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接下来的一切这么顺利，一路遇上的灵兽都被雷光劈成飞灰，而在雷光环绕下的两人安然登上了山顶。
雷声消散，乌云静静悬挂在高空之上。
贺秀兰的世界终于清净，她松开双手将耳朵放了出来，身体微微向前透过凌静的肩膀看到巨大的湖泊，雾气寥寥宛如仙境。
贺秀兰眼睛一亮，拍拍凌静肩膀：“放我下来。”
鲛人听话蹲下。
刚一落地，贺秀兰便跑到湖边，她伸手捧水，冰冰凉凉的感觉她很是喜欢。
怕湖边有危险，凌静站在她的身后，眼神机警地看着四周。
下一秒脸上就传来一股冷意，水珠顺着脸颊滴落染湿了衣裳，被泼了水的凌静略为错愕，她愣愣看着眼前的罪魁祸首却生不出一点气来。
恶作剧得逞的贺秀兰笑得很开心，不过她的开心也就维持了那么一瞬，她，因为凌静伸手掐诀了。
她的笑容还未褪色就从湖中飞来一股水流兜头浇下，贺秀兰冻得一个激灵，她大张着嘴显然不可置信，散乱的头发服帖遮住了她的双眼显得更加滑稽。
伸手拨开头发，贺秀兰本想控诉对方作弊，可见到凌静轻笑的嘴角以及藏满温柔的眼神，她突然没了火气。
冷风一吹，她抱紧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打了一个喷嚏。
“啊切！”
凌静眉头一皱，她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向前将对方的衣物烘干后，她道歉说：“你身体如此弱，我不该如此。”
贺秀兰摆着手一点都不在意，开朗地说道：“没事，这算什么，我没那么脆弱，要不怎么能活到现在。”
可话锋一转，贺秀兰又说：“不过你硬是要道歉的话也行。”
贺秀兰一脸期待地看着凌静，像是在讨要什么奖赏。
凌静觉得有些手痒，她想摸摸对方的脸颊，当然对于开了灵智没多久的魔兽来说，她通常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于是她抚上了贺秀兰的脸。
或是这些年过得不好，贺秀兰的脸仔细看就能看到一些细小的伤痕，凌静不自觉在那些伤口上摩挲，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那样小心，生怕自己力度过重，让这美丽又脆弱的生命从指尖溜走。
贺秀兰被摸得不自在，她后退两步，嬉笑着缓解自己的尴尬：“太痒了，还有你该怎么向我道歉。”
指尖溜走的温暖让凌静感到几分不舍，她乖巧等待着贺秀兰的捉弄，只道：“想要什么？”
贺秀兰摆出一副“你等着瞧”的样子，眼睛滴溜溜转几圈，最后伸出手指向身后的湖：“我想看你的尾巴。”
说完还有些忐忑地偷瞄，见凌静面无表情又尴尬给自己台阶下：“你不想也行，但这笔账该欠着。”
话音还未全落，就见凌静往前走了几步，随后一头扎入水中，平静的湖面被搅乱，泛起一阵阵涟漪，涟漪逐渐被湖面雾气遮掩。
鲛人不见了踪影，这让贺秀兰慌了神，原谅她实在害怕离别，于是跑到湖边焦急大喊：“凌静！你在哪？凌静！”
回音响彻在这方小小的天地里，贺秀兰伸手想要拨开这阻挡她视线的雾气，可她太过心焦竟然跌进了湖里。
冰冷的湖水贪婪汲取着她的体温，这里的水好像格外的轻，所以无法托举她，无论她如何挣扎身体也只是逐渐下沉而已。
天选的倒霉蛋总是有意想不到的倒霉方法，她憋不住气吐出泡泡，视线中的泡泡越来越高，绝望之余她又有种解脱的轻松感。
只是想起还没和凌静告别就有些遗憾，反正她都要死了给对方吃了也没事。
她正胡思乱想着，全然没发现自己已经能够呼吸，一个巨大的水泡包裹住了她。
突然她看到一条很漂亮的尾巴，粉蓝色的鳞片在这样暗的水底闪着光。
贺秀兰终于找回了自己的三魂七魄，她眨眨眼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脱离险境。
泡泡有些滑，贺秀兰尝试站起失败后就坐下往前爬，而水底也有什么浮了上来。
贺秀兰贴在泡泡内壁往下看，看到凌静藻绿色的长卷发随着她上浮的动作轻晃，也看到凌静张开的蓝色鱼鳍和淡蓝色的眼睛，对方脸上的鳞片也多了不少。
最后凌静隔着水泡与贺秀兰相望，露出浅浅一个笑容。
贺秀兰本来准备了很多的赞美之词，现在都融化在这一片无声之中。
想起对方寿命悠长，自己只是她人生中一个不重要的过客，贺秀兰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的岸上，但是脚踏实地的感觉让贺秀兰安心，她找了离湖面很远的一个地方坐下，沉默看着凌静逐渐变回人形的过程。
