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人不信神佛,不信姻缘,又于千万人中,得一人心。
只因他做了一场梦,梦见佛祖,便也来到寺庙,和她相识。
那么巧,她是被娘亲逼着来求姻缘的。
她叫什么名?
*
大宛,喧闹的街道里,谢恒拉着裴诃,走向一处。
“陈匪照,”他在心里嚼着这名,尝出相思的味道。
但相思怎么可能有味道,裴诃瞟了他一眼:“要去哪?你把我放开,我可以自己走。”
谢恒充耳不闻。
裴诃:“我们才刚认识,也不熟络,我还是要杀你的人,你......”
说不下去,找不到词,好生别扭。
谢恒:“是我疏忽了,上次去棺材店,里面的伙计明显认识你,包打听更是那里的老板,明确说过他是陈匪照的朋友,这么说你很有可能就是.....”
他同样没说完,心绪复杂,谢恒没恢复记忆,虽一门心思想找回失踪的夫人,但或许人找回来了,记忆却还丢着。那些曾有的爱意如空中楼阁,虚无缥缈。在谢公子看来,是夫人抛弃了他,设计与他和离,不管怎么说,心里还是生气的。
于是便也理所当然地强迫着裴诃,和她闹不愉快也没关系。
“这条街昨天好像来过.....”裴诃甩不开他,看向四周,一家酒肆,一个卖冰糖葫芦的人,她脱口而出:“你要带我去棺材店?”
“包打听说他是你的故交。”
“你想干什么,我不去!”
“没得商量,”谢恒一心要确定她的身份,想把纸条拿出来给她看,却又想起它已经被包打听给碾碎了,心中恼火,索性脚步一顿,面朝向她。
“离我远点,”裴诃当即后退。
一辆马车从身后疾驰。
谢恒:“你为何这么抗拒,不是没有记忆吗,在你看来,你该是不认识包打听,我把你带过去也没关系吧?”
裴诃:“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和你无关。”
“只是见一面,会少一块肉?”
“你那是别有用心!”
“是啊,”谢恒摸上她的脖子,裴诃体温很低,他的反倒很高,烫热的大手捏住脆弱的颈部,拇指往上一顶!裴诃昂起头来,倔强地望着他,“谢恒!”
“陈匪照,是你吧。”
*
这时,先前经过的马车停下来,跑下一位二十出头的灰衫公子。
“军爷!”他迎上几个手持长枪的士兵。“那裴诃绝对有问题,我是冤枉的,还被他骗了一百两银子!”
公子站在裴诃和谢恒的一丈外,一个担着重物的卖货郎从中间走过,裴诃和谢恒同时转身,背对公子和士兵们。
“洛少爷,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他现在失踪了。”
“半个月前,当时我和他说好,娶他的妹妹裴昭为妾,还给了一百两银子作定金。”
“听说成亲那日,裴昭不见了?”
“是....但我会把她找回来,这通缉令能不能不贴上去......她只是逃婚,没犯什么大事。”
“现在她和她兄长一起失踪了,时间又和几日前城里的那场大火相近。”
说话的士兵说到这里,张望四周,见有一男一女就站在他们附近,看长相还是中原人:“哎,那两个,走远点。”
两个中原人走开了。
裴诃看着地上的人影,小声问,“那个洛少爷.....是裴昭要嫁的那人吗?”
她想回头去看公子的长相,谢恒把她拽住,“别乱看。”
“他们现在要在城里贴通缉令,”裴诃等了一会,混进人群中,看到通缉令上的人脸——还真是裴氏兄妹俩。
要命,居然把裴昭牵扯进来了。
同时裴诃也想起士兵说的话,他们以为失踪的二人和先前城中的大火有关。
“你干的好事,”她望向谢恒。
“是又怎样,”谢恒无动于衷,“我答应了一个人,为她放弃了一桩生意,总要再做点什么,弥补损失。”
“你答应谁了?”裴诃一时没反应过来。
谢恒便笑,看着她茫然又警惕的模样,“你有时候还真是迟钝。”
“有病,”裴诃不悦地转身,要回去通知裴昭,但这时,谢公子又捉住她的衣袖:“你是不是还忘记了一件事?”
裴诃不说话。
谢恒:“李水徵在进城门时,给了你一个箱子,里面虽然是空的,但他和你说过,会留有阿芙蓉的味道。你把它放到哪了?”
*
六月二十一号的那场大火让城里陷入混乱,守城门的朱将军彻查那几日进城的所有人员,又因手下找到了一个空箱子,发现里面曾装有一种叫阿芙蓉的致幻物,将目标缩小为来做贸易的商人。
据他所知,阿芙蓉这物来自中原,因而又排除了一部分人。
然而连夜排查,搜城近半个月,居然没一点进展。
到底是谁在作乱?
