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兄不用回避,没什么不能说与你听的。”
姜鹤又对着姜天川斩钉截铁道:“我早和父亲说过,喜欢半夏的是你,不是我,你才应该是娶她的人。”
闻言,姜天川脸上晦暗变化,几息后才沉声道:“不,只有未来家主才配娶她。”
姜鹤又转回苦瓜脸:“所以我也说过了,下任家主便由你来担任……”
“姜家岂有次子当家的道理!”姜天川厉声制止,“兄长不必再言。”
兄弟两争到最后也没得出个结果,只是姜鹤见这边反正同岑念也无话可说,谢今游又打算拉他的破二胡,便跟着姜天川回家去了。
送走两兄弟,谢今游又百无聊赖地抱琴坐在窗框上发呆。
先前他出园子走动过,发现他们来时背后的街道仅仅数十米长,再往前走一些就只有浓稠的白色雾气,其他什么也见不到摸不着。
而那街上的行人与卖菜郎,若同他搭话,他也只会“蔬菜,新鲜的蔬菜”、“老爷来尝尝,刚打的糯米糍粑好吃软糯的哩”如此这般重复,全然不似楼中人物还能与之对话。
于是今日早些时候他把江听派出去在院中各处探寻,试图找到幻境中的突破口。
直到傍晚,江听披着落日的余晖回来了,阳光在他头发上蒙上一层朦胧的光晕。
少年抬头见谢今游倚在窗边,便冲他浅浅笑起来,眼睛很亮仿佛噙着光,就连身后的暖阳此时也有些逊色了。
谢今游有一瞬间的晃神。
而那明亮的少年自己毫无觉察,快步上楼禀报:“长老,我翻墙出去绕行一周,哪儿都行不通。进了雾气往前走数十步,那雾气就好像成了实体,再往前不得。”
听起来倒是十分耳熟,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并没有思索多久,谢今游撑着下巴喃喃道:“我知道了,是空气墙。”
江听还从未听过这个词,眉尾一挑,问道:“空气墙是什么?”
这一问可把谢今游难倒了,原书作者只提过一嘴小说有一个创新点,就是文中引用了空气墙这个游戏概念,他该怎么向江听解释这种由作者设置的透明墙体阻挡呢?
“你就理解为地图边界吧,”谢今游尝试用能让他听懂的方式来说,“不过这个边界有些是固定的,有些可能在达成某种条件后,边界往外扩开,届时会出现新的区域等待探索。”
好在江听理解能力还不错,他点点头,意味深长地笑起来。
这人真的很有意思,先前找他问简单的修真问题,他表现得好像非常为难,可现下他说的这个词,他曾查阅过无数关于幻境的记载也未曾见过。
江听在那人的幻境中也见过这种雾,怎么走也走不出去,逼得他只能咬牙面对幻境里的一切。那时还小,小不点被一遍遍折磨得痛哭,直到哭得撕心裂肺,那人才会把幻境打开,将他搂在怀中低声轻哄。
谢今游并不知道这些,心中琢磨着这个幻境既然可以限制他这种长老级别人物的法力,说明编织者能力深不可测,地图大概率还有其他部分隐藏在迷雾中,如今也只能等待一个地图扩大的契机了。
而这个契机必定和姜鹤——这个幻境的始作俑者相关。
虽然接触不到姜鹤的鬼魂,但是接触十年前的姜鹤却不是什么难事。毕竟只要是岑念上台的场子,他每场都来,还是老位置,还是藏起来偷偷看。
然而接下来几天并没发生什么关键事件。
直到有一天散场后姜鹤找到谢今游喝酒,数杯下肚才红着脖子道:“明日我便不来了,谢兄。”
他以为是姜鹤追不到心上人备受挫折要放弃,结果姜鹤举着酒杯站起来舞了几步,看着是醉得不轻:“我爹生病卧床,我得回去照顾他老人家几天。要是岑念问我怎么没来,你一定要代我告诉他,我会回来。”
顿了顿,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我会等到他看向我的那天!”
