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的气氛还是没多大的缓和,她知道,檀礼生气也是应该的。
回国的前三个月,经过她的再三考虑下,宣布她要定居在爱丁堡,决定不回国了。
暂时先在这里生活五年。
这可把檀家父母给吓得不轻,以为檀祈要在那边结婚生子了才不敢回国,恐怕过几年回国了领着个孩子。
檀妈放心不下,还是决定把这件事告诉檀礼,看看能不能从中问出点什么。
檀祈跟她妈说好了,千万不能告诉她哥。
最重要的是,檀礼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只有他被蒙在鼓里。
要不是改了决定,她亲哥可会直接去找她问个清楚。
想着想着,思绪飘走,闭着眼睛发出均匀的呼吸。
这几天高强度的负荷,已经严重超标,达到极限。
檀礼轻轻碰下檀祈的指尖:“张叔,空调再调大一点。”
司机张叔应了声,将暖风调到适合她的温度。
一路再无其他声音。
很快,车子驶向一幢独栋别墅。
檀祈也开始悠悠转醒,看着自己住了近二十三年的房子就在眼前,心里还是想念。
现在想想,幸亏是回来了。
车子停在大门口,檀礼先一步撑伞下去,来到这边,打开车门,十分自然的接过她递来的包包背在身上。
然后檀祈笑脸盈盈的抱着檀礼的手臂,边走边唱:“我有一个好哥哥,好哥哥~”
“难听死了,闭嘴。”但嘴角却控制不住的上扬。
唱歌的声音逐渐减小,檀祈总感觉身后有人在看着她,但当她回头去看的时候,也没任何东西。
檀礼问她怎么了,她说没什么。
还是感觉不太对劲,说不上来的感觉。
身后的男人隔着层玻璃,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身影,还有刚才熟稔的动作,仿佛都有过无数次。
坐在驾驶座的秦秘书:“江总,时间差不多了。”
过了好久,江睢郁哑着声音说道:“回公司。”
秦秘书思索几秒,:“您不进去吗?”
“回公司。”
“好。”秦秘书知道他这人的脾气,只要是认准一件事,一百头牛都拉不回来。
简单来说就是倔!
江睢郁主动给檀明谦打通电话,道个歉。
檀明谦说,什么时候有时间就到家里来,我跟你夏姨可是好久都没见你了。
江睢郁说了句那是自然。
檀明谦也有件紧急的事情,时间正好错过。
两人都是做生意的人,也都明白这种突发事件,简单聊了两句。
男人眼前不断闪过刚刚的一幕,想象过无数场景,都没想到是这样。
手指松开被攥紧的合同,不管怎么修整,都还是会有褶皱。
怎样都回不到从前…
就像他们一样。
车子发动,平稳的驶出这片别墅区。
坐在后排的人,也没出声,一时间车里的氛围低至冰点。
江睢郁薄唇轻启,丢出几个字:“檀董家旁边有没有在售的。”
秦秘书说等会儿就找。
车子顺利抵达公司楼下,江睢郁让他先走,不用留下。
他应了声好,秦秘书也不知道怎么突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应该是在看到檀家小姐的时候。
秦秘书看着江睢郁走进电梯,回到车内,晃了晃脑袋,就着手开始联系。
十五分钟之后,别墅的信息发到江睢郁的手机上,他简单看了眼,就回了两个字“买下”。
秦秘书:“好。”
江睢郁强迫自己进入工作状态,但效果差强人意,已然两个小时过去,连一份文件都没看完。
俨然状态已经集中不了。
眸底有着旁人看不清的神色,蹙起的眉毛彰显着现在烦躁的心情。
突然想起楼下车库里还有辆超跑,拎起西装外套,直奔负二层。
打开车门,外套随手丢在副驾驶。
启动车辆,轰隆轰隆的声音,解了不少的烦闷,还在中控台找到包烟。
“咔嚓”一声,火苗顺势而出,轻轻的吐出一口气,白色的烟雾模糊了他的脸。
也可能是他记忆中她的脸…
半眯着眼睛,男人眼睫根根分明,仔细看,眼尾处还有一颗泪痣。
现在被挡着却是看不太清楚。
又一口烟雾吐出,他一脚油门踩下去,机致的爽感涌上来,淡化了些许的烦闷。
两侧车窗打开,听着呼呼风声在耳边,此时尼古丁上头,一根接着一根。