鳞片褪去，耳边的鱼鳍合拢，漂亮的大尾巴也变回了人类的双腿。
好在对方化腿的时候顺带化了裤子，不然这场景还挺尴尬的。
贺秀兰又觉得自己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晃晃脑袋避免自己乱联想，又觉得天上的乌云有些碍眼。
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却又被人拿开。
猝不及防就与凌静来了一个对视，贺秀兰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
凌静放开她的手坐在她的身边：“以为你难受。”
贺秀兰眨眨眼睛，很是高兴地拍拍凌静肩膀：“越来越像人了。”
这可以当做是一种赞美，但人和魔兽不同，人有自己想要追逐的东西，不单单只有生存所需的本能。
所以，凌静的鱼脑子里也出现了很多以前从未有过的想法。
她为什么来到这个世上？她要做什么？
切实感受到鱼生迷茫的凌静时不时就想起贺秀兰之前问她的问题。
她最想要做的事是什么呢？
眼神不自觉像身边人看去，对方正在傻乐着。
一切都是骗局，这灵山上根本没有能改变体质的东西，只有无尽的危险，危险的尽头则是这平静的湖水。
湖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像是一面镜子，凌静只是靠近就察觉自己的识海有被污染的迹象，于是她当即脱离。
越想越觉得这地方诡异，凌静想带着贺秀兰离开这里，于是她又陷入了思考。
她们都是没有家的人，如今该去哪里？
天渐渐黑了起来，贺秀兰总是容易疲惫，早早靠在凌静的肩膀上进入了梦乡。
感受着对方均匀的呼吸，凌静小心抽出自己的肩膀将人靠在树干上，确认贺秀兰睡着后她在对方身边画了一个圈。
凌静转身来到湖边，浓烈的好奇心让她对湖水下的镜子念念不忘。
湖面的雾气散去，水底的镜子散发出自己的光亮，与天上的弯月相映，宛若湖中的月亮。
但相比于白天，这湖底的镜子晚上的威胁感似乎减轻了很多。
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凌静化鲛往湖底游去。
镜子的光芒虽亮但意外的是并不刺眼，只是越靠近脑海中的杂念就越多。
迷茫、恐慌、绝望，各种负面的声音，但这些声音都像是一个人的，一个女子。
只是现在还听不真切，只能感知到情绪。
努力压制内心涌起的负面情绪，凌静鱼尾一摆加快速度，距离的缩短意味着那些声音越来越清晰。
而声音无法屏蔽，即便封住无感它们也会从脑子里直接钻进去。
“对不起。”
“我还是没能...”
“又一次，这是第几次了。”
“为什么！”
“如果我不存在，是不是就...”
悲伤的情绪让凌静忘记呼吸，眼睛酸涩有什么东西滚落，下意识伸手一接，一颗小巧圆润的珍珠躺在掌心。
她有些错愕地看着那小小的一粒，这是她哭过的证明。
然后又是熟悉的酸涩，她发觉自己还在哭泣，她知道自己还是受了影响，可是她走不开，像是谁将她的心脏握在手中牢牢攥紧，呼吸异常沉重，甚至抬起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生命受到了威胁，凌静突然想起自己身体里还寄宿着一个神明，于是她主动向神明祈求。
“救救我。”
杨涵知道鲛人是在和她对话，奇怪的是她的感觉再一次脱离了宿主，她没感觉到任何一点窒息。
因为鲛人是面对着那一面镜子，所以杨涵能看到镜子里的内容，镜子里只有荡漾的水纹，雪花飘落在水上，一瞬间融化无影。
杨涵看不出什么，只是她也能听到那些绝望的声音，在听到的第一秒她就听出来，这声音明明就是师姐。
她不能理解，因为这幻境反应的是过去发生的事，虽然因为她和师姐的原因与过往的事实会存在一些差别，但是一般来说差得不会太多。
而在这个时间点上，师姐还未出生。
杨涵百思不得其解，就在这时，那镜中的画面突然变化，水面的涟漪逐渐扩大，最后变得模糊，模糊过后镜中慢慢出现了一张脸。
杨涵看到那张脸掩饰不住自己的惊讶。
紫色的双瞳，雪白的长发随意披着，双唇毫无血色，她本低着头，随后慢慢抬起，似乎能够看到杨涵。
杨涵看着那张和师姐一模一样的脸，一时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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