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缈缈,我来了。”云衿悠将手里提着的糕点盒摆在女孩的碑前,历经了七年的风霜雨雪,碑文逐渐被无情岁月模糊消磨,只有遗照上永远定格在16岁的温柔笑颜一如昨日。
她熟练地摆上水果,点燃香蜡,守墓人会定期除草,倒也不用她亲自打理。墓园是她与君定禅一起选的,视野开阔,能够一眼看到很远很远的天际。
她的心里压着千言万语,临到口却忽然丧失了吐露的能力,只能垂下头,自顾自一张张烧着纸钱。过了好久,才刻意扬起唇,故作轻快地说:“小禅本来想和我一起来的,但我让他和我错开了,你可不许说我苛待你弟弟啊。”
“我只是......想单独和你说说话。”
她明明想装作轻松愉快,可嗓音却渐渐低落,直至最后彻底被难以自抑的哽咽填满。
“我今年24了,我活得很好,每天能吃三碗大米饭呢,身边有很多朋友以及......家人。”
云衿悠将薄薄的纸片怼进跳跃的火苗中,看着火舌燎过它的边角,一点点蚕食其脆弱的躯体,有白色的烟雾自它扬起灰烬的躯壳上诞生,又在升腾的某一刻被广袤无比的天空吞没,只有零星残存的黑灰因为缺少风的托举,正在一点点下坠。云衿悠恍惚之时,那些轨迹仿佛成了一抹转瞬即逝的泪痕,连一点湿气都没留下便已被炙热的火苗烤干。
她收回视线,又往灰烬里添上新的残躯,同时强笑开口。
“忘了说,你离开的第七年,我终于也学会自己做小饼干了。”她顿了顿,似乎在极力平复情绪,捏着粗粝纸张的手指却无意识收紧,“很奇怪,当我真正开始学我才发现,原来没有那么难。可之前我却从来没学会过,明明你教了我那么多次.......”
“但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云衿悠终于烧完了纸钱,她将余烬仔细清理干净,犹豫着从书包里拿出餐盒,继而缓缓蹲下身,将餐盒放在水果与糕点旁。
“我试了很多次,也没能做出你做的味道......”她垂下眼,某种深刻的哀切在此刻喷涌而出,盈满周身,“但我还是带了一盒过来,想给你尝尝,话都到这里了,要是你能出来告诉我就好了。”
她勉强扯起唇角:“我知道这不可能。”
“可是......可是.......”她无法阻挡突如其来的情绪失控,只能抬起手胡乱捂住脸,任视线完全陷入一片漆黑之中,偶尔漏进来的弱光开始变得模糊,但直到脊背都开始颤抖,胸腔都开始闷痛,从胃部直到喉咙口都在痉挛,云衿悠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是她在哭泣。可她不想理会了,尽管过去了两年,她想起那件事时却仍觉得喘不上气,胸膛内鼓动着的心脏依旧会在某刻被疼痛、不解、愤怒以及怨恨填满。但到了而今,二十四岁的云衿悠也只能在缈缈孤零零的坟前蜷起身子无声痛苦,破碎的言语好半晌才拼凑出一句哀哀的请求。
“可你们为什么不等等我呢.......”
“你也是,万帆云也是......万帆云那个骗子甚至连答应我的回答都没告诉我!”
云衿悠呼吸颤抖着,兀自喃喃:“你们为什么.....走得那么快?”
手机放在贴身的包里,很轻微地震动了十几秒,足足过了几分钟,云衿悠才回过神来,她胡乱擦干了泪水,拿出手机。
她收到了一封邮件,仅看到发件人的id,她就几乎忘记了呼吸。
......是万帆云的id。
熟悉的情节让云衿悠一阵眩晕,她做了好几个深呼吸,终于勉强镇定下来,点开了邮件。
邮件内容十分简洁,除过标题的“surprise~”,便是一份附件了。云衿悠看着标题就能想象到万帆云一脸贱笑的模样了,她闭上眼,似乎不忍直视,手上接收附件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接收进度一点点走向百分百,云衿悠咽了口唾沫,她从未觉得等待是一件如此漫长的事,仿佛足足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进度条终于抵达百分之百,接着,页面自动跳转,视频文件被打开。云衿悠下意识屏住呼吸,她隐约猜到了什么。
短暂的黑屏过后,万帆云的身影出现在了屏幕正中央,背景是她的卧室,云衿悠去过一两次,对墙壁上的挂画很熟悉,直到而今,那间屋子都保留着她离去时的模样,林女士和万先生对里面的物品如数家珍。是以,云衿悠听林女士提起过,这是万帆云第一次得奖的油画作品。
视频内尚且鲜活的人弯起眼,又一次展露出云衿悠熟悉的狡黠微笑:“嗨小崽子~好久不见,想姐姐了吗?”
