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吴漾身边还站着一个人的时候,许知峰大幅度摇着的手臂停顿了一下:“小,小陈老师!你怎么也来了?”
“啊,我们是邻居嘛,你陈老师见我出门就跟了上来,拦也拦不住。”
陈述:……
他抿了抿唇,脸上因为吴漾怎么能将颠倒黑白的功力发挥得如此炉火纯青而堆满了困惑。谁知道这个憋屈的模样让吴漾乐开了:“你们小陈老师可真是个闷罐子宝贝,我怎么胡说八道都不带反驳的。你说遇到个坏人可怎么办,他迟早能被人冤枉死。”
“你要做什么就快开始吧。”陈述觉得任何抵抗在吴漾面前都没什么意义,索性不想去接他的话。
许知峰点头:“是啊道长,我在这儿只等了你们十分钟,但总归感觉有很多双眼睛盯着我,阴森森的好恐怖。”
“我昨天给你的符带身上了吗?”
“带了带了。”
他说着就要从口袋里将吴漾给的东西掏出来。吴漾在他小臂上压了压:“带了就不用疑神疑鬼,别拿出来,谁问你要也别给他。话说你这样打扮跑出来,多被人看两眼也是正常的。”
许是又清理过伤口了,许知峰脸上没有像昨天那样里三层外三层缠着纱布,只在几个大的破损处粘了无菌布,其余零散的就暴露在空气下,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下带着些凶狠。
但这点恶少气场在他开口的瞬间就破了干净。
“那肯定啊,吴道长给的都是保命的家伙,我哪儿能轻易露给别人看。”
昨天晚上许知峰醒来的时候才看到吴漾给他发的消息,说在他病号服右边口袋留了个符,护体用的,切忌离身。从那一刻开始这就是许知峰浑身上下最值钱的宝贝,他恨不得多从吴漾身上薅点儿符咒,又怎么可能轻易将这东西随意给人。
吴漾听完咧开嘴角,瞥了眼陈述说:“好眼光,要是所有人都和许少爷一样识货就好了。”
陈述觉得他意有所指,但又没证据。
陈述:“这就是车祸现场吗?”
“哦对,吴道长这边请。你看,这棵就是我那天无法控制自己开车撞上去的树。”
许知峰将陈述和吴漾两人引到一棵巨大的梧桐树前。两日前车祸留下的残渣已经被处理干净,但是严重破损的树干,以及不远处缘石上磕下的凹痕和黑印,都记录下了那日车祸发生时的惨状。
“我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当时人行道上什么人都没有。我自己破相,赔偿点公共设施啥的都是小事,只要没伤到人就好。”
吴漾“嘿”了一声,对这憨是憨了点但人还挺好的富二代刮目相看。
他走上前,摸了摸树皮的缺失处,将沾着粉屑的指腹放到鼻尖下闻了闻。然后又到地上留下的轮胎痕迹边蹲下,手掌贴地覆上去,闭着眼像是在感受着什么。
片刻后他睁眼:“你在干什么?”
许知峰半跪在地上,笑得像只动物园里等发香蕉的猩猩:“吴道长做这姿势真潇洒,我学学怎么摆pose。”
吴漾抬头看向站到一旁的陈述,好笑道:“我看起来是这样的?”
“……”陈述避开了路人投来的奇怪目光,催促两只猩猩研究完砖路就快些站起来,“衣服拖地上了。”
吴漾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都是火的气息。”
“啊?”许知峰惊道,“车子都起火了?我当时撞晕了,醒来人就在医院里了,还真不记得这事……那我还能站在这里可真是吉人天相,不过怎么好像没听保险公司说起这一茬。”
“不是那个火。”吴漾说,“你什么时候出生的?阳历就行,精确到分。”
也许普通人不会特地记挂着自己出生的具体时刻,但许知峰这样恨不得把骨头拆开用玄学解释下斤两的人,把自己名字忘了也得记得生辰八字。
“甲木参天,双寅盘根,金水绝,啧。”
“可不是嘛,五行缺二,我可仔细着注意呢,你看。”许知峰摇了摇自己手腕上串满的金饰,又拉了下脖子上挂着的黑绳,扯出胸前双鱼衔白珠形状的坠子给吴漾看。
吴漾端详了下:“珠子呢?”
许知峰:“卧槽,我珠子掉哪儿了?这可是个高人的丙级法器,将它赠予给了一个有缘人,三年前被我花了十几万从那人手里买过来的呢!说是百年前命格带天河水的采珠人在满月时觅得的,是天底下最纯净的水精元。”
他念叨着,虽然不抱什么希望,但还是在四周地上寻觅起来。
陈述心想,也不怪游老师要严格把控许知峰的经济,否则她年轻时候挣下的家产没个几年就要被挥霍干净了。
吴漾却联想到了另一件事:“有钱真好啊,买起东西来和我们用的不是一个货币单位似的。不过我还真有些好奇,许少爷买个小首饰都能花上十几万,怎么穿得挺朴素的,好像对别的名牌不太追求?”
