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水漫过肚脐,滚热的身被冻得如鱼儿般韧劲,四周一块凹槽方池,有限的视野里只能看到挤作一团的白花花的肉身。
颤抖,呜咽,稍微高大些的人身上是又青又紫。
那些光溜溜的身体的夹缝卡着紧挨着的猩红眼珠:滴溜溜,滴溜溜
......
为什么他们的眼睛是红色的?
为寻找答案,去低头揉自己的眼,却从水波荡漾的波纹倒影中看到个满眼泪痕的小孩。
.......
大腿并住,就分不开了,
红色眼睛中里她滑进水里。
灌进口鼻,永入四肢百骸,再爬起时,已是在一处大敞的厅室,她身下的不是柔软的毛毡,嘴里不再无滋无味。
抬头,是年轻的布兰森·克维萨。
低头,一具被割破脖子半凉的死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吐出嘴里的肉,掐住了自己脖子。
......
“酥赫,醒醒,醒醒。”
...酥赫?
对方的轮廓逐渐清晰,
酿梨担忧地望着她,嘴唇嗫嚅,憋了半天:“你做噩梦了,”
酥赫呆滞了片刻,下巴低频率地点着:“对,对,对对,太可怕了,酿梨......我好痛苦,你可以照顾我吗。”
酿梨一愣,没想到对方会来这句,但她还是答应。
“那你可以为我做碗汤吗。”
“...好,”
房间内再次剩下酥赫一人时,她才觉得堵在气管里的那口气喘上来一点。
酿梨回来时,酥赫已穿戴整齐,她接过碗吹了两口:“麦兰达告诉我,让我先随民兵训练一段时间。”说了一半,把碗放下了,
酿梨与她目目相对,想避免这尴尬的氛围:“太烫就先放屋里先凉着吧,我带你去找。”
二人前去处类似马场的地方,这有攀爬架,沙丘,和一处存放器具的工物放。巴尔玛上来就扔了块和她块等高的沙包:“背着围村落跑十圈,”
酥赫用手锤了把沙包,里面滋沙沙的谷穗陷进一坨,酿梨就叫唤起来:“巴尔玛叔叔,你这也太夸张了吧!”
巴尔玛也给沙包来了一下子,然后弹了酿梨一脑瓜:“她赛竹节虫成精一样,不然你以为猎人这么好当。”
酿梨捂着脑门:“就算这样这拖来拖去得什么时候,屋里还凉着汤呢,要拖到晚上结冰了怎么办!”
酥赫已经一脚深一脚钱地扛上了。
酿梨跟着跑,巴尔玛揪住她:“你干什么去,”
酿梨嘿咻:“看着她呀,摔死了你负责。”
两人结伴,放缓呼气还能跑了大半圈,随着时间推移,酥赫的步伐越来越重,心跳越来越快,
渐渐地,她跑得睁不开眼,视野都有些分不清方向,仅凭着一圈圈后的本能和识别地面才被切出一跳白毛的黑土纹理,
一脚没踩实,
另一脚却在身体都倒一半时强撑起如竹竿,
连她也没想到自己能稳当当地重新立回去,耳鸣嗡地一声如羽箭划过,分割了白绒绒的天与黑白条纹的地。
她两腿间的疲惫消失,背上的重担消失,熟人的追喊声也消失,甚至方才蓬勃有力的心跳声也恨不得通通消失。
灌耳的风声,
“彭——!!”
雪地凹陷一具人形,
巴尔玛翘着二郎腿睁大了眼,后头一直捂着胸口不停喊着停下的酿梨也张大了嘴,咿咿呀呀着一面指着自己的喉咙上气不接下气,一面抖着指酥赫:“她,她....”
巴尔玛的脸变得凝肃,他立马去掀酥赫让她面部朝上,然后也不顾礼貌将掌心按住对方心脏,
“扑通——扑通”
微薄的跳动清晰可闻,
酿梨那咽不上的气终于喘过去:“她好强噢...”
巴尔玛最终揉了揉酿梨的脑袋。
八年,小姑娘长成大姑娘,
白猎与血族的对峙愈演愈烈,随着一寸寸银器沾染上魔鬼贪婪的血迹,他们迎来了第一次谈判。以克维萨元老代表,本该与白猎代表吉尔沃的和平谈判。
可在会议约定当日,长老犹瑟·比亚茨却私自带领暗卫联合罗塔纳偷袭了血猎的一个新发据点。吉沃德大怒以是欺骗,拒绝了与克维萨的和谈,正式战鸣。
——
“这次战役不容小视,我们需要更多的情报为后站预备,才能得到确切的信息,必然的胜利。”
菲哥伮将羊皮纸铺平桌面,上面画着炭黑的地图线路,
匕首在空中转了一圈,精准地插回刀鞘:“需要我做什么?”