时隔两年再度听到万帆云调侃的声音,云衿悠还是捏紧了拳头。
“不知道你打开这段视频时是什么时段,总之都祝你早上中午晚上好。”万帆云歪了歪头,她漆黑的双眸就那么透过屏幕,直直地看向云衿悠,“我知道你可能早在心里骂过我无数次了,答应你的事情从没做到,要给你的回答一直吊着你不肯给......”
“你也知道啊。”云衿悠默默吐槽。她在此时竟然生出一分莫名的希冀,就好像过去的两年都只是她的一场噩梦,而屏幕后面的万帆云并不是来源于往日的影像,而是正与她视频的真人,她还能揪着那家伙的衣领亲口质问,她还能......再次见到她......
见到那个表面顽劣乖张,实际上却比谁都心软,比谁都温柔,比谁都更敌视世间不公的表姐。
可万帆云显然连这点幻想的资格都没留给她,视频里的她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云衿悠的自欺欺人。
“但我答应过你,会在再次见到你的时候给你回答,我从不食言。云衿悠,现在的日期是......”她报了一个日期,是她蓄谋已久的死亡日期的前几日,“我现在,就会把我的回答录下来,但你不会立刻得到它。”
万帆云上前几步,凑近了镜头:“至于原因嘛.......”
“当我把秦孚羽的死讯告诉你时,你精神恍惚了好一阵,后来才一点点好转。虽然你表面好了,但我其实清楚,你从来没有消化过那些痛苦。”
“云衿悠,你一遍遍寻找支柱,你为了很多人而活,可唯独,你没有为自己而活。”镜头动了动,万帆云似乎调整了一下对焦,她还在笑,“别误会,我仅仅只是为了解释我设置定时邮件的原因。”
“我依然相信你能够在我走后继续前进,即使过程或许会不那么美好,但你总会学着消化那些痛苦,而我笃定,这就是最合适的时机,最适合让你知晓我的回答的时机。”
云衿悠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万帆云面对着镜头的画面总让她想起万帆云在最后对自己的审判,可明明......明明万帆云最应该长命百岁啊!
万帆云深吸一口气,她没有笑,可嗓音却格外柔软:“或许走到现在,你已经发现了,云衿悠,其实这个世界上到处充斥着对女性的陷阱。”
“他们会告诉你‘女孩子学不好理科’,他们会和你说‘男人负责赚钱养家女人负责貌美如花’,他们会诱导你摆烂、下坠,进一步被他们所谓的‘女孩子不需要太努力安稳一点就好’的狗屁言论洗脑,到最后,他们会劝你回到家庭相夫教子,会将你一生最大的价值归咎于一个男人。”
万帆云嘲讽地笑起来:“我也曾接收过这些观点,甚至更甚,虽然用词可能有些许不同,但目的是一样的。”
“但你依然可以选择下场,站起来跟那些男人们厮杀。”万帆云眯起眼眸,摄人的冷光被她长长的睫毛挡住,“你总问我如何变得像我这样。说起来很简单,用尽你所有的筹码,撕下你身上女性的‘优待’,去把那些觉得你不配的、因为你的性别蔑视你的人全部踩在脚下。”
“如果我不这样做,即使我是首富的女儿,也只是那些‘上层人士’眼中价值高一点的商品。只有我站起来,证明自己比他们更强之后,他们才会将我看在眼里。”
“如此,我才成为了万帆云。”
“或许在你眼中,我的路走到了尽头。”万帆云撩起卷曲的发丝,她的眉眼间没有一丝颓然,甚至不像一个病入膏肓的患者,“从某个方面来说,我在这个世界的路确实到了尽头,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我的旅程才刚刚开始。”
“不必为我难过,云衿悠。”万帆云放软了嗓音,她瞥向镜头,罕见地勾起一抹纯粹的微笑,“我很高兴,笼中的鸟雀能够回到天空。”
“从今往后,[自由]地活下去吧,这是我给你们,最大的礼物了。”
她一秒都没有留恋,决然关闭了镜头。
云衿悠收紧指节,手机硬直的棱边硌着她的指腹,她的眼眶在发热,可却没有眼泪再次掉落,她颤抖着呼出一口气,站起身,最后看向缈缈的坟茔。
她轻声呢喃着:“缈缈,你知道吗?我以前一直有种被操控的感觉......就好像我们不管做出什么选择,都无法逃离注定的命运。”
“我疾世愤俗,却不知道如何去改变它。”云衿悠攥紧衣襟,“可是,万帆云出现了。”
“从此以后,一切像脱离了既定的轨道,一切又像终于回到了正轨。”
她“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所以即使是我这样的人,也能做出自己的选择了。”
“再见,缈缈。”
——在我行遍人生旅途的尽头,一定会再见的吧。
今日无风无雨,连云彩也很少经过,阳光烂漫,天幕淡蓝,又是难得好天气。
........
