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瑾裹着毯子抱着腿坐在客厅沙发上，手里拿着今天讲解的试卷。但她的心思并没有放在习题上，时不时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快十点了，知瑜还没回来，等一会儿妈妈下班到家，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妈妈解释。
说是跟晏清一起走。但是闻瑾也没有晏清的联系方式。她倒是知道小时候晏清住哪儿，但那片老房子早就拆掉了，并不知道现在他们家搬去了哪里。
胡思乱想间，门铃终于响了，闻瑾赶紧跳下沙发趿拉着拖鞋赶去开门。门拉开的同时，强劲的冷风灌进屋里，知瑜一个人站在门口，脖子上围着很大一条白色围巾，脸蛋儿被夜风吹得红红的。闻瑾赶紧把知瑜拉进来，关上门。
“怎么这么晚，不是说跟晏清一起回家？”
“在路上逛了会儿耽搁了。她送我到楼下了。”
“还是给我晏清的联系方式和地址吧，不然像今天这样我都没法去找你。”
“好。”知瑜还是一如既往听话。但是她看起来很消沉，而且眼睛似乎有点红肿。
“晏清欺负你了？”闻瑾担心地问。虽然她也不知道妹妹温柔的亲密好友能怎么欺负她。
知瑜轻轻笑起来： “我欺负她还差不多。都见血了。”
闻瑾紧张起来： “你们打架了？”
知瑜摇摇头： “没有啦，只是聊了些不愉快的话题。那我先去洗漱了。”
在知瑜经过闻瑾身边往后走的时候，闻瑾还是拉住了她，然后上前将她拥进怀里。
“我说过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讲，我一定是和你同一阵线的，永远会保护你。”知瑜在姐姐怀里沉默着。过了一会儿闻瑾感觉到怀里的人肩膀耸动着，发出低低的呜咽声，有什么热乎乎潮湿的东西渗进单薄的睡衣。
闻瑾稍稍拉开距离，抚着知瑜的下颌让她抬头，果然妹妹的脸上满是泪水。还没等闻瑾开口，知瑜就哭着说： “我没法跟你说啊，你要我怎么说啊……”闻瑾猜测着各种可能，觉得最大的可能还是感情问题。她试探着问： “阿瑜你是不是，喜欢晏清？”但是她绝不可能联系到自己身上。
“虽然是同性，但是你也不要觉得自己不正常，或许你喜欢的就是那个人，跟她的性别没有关系……”闻瑾还在劝慰着，轻轻抚摸着知瑜的背部。知瑜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闻瑾搂着知瑜坐到沙发上继续说： “你可以把你们之间的事跟我详细聊聊看，说不定可以缓解你的痛苦和不安。”
知瑜倚在闻瑾怀里，慢慢不哭了。姐姐身上熟悉的味道让她慢慢安定下来，同时也让她清醒地认识到现在的局面。如果她告白，这样的拥抱，这样温柔的劝导，令她心安的香味，永远会选择她的坚定信念，所有的一切都将化为灰烬。
知瑜调整呼吸，慢慢说： “我是有喜欢的人，但不是晏清。我喜欢的人跟我的物理距离很近，心的距离却很远。”
闻瑾暗自松一口气。愿意跟她倾述就好，看来果然是因为今天看到情书时触景生情了。还以为她喜欢的是晏清，所以才如此敏感，如此挣扎。不是的话，那会是谁呢？好像没有听知瑜提起过其他关系特殊的人。
好像从来没有想过妹妹会喜欢上什么人，以后会跟喜欢的人变得亲密吧，自己的小跟屁虫终有一天也会跟随别人而去啊。闻瑾怅惋起来。看着知瑜已经冷静下来，闻瑾摸摸她的头说： “那如果你需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建议，或者愿意跟我分享的时候再来告诉我一切吧。”
知瑜点点头，伸出胳膊勾住姐姐的脖子，把脸埋进姐姐的锁骨处。就这样吧，在不得不分开的日子到来之前，能多依赖一些就再多依赖一些吧。
第二天上午，晏清正俯在课桌前刷刷地写语文试卷，一堆白色的毛茸茸的东西堆上课桌，哦，是她的围巾。
“谢谢你借我围巾，昨晚洗好烘干了。”
“别客气。”晏清拿过围巾，芬芳的花香随着她的动作钻入鼻腔，很好闻。停了两秒，晏清又把围巾推过去： “这条围巾很新，你不介意的话，留着用吧？”
“谢谢，还是不用了。”知瑜的语气很柔和，但是晏清察觉出一些距离感。
“你怎么啦？”
知瑜的脸上挂起温柔的笑容，跟她平时面对其他人的笑容一样： “没怎么。我去写题了。”
晏清感觉有寒气侵入自己的心脏，热烈跳动的心脏突然缓慢下来。知瑜在疏远她。是因为昨晚那个不合时宜、意义不清的吻？
本来晏清还安慰自己或许是错觉，但是后来不管她去找知瑜问题、聊天、打羽毛球还是放学去书店，知瑜的反应永远是淡淡的，话也变少了，甚至连目光的接触都变少了。不管晏清怎样肆无忌惮怎样热切地注视她，她也是微微低头或者移开视线。
有一天放学晏清邀请知瑜去看自己元旦节目的彩排，知瑜只是淡笑着回复： “我那天有英语竞赛，不好意思。”晏清沉默了两秒，扯出笑容： “没事，那元旦晚会的时候你再看吧。”知瑜挽了一下耳边的头发，问： “你的节目是第几个出场？因为我还想去后台帮姐姐弄一下她们表演的道具。”在核对了场次以后，知瑜带着歉意说： “时间冲突了，我应该看不到你表演。”
晏清收起笑容，望向知瑜。对方美丽的脸庞上像覆着一层薄薄的糖衣，晶莹透亮，完美无瑕。 “那么”，晏清再度开口： “元旦后的第一个周末是我的生日，你可以来我家参加生日聚会吗？我也邀请了其他同学，很多人都去。”
“大家都去的话，那我也去吧。”知瑜笑眼盈盈，露出一小排洁白的牙齿。
“嗯，都要来的。那说定了。”晏清也跟着露出笑容，像一张定格的假面。
如果你想要的，就是假装无事发生，继续维持我们脆弱的友谊，那么就如你所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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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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