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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回家花费的时间比他们想得要更久。倒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是褚纠刻意放缓了步伐,慢到徐惜阳走起来都觉得别扭的程度。褚纠像是在想什么严肃的事情,徐惜阳被他牵着,时不时绊一下。每一次他要磕着了,褚纠都会及时扶他一把。但徐惜阳问起他为什么走这么慢时,他又不吭声了。

褚纠又一次把徐惜阳带回了自己的家。尽管这里徐惜阳并不熟悉。

当晚,两人做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活塞运动。说不清是谁先开始的,事后回想,褚纠发现他的记忆相当模糊。如果有什么值得往后余生里拿出来称道,他想,也许只有徐惜阳那朦胧的问话了。

徐惜阳问得很隐晦。在彼此最脆弱的那一刻,他抓住了褚纠的脖子。褚纠一直搞不懂,他到底是有意要这么做,还是无意识地碰到了脖子,才下意识抓住的。

总之,那一晚,如果徐惜阳想,他能把褚纠搞成重伤。被徐惜阳扼住大动脉时,褚纠想的是,这个人的手真瘦,有些硌人。

徐惜阳很瘦,身躯上全是伤,瘦弱又惨白,褚纠摸索他的腹部,顺着往上,一路不是伤疤就是骨头,坑坑洼洼的。而当褚纠想到其实他手底下的躯体就是一具会动的骷髅时,不知怎的,他又觉得很好笑。

大学有一回,程允瑞和唐笠邀请两个男生一起出去郊游。说是郊游,但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不过是为了完成小组作业外出取材罢了。程允瑞最先把这并不轻松的活称为郊游,褚纠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想的,这样并不能让背着的相机和带着的笔电变轻多少。

他们去了某个植物园,当天人不多。很巧,有个员工带来了一只鹦鹉,鹦鹉跑了,在植物园里乱飞。

上头有透明玻璃,小家伙飞不出去,它看起来也没想飞出去,反而像是在逗弄饲养员。

唐笠眼疾手快抓拍了很多鹦鹉的照片,返校整理材料时,脑子活络的程允瑞指着那些照片,说它看起来很有生命力。

好像从那时候起,程允瑞就开始念叨这个词,她在毕业时隆重宣布,说她想要为生命力而导演。

褚纠没有往心里去,那不过是年轻时的一派胡言罢了。但程允瑞确实做到了——褚纠至今都在这方面佩服着她。

那一天,年轻的褚纠不屑地看着照片,心说一只鸟怎么会跟生命力扯上关系。真要说,他还是认为植物园里那些萌芽的植物更有生命力,它们才是生命力外显的最佳观赏品。

当褚纠的手在徐惜阳身上游走时,他很奇异地联想到了徐夕阳关于生命的一番言论。于是他很自然地,把生命力和徐惜阳联系在了一起。

他像枯败的花,每一道伤痕都是未掉落的枯叶。但他还活着。

被掐住时,褚纠继而想,原来徐惜阳的身体还能爆发这样的力量。他能推开徐惜阳,因为徐惜阳看不见,又极其疲惫。但褚纠没有。他想看看徐惜阳到底要做什么,是否真的想要伤害他。

最让褚纠浑身发冷的,是哪怕徐惜阳这样对待他,他依然把视角放在徐惜阳身上,仔细地观察着,好像徐惜阳是什么绝佳的素材,而他,也被不自觉地异化成了一台摄像机。

他没有生命,他的生命失踪了。

徐惜阳没有杀死他。徐惜阳只是隐晦而神秘地问他,有没有对他产生别样的情感。

随着热切冷透,褚纠吞咽着,喉结滑动。

隔了有一会——也许很久,也许不久,他记不清了。他听见自己颤声问:“什么……?”

