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宫斗宅斗 > 世界脱轨中 > 第62章 世界二:《痴情女皇俏皇夫》(七)

第62章 世界二:《痴情女皇俏皇夫》(七)

在陶三娘以前的人生中,她从未见过如当今女皇一般的女子。

张扬,热烈,狂妄,恣意,望向旁人的目光清正得仿若一汪宁静的深潭,没有掺杂那些如影随形的尊卑观,亦没有身为上位者的高高在上。

她看着自己,双眼含笑,就好像只在看着“陶三娘”本人,既不是“陶家长女”,也不是“失贞女子”。没有流露令人无所适从的怜悯,也没有透出无法感同的凉薄。

这样的目光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出现过了。自陶三娘被黄熙若轻薄之后,街坊邻里对她指指点点,她被外男搂了身子的事成了街头巷尾的饭后谈资,青梅竹马的未婚夫退掉了亲事,爹娘只是对着她叹气垂泪。无人在意她是否情愿,因为不论她情不情愿,她被人搂了身子都是不争的事实,要么认了命一顶小轿抬进黄府做了黄熙若的妾室,要么一条白绫全了体面,被人提起时还能落得“贞烈”的美名。这世道就是如此,天然对女子严苛。

可陶三娘那条路都不想选,她想活着,不是在方寸之地苟延残喘,而是堂堂正正、有个人样地活着。

这个愿望如此微不足道,可,想要实现它又难如登天。

许是陶三娘怔忪太久,万帆云以为她有些露怯,遂挑了挑眉,温声说:“陶姑娘,别怕,有什么冤屈都说出来。我们有这么多人,他伤不了你。”

“看到那边那位大人了吗?”万帆云对着喻碣微抬下巴,“他是大理寺卿喻碣,算起来应该与你有过一面之缘。”

喻碣接到女皇的暗示,冲陶三娘点头致意,周身气质说不出的沉稳泰然。

陶三娘心下稍安,回过神,下意识看向匍匐在地的黄熙若,换来后者恶狠狠的瞪视。

“陛下,您糊涂了吧.......”黄熙若恨恨磨牙,低沉的嗓音淬了毒一般,被控制着他的侍卫一巴掌呼在后脑,拍了一个踉跄。

方才在内院看到喻碣二话不说抄家急火攻心昏迷过去,被架出来现在才幽幽转醒的黄司空听到黄熙若这句堪称大逆不道的话,顿时怒目圆睁,抖着手指着黄熙若,竟是一句囫囵话也说不出:“你、你、逆......逆子!”

黄熙若一扭头,看也不看黄司空一眼,只兀自盯着陶三娘,恶意揣测:“陛下让陶三娘在这么多人面前袒露失了清白之事,往后她岂不是除了嫁予我,只有进尼姑庵做姑子一条路可走了?”

“毕竟除了我,没有人会娶她了啊......”

看吧,好好活着难如登天。陶三娘有些讽刺地想,心头却再升不起恼恨,只有无边无际的死寂。

万帆云单手支颐,闻言掀起眼皮,语气稍显不耐:“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车轱辘话,你君子六艺没学好吗?啊,不好意思,黄大公子是京城鼎鼎有名的纨绔,区区君子六艺,公子您呐,根本不屑于学。”

“朕实在是好奇,是什么让黄大公子以为你可以轻易拿捏朕了?”万帆云歪头,嗓音讥讽,说不出的阴阳怪气,“是那狗屁不如的‘正统’,还是你笃定会保全你们一家的‘保护伞’?”她手腕一抖,浸着暗红斑渍的长鞭在黄熙若脸侧抽出一道渗血的红痕,

被万帆云堪称阴冷的眼盯视着,黄熙若浑身一僵,竟一时说不出辩解的话来。

周遭霎时寂静无声,围观的百姓们也情不自禁地后退几步,让出了更大的空地。

气氛几近凝滞,而自走出人群起便不发一言的陶三娘却突然跪在地上,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然,结结实实地向万帆云叩了三个响头。

万帆云眉头微蹙,她缓缓倾身,胳膊肘搭在实木桌面上,指节在其上轻叩,她问:“陶姑娘,你这是在干什么?”

