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丰城经过一夜的休养生息,好似重新焕发生机。
清晨,莘爻便收到萧邦在岚峰城没讨到好,败北西行的消息。
同一时间听到这番消息的封玺望向莘爻的眼神极为复杂,像是震惊,又蕴藏着几丝怒火。
莘爻不紧不慢地放归传书的信鸽,等到封玺已经忍耐不住地想要出声质问,莘爻才开口:“封将军,你很诧异?”
封玺强压住内心的愤怒,冷道:“既然指挥使已经招安唐门,为何不在战争开始前,就送来唐门的火药,这样,北地各地也不会纷纷投降,我们澶州军也不会损失如此惨重。”
莘爻平静地问道:“封将军认为,火药很容易制作出来吗?”
封玺像是突然被掐住脖子一样,喉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一双带着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她。
莘爻语气辛辣:“唐门远在蜀地,制作火药所用到的硫磺硝石等物,只有蜀地能产出。要将这些药石从蜀地运出到澶州,封将军可计算过,这是何等重大的工程?”
“尤其,硫磺在搬运装卸途中,易产生出粉尘,这些粉尘在空中极易燃爆。”
“封将军为我想想,如何才能安置好这批药石,平安无阻地运来澶州?”
封玺哽着脖子,质问道:“既然药石难运,唐门制作出足够数目的雷灵子,直接将雷灵子运来便好了。”
莘爻摇头:“封将军的想法,不是没有人提过,只不过,可行性过低了。”
封玺一听便急了:“为何?”
莘爻岔开话题,问了个很奇怪的问题:“封将军读完岚峰城送来的传书,没看到轩管事说:硫磺和硝石做的丹丸,爆炸威力小,只不过是因为我在清丰城猝不及防使用出雷灵子,震慑到了萧邦。萧邦他们回头进攻岚峰城时,又遇上同样可以爆炸的丹丸,心中大乱才会败逃。”
封玺道:“那又如何?”
莘爻长叹了一口气:“雷灵子之所以威力巨大又稳定,盖因为制作雷灵子所用的外壳,乃是铜。”
“使用硫磺与硝石制作出爆炸武器,对唐门来说,只要配方比例符合,就能配算出来。但铜是极难得的,加之爆炸后,铜会瞬间炸灭,消耗极大。”
封玺颇有些固执:“可是相比起失地,陛下应当开采铜矿,冶铜充实军队……”
“封将军。”
莘爻打断封玺,眼底略有讽意:“当你认为这条路可以走,而陛下却不做之时,你会认为是陛下没有想到过吗?”
“封将军是武官,出身开封府,家中祖辈亦是随着太祖拼搏出来,封侯拜相;你也是少年英才,智谋不低,只是远在一方做守将,也远离了开封府的朝堂,怕是不知晓其中内情。”
封玺心中生出一股难言的郁闷,道:“内情是何,那你说与我听听。”
莘爻道:“赵国铜矿,分布于徽州府、饶州府、江陵府、还有蜀地。”
“铜矿可制成铜钱,需由官营掌控,但利益所致,牵扯到的人何止一个两个?”
“倘若这批铜矿开采出来,制成武器,中间多少环节,可以下手针对?”
“远处不提,便说近处。假若雷灵子所需铜矿由官营接手,这笔铜矿开采的数额,实际到唐门手中有多少,实际流入市场又有多少?”
“倘若用的是劣质的铜矿,雷灵子不仅威力大减,还会丧失稳定性,有爆炸的危机。”
“再者,雷灵子匹配到将士们手中。它的材质非常,能制钱,你又能保证多少将士们不动歪心思?”
莘爻停了一瞬,继续道:“这些环节,连陛下都无法保证。想要做出雷灵子,运来澶州,实在是荒谬至极。”
封玺不甘心道:“难道就没有另一种方法避免吗?”
莘爻扫他一眼,唇角勾起:“自然是有。”
“什么?”
封玺有些愣怔。
莘爻笑容灿烂,眼底闪烁着狡黠的光芒:“那就要请封将军多多努力了。”
封玺一顿:“什么?”
莘爻道:“赵国的铜矿动不了,但阿保国的铜矿,随便你动。”
封玺眼睛不自觉地瞪圆,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指挥使的意思是,你有把握夺下阿保国的铜矿?”
莘爻没有回答,而是将桌面上的地图徐徐展开:“契丹国分五道,东南西北中。”
“契丹国的铜矿分布于西京道与东京道,尤其硝石与硫磺分布于上京、中京、还有西京大同府。”
“可谓是一处天然的风水宝地。”
封玺看了一眼,有些生气:“指挥使是在耍我吗?”
他拍打着桌子,尽力压制自己的怒火,道:“这太难了,这些都是在阿保国的领土上,咱们根本没有把握打回去。”
“谁说要现在打了?”
莘爻完全无视封玺的怒火,甚至有些无语:“这世上的许多事情,并非只有打打杀杀才能解决的。”
“阿保国毕竟靠着大棠消亡,骗得燕云十六州这些好事富贵了几十年,你当如今的阿保国,还是几十年前的铁狼之师吗?”
“几十年的富贵,有些契丹贵族骨子里都糜烂掉了。倘若真要动刀动枪,为着活命,他们自然是要奋力抵抗的。”
“可若是从内部腐蚀,他们一时间就算看出了问题,也只会为了利益视而不见,时间一长,千里之堤,便可溃于蚁穴。”
莘爻说出这些话时,面上的表情冰冷无情,好似一尊石雕佛像,正垂眼讥笑地看着人间纷杀。
“赵国拥有的问题,阿保国不止也有,甚至更加严峻。”
“阿保国的铜矿名为官营,实为私营,皆掌控在契丹贵族手中。咱们从这些贵族入手,便不难拿到铜矿。”
“可……可这些铜矿该如何运输过来呢?”