大火那日共有一百多间房屋受损,死伤高达两百人。
事发后,士兵们都忙着去灭火、救人,没把重心放在捉拿凶徒这件事上——是已经逃走了?
在二十二号那日,有一队中原商队离开。但没理由他们弄出纵火这事就立即走人啊?应该是还有别的计划。
——说到这朱将军,还是有点传奇的。他草莽出身,原是城门上一个做饭的厨子,后来被当时就任的将军发现其力气奇大,便让他随着士兵们一同操练。
朱厨子发誓要出人头地的,也不知做了些什么,一路爬上来,最后竟踢掉了原先那位叫“伯胥”的将军,取而代之。
那段过去是朱将军的一个禁忌。
此时他正在一间牢房里,近日里捉了不少中原人过来,正连夜审问着。
“有问出什么线索来?”
“还....还没有,不过裴诃两兄妹的通缉令已经贴满全城了,他兄妹二人的失踪,或许和大火有关!”
“或许。”
朱将军听着这二字,怒从心头起:“查了十几天,就只换来这两个字!”
一把抓起手下递过来的一只茶杯,啪一声摔到地上!
与此同时落下的,还有记忆里一个人的咒骂。
“朱禅,你害我入狱,逼我自尽,今朝我虽身死,明日也会有人将你斩杀,用你的血来向我敬酒!”
那日天阴雨湿,伯胥死不瞑目。
朱禅心中烦郁,用脚踢开杂草,耳边好像听到新冤旧鬼的哭嚎,走出牢房。
他在城门口附近乱走,来到了当年做饭的伙房。
厨子战战兢兢的向他问好,朱禅让他下去,给自己做了碗牛肉面。
大快朵颐地吃,往喉咙里灌酒——心里根本没有一点怕的。
朱禅想,狗都会在死之前多吠几声,他又何尝会怕一个死人?
功业与罪孽,等他哪天到了阴间再由阎王爷定论吧,谁那么没胆,会他娘的怕一个死人?
朱禅低喃:“怎么会有鬼上门。”
而在这时,叩叩两声,门外落下一道青灰色的身影。
有客前来,失敬,恭迎。
*
裴昭那日在陈记馄饨铺前,听到包打听和谢恒的话,她虽不认识这两人,但当晚,李水徵便敲开了她的房门——
“那个城门兵是你让她去杀的。”
“你知道她以前曾是个大夫吗?”
大夫——难不成包打听嘴里的那个故交,就是唐贞?
裴昭心中大惊。
六月二十号那天,她在城门口徘徊,见到一个中原女子,第一眼就觉得她很不同寻常,目光坚定,好像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事。而裴昭,从小怯懦、犹疑不决,因着家里爹娘早逝,她只剩兄长一个亲人,时刻都要依附、讨好对方——愈发变得柔弱。
唯一的勇敢是她知道自己被兄长卖给了别人。
那是她的后半生,凭什么要被困在一间宅子里,和一陌生人捆到一块儿?
裴昭想了五日,终于决心要逃。
而她兄长却是个守城门的,轻而易举地发现了自家妹妹。
天无绝人之路,在这时,裴昭见到了裴诃——又或是叫她唐贞,看到她挂在腰上的剑,裴昭想起自己再过几日就要成婚,一步步被推向绝路,她再不能忍!追上去,甭管用什么法子,一定要让那女子帮她逃走!
“你要我做什么?”女子问。
“把我兄长杀了。”
不知怎的,对上她的眼,裴昭改了主意,祸从口出。
在和李水徵说完的那晚,她心中大乱,孤枕难眠——唐贞从前是个大夫吗?
她透露过自己失忆了,但裴昭看她身上有剑,以为是个江湖剑客,原来....
怎么会如此,那自己岂不是害了她?
裴昭躺在床上不知熬到几时,房门被轻轻打开,裴诃走进来,裴昭分明听到了!却又不敢吭声,辗转反侧,像被放于火上煎烤。直到隔日天亮,假装自己刚睡醒,才含糊不清地叫住她:“唐贞。”
裴诃正在穿衣:“你醒了?我看你夜里总翻身,没睡好吗?”
“嗯,我.....我太饿了.....”
“哦,昨日你和我在陈记馄饨铺里分开,之后没再吃东西了吗?”
她违着心点头。
裴诃数着银子,“我还有几十文钱,走吧,和你去街上买菜回来做。”
“唐贞。”
裴诃已经走到门口,闻声回头,裴昭喉头一动,轻声说了一句话。
*
街上,行人纷乱,闹哄哄的。
谢公子鲜少在街上走动,平日里都坐马车,因而不习惯,眉头紧皱。
裴诃在想着自己的事。
“裴昭。”
这小姑娘才十七岁,就被贴了满城的通缉令,要如何帮她把嫌疑洗清?而自己之后如果侥幸解了身上的毛病,她又该怎么办?