陶三娘仰起头,她磕得太用力,额头与地面相撞留下一团沾着灰尘的青黑。可她依然定定地,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万帆云,像在注视着一场虚无缥缈的幻梦。目中淬着将将碎裂又强行拼凑的决绝。许久,她重新伏下身,额头贴着沙土,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地说:“启禀陛下,民女宁愿青灯古佛了此残生,或一死了之,也不愿便宜了那登徒子。”

“只苦了民女那无辜的小妹,被这登徒子家的刁奴强卖进了醉香楼。民女唯此一愿,求陛下开恩。”

语毕,陶三娘也没有从地上起身,而是长久地,一动不动地跪伏在地,静默残朽得像一座风化的雕像。

蔻月听得唏嘘不已,抬眼将黄熙若怒瞪陶三娘的眼神看了个正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抓起盘里剩下的瓜子对准黄熙若弹出去,瓜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正中黄熙若的衣领,连其的表层防御都没能突破。

蔻月:.......

啊啊啊可恶,高贵的测试服一号玩家怎么连最基础的体能强化属性点都没有!

万帆云微微侧头,将蔻月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糟糕的心情逐渐转阴,她同样将一粒瓜子抓进手里,在指尖一圈一圈打着转儿。

蔻月左看右看,见没人关注自己,大着胆子凑到万帆云身后,悄咪咪道:“陛下,明君不会对百姓的冤屈视而不见。”所以求您管管这事儿!

蔻月已经麻了,左右这位暴君要真想她死,从昨天到今天她冒犯的次数已经够她死十几次了,也不差这一次,再说这位暴君还需要她打工,应该至少会给她留条命吧。

她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蔻月了,她现在是钮钴禄·蔻月!

万帆云垂下眼睫,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找准角度将手中的瓜子弹射出去。

她的准头要比蔻月好上一些,瓜子正中黄熙若铁青的侧脸,力道不大不小,被打中的黄熙若一头雾水,上下左右找了很久,期间还被以为他不老实的侍卫压制住一次,方才注意到地上那两颗小小的瓜子。

黄熙若:?

秦孚羽:.......

秦孚羽叹了口气,主动从盘中寻了一颗瓜子,用只能万帆云听到的气音说:“虽然不知道你们想做什么.......”

秦将军低眉敛目,狼毫笔尖落在宣纸上,笔走游龙,一举一动堪称赏心悦目,却借着这个动作,左手屈指,弹出一颗小小的瓜子。

万帆云几乎看不清那颗瓜子的轨道,只能听到黄熙若紧随其后杀猪般的惨叫声,随着他的惨叫,黄熙若的一边侧脸由某个宛如天生红痣的小点开始,红意迅速蔓延,最后高高肿了起来。侍卫碰一下,他就哽咽失声,在地上打滚。

鸡飞狗跳之中,一颗小小的瓜子落下,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没有激起一点灰尘。

万帆云偏头,她不知道自己勾起了唇,却能听到始作俑者淡淡道:“......这样他才会感到疼。”

万帆云但笑不语,她轻飘飘瞥了秦孚羽一眼 神情莫名,但心底却奇异地生出些满足的情绪。

这种感受有些陌生,却并不令她反感。

但而今,这出戏唱到这里,也该推进下一步了。万帆云轻抚过手腕栖息着0628的玉镯,合掌轻拍,示意周围的侍卫将黄家人看牢一点。

“黄大公子可能想岔了一件事。”万帆云拿出丝绸缝制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过指节,双眸微眯,明明是慵懒的神态,却莫名让人联想起丛林中锁定住猎物的猛兽。

“朕在这里。朕想让她生,她就会生;朕想要你死,你就得死。”万帆云随手掷下那方手帕,低垂着眉眼,端得一副最柔和顺从的模样,暗地里却有凌厉如刀锋的视线死死黏附在黄熙若身上,只把黄熙若看得冷汗涔涔,高高扬起的头颅越垂越低。

看到黄熙若这幅胆小如鼠强压不服气的模样,万帆云顿生无趣,默默将黄熙若有恃无恐的态度记下,又转向陶三娘:“起身吧,朕不用你跪。”

她用眼神示意了蔻月,把自己代入打工人身份的蔻月眼珠子一转,总算机灵了一回,屁颠屁颠跑过去将陶三娘半扶半抱地拉起来。

陶三娘被蔻月半强迫地从地上薅起来,心中难免忐忑与急切,在万帆云开口前失声道:“陛下.......”

