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救她之人乃是稽长风,花杳杳发挥了话本中妖最擅长的本领——忘恩负义。
她亮出爪牙,也不管自己打不打得过,转过身就要将在螺洞湖受的罪回赠到他身上去。
殊不知她使尽浑身解数,在稽长风眼中,也不过是稚童般的胡闹。
青年微一抬眼,准确无误截住了她雪白的手腕。
稽长风嗓音冷得似高山之巅终年不化的积雪:“你若想好得快些,就莫要乱动。”
二人间实力悬殊,花杳杳实在是毫无胜算。
她一时气急,原打算像上次那般,趁稽长风不备,扑上去狠狠咬上他一口,谁知他并没有给花杳杳这样的机会,将花杳杳手腕一扭,反转到她的背后。
花杳杳转不过身,连稽长风的脸都瞧不见,她气得牙根直痒痒儿:“白眉,咬死他!”
白眉蔫蔫地趴在花杳杳手腕上不敢动。
这贪生怕死的蠢东西!
花杳杳气急,最后想出了个破釜沉舟的法子,她一仰头,用力朝身后稽长风脸上撞去。
二人本就挨得极近,稽长风躲避不及,身躯顿时微向后仰。
原本先前为了救花杳杳,他盘腿而坐为她输送灵力,眼下她来势汹汹,稽长风来不及抽身,一齐向下倒去时,他竟还不觉扶住了女子的腰。
等花杳杳转过身时,她已跌入青年结实瘦劲的胸膛之中。
冷梅香卷挟着稽长风的呼吸而来,花杳杳纤细的手腕仍在他掌心之中,在她的腰侧,隐约能感受到他腿间的温度,以及腰间那只沉稳有力的手。
隔着银线勾勒鹤纹的雪衣,花杳杳听到青年剑修的心跳,一声又一声,强劲而有力,是妖怪所没有。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不等花杳杳想清楚,却见稽长风漆黑眼眸沉下去,他一抬袖——
啪,又是一张定身符贴在了花杳杳额头间。
稽长风没有看花杳杳,将她推到一旁,任她保持着僵硬的姿势和诧异面容。
他坐起身,一丝不紊地抚平方才被弄出褶皱的衣襟,这才侧过头,似乎要说什么。
灯下青年棱角精致的侧脸带着几分冷意,纵然他向来没有表情,花杳杳也能感知到,这个臭道士,似乎心情不是很好。
只是还没等到稽长风开口,敲门声笃笃响起。
“师兄。”门外郎晰道,“我想问一声,花夫人她……眼下可还好?”
稽长风没有答应,他径直起身,走过去将门打开:“你若关心,直接问她便是。”
说罢,青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留下郎晰与花杳杳二人,久久没有动静。
前者是因着上回被迷晕之事,仍心中尴尬,后者则是中了稽长风的定身符,压根儿就动不了。
郎晰站在原地,低着头不好意思上前,好半天才开口问道:“不知花夫人,可好些了?”
室内一片寂静,没有人答应他。
郎晰心中不禁失落,到底还是没忍住,壮着胆子看了床上花杳杳一眼。
这一看,他才发现花杳杳被定身符定住动弹不得。
女子黑白分明的眼珠水汪汪的,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郎晰一慌,忙快步走过去,替花杳杳解开了定身符:“你还好吧?”
花杳杳才不好,一丁点儿都不好。
她嘴一瘪,泪珠就簌簌掉下来,浑身发颤抽噎起来:“过分……真是太过分了,凭什么他修为高,就可以这样欺负人?”
一面是自幼景仰的稽师兄,一面是哭得梨花带雨的花杳杳,郎晰也不知该站在谁那一头好,只劝她道:“你身上伤还未好,哭多了伤身,莫要再伤心了。”
花杳杳当然不是真的伤心。
只是上回迷晕郎晰,采阳补阴的计划失败,眼下又再碰上面,花杳杳当然要一通乱哭,哭得他不好再与她算账。
花杳杳的小九九果然奏效,郎晰手足无措,哪还记得先前的不快,只顾着安慰她:“花夫人切莫多心,我师兄他虽是看着面冷了些,其实他并非那般无情之人,先前你在螺洞湖底求助,也是师兄他替我下去救你的……”
花杳杳拿郎晰衣袖擦眼泪的动作一顿:“真的?”
“在下以我的信义为誓,千真万确。”
“他……真的不会伤害我?”花杳杳仍是不大放心。
“夫人可曾为非作歹,罔害人命?”
花杳杳摇头:“我做这事做什么?”
“那可曾为了修炼不择手段,行阴私之事?”
唔……抛开迷晕他意欲采阳补阴那回,也是没有的,况且,那事不是没成吗?
