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赤焰逃亡
1
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浓稠。殷宁将熟睡的殷血用布带紧紧缚在胸前，指尖轻抚过婴儿异常安静的睡颜。三天了，自从山洞那一战后，这孩子就再没哭闹过，只是那双异色瞳孔时常在黑暗中闪烁着妖异的光芒。
"主人，该启程了。"殷四的声音从戒指中传出，比前几日精神了许多，"月隐宗的追魂香能追踪百里内的血气，我们必须赶在天亮前渡过黑水河。"
殷宁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将最后一张隐身符贴在襁褓内侧。她的灵力恢复不到一成，连最基本的御风术都使不出来，只能靠双腿跋涉。
"赤焰山脉距此有多远？"
"以现在的速度...至少半个月。"殷四顿了顿，"但小主人吸收血气的频率越来越高，恐怕等不了那么久。"
仿佛印证他的话，殷宁胸前的襁褓突然传来一阵温热。她解开衣襟，只见殷血右眼的血瞳正诡异地旋转着，周围皮肤下浮现出蛛网般的血丝，正贪婪地吸收着空气中残留的战场血气。
"又开始了..."殷宁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只玉瓶，倒出三滴深蓝色液体滴在婴儿额头。这是她从月隐宗带出的寒髓灵液，能暂时抑制血魔之体的躁动。
液体接触皮肤的瞬间，发出"滋滋"声响。殷血小小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却没有哭出声，只是用那双异色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母亲，右眼血色更浓。
殷宁心头一颤。寻常婴儿早该嚎啕大哭，这孩子却像是...在享受痛苦。
"前面有血腥气。"殷四突然警告。
殷宁迅速藏身于一株古树后。透过晨雾，她看到百米外的林间空地上，十几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看装束是某个小门派的弟子。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所有尸体都呈现出诡异的干瘪状态，仿佛全身血液被抽干。
"是血煞宗的手法。"殷四低声道，"他们怎么也出现在这片区域？"
殷宁瞳孔微缩。血煞宗与月隐宗是世仇，两派为争夺上古血魔传承斗了数百年。如果他们也盯上了殷血...
正思索间，胸前的殷血突然躁动起来。还不等殷宁反应，一道血线竟从婴儿指尖射出，如同活物般窜向那片尸堆！
"不好！"殷宁急忙去抓，却见那道血线已连接上一具尸体。霎时间，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而殷血的小脸上浮现出病态的潮红，右眼完全变成了血红色。
"他在自主吸收尸血！"殷四惊呼，"这不可能！血魔之体至少要三岁后才能——"
殷宁当机立断，咬破手指在婴儿额头画下一个禁制符文。血线应声而断，殷血发出一声不似婴儿的尖啸，小手猛地抓住母亲的手指，力道大得惊人。
"看着我！"殷宁强行扳过婴儿的脸，直视那双妖异的眼睛，"不准再吸人血！"
殷血的瞳孔收缩了一下，竟真的安静下来。但殷宁清楚，这只是暂时的压制。随着时间推移，这孩子对鲜血的渴望会越来越难以控制。
"必须加快速度。"她紧了紧襁褓，转向东南方向，"走水路。"
2
黑水河湍急如怒，河面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传说这条河底沉睡着上古战场的亡魂，任何法术在这里都会失效。
殷宁站在摇摇欲坠的渡口，望着对岸朦胧的山影。这是通往赤焰山脉的必经之路，也是最危险的关卡——月隐宗的巡逻弟子常在此设伏。
"主人，水下有东西。"殷四的声音透着紧张。
殷宁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果然，河面下隐约可见数道黑影游弋，形似人鱼却生着利爪。是黑水河特有的食人水魅，专门捕食渡河的活物。
"绕不过去了。"她摸了摸储物袋，仅剩的三张符箓在指尖发烫。正当犹豫时，身后林间传来枯枝断裂的声响。
"在那里！"一声厉喝划破晨雾。
五名灰袍人从林中跃出，胸前残月徽记泛着冷光。为首的男子面容阴鸷，手中握着一枚血色罗盘，指针正直指殷宁怀中的婴儿。
"殷宁，交出魔婴，饶你不死！"阴鸷男子厉声道。
殷宁冷笑，一只手护住殷血，另一只手已悄悄捏住符箓。"月隐宗好大的阵仗，连'血月使'莫无涯都派出来了。"
莫无涯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狞笑："既然认得本使，就该知道反抗是徒劳的。"他抬手一挥，四名手下立刻分散开来，结成阵法。
殷宁感到怀中殷血又开始躁动，婴儿的体温高得吓人。她低头一看，殷血正死死盯着莫无涯手中的血色罗盘，右眼红得几乎滴血。
"想要那个？"她轻声问，突然有了主意。