谢恒听到裴诃念出的名字:“你该把她赶走,把她留在身边迟早惹祸上身。”
裴诃:“我不会那样做。”
“满大街都是她的画像,过些日子,城门兵也会每家每户的排查。”
“你担心的话,我和她一起走,反正我已经决定.....”
话没说完,裴诃被谢恒拉住手腕,“看路。”
一辆马车从两人面前驰过——
裴诃望过去,瞧见一个紫色的身影。
“我不会再放你走,”谢恒还在说话,“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还要护着那裴昭。”
裴诃一怔,回头。
谢恒:“不是她,你不会对那个城门兵动手,依你的性子,该不想杀人吧,但裴昭却要你杀了他,在她大婚的那夜。”
裴诃听着,眉头一颤,想起今日早上和裴昭走出家门口那刻,小姑娘忽然扯住她的衣袖,很小声地问:“你会怪我吗?”
她站在门内,裴诃站在门外,中间隔了个朱红色的门槛。裴诃没听到她的声音,转身要走,裴昭便追出来,被门槛绊倒,扑到她身上。
“没事吧?”裴诃扶住她,心想这大漠人的长相真是和中原不一样,鼻梁很高,眉毛很浓,肤色偏黄。
她走神地看着,不知裴昭心里七上八下,更为忐忑。
她实在懦弱,说不出口。
不过这会儿裴诃和谢恒站在街上,鬼使神差地猜出了她藏在心里的话。
是觉得自己做错事了吗?
裴诃叹,怪不得裴昭早上的状态那么奇怪,问她什么事又不肯说。
谢恒:“你当了半辈子的大夫,如今为了个萍水相逢的人,让手中救人的刀变成杀人刀。”
裴诃:“你们都弄错了,有没有裴昭,我都不再是以前那个人。”
“你承认你是陈匪照了?”谢恒反应很快。
裴诃在心里骂了一句,干巴巴地说:“不知道,还有,我是来大宛杀你的,没成功而已。但既然已经有了杀念,拿起杀人刀,就再不能算是个大夫。”
这话让人斟酌,是谓有了慈悲心,才会心无杀念,可裴诃对裴昭是仁慈的,却又因她而动了杀心。
谢恒不解:“你不怪她?”
裴诃:“有什么好怪的,杀人偿命,吃它半斤,还他八两,当初是我亲口答应她的,总不能把过错都推到她身上,只因她是那个让我去做此事的人。”
她似乎是非分明,谢恒垂在身侧的手一动,想去握她的手,却有衣袖自他手中滑走,她面不改色地躲开。
“陈匪照!”于是谢恒心里一急,脱口而出,“按你的说法,你杀了那个城门兵,也会为他偿命?不....倘若你把我杀了呢?任务成功,你会去哪?”
怪不得她在知道城门口上的箱子被发现后,一点都不担心,也丝毫不在意贴着“裴诃”画像的通缉令。
是打算一命偿一命?
谢恒不懂她,心里却实实在在感到慌张,这时有黄沙携风而来,驼铃乱颤,一旁食肆的老板往铁锅上浇了一勺汤水,滋啦一大声——谢恒不悦地分心过去。
身边再没一人影踪。
裴诃盼天盼地,终于找到机会,从他身边逃走。
*
她不熟悉大宛的街市,离开谢恒后便想去一家医馆,问问自己身上的病,除了那时常来犯的头疼。
不想那么巧,偏偏来到了一家昨夜碰到怪事的医馆。
——说是有贼光临,将店里放药材的抽屉都拉出来,弄得乱七八糟。
问店家丢了什么,没有呀,只是乱。像那个贼忽然良心发现,不但回头是岸,还留下银子作补偿。
此等怪事,人们聚在门口议论纷纷。
裴诃心里想到一人,羞愧难当,硬着头皮走进去,却在这时捕捉到一个女声——
“小哑巴,我和你师父恩断义绝好几百年了,你求我多少遍都没用,好吧?她既决定嫁人,成为万千俗人中的一个,便也不再和我是朋友。我管她碰到什么麻烦,都自作自受。”
这说话风格有点对她胃口,裴诃站在人群中,遥望过去——
嚯,是方才在街上惊鸿一瞥的美人。
苗族打扮,女人身穿紫纱翠纹裙,绣鞋罗袜,头戴银饰,晃晃荡荡地发出响声。
很难想象,这是失忆后裴诃主动想起的第一个人。
*
在大宛捡到春渡后,陈匪照开始教他医术。无奈徒弟太笨,又不会说话,师父常常被气的心口疼。
“我说多少遍了,人有四经十二从,四经应四时,十二从应十二月。记住了吗?”