“民女愿舍了这条命,求陛下开恩。”

“朕封你个公主当当怎么样?”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却是内容迥异。

不止陶三娘怀疑自己听岔了,围观的百姓也是一片哗然,喻碣嘴角抽了抽,勉强维持住了严肃的神情,默默招呼身边的人手疏散百姓。女皇随心所欲惯了,接下来这些可不是普通百姓能听的了。

百姓们正看热闹看得起劲,自然不愿离开,可看喻碣的表情,也心知后面的内容涉及皇家,知道越少越安全,只能不情不愿地离开,只有零星几人留在街口打转,明知听不到交谈声依然远远观望。

做完这些,喻碣双手抱拳,冲万帆云恭敬行礼,不着痕迹地瞥了眼陶三娘,沉声说:“陛下,陶姑娘毕竟不是皇室血脉,上皇家玉牒,别说宗室那边,恐各位大人那儿,就有得闹了。”

万帆云无聊地转着手里的狼毫笔,闻言略略思考一番,点点头,赞同道:“虽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但也不能完全不顾诸位爱卿的意见。”

她偏了偏头,略显遗憾地对陶三娘开口:“原本想给你封个公主允你招驸马呢,目前看来是实现不了了。”

陶三娘脸色苍白,被女皇堪称大逆不道的暴论吓了一跳,现在脑袋像被人抡起拳头左右开弓打了十几下,脑海里满是嗡嗡杂响。她被蔻月死死拖着,无法继续跪下,只能勉强行了个闺阁礼,声音气若游丝:“民女惶恐........”

后半句“承蒙陛下厚爱”还卡在喉间,女皇陛下的后半句便砸在了耳畔,宛如一声接一声晴天乍响的惊雷。

“退而求其次,封个郡主吧。以后确实没人敢娶你了,因为他们必须入赘。”

喻碣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陛下,您不必为了准陶姑娘招赘婿而强封她一个郡主。”

“天下女子深陷樊笼久,困苦者众,陛下不可能每一个都加封郡主。”

“哦?喻爱卿有何高见?”万帆云挑眉,故作薄怒,眼底却含着不加掩饰的笑意。

秦孚羽看在眼里,眉心狠狠一跳。

陶三娘听到喻碣一句一句地反驳女皇的提议,心里稍松一口气,心想不愧是大理寺卿,就是稳重可靠,知法守礼。那句“承蒙陛下厚爱”终是有机会说出了口,但下句“民女无才无德,难堪大任”刚蹦出两个字,她就看到喻碣躬下身,用他那标志性的清润嗓音,一字一句缓缓道。

“陛下可从陶姑娘起,开女户先例。可招赘婿,读圣贤书,地位与男子一般无二。”

如果说之前陶三娘只是被天上掉的馅饼砸中的惶恐不安,如今便是彻彻底底的当头棒喝了。她设想过最美好的“活着”,也仅仅只是躬耕几亩薄田,每天能吃七分饱,年底有几分结余为自己做一套新衣,没有天灾侵扰,亦没有**波及,平平常常地过好普通百姓的一生,到了年龄嫁给一个差不多的人,凑合着生活一辈子。

这样她就满足了,她只是个卖豆腐的女郎,是最平凡不过的农家女,她没有那么多看似宏大的理想。

可,她真的没有吗?

胸腔里的那颗心前所未有地跳动着,从未有任何一刻像此刻一般鲜活,从未有任何一刻像此刻一样灼热,陶三娘捂住带给自己陌生感触的心脏,险些落下泪来。

她尚不明白自己缘何落泪,只是愣愣地,茫然地看着坐在主位上的贵人支着下颌,轻飘飘地反问喻碣:“此为户部所管之事,那群老顽固,怕是不会同意。”

喻碣笑:“圣旨既到,便是通知,不做商量。”

女皇朗声大笑,清冷寡淡的眉眼添了几分外放的邪性:“喻爱卿说得不错。只是,朕还有一事。”

女皇话锋一转:“‘女户地位与男子一般无二’,意味着她们要与男子服同样的徭役,却没有寻常男子一般的力气,何解?”