莘爻扫他一眼,问道:“为何你要认为,需要运输过来?”
“什么?”封玺觉着自己的所有智谋在莘爻诡异又大开的急智,显得像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器。
“倘若要封将军来选,阿保国五道,你会选择哪一个?”
“西京吧。”封玺心中有些迟疑,但还是坚定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一来,天高皇帝远,选择从西京入手,比上京、中京、东京的难度要小了许多。”
“二来,西京既有铜矿,还有硫磺和硝石,更加齐备。”
莘爻闻言,微微一笑,拊掌一拍:“我与封将军想法一致。不过封将军还有一点没想到。”
封玺浓眉一拧:“还有哪一点?”
“五道之中,西京道地域最广,地差最大。倘使我们占据最西处高原,再俯冲而下,其他四京,必定无法抵挡。”
封玺顿了顿,身为澶州守将,又是武将侯门出身,他怎会听不懂莘爻的这番话。
将军打仗,需要依靠粮草将士,还需要一样至关重要的物件——堪舆图。
封玺幼年启蒙,因家中长辈之故,得以观览四海九州的堪舆全图。
此刻,那副堪舆全图正在他脑海中徐徐展开,迅速定位在西北角——正是阿保国的西京道。
九州地势西高东低,西南有山脉,西北有高原,东则临大海。
倘使要让封玺来看,自第一个掌控九州的皇帝兴始,历代王朝更迭,一般都是从西北起事,只因此地进可攻退可守,实乃兵家胜地。
倘使真能从西北逐鹿而下,确可睥睨阿保国其余四京,只是……
“若要从西北进攻而下,骑兵最佳,指挥使,赵国的骑兵兵少,恐怕不妥当。”
“进而,咱们还只是在澶州,离西北远得很,又能从何处控制阿保国的西京呢?”
莘爻闻言,轻轻一笑,反问道:“封将军认为我会打一场没有准备的仗吗?”
封玺静声。
他虽叫这位指挥使折腾地够呛,三番两次想要给陛下参上她一本。
可经由岚峰城、清丰城两战后,封玺见到了莘爻诡异又强大的布局能力,发自内心深处来谈,他对她的敬畏之心加重不少。
这位指挥使纵使手段花哨,仿若骑身在烈马之上奔腾,看得旁人心惊肉跳,玩得就是一手速度与激情的□□。
可她谈笑风声之间,手中握住的马缰不紧不慢,松弛有度,俨然一切尽在她掌控之中。
这便使得封玺即便认为莘爻的提议过于不靠谱,却又忍不住想要去信任一把。
“指挥使大人打算如何做呢?”
莘爻左手在堪舆图上轻轻一推,长图一滚,乖顺地卷成一个长筒。
莘爻顺手将堪舆图捆扎好,转身走向书架,道:“不急,先夺回大名府,再行下一步。”
封玺听到这句话,神情有些俱裂,他快步跟在莘爻身后:“指挥使大人,你怎得说话只说一半?”
莘爻放置好堪舆图后,转身便见到封玺站在她身后,离她不过一尺,正憋闷地瞪着她。
“那便给封将军一个提醒,机缘还在定州。”
“定州?”
封玺的表情从憋闷、迷茫、最后变成不爽。
无怪封玺会露出这样一副别扭的表情。
定州守将乃是封玺的长兄封祯。
赵国都说封家二将,乃赵国双秀,风光无限。
可对家中幺儿封玺来说,这个年长他五岁的兄长,简直如同童年梦魇一般的存在。
论智谋、武功、领兵、布阵,封玺皆在兄长之下。
封玺不是没有想过奋力追逐,五更醒来,闻鸡起舞,亥时还在奋笔疾书。
奈何,无论他如何努力,始终与长兄差上一截。
尤其,长兄三十二岁时,便得皇命镇守定州。
定州是北邻阿保国的边疆重镇,为国之门户,有“天下十八道,惟河北最重,河北三十六州军,惟定州最要”之说。【注】
封玺憋着一口气,从开封府来到澶州,就是要做给所有人看,叫他们知道,自己也丝毫不弱于兄长。
对于莘爻来说,凭心而论,“封家双秀”在开封府也算赫赫有名之辈。
封祯作为早期入股宋元吉的太子党羽,确实是位国之栋梁。
一月前,阿保国南侵,因恐惧定州八万守军,不得不捏着鼻子绕开定州南下。
萧邦的意图很简单,绕开定州后,为了不使得定州与赵国北方几州夹攻自己,萧邦使用闪电战快速解决另外几州。
待夺下开封府后,再包围定州赢得胜利,便是萧邦的布局。
连萧邦都要避其锋芒,可见封祯的实力。
【注】该段话来自百度百科
2024年11月12日凌晨,我的小猫十四离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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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来,连一周的时间都没有,它就离开了这个人间。
我跪躺在床上啜泣时,倏地明白了《甄嬛传》里皇后抱着孩子在雨夜痛苦,跪求满门神佛的痛心与无力。
今天上香为它祈福时,人恍恍惚惚,香火烧了头发,我认真地跪地叩首,求它得到解脱和安宁。
后来问起师父,烧了头发,会不会不灵了?
师父说:自古说三千烦恼丝,烧了头发,反而是说没有烦恼了。
大概,十四也不想我沉溺于痛苦之中吧。
我真的真的真的,很爱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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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谋西京,选定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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