这夜,二人照常在屋子里讲课、温书。
徒弟端坐在木凳上,点头。
“写下来。”
照做。
又问,“所谓阳者,胃脘之阳也。那一阳发病,是什么症状?”
春渡低头握笔,半天没写出来一个字,望向旁边。
陈匪照心平气和:“左边第三本书。”
照做。
一盏茶时间后,又问:“是什么症状?”
无奈朽木难雕,春渡一双妙目眨了又眨,当真茫然。
于是陈匪照把手中卷书一摔,“病人会咳嗽不止,说话喘不上气,有些还会腹泻,春渡你不识字吗?”
他确实是在认识她后才开始认字的,两人对视,陈匪照后知后觉自己说错话,可心里的火还没消去,不想见到他——摔门而去。
静得落针可闻的屋子里,春渡留在原地,将皱巴巴的书捋好。
又把书上的几行字背好,确定万无一失后,出门去找陈匪照。
见一人在院门前、月光下踱步。
到底是恼了他,她见到他后哼了好大一声。
春渡走过去,拉住她的衣角,陈匪照瞟了一眼,臭着脸问,“什么事?”
春渡开始给她比划书上的内容。
却得来一句:“你去收拾行李吧。”
不是都背出来了吗,还要赶他走吗?春渡震惊,双眼通红——两人相识快一年了,他对陈匪照的感情很深,对方像他的再生父母,又因年纪相差不大,还有点像姐弟、朋友。
春渡是个哭包子,陈匪照比谁都清楚。
只是心里坏极了,非要说出让他误会的话,见到徒弟掉珍珠了,才消了心中火气,解释:“不是要赶你走。只是光这么教书讲课对你没什么用,我们明日去中原吧,我在平岭有间屋子,我们去住一段时间,你和我一起出诊。”
不能在大宛出诊吗?
春渡长那么大还没出过远门,担忧。
陈匪照笑了笑,偏头望向高悬的明月,云山万重,她的脸在这一刻看起来有些落寞,“我可能....有点想家了。”
于是怎能不答应?两人一同出城,舟车劳顿半个月,来到中原的平岭。
才第一日呢,便得知有个乡绅久病不愈,声称只要治好他,酬金好说。
陈匪照这辈子最缺的就是银子,当即拉着春渡过去,在府邸前见到一个个拎着药箱出来的大夫。
“这是怎么了?这么多人都没能治好吗?”
“遭天谴的家伙,哪会被治好。”
耳边忽然传来这么一句话。
陈匪照望过去——只见那人就站在身边,鹅蛋脸儿,胭脂绛唇,像话本里专勾人的妖精,美得不近情理。
陈匪照:“你是?”
“杨玉环。”
“杨什么?”
“我觉得你听清楚了,”女人从怀里拿出一张唇脂,当着陈匪照的面抿抿嘴唇,手指便也变得嫣红。她好像是故意的,见陈匪照直勾勾看过来后,雪白滚圆的胳膊便又抬起,拢拢耳边的头发,“不是要进去吗?小大夫。”
“哦.....”陈匪照确实看呆了,跨进门槛后又问,“要和我一同进去吗,杨玉环?”
“不。”
*
女人留在府门前。
怀里拿出一把长笛,并不吹,只握在手里。
天色渐晚,今日又是阴天,墙身是青灰色的,杨玉环站在那儿,人影渺茫。
身前宽敞的街上突然走过几个男人,四十来岁,见到她这般模样,两眼放光地走来。杨玉环也不理,把笛子放到唇边吹了一小段,身后的深宅大院在这时居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喊。
一重胜过一重,声声泣血。
人们一愣,后退几步。
“你是知道什么内情吗?”有另一人从府里出来,“他的体内气息紊乱,下身出现毒疮,本该是肝脏有疝气。”
本该——二人对视。
身后府里的下人挂起两盏大红灯笼,红墙下,杨玉环问:“拿到银子了?”
“我是今日到访的第九位大夫,前面写的几张药方都和我的大同小异,”说话的人是陈匪照,往前几步,避开府里的人,苦笑:“我是被赶出来的。”
“嗯,”杨玉环好像留在这里,就是为了陈匪照这句话,转身要走。
“等等!”陈匪照追上来,“我看玉环姐形单影只,今晚要不和我们一起吃饭?多个人多双筷子。”
“一起吃饭?”
“嗯,玉环姐想去哪吃都行,我请客。”
杨玉环打量她,还有跟在她身后那小孩,“你看起来不怎么富裕。”
陈匪照一僵,“没事,一点银子还是出得起的.....”
“醉仙楼。”
阔别故土已久,陈匪照不知道平岭有这么个地方,一口应下,“好啊!”
“那走吧。”
有风吹来,与此同时,身边也多出一声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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