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的夜幕慢慢褪去,星星还想眨着眼睛给人们送秋波,但却被要来的晨光遮盖了。
王南到校的时候,校门才开没多久,穿过校门,绕过一个圆形花坛,往右走是学生教室和操场,往左走是老师办公室和会议室。教室是三排整齐的红砖砌起的平房。
一排大概有几个教室,王南从没关心过。她从来都是都是目不斜视的直直走向自己的教室。
但今天王南站在去教室的路上有点踌躇,她望望右边教室,望望校门,不知在哪等才合适。
她想单独问问高浩然自己能帮上忙吗?
为什么不想当着其他人的面?
和异性之间打打闹闹,相互吐槽,相互拆台是可以的,是被允许的,但如果表达关心和帮助是万万不可的,不只旁人会侧目,就是自己也会内心羞耻。
展现自己的好,就像刺猬收起了防御的刺,露出柔软的腹部,那么受伤害就是难免的了。
可她不是太确定高浩然什么时候到,碰到的时候会不会旁边有很多人。
她拽着自己的书包背带,烦恼的踢着路上小石子,缓慢的走向教室。
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询问,“王南,你怎么来这么早?”
王南大喜过望,转过身,果然是高浩然。
还是那瘦小的身材,尽管背着大大的书包,肩膀却意外的挺直,带出成长的意味。
“我,”昨天想好的台词到了嘴边,却转了一个弯:“一项作业忘做了……”接着马上补充,“昨天忘学校了!”
“哦,别急,还早。”
可能是那平静的语气中的一点劝慰,让王南重新吐露了刚咽下去的话。
“那我的英语作业你要用吗?昨天的卷子我觉得有点难!”王南装出毫不在意,顺便一提的语气。
她不想提昨天的听说。
王南的父母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打骂过她们兄妹三个,甚至在家里,她记忆中的责骂都是比较少见的。
有些父母为什么会因为别人的一些言语就那样粗暴的伤害自己的孩子,而不是去维护自己的孩子呢?她有时很想不通。
她又想到妈妈总是夸他们兄妹懂事,再想想高浩然之前的成绩和行为,可能他爸爸那么对他,是因为他太不懂事了吧!
王南不喜欢听别人的说教,下意识也不想去说教别人,所以只是心里想想。
高浩然怔了一下,才道:“好啊,我正需要,多谢你了!”
自己的帮助能被别人接受,是件令人愉快的事。王南又说:“你要有不会的,可以问我!”
高浩然已经走到她旁边,转头看着她,沉吟了一下,问道:“王南,你学好英语的诀窍是什么?”
王南愣神了一下“诀窍?”
“你想想,你是一接触它就学得很好吗?”
“不是吧?”王南认真想了一下。她初一刚接触英语好像是不行,记忆中最深刻的是第一次单词默写都不及格,这是她少见的考试失利。
“我想起来了,我跟着磁带读了好几遍书,后来我看到英语题好像就都会做了!”
王南有点兴奋,“离期中,呃……”
她转为认真的语气,“你试试把上学期课本和这学期的都多读几遍,我觉得课文背住了,单词肯定就记住了。”
“很有道理,多谢你的诀窍,我会的!”高浩然很诚心的回答。
“你上学期的书还在吗,要不我借你?”王南还想多出点力。
“你还留着?”高浩然有点意外。
哦,对哦,王南一放假,书立刻就当废品卖了,顿了一下,她有点不好意思,“我可以问问李丽。”
“不用了,我的还在。”他又劝慰了一声:“不用担心。”
王南下意识反驳:“谁担心啦!”
高浩然已经迈进教室,没有再回答。
想到他的语气并不是嘲笑或者其他什么的,王南对自己生硬的语气有点懊悔。可是再讲什么好像都不合适了。
王南进了教室,看到高浩然放下书包,去教室后面的炉子旁给炉子加入煤,准备点火。她才恍然,为什么高浩然也来这么早了。他今天是早上的值日生。
这间教室在冬天的时候,就靠着这小火炉给教室后面的暖气片加热,让教室不那么寒气逼人。
进了冬天,班主任老白把所有男生排了个早上值日表,贴到教室后面,让前一天的值日生放学都提醒一下后一天的。男生们愤愤不平了一阵,而女生们意外得到了一项特权,也兴奋了好久。
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体育老师通知学生今天测八百,让每个学生都穿好运动鞋。
王楠昨天翻出运动鞋的时候很懊恼。
这双鞋是妈妈从初一开学的时候从农贸市场买给她的,是那时很流行的款式。洁白的鞋面,厚厚的胶底,王南爱不释脚,恨不得天天穿着它。。
她也见不得那白色的帮上粘上黑点,洗的很勤快。可两次水洗后,鞋里的软垫就像纸一样的碎成了几片,露出了下面几片立着的纵横交错的塑料框。
不管垫几层厚的鞋垫,穿的久了脚上还是会很疼。
她没有问其他同□□动鞋是不是都这样。最好的朋友也不行。
出现任何意外,尽量先小心探索,否则就会给好事的同学提供谈资。
她不知怎么没有告诉妈妈这件事儿,她只有一双运动鞋,今天不得不穿上。
早上穿鞋时,她在鞋垫下的塑料小框里面塞了一些小石子儿,觉得这样会平整一点儿。
八百米跑起来的时候,尽管隔着厚厚的鞋垫,石头的坚硬也不是那柔软的脚腹能承受。没跑一会儿,她的脚已经不堪重负了。
王南咬着牙跑完八百米,时间比之前的成绩整整慢了两分钟,体育老师生气的问她:“你怎么回事?”
王楠低着头,平缓着脚底疼痛,心里一片酸楚,“昨天脚扭了一下,今天有点疼。”
老师语气平和下来,“你怎么早不讲,脚没事吧!”
王南摇摇头。
王南慢慢的走到了操场的台阶旁坐了下来,她想把小石子取出来,但现在并不合适好的时机。
她看着操场一片方向,几个男生正在那打闹呢,微长的头发被风带起,细碎的光洒在上面,剑眉星目这样的形容词浮上脑海。她那因为脚疼而酸楚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王南,你脚怎么啦?”柳睿走了过来。她的个子比王楠只矮一点点,小巧的巴掌脸上面最引入注目的是颇为灵动的大眼睛。
北方的很多女孩骨骼很都大,柳睿不一样,她身材纤细,总让人想到步履轻盈江南女子。
王南第一眼看到她时,觉得她应该是像金庸小说里的黄蓉一样,古灵精怪的样子。相处下来才发现她有点沉闷。
王南立刻收回自己的视线。鞋子这种事情王楠并不喜欢与别人说太多。
她只是按照搪塞体育老师的借口告诉柳睿,“我脚扭了。”
“要不要贴点膏药,我们家好像有。”
王南连忙摆着手,“不要不要不要。”
柳睿没有再说什么,陪她坐到了台阶上。
高原的冬天天空蓝的让人心醉,上面的丝丝缕缕白云,飘逸而悠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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