“臣愿为陛下分忧,只可惜,这里不是个谈话的地方。”喻碣环顾一马平川的街道,悄悄对万帆云眨眨眼。

万帆云阖上眼眸,微微颔首,该散的消息都散出去了,该做的戏也做好了,就看哪条鱼会往网里钻了。

这般想着,万帆云又将注意力扯回黄熙若身上,指节无意识在桌上轻叩。她原本只当黄司空给了李文玉什么好处,让他规劝顾雪清从轻发落,而今一见,黄熙若对顾雪清的态度却有些奇怪

那副色厉内茬却又百般试探底线的样子,像极了恶人几年后看见以前欺负过的小猫长成了猛虎,一边内心惶恐不安生怕被秋后算账,一边又忍不住生出隐秘的得意,并抱着它还是那只柔弱小猫的期待,时不时展现出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万帆云指尖一顿,微微曲起敲了敲玉镯,她明显有些倦了,神情恹恹:“0628,剧本里有关于黄大公子的描写吗?”

0628快速将剧本扫描了一遍,开口时有些许迟疑:“万姐,有是有.......”

“哦?”万帆云睁开眼,意味不明地扫了黄熙若一眼。

“在主神大人的剧本里,黄熙若会在半年后死于刺杀,李文玉前去吊唁后病了一场,顾雪清心疼不已,赏赐了黄府不少好东西。”0628弱唧唧地复述。

万帆云想到顾雪清堪称一贫如洗的私库,差点气笑:“她倒是惯会打肿脸充胖子。”

“继续,既然是刺杀,总会交代凶手是谁吧?”

0628往更里面缩了缩,避开了万帆云凉飕飕的视线:“呃,这个......是黄熙若半年前纳的小妾陶氏。”

“刺死黄熙若之后,她就服毒自尽了。”0628边说,边忍不住看了陶三娘好几次,暗暗感慨这姑娘看着柔柔弱弱没想到是这种狠人。

万帆云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依然只有那层虚伪的笑意,她说:“我知道了。”声音很轻,像生怕惊动了谁人的梦魇。

0628直觉哪里不太妙,提心吊胆地问:“万姐,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做什么?”万帆云垂眸呢喃,她倏然嗤笑一声,好似再也无法忍受端坐高位的疏离,站起身,骨节修长的右手径直握住秦孚羽腰间的佩刀。

佩刀刀柄被旁人握住,受战场磨砺的身体旋即紧绷起来,秦孚羽下意识想出手夺刀,抬眼撞入万帆云平静又蛰伏着危险暗潮的双眸,动作便一时僵住了。

名为飞镜的佩刀随秦孚羽数度沙场出生入死,自带冲天的血煞气,削铁如泥,吹毫可断,又重若千钧,旁人稍一靠近便会被煞气震退,除过秦孚羽,军营中也未能找出第二个拿得起这把刀的人。

秦孚羽本想在万帆云被煞气缠上之前要把别的刀给她,虽然了解有限,但看蔻月那傻样儿,想来万帆云顶替顾雪清之前也过着相对平和的日子,战争、伤亡乃至杀人都离她很远,这样无知无觉地拿着飞镜很容易伤到自己。

她将刀选好,正准备出手拿给万帆云,耳畔却传来“铮”一声嗡鸣。

是长刀出鞘的声音。

那声音曾伴随秦孚羽在尸山血海度过无数个日日夜夜,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夹杂着凌厉煞气与冲天血腥的佩刀——飞镜出鞘的声音。

这回秦孚羽是确确实实地感到诧异了,她还保持着那个滑稽的防御姿势,可夺了她佩刀的始作俑者没有丢下一句解释,犹自沉默着,单手提着那把镌刻着古朴花纹,闪烁着冷光兴奋嗡鸣的长刀,绕开桌子走至黄熙若面前。

