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时年的声音不大，有点自言自语的味道在里面，段昭庭低下头，就看到他圆溜溜的眼睛一直在转。
“在想什么？”
苏时年轻笑：
“在想你什么时候去公司，在想你晚上几点回来。”
段昭庭被他带得弯了弯嘴角：
“很快就走，早上有会，晚上的时候，我去接你。”
“好啊，那我们一起回家。”
……
段昭庭到了公司，出电梯门的瞬间，眉眼竟有点如沐春风的感觉，和一向冷冰冰的神态不同，多了点人情味。
郑则感觉自己作为临时助理的日子过得是蒸蒸日上。
“段总，这是从英国寄来的邮件，您留意。”
段昭庭接过郑则递过来的小刀，将严密的包裹膜划开，在里面的是一份厚厚的相片。
这些，都是他母亲生前留下的东西，除了几张单人照，更多的是双人照，是三人照。
郑则感觉段昭庭周身的气度又冷了下来，刚刚还挺温和的段总，站在桌前入神地看着什么。
至于桌上摊着什么，他不敢看，他只敢去瞄了瞄段昭庭的神情。
像是结了冰霜般冷漠，又带着浓烈的情绪，好像是厚重的火舔舐着化不开的冰。
郑则想象不出会是什么东西，能让在他看来已经没什么可动怒的段昭庭展现出如此大的情绪起伏。
他一边后背发凉，一边又想继续去看，可是再抬头的时候，他竟然发现段昭庭的手微微在抖。
“出去吧。”
大老板的声音倒是一点不改的沉静。
郑则求之不得，赶紧退了出去。
……
晚上的时候，苏时年给舟舟讲课都出现了少见的晃神，舟舟按照他的要求换个一个方法解了题目，指了指试卷，喊了声哥哥，苏时年的视线才重新聚焦。
“对不起，老师走神了。”
苏时年笑着给小孩道歉。
这个年纪的学生好奇心强得不得了，苏时年又不像那种古板的年纪大的老师，舟舟一看到他就觉得这是他以后要成为的样子。
“哥哥，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苏时年点头。
“你在想那个人？”
舟舟八卦了起来。
苏时年很有操守的指了指试卷，扬了扬眉毛：
“舟舟，我成年了，可以谈恋爱，你这个年纪，一定要好好学习。”
因为一个插曲，苏时年接下来讲课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到了十点零十分的时候，才彻底放心的讲完题。
一跟小孩说完再见，出了门，苏时年就给段昭庭发消息。
“我刚刚出来，你是不是久等了。”
【男朋友：不会久等。】
苏时年站在没什么光亮的羊肠小道里，看着小区里的万家灯火，再看看星星点点的天空和脚下的路，有一种被幸福裹满的感觉突突地往他心口跳。
他背起包迎着寒风跑着出了小区门，很快找到了段昭庭的车，一上车，就凑过去亲了亲段昭庭的唇角。
“好想你啊，段昭庭。”
段昭庭摸了摸他被寒风吹得冰冷的脸颊，捧起他的脸，打开了他的牙关。
苏时年难得没有害羞，主动地贴上他，甚至还学会了怎么给他回应。
这个黏糊糊的吻结束，苏时年就脱了外套，这下可以和段昭庭贴得更近。
“你今天工作的时候，有没有想我？”
他甜滋滋地问，其实他也没有指望段昭庭回答，但就是内心涌着无数的爱意，一定要发泄在段昭庭身上才觉得物尽其用。
段昭庭握着他的手，将自己的温度渡给他：
“下次不要跑，慢慢走。”
苏时年拱进他的怀里：
“刚刚不知道怎么了，我做完家教看到已经过了十点有十分钟，我就特别特别想立刻见到你。”
“我出来的时候，看到无数窗户都亮着光，我就想早点和你一起回家。”
“段昭庭，你说我这种情况，是不是热恋期的表现？”
他永远生机勃勃的眼神里涌现的热意能凝聚成光亮的一点，段昭庭看着他喋喋不休的样子，原本微凉而僵硬的后背渐渐有了暖意。
“苏时年，我爱你。”
苏时年瞬间睁大了眼。
这些话平时都是他喜欢说，段昭庭突如其来的表白还让他不太习惯，但苏时年嘴角很快翘得高高的，像是小鸡啄米一样亲着段昭庭的侧脸。
“我也爱你，我超级爱你。”
“那你可以回答刚刚的问题，你今天上班的时候，有没有想我？”
段昭庭点头的一瞬间，苏时年觉得自己的心甜得像是夹心蛋糕。
“我晚上讲题目的时候，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你，还走神了。”
苏时年有点不好意思，看来恋爱的作用太大了，有好有坏。
“对了，白天的时候，我去了超市，买了点食材，等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可以煮给你吃。”