首都一处风水极佳的墓园内——
林女士合上伞,天空飘着小雨,几颗雨珠顺势挂在她卷曲的发丝上,她眉眼间淡淡的哀戚被小心收敛,她看向身旁的三人:“谢谢你们来给云云扫墓。”
她身形较两年前消瘦很多,在柔风中显得摇摇欲坠,万先生扶住了她的胳膊肘,却偏过脸,似乎不愿让旁人看出他脸颊蜿蜒淌过的水渍不是雨痕而是泪珠。
“云云的遗体......一直没有找到,直到现在,这里面也只是她穿过的几件衣服罢了。”林女士顿了顿,克制着声音里的哽咽,“我有时候总有种错觉,好像只要有一天找不到,她就还在哪个地方好好地活过一天......”
“林阿姨,节哀。”君定禅捧着一簇白菊,他早已跳级读完了大学,现在是曾星天的副手,他跟别人打交道的机会很少,思考许久才憋出一句干涩的安慰,“帆云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好好地活着。”
“没错,在此之前,我们要收好她留给我们的东西。”曾雨山口齿清脆地说,她扎着高马尾,近几年她的性格开朗了许多,堪称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她在碑前放下手里的白菊,扭过头坚定地说,“况且,帆云姐也一定不想看到我们这么难过,她一直都希望我们能过好自己的生活。”
白瑜然点了点头:“不论如何,她都是我唯一的老板。”
林女士侧过头抹掉眼角的泪,嘴唇翕动,想要说些什么。但一叠声接二连三响起的消息提示音比她更快。
五人手忙脚乱地翻出手机,看到了相同的id与相同的标题。
两年前决然赴死的女孩面对着镜头挥了挥手,轻笑着说出各不相同的内容与祝愿,到了最后,那道声音又给予了同样的期许。
“从今往后,[自由]地活下去吧。”
或许平静,或许震惊,或许悲痛,或许茫然,但最后,他们互相对视一眼,一同无奈地笑起来,而眼泪就混合在愈下愈大的雨幕中,汇聚成了脚下的水渍。
——原来,原来她一直在争取的,是自由啊。
........
同一时刻,某家精神病院的一间病房里——
曾星天跟随着身着白大褂的医生,缓步走入属于安记年的病房,平底鞋踩在地板发出“吧嗒吧嗒”的轻响。安记年早已坐在床边安静等待了,他的头发有些过长,柔顺披在肩头,若不是过于嶙峋的肩胛骨,可能很多人都会将他错认为女孩。
“安同学,这位是曾博士,前几天和你说过的。”虞琅玹平视着安记年的眼睛,温声介绍身后的曾星天。
安记年点点头,极轻地笑了一下:“我知道,您是去年狄拉克奖章的获得者。”
曾星天上前,坐在安记年对面的空床上,推了推眼镜架:“你好,安记年,你应该早就知道我的名字了,我就开门见山吧。”
“我是万帆云的朋友,今天来找你,是为了她和你未完成的约定以及.......”她不着痕迹地瞥了虞琅玹一眼,虞琅玹读出了她的潜台词,立即站起身:“曾博士,我出去吹吹风。”
待病房内只余下他们二人,曾星天这才接着道:“替她送留给你与付辞暮的东西。”
安记年斟酌片刻,抬眼看向曾星天:“只是这样的话,为什么您亲自来了?”
“一方面万帆云是我很重要的朋友。”曾星天的右手指节轻轻敲击着,她笑了,“另一方面是我很好奇,她生前特地嘱咐我接手的人,有什么特殊之处?”
“她真的死了?”安记年抓住了曾星天话中的重点,些微的不可置信在他平静的瞳孔中一闪而过。
曾星天反问:“你不知道?”
安记年默然一瞬,他的声音沉了下去:“我不相信她会在我前头死。”
曾星天将平板塞进安记年手中:“这是她留给你的视频,看看就知道了。”
安记年没有说话,他点开了万帆云留下的简短影像。
“......抱歉,因为一部分原因,我即将离开这里,此后也大概回不来了。”
“但我没有忘记我们的约定,曾星天是我的朋友,她有能力,也很合适充当我的接替者。安记年,好好活下去吧。”
不到五分钟的录像,安记年拖动着进度条反反复复看了十几分钟,最后他暂停视频,将视线挪回曾星天身上。
“她死之前的录像,给我看看吧。”安记年神色平静,语气却趋向于请求,“我在这里,能接触的信息有限。”
“知道你会问这个。”曾星天接过平板点了两下,打开万帆云两年前直播间的录屏,而后递给安记年。
安记年这次用了更久的时间观看录屏,他几乎将万帆云说的每一句都认真咀嚼过,将每一帧画面都反复拉进后退看过,最后,他暂停在万帆云最终的告别处许久,死死揪紧的眉心终于有了霎时舒展。
他将平板交还给曾星天,语气笃定至极:“她没有死,只是离开了‘这里’。”
曾星天挑了挑眉:“这里指?”