什么才算别样的情感。这是徐惜阳解读出来的意思。但褚纠真正想说的是,“什么动机让你问出这样的问题”。而在徐惜阳给他回答之前,他闭上眼睛,遵循着内心强烈的意愿,用平稳的、毫无破绽的声音告诉徐惜阳,“你想多了”。

好像有一段对话秘密进行了,没有通知任何人。他们知道了一个答案,一个不得不知道的答案。

直觉告诉褚纠,如果他答错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会急转直下。是否继续,什么时候停止,褚纠的话语权渐渐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徐惜阳的相对掌控。

因为徐惜阳看不见,他的放手就是放手,不像褚纠,会恋恋不舍地想,我再看一眼,就一眼……一眼又一眼,他想一直看下去。

徐惜阳松开了他的手,躺在了他的身边。褚纠还没放松下来,徐惜阳却彻底安心了。好像他坚信不会有人骗他,因为没必要,因为不值得。所以他很放心地喟叹,说:“那就好。”

于是褚纠把嘴闭紧,发誓这辈子都不再提起这个危险的话题。

徐惜阳掐住他时,褚纠从脖子上环住的手联想到了生命力,进而他抱紧了徐惜阳的身躯,很瘦,蝴蝶骨很好看,他再一次深刻地意识到,徐惜阳需要一双翅膀。

说不清这无厘头的想法为什么久久不去,那一晚,他梦见了变成鸽子的徐惜阳,很乖地停在了他的肩膀上。

可爱的小鸽子,翅膀很有劲儿,爪子抓得很疼。看着肩膀上被撕扯开的衣服,褚纠明白了为什么程允瑞会觉得唐笠拍的鹦鹉很有生命力。当梦里的徐惜阳展翅时,娇小的身躯迸发着无尽的力量,让褚纠目不转睛。

这一幕太美,他醒来很久依然念念不忘。

他喜欢那样的徐惜阳,看起来很健康,很有力量,看上去能活得比太阳还要久。用老人的话来说,这小生灵天生长寿模样。

可能美中不足只有那双眼睛。哪怕在梦里,徐惜阳依然看不见。褚纠怅然地看着那双眼睛,反复质问自己,那双眼睛怎么会看不见呢?它漆黑,虽不明亮,镶嵌在眼眶里,也像一颗珍贵的宝石。

除了看不见外,它简直跟正常人的眼睛没有区别——不,它甚至更美,正因为看不见,没有光在里头乱窜,不论人为如何篡改,它都漂亮,顺应万物地漂亮着。

很漂亮,但是细想,又觉得这样的漂亮与徐惜阳无关。

褚纠以悲伤注视徘徊于天际的白鸽。那生灵仿若感知到了什么,竟直直地冲着他翱翔而来。白鸽双翅并拢着高举,脚爪直直往下落——褚纠用手臂接住他,于是手臂被爪刺伤,殷红的血液汩汩流出。鸽子俯身用喙去啄,疼痛让褚纠笑得僵硬。

但这亲切亲近的举动还是俘获了褚纠的心,令他感知到自己从不曾注意到的无限柔情——原来他也会这样温柔。他念叨白鸽的名字,俯身亲吻,他身上流下的血迹染红了白鸽的羽毛,洁白里多了斑驳的红,不得不说,那看起来相当刺眼。

梦里的痛觉就像鸽子丢掉的橄榄枝,很快便无影无踪。鸽子也收了力气,小心翼翼不想弄疼他。褚纠熟稔地高举白鸽,他面带笑容,心情愉悦。

鸽子歪着头看他,眼睛很小,很暗淡。忽然的,鸽子在他怀中化作长着洁白羽翼的男孩,用明亮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褚纠,瘦弱的身躯缩在他的怀里,俨然一副需要被保护的姿态。

这脆弱的模样令褚纠心碎,让他的心为此悲恸。鸽子化作的男孩白得像一捧雪,眼睛好似岩浆浇熔的宝石,身上洁白的布料柔软,潦草又庄严地披在他身上,上面用泛着光的金线绣满了繁琐的图案,太多太多,反倒让这袍子变得俗气。

绕是如此,他看起来依然圣洁,就像西方神话里的天使。

醒来时,他感到空落落的,于是看向一旁熟睡的徐惜阳,鸽子没有了,但人还在。褚纠安心了,他看着从窗帘缝隙里挤进来的夜幕,瞥一眼时间,现在还是凌晨。可能离太阳近的地方已经天光大亮,但他们这里依然漆黑。