菲哥伮将指头合扣,“很简单,克维萨听说从诺凯请了大祭司来为他们的战事占卜,呵,又好像是什么秘密仪式。总之需要新的人混入其中,查探虚实。”
“那为什么不让本就潜在克维萨的间谍调查?”
菲哥伮语气哀恸:“我们派入亲脉的人都被处理掉了,整整一个月的闭塞,这则消息还是由旁支族安插血仆获得。”
沉默一阵:“行。”吊牌取下,放在了工桌台。
菲哥伮取过:“酥赫,这次裘曼、芍恩、霍克会和你一起,裘曼和芍恩都曾担任过接线员,比你更清楚内线消息,霍恩和你一样,自从来到这儿就一直秘密训练,一切安排商讨优先以裘曼的决策为主。你去汇合其他人时,记得通知他们换掉名字。还有,这次出行同样也是你们和四大家族第一次的会面,你是里面最年轻的一个,更要多加小心。”
“好。”酥赫颔首。
菲哥伮临走时敲了敲桌子:“这一别,你们怕是不会很快回来,同伴之间相互扶持,最后,麦兰达大人自始始终都很看中你。”
酥赫留了个眼神:“噢,好。”
酥赫找到裘曼时他在房中收拾行囊。
裘曼见她唤了声名字:“队伍明晚才会接我们。”
“我知道,叫我们换个名,”
“那就随便取一个,他有和你说随行的另外两个人是谁吗,霍克和芍恩,我们比你早知道一个上午,中午前就会面过了。”
酥赫跟随裘曼见到了另外两个伙伴,几人在剩余的时光尽可能交流磨合,
期间酿梨闻讯与她告别,她握着酥赫的手,脸颊濡湿一片,
酥赫也不懂对方哭个什么劲,
酿梨说不出个整话,还打嗝:“你.....你这就走,嗬!你居然这么快就走了,嗬!”
当年说着照顾她,后来酿梨居然也跟着酥赫进了部队,说是当后勤,住不在一起,隔三差五多拿些饼子送来,酥赫也好几次看她都在往麦兰达那儿凑。
直到编排的队伍载着马车接待,没日没夜赶了三日的路程,四人扮演的是祭司长手下的小祭祀,而大祭司本人,是一名信仰和平的血族男士,听说他不食人血,只以畜肉为生,自幼与血猎的吉尔沃总帅相识。
他们都服用了特殊药剂可以掩盖人味,且用草汁漂染了相同的黑发隐隐泛紫,接近凌晨,克维萨亲脉的住所已经被作为血族的总部基地,当使者接待他们下车时,四人不约而同有一种奇异感,一种进了狼窝的错觉。
“族长们都在会议厅等您。”使者微笑领路。
酥赫观察着四周,地方一如既往的阴暗潮湿,石磊的甬道,罗塔纳至少还会点灯,但基本没有光源,吸血鬼能夜视,也就意味着这里就不接受活人进来。其他三人也发现了这点,皆提高了万分的警惕,生怕一步走错惹上腥。
万花镜,四片万花镜。
克维萨、罗塔纳、比亚茨、汉可尔,
老鬼全聚集在这儿了。
酥赫抬头,一众审视中,一眼锁定了正居上位的布兰森·克维萨,她一眼有些难以接受,对方苍老的面容与印象中大相径庭,犹瑟有孙子了还长如中年,他有了儿子却恨不得老得半身入棺。
“神使们远道而来,”布兰森站起身。
酥赫的目光追随着他,在对方要注意到自己时敛神,低头无害地微笑,也不笑给谁看,只是有点难受,她同时注意到了个仅低大祭司一头座位的鬼,他擦着剑,看不见正脸,这该就是布兰森的儿子:
瑛·克维萨。
大祭司浅礼:“各位长老、公爵。大长老。”说着,被请到了中央旁的次座。
布兰森不疾不徐地说:“听说祭祀族在布印术造诣极高,我以瑛为理由将你们请过来,其实不止为此事。”
大祭司呵呵笑起来:“吾父可没来,我虽承继使命,但还想回族担起我族人的使命,我这来来回回,”他比了个手势,五只张开五个数。
布兰森眼神一变,犹瑟·比亚茨这时插到:“祭祀族一鬼便能抵了五鬼,若是可以,我还想让我外孙和您学一学,哪怕跟着侍从也好。”
大祭司却不吃那一套:“我一鬼抵十鬼是不为过,但我带的族人可没想象般的老练,比正常鬼都要孱弱,带来就是为我分担忧愁的,而我,还是要以大局为重,听听克维萨长老的安排。”
罗塔纳见犹瑟面色不好,安慰:“拉普男爵已经是卓尔不凡了。”
“罗塔纳公爵说的不错,”布兰森承话:“具体何事日后商议不迟,天色不早了,三长老会接待您去住处。”
酥赫还算时局,比亚茨明显有造势之意,看了布兰森在她死后并无回想象独占一言之堂。