速度只快,却不减速。
一路疾驰到家,打开门,里面空空荡荡。
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这里有人生活的气息。
江睢郁在玄关换了拖鞋,就抬脚往二楼走去。
一身妥帖的衬衣西裤,修身利落地勾勒出肩宽腰窄,袖口卷到手肘处,手臂线条流畅,肌肉恰到好处。
江睢郁回到卧室先去洗澡,温热的水从头顶浇下,剩下解不开的思绪也顺着水流消失殆尽。
——
与此同时,檀祈也刚洗过澡。
房间的门被轻轻的敲了一下,外面的人听到了声进,就推开门走进来。
宋姨刚推开门就看见她呆坐在梳妆台面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头发还没擦干,水滴将烟粉色的睡裙洇出一片。
她先去浴室拿出吹风机跟一条干净的毛巾,顺手拿过沙发上的毯子。
直到柔软亲肤的毯子披在她的肩膀上,思绪才逐渐回来。
镜子里,檀祈看着宋姨给她擦着头发,手法还如同小时候一样,总怕弄疼了她。
宋姨看向镜子里的檀祈,两人视线交汇。
宋姨先一步开口:“穗穗,你都不知道宋姨多害怕。”
“害怕你真的不回来了,害怕你照顾不好自己,万一生个小病可怎么办呀,人生地不熟的,吃不好喝不暖的。”
宋姨早就拿檀祈当做自己的孩子,毕竟她是从檀祈出生开始就一直陪在身边。
“不会的,宋姨。”檀祈眼神坚定的看着宋姨,素净的小脸上满是坚定。
宋姨俯身拿吹风机的时候,檀祈转身环抱着她的腰,小声的啜泣起来。
“好孩子,宋姨知道我们穗穗是个好孩子。”小声的安抚着檀祈。
宋姨拿过吹风机给她吹头发,这一幕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每天晚上洗过澡,檀祈就坐在梳妆台面前,等着宋姨来给她吹头发,边吹边逗着她玩。
檀祈是个很感性的人,早在宋姨说话的时候就在强忍,终于泪水憋不住了。
宋姨是在笑,笑着笑着也就流出泪来,她是失而复得的笑,是发自内心的。
而檀祈则是压抑许久的心情终于得到释放。
不知道过了多久,檀祈笑脸盈盈的看向宋姨,如果不看通红的眼圈,就会觉得是在说笑。
直到这个屋子只剩她一人,将扬起许久的嘴角放下来,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不化妆就是标准的淡颜系长相,化了妆就是浓颜系,美的张扬,带着攻击性。
良久,感觉身体上都有些冷。
她拉开抽屉,拿出藏在最里面的药瓶,倒出一颗,直接咽下,也没用水。
檀祈把所有灯都关了,只留下床尾的一盏落地灯,昨天的片段又不合时宜的飘进来。
脑子里的片段跟电影一样,循环播放。
昏黄的灯光,朦胧之间。檀祈的意识再慢慢的抽离。
——
昨天在希思罗机场里,檀祈买了杯焦糖玛奇朵,边喝边找登机口。
突然,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脑子瞬间反应过来这人是谁,但脚就像是被钉在这里一样,动弹不得。
眨眼之间,人就消失不见。
檀祈揉了下酸涩的眼眶,捡起掉落的物品,一样一样的捡起来放回包里。
再次起身的时候,已经没了刚才慌乱的表情,只剩下平淡。
裸色高跟鞋的鞋跟敲击着地面,简单的杏色羊绒大衣,搭配着浅蓝色阔腿牛仔裤,舒适又随意。
檀祈找到登机口,顺利值机。大概休息了半个小时左右,就有人来带领。
她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她喜欢看日出。因为太阳给她带来了希望。
当时,某天清晨,又是一夜没睡。
她突然想去买束花,迎着即将出升的太阳出门。回来时,手里捧着一束名为“可爱瓷”的玫瑰花。
外形与芍药有些相似,花瓣数量多但薄,还带有淡淡的果香味。
快走到家门口的时候,突然发现一束光打在她身上,顿时觉得暖洋洋的。
她回头,盯着远处的太阳发。忽然觉得 ,她也不是非他不可。
只有八个月的陪伴,难道还想让她记她八年吗?