就在月隐宗众人即将完成阵法的刹那，殷宁猛地将一张符箓拍在地上。"轰"的一声巨响，浓烟四起。她趁机冲向河边，却不是要渡河——而是将另一张符箓射向莫无涯！
"雕虫小技！"莫无涯挥袖挡开，却不料那符箓在半空拐了个弯，精准地击中了他手中的血色罗盘。
"爆！"
罗盘应声炸裂，飞溅的碎片划破了莫无涯的脸颊。一滴血珠刚渗出，就诡异地悬浮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向殷宁怀中的殷血！
"啊！"莫无涯捂住脸，惊怒交加，"那是...血引术？不可能！除非——"
他的话没能说完。吸收了那滴血的殷血突然发出一声长啸，小小的身体爆发出刺目血光。整条黑水河瞬间沸腾，无数水魅尖叫着跃出水面，却像被无形之力牵引般，纷纷炸成血雾！
"快退！"莫无涯面色大变，"魔婴觉醒血魔领域了！"
但为时已晚。血色光芒所到之处，月隐宗弟子一个个捂住喉咙倒下，全身血液从七窍中喷涌而出，化作血河涌向殷血。就连莫无涯也跪倒在地，痛苦地挣扎着。
殷宁震惊地看着这一幕。怀中婴儿仿佛变成了无底洞，疯狂吞噬着方圆百丈内的所有血气。更可怕的是，她感觉到殷血的神识正在急速增长，几乎要冲破婴儿躯体的限制！
"够了！"她强行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殷血额头。血光顿时一滞，殷血发出不满的呜咽，但还是慢慢平静下来。
河岸上一片死寂。五名月隐宗弟子已变成干尸，连黑水河都暂时恢复了平静。殷宁双腿发软，差点跪倒在地。刚才那一口本命精血消耗了她大半元气。
"主人...小主人他..."殷四的声音充满恐惧。
殷宁低头看着怀中又恢复安静的婴儿，心中五味杂陈。殷血正满足地吮吸着手指，右眼血色褪去，看起来与普通婴儿无异。但刚才那一幕已经证明，这孩子的潜力远超想象，也...危险至极。
"我们得抓紧时间。"她哑声道，"在更多人发现之前赶到赤焰山脉。"
3
七日后，赤焰山脉外围。
殷宁靠在一棵火焰树下喘息。连日逃亡让她形销骨立，唯有怀中的殷血反而越发健壮，小脸红润得近乎妖异。
这一路上，她亲眼见证了血魔之体的可怕。每当殷血饥饿时，周围的活物就会莫名死亡——飞鸟坠落，走兽倒地，甚至连草木都会枯萎。而吸收了这些生命精华的殷血，成长速度快得惊人，短短七天就已经有了三个月婴儿的大小。
"前面就是赤焰谷了。"殷四从戒指中飘出，化作一只巴掌大的秃鹰落在她肩头，"但入口处有结界。"
殷宁眯起眼睛望去。远处两座赤红山峰如同燃烧的巨门，中间峡谷雾气缭绕。看似平常，实则她能感受到空气中流动的强大禁制。
"什么类型的结界？"
"血焰结界。"殷四的声音凝重，"只允许拥有赤焰血脉者通过，其他人触之即焚。"
殷宁皱眉。她体内并无赤焰血脉，而殷血...
"小主人或许可以。"殷四看出她的疑虑，"血魔之体可模拟万血，但需要引导。"
殷宁沉思片刻，从储物袋取出最后的保命符——一张泛着金光的古老符箓。"这是'破界符'，能暂时在结界上开个口子。但只有三息时间。"
她将殷血抱到面前。婴儿似乎感知到了什么，异色双瞳炯炯有神地盯着远处的峡谷。
"听着，小家伙。"殷宁轻声道，"等会儿娘亲会打开一条路，你要用你的力量保护我们进去，明白吗？"
殷血眨了眨眼，突然伸出小手抓住母亲的一缕头发，咯咯笑了起来。那笑声清脆悦耳，却让殷宁心头莫名一紧。
没有时间多想了。她深吸一口气，将破界符对准峡谷方向，注入最后一丝灵力。"开！"
符箓化作一道金光射出，在结界上撕开一道缝隙。殷宁立刻抱着殷血冲向峡谷，殷四紧随其后。
就在他们即将穿过结界的瞬间，异变陡生！
一道银光从天而降，精准地击中殷宁后背！她喷出一口鲜血，踉跄着扑倒在地，却仍死死护住怀中的殷血。
"真是感人的母子情。"一个阴冷的声音响起。
殷宁艰难地回头，只见十余名月隐宗高手不知何时已包围了他们。为首的是一名白发老妪，手持银杖，眼中满是贪婪地盯着殷血。
"月隐宗大长老...冷月婆..."殷宁咬牙道出对方名号，心沉到谷底。这是比莫无涯更可怕的存在，据说已活了三百年。
冷月婆咧嘴一笑，露出稀疏的黄牙："老身亲自出马，你们也该死而无憾了。"她银杖一顿，"交出魔婴！"
殷宁突然笑了。她低头看着怀中的殷血，轻声道："现在，让这些坏人见识一下你的本事吧。"
仿佛听懂了一般，殷血的右眼瞬间变得血红。与此同时，整座赤焰山脉突然震动起来，峡谷中的雾气疯狂翻涌，化作滔天血焰！
"不好！"冷月婆面色大变，"他在召唤赤焰地火！快退！"
但已经来不及了。地底传来隆隆巨响，无数血色火焰喷涌而出，将月隐宗众人吞没。惨叫声中，殷宁抱着殷血，在殷四的保护下冲进了结界缝隙。
最后一刻，她回头看了一眼。冷月婆在血焰中挣扎的身影格外醒目，而那老妪怨毒的眼神让她明白——这场追杀远未结束。
结界在身后闭合，赤焰山脉的炽热气息扑面而来。殷宁瘫坐在地，怀中的殷血却异常兴奋，小手向着山脉深处挥舞，仿佛那里有什么在召唤着他。
"我们到了，小家伙。"殷宁疲惫地微笑，"现在，该见见你父亲留下的'礼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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