世界就彻底完结了,第二个世界大纲是古代女皇,但是我还想修一修大纲,思路是“在这个被穿越者穿成筛子的世界,朕不过是其中最平平无奇的一个。”总之如果实在不满意估计会变一下。最近在赶赛提同人歌的手书图,我就啥时候写完一章啥时候发一章了。

这一章万帆云的盛大谢幕是我个人很喜欢的一节,也是在去年就有构想了但现在才写到hh。

又:我的散宝六命啦,一年半终于结婚了!

再:匹诺康尼剧情太好了!烧鸡老师,你是我的神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打到第一个结局时还有点懵,啊?景元和蛋黄出来然后就突然返回现实了,也太草率了吧?后面强行合家欢味儿太重了,甚至砂金你居然说为了世界和平挨一刀也值得?!教授见到天才居然没有冷嘲热讽你不是真理你是谁?我不停问朋友我是不是还在梦里,不然怎么这么像做梦呢?甚至直接航线会议要离开,我还在安慰自己,虽然有点草率但下版本后日谈还能救,然后就突然......出现报幕表了,啊啊啊啊啊!爽!!!

以及,黄泉,我就知道你小子叫芽衣!!!!

最后,米沙呜呜呜,我想到你和钟表匠有关系了,甚至一度以为你会上车,但你怎么.....死透了呜呜呜,还有大叔加拉赫,最后cg给了很多人,却没有加拉赫,他在生命的最后一直陪伴在他的旧友身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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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世界一?:《霸道总裁的小娇妻》(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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