之后鱼贯而出。汉可尔明显就站在克维萨一边,而克维萨将自己的老巢充公,就跑小弟汉可尔合住,走到一半,才发现两路人马回的是同一处地方,到达住处后,布兰森便各种理由将大祭司单独揽走。
裘曼向酥赫以及其他二人使眼色,这是事先约好的,分头行动查探东南西北向的地形,酥赫探北面,正巧是鬼聚集的居住地,其余三人想与酥赫交换,怕她出了危险,酥赫摇头拒绝。
太阳升起时,汉可尔古堡陷入一片死寂,
酥赫临睡前找到仆人,表示自己饥饿,硬是跟随着仆人去了奴隶院。
一些仆人在干活,一些仆人在睡觉,工作是昼夜交替的,酥赫看到走在她前面的仆人腿在抖,时不时拿眼神偷瞄自己,指指脸又指地上摇头,酥赫这才发现对面是个哑巴,他们想把酥赫拦下,酥赫也不强求,绕着奴隶院观察,找到了她另一件想要的东西——一排排树枝架上晾晒着一排衣物。
一众或灰或黄的衫裙中,一件玫红色的裙摆荡得格外明显,酥赫眼神一滞,那衣摆的姿势就好像上面吊死个人。
酥赫取到血并顺走一件衣裙回房。
直到下午,古堡内开始活动时,她换上衣裳走向古堡北面。
“哒哒哒...”
“哒哒哒...”
不温不促的脚步声在北面房外一略而过,
瑛穿戴怀表,闻声后察觉异常,事先打开了自己的房间,房外空无一人,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气,他闻到后瞳仁渐渐渗透赤色,随即走向饭厅。
在穿插中的必经路口,瑛看到个小祭司坐在那里,便是酥赫:“你在这做什么?”
酥赫垂眼:“背主祭司给的经文。”
“主祭司人呢?”
酥赫摇头。
瑛并未多想:“把另外三人叫来,跟我去见大长老。”
须臾,四人跟在瑛身后,穿得严严实实,在经过日照下时,不约而同地带起了帽兜。而瑛并不畏光,五人走向礼拜堂。布兰森和大祭司从凌晨协谈到现在,大祭司看四人来的目光很怪,对他们说道:“你们来的正好,我这里有几件事需要你们去做。”
大祭司告诉他们,他们明面为战事助力,暗里要为未来的血族继承者瑛作占卜,助他推开一切阻力,扶摇直上:“我没有办法一直护你们周全,我原本答应吉尔沃的,是不参与任何战争,不任杀人类,但现在,我答应了吉尔沃带你们混进来,自然也得答应克维萨给我的请求。”大祭司说这番话时,头偏向窗外:“你们要如何勘探什么我,阵术、占卜,我都不会阻拦,但从此刻开始,我也不打算护你们性命。克维萨要求两人伴随瑛,你们谁想去就去吧。”
他撂下态度,放四人抉择。
霍克认为,应自己与裘曼伴随瑛,他在队里是身法最好的,芍恩与裘曼资历差不多,但芍恩是女性。但酥赫提出,她与裘曼伴随最为合适,并表示霍克只是综合能力较强,单项技能例如探查方面薄弱,与其浪费精力在这,不如先看住变心的大祭司,再次,霍克是第一次接触血族的环境,很多礼节不知太容易露出马脚,因此提出自己比霍恩更合适。裘曼赞同了酥赫的看法,芍恩持中立态度,霍克得不到支持,最终是得裘曼与酥赫一同去克萨斯那儿。
隔天一晚开始,酥赫与裘曼就被早早带去了瑛地去处报告,瑛见是他们两个,态度总体还算亲和:“你们祭祀族人的体质都像人类一样么?”
“并不,我们都是族里被排斥的存在,是大祭司仁慈,将我们带在身边。”酥赫答,并适当露出感激之情。
“那你们有什么具体能力?”
沉默片刻,两人对视一眼:“我们辅佐大祭司多年,也会写阵术皮毛,若不嫌弃,可用我们。”
瑛此时看了眼怀表,还有半分钟指向19点:“具体我会让人检验,大祭司将你们托付给我,也不能让你们无劳而归,”
门外此时被敲响,瑛道一句请进,酥赫便顺着声音回头一瞥。来人是名英气的女性,简装简侣,眉眼凌长,当她们对视时,酥赫哪怕早有预料,心脏依旧不由漏了一拍,脖子上一根动脉突突鼓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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