“这片宇宙,或者更贴切地说,我们所在的世界。”安记年轻声解释,“根据多重宇宙理论,她此时应该去往了另一个世界。”
“安记年,这个理论并未得到证实。”曾星天朝他泼了一盆冷水。
安记年双手交握,他头一次对曾星天露出清隽温雅的笑:“曾博士,我不知道你从万小姐那对我有多少了解。但比起科学家笃定的公式定理,我更乐意用精神分析来确定一个人的最终目的。”
“尤其是,当那个人是我的同类时。”安记年压低了嗓音,看似蒙着灰霭的双眸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通透。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直播间。其实下定决心拥抱死亡的人,往往会更乐意清净地走过自己的最后一程,而不是将自己的死亡暴露在所有人眼中。而那些将死志暴露出去的,大多是希望有人给予他们一个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但万小姐,她的每一句都极有目的性,并且她在一步步引导各位达成她认定的结果。”安记年对曾星天展颜一笑,“她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她要死。这场直播录像,更像是她的一场表演,一次做戏。”
“但她绝不是为了给观众做戏,她更像是做戏给更加难以名状的存在。想明白了这一点,我就在她的话语中寻找能够代表这个存在的词,于是,我就明白了。”安记年指了指平板上被定格的影像,语气毫无波澜,“还记得吗,她最后说‘再见了,世界’。”
“所以,我认定,平行宇宙必然存在,而万帆云已经得到了前往的办法。”安记年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服,“甚至可能,曾博士,你也知晓。”
“而你这次前来,是为了邀请我入局。”安记年歪了歪头,他一眨不眨地盯着曾星天,“而我入局。”
曾星天深吸一口气,她同样起身,按住安记年的肩膀:“帆云到底从哪找到你这个怪物的?”
“不着急,还有段时间,你可以好好考虑。”
安记年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考虑得够久了。”
他的指尖轻柔抚过自己的胸口,声音一瞬间低柔得仿佛恋人间的絮语:“我救不了这里的小暮,但我想......救救别处的小暮。”
“即使他或许与‘这里’的他不是同一个人?”
“嗯,即便如此。”安记年背对着玻璃窗,微微笑了。
他的身后,小猫追着蝴蝶跌入大片挤挤挨挨的绿叶中,夏至未至,无尽夏还未盛开,但景色早已足够明媚。
.......
付辞暮问:“哥哥,你要离开我了吗?”
安记年的眼神柔和下来:“怎么会呢?”
“我只是......想要看看原本属于他的光明未来罢了。”他的声音很低,却异常清醒,“而属于我的小暮,永远只有你一个。”
......
清明最后一日,曾星天来到空荡的陵园,在属于万帆云的那一处坟墓前献上了一束洋甘菊。
她的发丝被风吹得凌乱,可她无暇顾及,只言简意赅,像做什么成果汇报一般说着近期的见闻:“有时候我真会怀疑你们是串通好了的,不然为什么周归远那家伙两年前去找你,最后也失踪了。”
“伯父伯母身体很好,只是有时候很想你,你有空也多托托梦给他们。安记年我就先带走了,后面要封闭进行一项研究,就没什么功夫来看你了。”
曾星天将杯子里的花茶浇在万帆云坟前:“喏,你以前最喜欢喝的花茶,也不知道你去往的地方有没有,没有你不是得气到跳脚?”
曾星天顿了顿,极轻地叹息一声:“总之,不管你身处何处,祝你一路顺遂,得偿所愿,帆云。”
.......
0628挑出数据库里存储的坐标,狗腿地谄笑:“万姐万姐,下一个世界你想去哪里啊?”
“好问题。”万帆云的意识体轻笑一声,她的声音冷了下去,“该去兴师问罪了。”
“还记得你收到的秦孚羽发来的坐标吗?随便找一个进去。”
0628:......
好吧,宿主还是那个宿主,锱铢必报,一点委屈都不想受。
番外补充了一点其他人的视角,顺便六一快乐!下个世界的大纲我再修修然后写,如果六月中旬能写完第一章就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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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番外:《于主角不在的世界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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