黑夜变得越来越长,这不是个让人振奋的消息。

在书房里坐下时,褚纠的脑海里专注地构思着下一部作品。他想要为徐惜阳而写作。

写什么呢?不如就写那只鸽子吧。电脑开机后他打开文档,一边快速敲字一边想,如果真这么写的话,他还能跟程允瑞和唐笠的电影单方面联动一下,就是不知道两个姑娘会是什么心情了。她们可能觉得褚纠疯了,毕竟褚纠一向眼高于顶,最不屑于书写现实里身边的人。他只爱拿那些被他偷摸尾随的人当素材,让一切都在无人察觉的夜幕里悄然发生。他从不在白天写东西,因为白天不够私密。

简单把想法记录下来后,褚纠坐在椅子上发呆。想着想着,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他们睡前的对话。

褚纠能猜到徐惜阳在问什么,他就是用腚想都能想到。徐惜阳似乎很怕他们之间变成更加亲密的关系,哪怕他从未挑明,褚纠却有强烈的觉知。褚纠大概能猜到原因,可能就是因为他那双明亮的眼睛,那双好像能把一切吞噬的、贪婪的眼睛。或者准确说,是拥有这样眼睛的那个人。

情潮退却、大脑冷却后,褚纠开始嘲笑自己。睡前的他真是疯了,管住自己的心罢了,这有什么难的。

这一点都不难。他已经如此度过了三十多年,如果他的人生只能活到六十岁,那他已然度过了人生的一半。就算时间线再拉长,他活得也已经够久了。他习惯了孤单,习惯了在心底埋葬不再相见的人。就像他习惯性地对徐惜阳身上那淡淡的满足与幸福追根究底,再用熟悉的手段靠近徐惜阳细细观察。

这没什么,这很正常。褚纠把窗户推开,他望着楼下,听见了底下发动机的轰鸣。

很吵,也可能夜太安静。很快车就离开了,这里再度安静下去。褚纠闻到了某种气味,等了好久他才意识到,那是窗外飘来的夏夜的气味。

有些潮湿,褚纠望望天空。天边撕开了一条缝,褚纠眯着眼看那一缕白色,觉得那颜色很像香蕉味果冻,他小时候吃袋装果冻时,也像朝阳撕开夜幕这样轻柔地撕开一条缝,然后一整个挤出来一口吃掉。

他很快就把窗户关上了。外头开始下雨,让这一天潮湿起来。

笔记本依然开着,屏幕发出淡淡的蓝光。褚纠坐回座位时沉思着,半晌,他把刚刚写好的文档删掉,脸上浮现出不满的神情。

这一次,他忽然不想偷偷摸摸把自己根据徐惜阳分析出的东西塞进灵感中了。

他这种顽劣的人,居然也会生出把所思所想与当事人全盘托出的想法,真是匪夷所思。

褚纠盯了屏幕一会,烦躁地抓抓头发,又创建了新的文档。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徐惜阳,进而是徐惜阳的眼睛。很黑,很亮,如果他那一晚看见的就是那双眼睛本来的面貌,那他遇到徐惜阳时,他们彼此都很倒霉。

那么漂亮的眼睛,他想,安装到徐惜阳的身上,一定迷人极了。它会让徐惜阳年轻的面容变得更加灵动,机灵、闪耀的黑眼睛,不妨大胆怀疑,也许当年让画上的龙游走于天际的眼睛,也有这般神采……

不,不。说不定不及它分毫。那样的一双眼,精灵般在世界上短暂地存在过,就像雨天的灯火,明明灭灭摇曳着。

然后,啪地一下,就全都没有了。

眼睛,或是别的什么东西。

今年的夏季格外燥热。在夏季最后一个月的开头,一场大雨兜头落下。连绵的雨,潮湿冰凉,落在裸露的皮肤上,顺着汗毛渗进血液,让心都凉了三分。

徐惜阳在门前吸了口气。雨滴碰撞地面溅起后,斑驳地点在了他的裤腿上,让黑色的裤子湿润了不少。

他的鞋底很厚,据购买人黎澍解释,这双鞋就是为了在这种天走路而准备的。为此,徐惜阳很懵。他说:“那我们穿靴子不就好了?你为什么不买靴子?”