飞镜出鞘,煞气外溢,必须得见血才能收回鞘中。黄熙若在森冷的煞气下瑟瑟发抖,这时他总算闭上他那张欠揍的嘴了,毕竟就连他,也能预感到女皇这次是真的不一样了。

但直到冰凉的刀刃贴上颈部的皮肤,他虚假的希望才彻底幻灭,有了小命不保的真实感。

注视着黄熙若惊惧交加的眼,万帆云缓缓勾起了饱含恶意的弧度,天然上翘的眼尾与圆润的眼睛自带三分笑意,却怎么也掩盖不了此时在万帆云周身节节攀升的煞气与杀意。

“半炷香时间,给朕一个不杀你的理由。”她轻声说,态度堪称和煦,却更令人恐惧。

她静静立在原处,喻碣本想上前,被女皇一个随意的眼神定在了原地,只有黄家一行人以黄熙若为中心向外移动,以求女皇一怒之下斩杀黄熙若时不至于被溅出的血淋一头一脸,这其中包括黄熙若的母亲黄夫人。

“0628,你说我给他一死怎样?”意识海内,万帆云饶有兴致地问0628,轻描淡写的语气让0628顿感毛骨悚然,语言功能近乎紊乱。

空气似乎在一瞬间凝滞了。半晌,秦孚羽脸上的错愕才逐渐转为沉思,她知道飞镜有多么桀骜,飞镜自她记事起便在她身边,随她上战场前便一身煞气,稍不注意便会割伤旁人,偏偏只有她能将飞镜抽出刀鞘。换作以前的顾雪清,恐怕刚刚握上刀柄时就被煞气割伤了,怎么可能像万帆云这样.......拿飞镜像拿一把普通的大砍刀。

秦孚羽嘴角抽了抽,她从没见过飞镜这么温顺的样子,就连身上的煞气都好像收敛了一点。

等等,不对劲。秦孚羽眯起眼,来自飞镜的煞气是收敛了,可周遭浓郁的煞气与恶意,似乎不止来源于飞镜,更多来源于.......万帆云本人。

那些煞气并不锋锐,有意识般避开了秦孚羽等人,彷佛只针对黄熙若一人。秦孚羽心头微动:飞镜是被这一身煞气吸引,主动收了锋芒吗?莫名好笑的同时,一个疑问随之浮上心头:万帆云.......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直觉告诉秦孚羽她目前还问不到答案,她便压下了难得的好奇心,定定地望着万帆云出神,眼底压着她尚未意识到的惊艳与亲近。

万帆云稳稳地握着飞镜的刀柄,丝丝缕缕外溢的煞气缓慢爬上她的手背,寒意渗入骨髓,她却更用力地攥紧了手,加大力道压制住了不断震动的长刀,青色的血管凸起,霎时爆发的戾气几乎盖过长刀上萦绕的森寒煞气。

长刀僵住,旋即彻底安静下来,乖乖巧巧地供万帆云驱使。

“是把好刀。”万帆云漫不经心地抚过飞镜纹理繁复的刀脊,不甚走心地夸赞,“很识时务。”

0628双眼望天,默默吐槽:“还不是因为你太变态了。”

万帆云轻笑一声,收下了小系统的夸奖,她喃喃算着时间,飞镜薄薄的刀刃在黄熙若周身游走,留下一道道细小的伤口,比疼痛更恐怖的,是逐渐逼近的时限。

黄熙若的额头渗出大颗大颗的冷汗,他嘴唇蠕动,大脑却一片空白,根本说不出一句话。

“朕的耐心有限。”女皇宛若地府幽冥般的声音响起,黄熙若浑身一个激灵,喊出一句根本没过脑子的话。

“陛下您不能杀我!皇夫一定会救我的到时候他问起来您不好交代!”

黄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目光如芒在背,黄熙若这才意识到自己喊出了什么,眼前一黑差点如他亲爹黄司空一般直接晕过去。

完了,黄熙若绝望地想,这下即使他拿捏着那件事,皇夫保他的可能性也不大了,甚至很有可能直接舍了他们一家。

可尽管如此,他还是抱有一丝隐秘的期待,不愿直接将皇夫的把柄说出去,不然以女皇对皇夫的宠爱,绝对会杀他灭口。

但透露出他和皇夫关系好,女皇多少会投鼠忌器。

倘若站在他面前的,真是那个对李文玉爱到骨子里的顾雪清的话,她或许真会遂了黄熙若的愿。

可而今这具壳子里是万帆云,万帆云听完这句话只觉得无趣,她微微抬眼,轻声慢语:“看来你没能展示出自己的价值啊......”