“我和那些爱好玩豪车名表的富二代们不一样,他们攀比的名牌在我看来哪儿有我这些宝贝稀罕。不过啊,我也就是之前有些小钱,才收了几个珍品,这两年我妈管得紧,我已经好久没有进过新货了,这不是省吃俭用节约点出来,等遇到好东西的时候不至于因为没钱失之交臂嘛。”
这世界上许多富人钱多得没钱花,喜欢追求一些与众不同的东西。许知峰喜欢的这种类似于“高人法器”、“玄门得道仙家开过光的宝物”,在富人圈子里不算多稀奇的爱好。
可问题在于,这样一个对玄学着迷到一个境界的许知峰,怎么就突然被一辆打骨折的跑车吸引,明知它来历不对,也要搭上自己辛苦攒下的“法器资金”买下它呢?
面对吴漾抛出的疑惑,许知峰脸上写满茫然神色。
“对噢,为什么非要买它……我怎么就突然想买车了呢?”他皱起眉,似乎被这个问题难倒,苦思冥想也回答不上,就只好喃喃重复着吴漾的话。
这模样看着与先前那个开朗又透着些莽撞气的青年迥然不同,眼神里几乎聚不起光来,空洞地看向前方。
陈述觉得不太对劲:“你怎么了?”
“着了道了。”吴漾抬手,在许知峰面前打了个响指。
几乎是一瞬间,他的视线又有了焦点:“我想起来了,我和这些大师啊,还有道上朋友打交道,总归要点东西撑面子的嘛。这车虽然有问题,但我当时听一个朋友谈起吴道长的厉害,说可以将您的联系方式推给我,我就想着这车上再有什么厉鬼,您给一驱不就好了?怎么看这笔买卖都是划算的。”
“什么朋友?”陈述问。
“叫……叫什么来着,我又想不起来了。诶我这脑子怎么回事,是不是车祸有后遗症啊。”
陈述又看向吴漾。
要不是柳院长也认识吴漾,并且盖章他是个好人,陈述都要怀疑吴漾和那个“朋友”串通起来,给许知峰量身定制了一个能让他主动跳进来的圈套了。
吴漾也从陈述的眼神中看明白了这一晃而逝的质疑。
他故作受伤地说:“看我做什么,我随手帮过的人可太多了,哪儿能一个个都记得,许少爷都喊不上来的人我更没印象。没办法,实力太强了,稍微露两手就能叫人印象深刻念念不忘,到处宣扬我的名号——这也不能算我的错吧。”
陈述刚才还因为自己一不注意流露出心底真实想法起了些歉意,瞬间被吴漾这毫不谦虚的自夸话给打得烟消云散。
许知峰还蹲在地上找珠子,一边掏出手机,打算给保险公司打个电话,问问他们自己的车报废后被送去了哪里,看看还有没有机会到车里去找找,到底是十几万的东西,不仔细找一圈就这样丢了,心疼得紧。
“别找了。”吴漾把他从地上拽起来,“它给你挡了一劫,应该是已经化成齑粉了。”
“什……什么?”
吴漾笑他:“你不会真觉得自己是运气好,所以车都撞得没形了,坐在主驾上的你还能完好无损走出来找宝贝呢吧?”
确实以为是自己运气好的许知峰瞪大双眼。
“那珠子有些来头,但十几万……”
“十几万买我一条命可也太值得了!”
吴漾笑了笑没说话。
其实如果不是和他们这些人扯上了关系,许知峰原本或许也不会遭这一难——虽然以他这喜欢钻研玄乎事儿的劲道,早晚都要给他撞见真灵异事件。
“所以这车祸是我命里的劫?可我今年算过命,没有流年不利的因素啊!”
“世间因果盘根交错,命理写好的事都能被化去三分,更别说这种人为所致的祸患了。”
“人为?”许知峰说,“唉,我也不知道怎么就钻死胡同里了,那天陪着我一朋友去车店里改装他买来玩的越野车,店长随口念叨了两句这车便宜,适合撑场面,我一下子心痒得不行,回去之后越想越克制不住想买的念头……说起来确实是我自找麻烦。”
吴漾摇头:“不是指你——我那话说得不太对,这件事啊,本来就是‘鬼’为的。你有没有陪你朋友去改装店,遇到那店长都不打紧。他们既然盯上了你,就有的是办法能让你买下那车。”
听了吴漾这话,许知峰魁梧的个子摇晃了两下,双腿止不住打颤,像是经受不住刺激,随时都能原地昏倒过去一样。
他支撑不住自己,往前走了两步,就近将手撑在陈述肩上,想借他力维持站姿。
陈述却没做好扶人的准备,被他冷不丁这样一掌拍下来,差点连带着往后摔去——如果不是他身旁有人眼疾手快搀了他一把的话。
“下次有这种需要还是找我吧。”吴漾乐道,“你小陈老师太单薄了,风大点就能刮倒,地上随便垒个台阶都会摔跤,哪能受得住你这一下。”
陈述:……
他就算没有吴漾和许知峰高大,好说也是个一米八的成年男子,没特地健过身所以偏瘦了些,怎么被说得像是个发育不良的孱弱小孩儿似的。
而且什么地上随便垒个台阶……
陈述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吴漾指的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踏空石阶差点摔倒的事。
但这回吴漾没有拉着陈述的手,一直到他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才松开。一手扶住陈述,另一只手架起许知峰,等确定两个人都站稳后,吴漾在许知峰手臂上拍了拍,示意他有自己在别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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