黎澍理直气壮:“因为我刷到了一道题。”

前言不搭后语,徐惜阳更懵了。他不懂为什么雨、靴子和厚底运动鞋会跟题目联系到一起。脱离学校太久,徐惜阳听见这个陌生的词还有些恍惚。他在门前抹了把脸,脑海里回想着前几天开始下雨时他们的对话。

黎澍骄傲地告诉他,某天晚上,徐惜阳睡着以后,黎澍独自玩着手机放松——这没什么,黎澍很少会放松,这个人总是很警惕也很紧绷,在他们年少时,黎澍为了生存奔波,找住处、买菜做饭、适应繁忙无助的生活,一切都得亲力亲为,还要照顾脆弱的徐惜阳(虽然徐惜阳相信,黎澍从没有哪一天觉得他脆弱)。徐惜阳倒下时,黎澍就会像个英雄一样扛起一切,让生活能够继续下去——或跌跌撞撞,或磕磕绊绊。

继续下去,哪怕他们的每一天都被无限拉长,灌满了泥浆和水……

于是时间辗转,他们战胜了生活,骄傲地站在土地上,贪婪地呼吸着免费的空气。

他们还活着,这就是唯一值得确信的事实。

因着关系如此特殊,徐惜阳总对黎澍有无限柔情。黎澍是他的家人,是徐惜阳永远想要留在身边的人,他们相依为命,他们相濡以沫。他们蜷缩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畅谈一个遥远而不一定存在的未来。如果没有黎澍,他一定无法走出让他变得悲惨的青春期。

如果非要给黎澍一个定义,徐惜阳愿意把黎澍称为他的脊柱。

而在这个城市度过第一年时,黎澍为了应付夏季,买了第一双厚底的运动鞋——就是徐惜阳脚上穿着的这双,他们都很喜欢。

当时黎澍十分自豪地告诉他,在城市内涝中,穿拖鞋或者凉鞋或者雨靴都是不行的。

徐惜阳没懂底下那一层薄薄的积水怎么就跟城市内涝扯上关系了,但他还是信服地点头,像个虔诚的邪教徒。

徐惜阳的认可给了黎澍更多信心。于是黎澍把从网上看见的题目解析告诉了徐惜阳,完完整整复述了出来——虽然徐惜阳如今已经把原因忘了个一干二净,但他还记得黎澍当时的语气。

那小孩求夸奖般的语气让他想笑,他也真的笑了。信服又喜悦的笑容,让黎澍很开心。

黎澍讲完了运动鞋的来由,徐惜阳还是没太懂,为什么他们不能穿雨靴。据他所知,这座城市的排水系统很完备,这里的降雨也到不了内涝的程度。但黎澍固执地认为他们就应该在雨里穿着运动鞋前行,于是徐惜阳只好认同坚信于此的黎澍。

后来他才知道,那道莫名其妙的城市内涝题目是一道很重要考试的题目,被网上的科普类博主重点提出来讲了。黎澍记了下来,然后告诉了徐惜阳。

那段时间正是六月中,黎澍还讲了很多五花八门的题目,徐惜阳听着听着,在心里轻轻“啊”一声,忽然就明白黎澍为什么要讲这些东西了。

其实他曾经撒谎了,他不是念到高二才退的学,他退学时正直高三的第一个学期,再过几个月,他就该高考了。

但徐惜阳习惯性地在别人问起来时把那个匹配年龄的高二报出口,好像这样,这件事就显得不那么叫人惋惜了。

但是黎澍记着,黎澍一直记着。那一年,五年前,二十二岁的徐惜阳回到了生活多年的城市。无处可去的徐惜阳差点晕倒在路边,那天他很不幸,那天也是他第一次走运——他被店长捡了回去。他们有了正经的工作,店长可怜徐惜阳,给他开的工资相当良心,还随着他的努力不断加薪,让那个数字慢慢听起来如梦似幻。哪怕身上背着一 大笔债务,终于能像正常人那样生活的两个人依然为此欢欣雀跃。有了工作就有了稳定的收入,他们省吃俭用多攒点钱,加上前些年挣的脏钱,应该很快就能把从故乡背出来的债务还清。前途一片光明,工作的第一个月后,他们拿到薪水,徐惜阳紧紧抱着黎澍哭了一整个晚上,好像要把这些年的苦楚委屈全都哭出来。