话音刚落,飞镜的攻势瞬间变得凌厉,锋刃裹挟着破空声,径直朝着黄熙若脖颈砍去。

黄熙若两股战战,紧闭双眼涕泪横流,不断张合的嘴唇由于巨大的惊骇,只能断断续续地吐出皇夫的名字:“李、李文、李文玉说.......”

刀刃在刚挨上皮肤的那刻戛然而止,稳稳停在黄熙若颈侧,万帆云笑得堪称骇人:“他说什么?”

黄熙若咽了口唾沫,喉结一滚,侧颈的皮肤在刀锋处凑了凑,吓得打了个冷战,彻底不敢动了。但迎着万帆云宛若阎罗的笑面,他只能老老实实,马不停蹄地交代:“他说只要我按他说的做,不管我做了什么,他都能在陛下问罪的时候保住我们一家。”

“哦?”万帆云语调微微上扬,似笑非笑道,“朕倒是不知道,何时皇夫有这么大的能耐了?”

她的手腕向上提了提,冰冷的刀锋便擦过侧颈皮肤上移,生生刮下来一块肉,黄熙若疼得“嘶”一声,却完全不敢动,全身冷汗淋漓。

万帆云死死盯了黄熙若许久,冷笑一声,这才利落地移开飞镜,一滴鲜血从飞镜光可鉴人的刀尖滴落在地,渗入石板的缝隙。

她没有扭头,声音有些喑哑地吩咐喻碣:“先把黄司空一家请进大狱,顺便将东西搬进国库,那些关系不大的女眷暂且留在黄府等朕稍后安置。至于黄大公子.......”万帆云顿了顿,意味深长道,“喻爱卿应该明白该把他关进哪儿。”

女皇缓缓转身,沥干了血迹的飞镜闪着幽幽的寒芒。

“毕竟,朕实在好奇他与皇夫的关系。”

顿了顿,她又说:“今日事务着实繁琐,特许诸位爱卿从黄府充公首饰里挑选一件带给家中亲友。”

喻碣领命,拨了一队侍卫抱着装财物的箱子,压着黄司空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远去了。

万帆云稍松了口气,将飞镜横放到秦孚羽眼前,松开时她的指尖微微颤抖,泛着病态的白,而她一脸淡然,言简意赅地解释:“情况紧急,拿了你的佩刀。”

秦孚羽摇了摇头:“没事。”她抚过飞镜颤动的刀身,默默将其收入鞘中,遮住了最后一丝煞气。

“接下来准备做什么?”秦孚羽问。

万帆云垂着眸,趁秦孚羽不注意抽走她之前随手写画的宣纸,状似不经意拂过其上潦草的一行诗——“平生事,南北西东。”

做完这些,她小心地将宣纸叠好放进衣袖,才装作满不在乎地说出了下一步:“先去醉香楼,把陶姑娘的妹妹救出来,再回黄府安置黄家那么多女眷。”

“好。”秦孚羽点点头,淡淡问,“现在走?”

万帆云笑:“现在走。”

她们招呼了蔻月与陶三娘一声,将酒楼的桌椅还了回去,又重新租了一辆马车,这才上路。

.......

马车在城内驾驶几乎感觉不到多少颠簸,陶三娘与蔻月乘坐另一辆马车,而今这驾马车上只有秦孚羽与万帆云两个人,倒是个谈私事的好地方。秦孚羽显然是这么想的,万帆云刚放下车帘,她便直接开门见山:“立女户才是你真正想做的事,你借着喻碣的口将这件事落实了。”

“嗯?”万帆云哼笑,“何出此言,秦卿?明明是喻大人话赶话的提议。”

秦孚羽浅色的瞳孔仿佛能洞悉万帆云的一切深层想法:“你不想,没人能逼你做。”