——
凌晨四点。
江睢郁也是睡不着。
穿着一身休闲的灰色睡衣,坐在地毯上,拿着手机循环播放之前的视频。
第三瓶红酒下肚,开始有些不太清醒,刚打开瓶塞。手一抖,猩红的液体沿着桌边向四周延伸,灰色的地毯顿时脏了。
江睢郁也不在意,也不去管它,脏了就扔。
自顾自的喝着酒。酒精上头,他打出一串烂熟入心的号码。
他犹豫许久,这个电话都没敢打出去。
最后。
还是江噜噜帮了他。
江噜噜是只一岁的长毛蓝金渐层,性格特别好,超级爱撒娇。
他只要一看到江噜噜撒娇就能想到檀祈,感觉它跟檀祈一样。
江噜噜一下子跳到江睢郁腿上,趴在他腿上蹭来蹭去,见江睢郁不搭理它。
它试图去舔舐被沁湿的地毯,却被江睢郁给提溜到怀里。
“江噜噜!你还敢喝酒!”他忽而轻笑,声音闷闷的吐出一口气,“昨天见到你亲妈了。”
它适时的“喵”了一声。
“你亲妈都不搭理咱爷俩,你还答应啥。”
“喵~”它脸上写满我就认我妈,我不想认你。
说罢,就把它放到旁边,轻拍一下,“去一边玩去吧。”
江噜噜迈着优雅的步伐,柔软的猫掌从手机上走过,又跟没事一样的走出房间。
电话响了很久,即将挂断的前一秒,对面的人接起电话,并“喂”了一声。
在听到这道声音,江睢郁浑身一僵,连忙拿起地毯上的手机,轻声的嗯了一声。
轻到对面的人都有些没听清…
还是檀祈先一步挂断电话,就给手机扔一边,就继续沉浸在回忆的梦里。
江睢郁将最后的一口红酒喝完,起身往浴室走去,又一次从浴室出来的时候,酒已经醒了大半。
——
翌日,早上八点钟。
檀祈被窗外的叽叽喳喳给吵个不停。
清秀的眉头皱起,翻来覆去的也没能再次入睡。
檀祈闭着眼用手在另一侧摸索着手机,在看到“08:14”的时候
她现在起床气重的快要引爆整个地球。
昨晚半梦半醒之间,好像有人给她打了个电话,她不太敢确定。
划开手机,就看到一串刺眼的手机号。
她揉了揉眼睛,再一次睁大眼睛看清楚这串号码,没看错,
——是她梦中的男主角。
她尝试着回忆昨天晚上都说了些什么,好像记得谁都没说话,她先挂了电话。
退回到主页,点开微信,就看到一个新的好友添加信息。
她一看这个头像就知道是谁,犹豫再三,还是点了通过。
恰好,外面她哥檀礼叫她吃早饭。
她回了句马上,迅速从床上爬起来洗漱,因为昨天晚上宋姨答应她,今天做虾仁蒸饺。
檀祈踩着拖鞋,从楼梯上飞奔下楼。
边她跑边喊:“檀礼你别偷吃我虾仁蒸饺!”话落,“檀礼!你居然敢偷吃!”
她眼睁睁的看着一颗晶莹剔透,还包着大颗虾仁的蒸饺,就这样进到他的嘴里。
他还故意的吧唧吧唧的发出声音:“宋姨,您的手艺可真是绝了!”
“那我就再来一颗吧!”
檀祈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跑到他面前,抢下塞到自己嘴里。
“檀礼!你还记得你是我亲哥吗?刚过一晚上都能忘记了?!”她理直气壮的把他的筷子给收了,“要不要我等会儿去医院给你挂个号啊?!”
他扭过脸,询问道,“宋姨,这谁家的孩子啊?怎么在我们家。”
宋姨笑了两下:“别逗你妹妹了,赶紧坐下吃饭吧。”
她刚坐下来,宋姨就从锅里刚端出一笼热气腾腾的,又搭配上秘制蘸料!
檀祈好吃的都快飞起来了。
吃过饭,檀祈准备躺在沙发上歇会儿。
二十分钟之后,车里。
火药味十足!
檀祈面上浮现出不耐烦的神色:“你上班带我去干嘛?!”
“你是不是继承人?”他开着车也还是那副懒散的样子。
“我是继承人,但是爸爸妈妈都说了!我不用上班,只收钱!”
“那行,我跟爸爸妈妈说,给你踢出家族信托。”
下一秒。
飘出夏之之女士的声音:“檀礼,你说什么?”
他面上一顿,但还是嘴硬:“我逗她玩呢。”
她正跟夏女士告着状,叭叭不停的小嘴突然顿住。
手一抖按住红色的按钮,电话被挂断。
Jsy:“檀祈,我很想你。”
一时间,她不知道怎么回。
祈七:“嗯。”
Jsy:“你是什么意思?”
祈七:我的意思,是我也在想你。”
发完这句话,檀祈脸上涨得通红,拿手在脸边扇风,试图降下温度。
手机那边的江睢郁,抱着不会被回复的心态,发的这条消息。
没想到会被回复,还有意外的惊喜。
Jsy:“你是认真的吗?”
祈七:“我是认真的,那你呢?”
Jsy:“你在哪里?我见面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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