段昭庭在他一上车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他今天背的是那个大一些的双肩包。
他对这个包印象深刻，因为苏时年和他提分手的时候，就是从这个包里，拿出了给他的生日礼物。
他指了指苏时年手边的包，淡淡地问：
“这里面是什么？”
“同居的仪式感。”
苏时年给他发了一张截图过去，那上面都是同居的一些注意细节和技巧。
“段昭庭，我买了情侣牙刷和拖鞋，是不是有点幼稚？”
段昭庭定定地看着他神采奕奕的脸：“不会，很好。”
苏时年就知道段昭庭会肯定他，他说着就打开了包，但车内太黑了，看不清这些。
“回家看吧，我挑的颜色是黑白的，你用黑色的，我用白色的，怎么样？”
“好。”
苏时年感受到段昭庭握着他的手用力了些，他的手从冰冷变得暖和起来，现在又被握得有些热，甚至出了汗。
他试着抽了抽手，意思是告诉段昭庭可以不用握得这么紧，但段昭庭垂着眸，他就看不清段昭庭的眼神，只凭着直觉，怀疑段昭庭遇到点让他不开心的事。
可苏时年也学会了不一次性把所有事问开，他就这么任由段昭庭的手握紧他一路。
他想观察段昭庭是如何处理灯光，是如何处理工作，什么时候上楼，又会不会一个人坐在沙发上。
到了家，苏时年发现因为多了他自己的存在，段昭庭做事情的时候，都会考虑他，而不是一个人的思维模式。
他喜欢光亮，段昭庭开了一楼全部的灯，手里拿着他的双肩包，顺手放在了沙发上，再抬头的时候，还看了他一眼，嘴角竟然露出点生涩的笑，像是在回应他早上的许愿。
“不是说要给我看的吗？”
苏时年立刻走了过去，和他一起坐在沙发上。
“喏，你的、我的，喜欢吗？”
苏时年将拖鞋放在了地毯上，示意段昭庭去试试大小。
“刚刚好。”
苏时年便有些骄傲，“我就知道我不会买错的。”
从车上带下来的，不止苏时年的双肩包，还有一个段昭庭的黑色皮包，只是被段昭庭放在了沙发的角落里，不起眼。
“累了吗？”
段昭庭摸了摸他的腰，很窄，没有一点肉，圣诞假期的苏时年，也没有长肉。
苏时年被他摸得有点痒，“不累啊，段昭庭，累的人是你吧。”
他想起点重要的事。
“你累不累，我去给你放热水，你还像昨天那样泡个澡，好不好？”
“然后我等你工作完，我们一起睡觉。”
“好不好？”
段昭庭拒绝不了他的主动：
“好。”
苏时年渐渐没有了刚刚谈恋爱时的紧张和羞涩，虽然现在也很容易脸红，但比开始的时候要自在得多。
他脚步轻快地上了楼，段昭庭坐在一楼向上凝望他的背影，觉得他像一头雀跃的小鹿。
像一个闯进他的生活的、灵动而蓬勃的意外。
苏时年放好热水，调节好水温，依旧滴了几滴助眠养神精油，弄好这一切，他从二楼向下看，段昭庭不在，他又去看他的卧室，门是开着的。
苏时年走到他书房外，门底露出光亮，他敲了敲门。
“段昭庭，我可以进来吗？”
他都打算开门进去了，但手握在门把上，过了几秒，才传来段昭庭的声音。
“可以。”
苏时年进去的时候，段昭庭已经站了起来，他解着袖扣，苏时年走过去帮他。
“现在水温刚刚好，要多泡一会。”
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让段昭庭觉得可爱。
“还有你的衣服我都给你拿好了，我是不是很好？”
段昭庭就在这个时候从他的背后抱住了他。
“嗯。”
“苏时年，你很好。”
段昭庭的声音是冷静深沉的，苏时年感受着他埋在耳边的呼吸，浑身都紧绷起来，段昭庭的怀抱很温暖，胸膛是炽热的，贴得他后背发麻。
苏时年被他抱得很舒服，可没有道理的直觉又让他觉得段昭庭的情绪有一点点奇怪。
他从段昭庭的怀里转了个身，脸上的笑意不减：
“段昭庭，你也很好。”
等到段昭庭离开了书房，苏时年盯着他的身影，看着他进了浴室，准备关上书房门的时候，又停下了动作。
书桌下的地毯上，落了一张照片，是垂直贴着桌角的，可能是还没来得及彻底落下，苏时年将它捡了起来。
他一看到的照片上的女人，就想到了段昭庭的眉眼，几乎不用猜，他都相信这是段昭庭的母亲。
段昭庭俊美的面貌，很大一部分，应该是得益于她。
但让他意外的是，照片上的三口之家，却是她和一个外国裔，以及一位卷毛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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