花杳杳想了想,依旧摇头。
“那就对了,我们境月宗弟子降妖诛魔不假,可向来只对付作恶多端,走歪门邪道的妖魔,你又不曾做错什么,能修炼成人形已是不易,倘若我等肆意对你出手,那才当真是折损道行。”
原来如此,花杳杳因祸得福,明白了一件事——原来她和湖底那杀道士盗官银的妖怪不一样,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稽长风就不会伤她。
先前花杳杳受那些话本上的误导,还以为修士与妖类必当水火不容,杀得你死我活,眼下听郎晰这般说,她不由得如释重负,也忘记了装哭。
郎晰只当是自己的安慰起了作用,松了一口气之余,才发觉自己坐在拔步床床沿,与女子挨得未免也太近了些。
郎晰大窘,立马站了起来。
花杳杳不解地看着他,只见少年坐立难安道:“既然花夫人无恙,那在下也不再叨扰,先走一步。”
说罢,郎晰逃也般退出房内,没等花杳杳反应过来,他已经关上了房门。
怎么突然就走了?花杳杳当真是好生疑惑。
她并未多想,目光被放在桌上,叠得整整齐齐的藕荷色薄纱裙吸引。
屋中只有她一位女子,想来这套衣裳也是为她准备的。
花杳杳身上的湿衣裳虽说被稽长风用法力烘干,但到底还是皱巴巴的不舒服,她起身将衣裳拿过来,将身上的褪下。
换衣裳之际,花杳杳喜出望外地发现了一件事——腕间稽长风留下的那只莲花纹银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取了下来。
花杳杳试着运转妖丹,感受到自己体内的妖力果然回来了,虽说因着受了伤的缘故,妖力并不如往常那般充沛,但总好过没有。
花杳杳面色一喜,站起身就要回家,刚走出几步,她不知想到什么,又折返回来,躺到了床上睡觉。
.
翌日,花杳杳是被敲门声唤醒的。
“不知姑娘可醒了。”县令府的丫鬟小声问道,“若是醒着,奴婢就将早膳送进来。”
“唔……”花杳杳睡得迷迷糊糊,原是想将人赶走继续睡,又忽地想起正事,她清醒了几分,“进来吧。”
丫鬟推开门,将提盒中的早膳放到桌上。
青菜粥,凉拌鸡丝,蒸排骨,还有一碟腌萝卜,闻起来叫人食欲大开。
花杳杳却并没有看那些早膳,她懒洋洋趴在床上,毛毛虫似的卷在被窝里:“那个叫稽长风的臭道士,还在你们府上没有?”
丫鬟低着头:“回姑娘话,稽仙长还在的。”
“劳烦你替我将他叫来。”花杳杳想了想,又道,“他若问是什么事,你就说我不舒服,躺在床上起不来。”
小丫鬟看了眼气色明媚,没有丝毫虚弱的花杳杳,应了声是,忙出去了。
花杳杳懒洋洋在床上等着,又将那碗凉拌鸡丝端过来,撕成一缕一缕的喂给白眉吃。
一妖一蛇玩得不亦乐乎时,稽长风来了。
房间门本就半开,他的脚步落在缠枝纹地毯上极轻,是以花杳杳丝毫没有察觉,将手上最后一点鸡丝喂给白眉。
她趴在床上的姿势,算不上多么雅观,还带着几分妖的肆意。
稽长风目光轻扫而过,垂下了眼。
谁知床脚照样一团乱,花杳杳换下的那些衣裳被她凌乱扔在地上,柳绿襦裙与白色里衣堆叠迤逦,石榴红的兜衣之上,金鱼戏水活灵活现……
饶是稽长风自幼修身养性,见着这一幕,他额际突地一跳,险些没变化出张符纸来,将这些乱七八糟的衣物烧个一干二净。
稽长风忽地忆起,昨夜刚将她救下之时,女子浑身纱裙湿漉漉贴着她的每一寸肌肤,几近透明的衣料之下,她浑身瑟瑟发抖。
这么快就生龙活虎起来,倒是他小瞧了这只桃妖。
思及至此,青年面覆一层寒雪,嗓音凛若冰霜般:“这就是你说的……不舒服?”
花杳杳喂蛇的动作一顿。
她没有看稽长风,先慢腾腾地用手帕将手上擦干净,随后柔弱无力往床上一倒,仿佛方才的生龙活虎不过是将死前的回光返照,气若游丝道:“道长这是什么意思,我被你的阵法所伤,险些丢了一条命,难道还能是装的不成?”
稽长风冷眼看着这得寸进尺的小妖,薄唇抿成一条线。
见他没有反应,花杳杳以手抚上心口,眉心微蹙,点点泪光洒到锦枕之上:“看来合该是我命不好,银钱遭窃不说,又差点连命都赔进去,不过是想讨个说法还要被冷眼相待。”
“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
“说吧。”青年淡淡开口,皱着眉打断她的话,“想要什么?”
花杳杳:浅浅碰瓷一下 (* ̄︶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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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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