“这是你们一早商量好的吧。”秦孚羽语气笃定。

万帆云收起笑意,她干脆承认了:“只是一点必要的小手段。”

“朝堂上诸位大人的想法总是中庸的。倘若我一开始便提立女户,他们能揪出百八十种正统来堵我;可一旦我表示既然女户不行我就把她封成公主,他们又都会立即同意开女户了。”

她想到那个情形,兀自笑弯了一双眼。

秦孚羽想到自己被封将军时底下百官吹胡子瞪眼的盛况,不得不承认万帆云将他们的心理拿捏得很准,但她还对另一件事比较在意。

“你当街将这件事透露出来,有什么目的?”

万帆云狡黠一笑,拖长尾音:“钓鱼啊——”

秦孚羽觉得这样的万帆云十分生动鲜活,无意识弯唇:“钓谁?”

“嘘。”万帆云食指抵唇,冲秦孚羽眨眨眼,“钓自以为藏得很好,妄想改天换日的鱼。”

秦孚羽失笑:“你还坐得住?”

“端看谁棋高一筹罢了。”万帆云耸耸肩,言辞俱是自傲,“这方面我从未输过。”

秦孚羽默然一瞬,轻叹一声:“我知道了.......”继而坐直身子,直视着万帆云,严肃道,“但有一件事......”

“什么?”万帆云噙着笑,好奇地看向秦孚羽,眼中落满星星点点的碎光,无端令秦孚羽产生一种万帆云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错觉。

“不要随便将飞镜抽出刀鞘,不要完全不顾自己,以及......”秦孚羽皱着眉,故作无奈地说,“没有下定狠心,不要亲自动手伤人。”

那双微弯的狐狸眼在一刹盛满诧异,万帆云低咳两声,小声问:“为什么这么说?”

停顿一瞬,她补充道:“黄熙若本人都没有察觉......”

从始至终,万帆云都没有真正弄死黄熙若的意思,她只想诈他一下,通过人在生死边缘最慌乱无章的语句判断黄熙若是否握着有关李文玉的把柄。得到的结果不出所料,于是她“大发慈悲”地放过了黄熙若。

“只是一种感觉,真正杀红了眼的人不会如你一样冷静。”秦孚羽认真解释,“你不适合双手沾血。”

万帆云睨着她,神色晦明不定:“是吗?”

秦孚羽点点头,复又说:“所以我来做你手里的刀。”

“只要你不违背你的诺言,我就永远不会背叛你。”

万帆云的呼吸停滞了,许久未能回想的过去趁虚而入,记忆中秦孚羽出尘的面容与现在的秦将军交织在一起,再也不分彼此,熟悉的语句让万帆云心尖发颤,再无法控制住失控的心跳。

她想垂下眼睫,可又不甘心看不到秦孚羽的脸,只能极力束缚住外泄的占有欲,战栗的指尖克制地抚上秦孚羽的侧颊,一点一点慢慢摩挲。

良久,她哑声回答:“好。”

“但你不是刀。”

秦孚羽眼中溢出了细碎的笑意:“那你觉得我是什么?”

万帆云偏了偏头,思索片刻,又摇摇头,那意思应当是“不知”——至于具体是不知对秦孚羽的定位,还是不知她目前对秦孚羽的感情,那就只有当事人知晓了。她只是拽住秦孚羽的衣摆,执拗地强调:“反正不是刀。”

默了一会儿,又罕见地重申一遍:“真的不是刀。”

秦孚羽心弦颤动,忽而觉得有些脸热,但没有多想:“好。”

马车悄然停下,车夫在外面恭敬道:“小姐,醉香楼到了。”

万帆云应了一声,一秒切换到搞事状态,笑眯眯地对秦孚羽伸手:“秦卿,陪我去大闹醉香楼?”

秦孚羽握紧飞镜的刀柄,以拳抵唇抑住滑到喉口的闷笑,低声回:“遵命,陛下。”

待万帆云下了马车,蔻月和陶三娘早就在旁边眼巴巴地候着了,万帆云搭着秦孚羽的手,直到下了马车也没能松开,反而抓得更紧。她懒洋洋地环顾一圈,见人齐了,也不多废话,直截了当:“那就进去吧。”

陶三娘弱弱问:“就这样进去吗?”陛下你看起来不像是来赎人倒像是来砸场子的。

万帆云莫名:“不然还能怎样进去?”

