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画廊”的先锋艺术展如期开幕。霓虹闪烁，人流如织，衣香鬓影间弥漫着艺术与金钱交融的浮华气息。警方便衣混迹其中，所有出入口及制高点都已在严密监控之下。沈时坐镇指挥车，耳麦里不断传来各点位准备就绪的汇报。他深吸一口气，目光透过车窗，紧紧锁定在画廊入口处——齐余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身影清瘦却挺拔，正拿着邀请函，从容地步入那片光怪陆离之中。
按照计划，齐余会作为对先锋艺术感兴趣的“神秘收藏家”出现，刻意在一些可能吸引凶手注意的展品前停留、点评，引蛇出洞。
指挥车里气氛紧绷，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沈时盯着监控屏幕上齐余移动的身影，手心微微出汗。他不断地告诫自己要保持冷静，但一想到齐余肩胛处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以及他可能面临的未知危险，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目标出现。”耳麦里突然传来蹲守在外围的梁皓低沉的声音，“一点钟方向，戴黑色窄檐帽，手持画筒，体型特征符合描述！他正在靠近齐顾问！”
沈时精神一振，身体瞬间前倾：“各小组注意，目标出现，重复，目标出现！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妄动！”
屏幕上，那个戴帽子的男人果然在不远处停下，似乎在观察齐余。齐余背对着监控，看不清表情，但他微微侧身的姿态，显示他已然察觉。
就在所有人屏息以待，准备收网之际，异变陡生！
画廊的灯光猛地闪烁了几下，随即骤然熄灭！只有几处紧急照明灯发出幽绿的光芒，引起一片惊慌的低呼。
“怎么回事？！”沈时对着耳麦低吼。
“备用电源启动需要三十秒！”技侦人员急促回应。
黑暗中，监控屏幕一片雪花。
沈时的心脏几乎跳出胸腔，他一把推开车门，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画廊！“所有人跟我上！保护齐余！”
当他带着人冲进展厅时，备用电源恰好启动，灯光重新亮起。人群骚动未平，而在展厅中央，一幕景象让所有警察愣住了。
齐余和那个戴帽子的男人倒在地上，齐余用一种标准的擒拿手法死死将对方压制在地，画筒滚落在一旁。男人的帽子掉落，露出一张惊慌失措、完全陌生的脸。
“沈时！”齐余抬头，脸色有些发白，呼吸急促，但他眼神锐利，带着胜利的光芒，“抓住他了！”
警察一拥而上，将男人铐住。沈时第一时间冲到齐余身边，扶住他的胳膊，急切地上下打量：“你没事吧？伤到哪里没有？”
“没事，”齐余借着他的力道站起来，微微喘了口气，指了指地上的画筒，“他刚才想打开这个，我感觉不对劲，就动了手。”
技侦人员小心地上前检查画筒，打开后，里面赫然是一把安装了消音器的手枪，以及几张设计图纸，上面详细绘制了画廊的电路布局和……如何制造小型混乱并趁乱枪击的计划。目标直指齐余。
人赃并获。
接下来的审讯异常顺利。这个男人，名叫孙杰，是一个有电子工程背景、性格孤僻的失业者。他对“十字街魔术师”的所有罪行供认不讳，其供述的细节与案件卷宗高度吻合，甚至包括一些未曾公开的关键信息。他声称自己崇拜秩序，厌恶社会的混乱，通过制造“完美犯罪”来获得成就感。至于静思堂的失败，他承认是自己计划的一部分，目的是为了试探警方，并将最终的“作品”定格在更具象征意义的艺术殿堂。
动机、手段、物证、口供，链条完整得无懈可击。
“十字街魔术师”案，宣告破获。
消息传出，全局振奋。连续多日笼罩在刑侦支队上空的阴云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狂喜。庆功宴被迅速提上日程。
宴会上，气氛热烈。同事们纷纷向沈时敬酒，称赞他领导有方，更对他“慧眼识珠”，力排众议引入齐余这位“天才顾问”表示钦佩。沈时端着酒杯，接受着众人的恭贺，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寻找着那个清瘦的身影。
齐余独自一人站在露台的角落，背对着喧嚣，望着窗外的城市夜景。灯光在他身上勾勒出寂寥的轮廓。
沈时走了过去，将一杯果汁递给他。“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伤口还没好利索，别喝酒。”
齐余接过果汁，指尖与沈时的轻轻一碰，他转过头，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眼底却映着万家灯火，看不真切。“不太习惯这么热闹的场合。”
两人并肩站着，沉默地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灯，像两条光的河流。
“结束了。”沈时轻声说，语气里带着巨大的疲惫，以及一种尘埃落定般的释然。
“是啊，结束了。”齐余附和道，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落下。
沈时转过头，深深地望着他。这段时间以来的生死与共、病房里的悉心照料、黑暗中彼此的信任……所有画面在脑海中翻涌。一种强烈的情感冲击着他，让他几乎无法自持。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齐余，”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不容错辨的认真，“我……”
“沈时。”齐余却打断了他，他转过身，正面迎着沈时，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带着一种沈时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像是挣扎，又像是……诀别。“什么都别说。”
他上前一步，伸出双臂，轻轻地、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拥抱住了沈时。
沈时身体一僵，随即彻底放松下来，反手紧紧回抱住他。他能感觉到齐余消瘦的脊背，以及肩胛处纱布的细微摩擦感。这个拥抱，隔绝了身后的所有喧嚣，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
然后，他听到齐余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低语道：
“一切都结束了，沈时。我们……会有一个新的开始。”
他的声音温柔得像情人间的承诺，却又带着一丝冰冷的、不容置疑的笃定，像命运的判词。
沈时闭上了眼，将怀中的人拥得更紧。他沉浸在案件告破的喜悦和失而复得般的情感冲击中，丝毫没有察觉，这句看似充满希望的承诺之下，隐藏着何等深不见底的黑暗。
他以为抓住了光明，却不知自己正拥抱了整个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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