哭过后好了很多,徐惜阳好了很多。但黎澍好像还是很惋惜,为他那莫须有的前途。徐惜阳为此遗憾,因为他不能给黎澍一个更大的平台,甚至还要反过来压榨黎澍——虽然黎澍从不觉得这是一种压榨。

穿着新鞋的徐惜阳慢慢懂了黎澍的遗憾,或者说,懂了黎澍心中为他不断遗憾的遗憾。

但他也明白,有些事情过去就是过去,不会再重新回来。徐惜阳不可能再回去读书,他已经不配再踏进那明亮宽敞的教室了。

他觉得自己不配再触碰干净的书本,晚上洗澡时,偶尔,极偶尔,徐惜阳会发疯般揉搓自己的皮肤,好像要把这身肮脏的皮肉剥掉,他心里才会好受一点。

徐惜阳决定随黎澍的去。黎澍愿意听就听吧,他不能剥夺黎澍学习的机会。但黎澍很快就意识到了他的让步和纵容。

于是更快,黎澍也不再提起那些早已遗忘的事情了。

未来是个很遥远的词语,哪怕徐惜阳从二十二岁活到二十七岁,五年过去,他依然感到梦幻。

每天醒来睁开眼前,他都要郑重地问自己一句,“你是谁?”。

紧接着就会有心音告诉他,他的名字叫徐惜阳,今年二十七周岁。于是他睁开眼睛,在一片寂静的黑暗中呼吸,起身,活下去。

这双鞋的历史在他们心中相当悠久,徐惜阳很珍惜它。只有雨天他才会穿这双鞋,同时也对它爱护有加,所以这双鞋看着很干净,没有哪里出现硬性问题。

徐惜阳走进雨幕,伞面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脚下趟着水花。他很快就意识到,今年的雨很大,比过去哪一年都要大。

水龙头开了,或者有什么人在哭着,昼夜不停地哭着。

梅雨季到了,徐惜阳踩着雨水渐行渐远,孤寂的身影让宽大的雨伞遮挡得严严实实。

雨一连下了一周多,放晴后又过了一周,周五晚上,徐惜阳明天单休一天。

要到秋天了。还有两个月,夏天就走了。天气依然燥热,推门离开凉爽的室内,迎面的热浪不歹毒,待到夏末露面,像一条细长粗糙的尾巴,把行人一扫,再狡猾地溜走。

夏天要过去了。褚纠已经很久没有露面——对徐惜阳来说,已经太久了,久到他提起褚纠时会晃一下神,过一会儿才慢慢想起来,噢,这是那个看起来不图他什么的人——对方对他的□□都不太感兴趣的样子。徐惜阳摸不透褚纠,只当这人已经满足,不论得到了什么,不再露面都意味着满足——把他遗弃的反面就是满足,满足后的厌倦也包含在内。

于是徐惜阳默认褚纠不会再出现,像曾经每一个给他塞钱或偷走他钱的客人。

前者让他感恩,后者令他觉得可笑,这两者都很麻烦,徐惜阳不爱再跟他们有任何牵扯。像褚纠这样的就很好,来无影去无踪,徐惜阳很喜欢这样两清的关系——褚纠给他什么,电影,一顿饭,或别的什么;而他支付他的身体,因为他不喜欢欠别人东西,又实在拿不出钱或其他物品。

徐惜阳太穷了,脑袋也空空如也。他的钱都要留着还债,那比什么都重要。真要有人非跟他要什么,只向他索取,被逼急了,他可能会问对方想不想要个新的人。如果对方要的话,徐惜阳就会表演一场川剧变脸,然后跟对方彻底撕破脸。尽管这是他提议的。

后来黎澍跟他说,这只是徐惜阳想摆脱对方所找的理由罢了。黎澍想告诉徐惜阳,“不用拿我当借口,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但黎澍没有说出口,倒不是黎澍不想说,而是徐惜阳选择性忽视了这句话。

黎澍的反应是耸耸肩,随徐惜阳的便了。被当做撕破脸的挡箭牌没有让黎澍生气,对徐惜阳的担忧被深埋心底,哪怕知道徐惜阳这样不对也不行,但黎澍没有办法。

他们得为一些事情妥协,为了活下去,或者别的什么理由。

当晚下班后,徐惜阳在自己的家门口迎接了意外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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