“不过后面这句我只跟你说,你可不要告诉他啊。”姜鹤晃着脑袋补充道。
谢今游听得都有些感动了,人家都不待见你,这傻子还在这里坚持呢。
而且这些话听起来莫名就像影视作品中会出现的flag……不过谢今游还是很讲义气地答应了。
得到答应,姜鹤开心了,饮着酒唱道:“溯温疑自焙衣笼,似冷还疑水殿风……”
然而自那日送走姜鹤,往后半个月他都没有再在雀桥宴中出现。
谢今游盼得是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心想莫不真是flag成立,姜鹤死了?然而他去探过路,空气墙并没有任何变化。
况且岑念还活得好好的,故事里姜鹤应该是在他之后死去的才对。
说到岑念,谢今游再次觉得这人性子疏离,姜鹤曾帮过他,也是真心想和他结交,可这许多天来他对姜鹤的行踪不闻不问,在台上时对于归山间也是一个眼神都不给。
谢今游深思熟虑过后决定——虽然岑念不问,他还是要找岑念说姜鹤托付的事情。
岑念听了也只是淡淡道:“不来了才好,他应该走他自己的路。”
可是他不来这个故事怎么推进,这个局怎么破啊,谢今游觉得一点也不好。
幻境中的时间因为姜鹤久久不出现而流速加快,直到某天夜里谢今游睡得迷糊时,听到了窸窸窣窣声。
初听以为是江听弄出来的动静。这孩子很怪,一点不像其他少年人好玩贪睡,而是经常夜里读书,早起打扫、洗衣,事情都做完后还负责把谢今游从床上撕下来去饭堂过早。
可再听又觉得不像,似乎是从窗口传来的动静。
谢今游被这声音吵得睡不着,起身推开窗叶,迎着月色对上窗外一张笑嘻嘻的脸。
“姜兄?”见是姜鹤,谢今游揉着眼睛准备关上窗再去入睡,“你爬错窗了,岑念住隔壁屋。”你两发展剧情去。
姜鹤赶紧出手制止他关窗的动作:“哎哎,谁要找他了,我就是来找你的。”
说完,摆摆手示意谢今游站到一边去,不要挡住他往屋里爬。
谢今游疑惑道:“找我做什么?”
姜鹤终于双脚着地,道:“找谢兄借地方躲躲。你不知道,上次老头装病将我骗回家,我就一直被关在家中,还是今日想了个法子才偷偷跑出来。”
“什么法子?”
“装病啊!我装成病急倒地,吓得天川那小子门都没来得及带上便跑出去喊人,这才得以逃脱。”
那你们真不愧是父子,想的办法都是一脉相承。
说话间谢今游的睡意终于散了些,紧了紧衣袍哈欠道:“我再问个问题,请问姜兄为什么不走楼梯上来?”
谁知被谢今游认为是傻子的人,却露出看傻子的表情:“人多眼杂,我可不想被抓回去。”
他这才听懂,这人是打算住在自己这里。
可是问下来才知道姜鹤跑得急身无分文,他和江听两个人又因为月银还没发下来而口袋空空。姜鹤不敢在人前露面,自然也不能跟着去饭堂,谢今游愁了,要怎样才能多养活一张嘴。
姜鹤搞明白了谢今游的窘境,第二天天一亮便跑到岑念房间讨东西吃。
岑念吃了一惊,倒真让人进了屋。
岑念的房间与谢今游他们住的这间格局相同,只是北边那间屋子一直没住人,这倒正好好了姜鹤——他蹦蹦跳跳地找谢今游借了几身衣服,堂而皇之在北侧房住下了。
于是每到夜里谢今游都能听到隔壁屋子传来咿咿呀呀的唱戏声,然后是姜鹤装模作样地生气着喊:“岑公子,你怎么不接啊?来,跟着我唱——
“隔帘误做梅花嗅……”
谢今游很想告诉他们,自己耳朵很好什么都能听见,却担心如此会延误剧情发展,只能和江听互换了房间。
不知不觉中幻境内已然迎来春天,初到雀桥宴时枝头还积着雪,倏忽间墙垣已披上新绿。
谢今游伸展着胳膊路过池塘边,见江听正在喂鱼。
少年人的眼里有四时风物,他坐在池边石头上曲着腿,有一下没一下地往水里投入鱼食,偶尔不知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嘴角会勾起来,眼眸里映上水面投来的流光。
饶是喂鱼这么无聊的事情似乎也变得有意思。
见到谢今游下楼,他偏头微笑,高高束起的马尾发落在一侧肩上:“长老找他们喝酒?我刚刚见到姜鹤提着酒往亭子那边去了。”
看来自己不务正业天天喝酒的日子似乎是太多了,谢今游想了想,挤出个笑脸道:“知道了。对了,我喝酒的事你不要告诉陈丹青,免得他又指责我。还有,我这是任务需要,不会迷失在幻境里的。”
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保证什么,少年人却自然地点点头。
谢今游摆摆手让他继续喂鱼,自己则向亭子走去。
隔得远远地谢今游就看到了亭子里的两人,姜鹤和岑念最近好像关系不错,虽然这个关系不错指的是姜鹤一个人在旁边叽里呱啦,岑念默默饮酒听着,但是至少也不会说什么“令人伤心的话”了。
谢今游刚到的时候姜鹤似乎走完了台步,摆好架势正要开唱,他挪开椅子要落座欣赏之际,忽而心头传来强烈的不安感。
是被人盯着的危险直觉,紧接着听到了某种东西紧绷的声音——
是弓箭!
“嗖嗖!”
谢今游并没有回头去看声音传来的墙头,而是当机立断举起酒坛,破裂声当即传来,酒坛被飞驰而来的箭矢击穿。
与此同时姜鹤几乎是毫无他想地挡在岑念身前。
看那箭飞来的走向,其目标分明就是岑念没错!
姜鹤突然挡过来的举动虽然让岑念有一瞬间的愣怔,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赶紧起身抓住他的手腕,将人推到谢今游身边,又冲谢今游喊了声:“快走!去那边的积香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惹晖光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