蔻月:“姐姐,别问,跟着走就对了。”我已经放弃理解这暴君的脑回路了。

陶三娘满脸懵然地被蔻月拖走了,万帆云抬眼打量了一番醉香楼,对秦孚羽说:“走吧,我们进去看看。”

身为京城最大的花楼,醉香楼修建得相当雅致,亭台楼榭,雕梁画栋,相得益彰,处处都有讲究,一草一木都自有门道,若不是空气中甜腻的脂粉味,不知情的人肯会将这里错认成某位达官显贵的私宅。

穿过长长的青石板路,拨开锦簇花团,一行人终于走至醉香楼的正门。

还未接近,就听到一声稚气未脱,无比天真的少女音:“这里就是醉香楼吗?老妈妈,我甘愿卖身到这里,当最洒脱的花魁。”

万帆云:.......

秦孚羽:?

陶三娘:......?!

蔻月:我草。

万帆云示意噤声,几人伏下身,小心拨开遮挡视线的树叶与花丛,勉强看到一位背着二胡的少女和醉香楼的老鸨坐在一起,少女满脸兴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老鸨一双眼睛闪着精光,满意地打量着少女,不住点头,时不时应和两句。

“没想到我这么幸运能来到古代,老妈妈,等我成为花魁之后会有很多诗人为我写诗吗?”

“自然,凭借姑娘的姿色,定能迷得那些公子神魂颠倒。”老鸨笑眯眯说,声音满是诱哄。

万帆云和蔻月对视一眼,后者满脸绝望。

毫无疑问,第二个穿越者被万帆云碰上了,就是这个穿越者的脑子可能有点毛病。

然而蔻月的绝望似乎另有缘由,她指着年龄最多不超过十二的少女,情绪有点崩溃:“谁能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我穿越了都逃不开想卖身青楼的傻叉?”

万帆云眉心一跳:“何出此言?”

蔻月烦躁得抓抓头发:“就是,我来到这儿之前,在一个想卖身青楼当花魁的评论底下,和那个傻叉吵了几百楼。”

蔻月双手指天:“我不是在水课,主要是那个评论真的很让人生气啊,评论区都是一片群嘲,我只是在尽我所能喷醒对方。”

万帆云揉了揉眉心:“还记得内容吗?

蔻月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万帆云:“那个评论的具体内容。”

在这一刻,蔻月十分想说自己记不清了,然而除过考试之外其他时候都超强的记忆力背刺了她,她的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了那个评论的详情。

“若生在古代,我定是不愿当正经人家的小姐的。要做便做那妓女,算不上头牌,勉强几分姿色,会写淫诗艳曲,擅长以色侍人。寻常恩客,收钱办事,清秀公子,多卖力点,若再幸运些遇上动心的,就不收银子,取他一样身外物,留作纪念。绝口不提沦落青楼的原因,只道是天生浪荡胚,爱过很多人,短暂而又真心。”

蔻月无感情地背诵着,神情扭曲至极,像吃了颗毒果,迫不及待要吐出来,却迫于现实无法得偿所愿。

“啊啊啊啊我脏了。”蔻月双手抱头,几欲暴走。

秦孚羽满脸写着穿越者真勇。

陶三娘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终是颓然长叹。

唯有万帆云额头青筋凸起,咬牙切齿地骂:“这小崽子,好日子过太久了!”

我改完论文回来啦,明天如果改好论文交了应该还会更一下,并没有跑路哒!

结尾的评论是我刷空间刷到的,真的很逆天,求审核放过这不是我的三观。

万帆云会带这崽子一点点掰回来的,哎,感觉万帆云虽然恐孩但莫名每个世界都要捡个孩子呢。

以及:460抽满命砂金,他太爱我了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就知道我的主人不会让我吃保底。

星期日也没有歪,但光锥歪了白露专武,我努力。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2章 世界二:《痴情女皇俏皇夫》(七)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错号后

小船三年又三年

北岛长夜

醒春集

至死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